《自由大憲章》：影響歷史八百年

劉璧君++顧盈穎

1215年6月15日，51歲的英格蘭國王約翰（King John）與起兵造反的貴族和主教們和解，簽署了《大憲章》。《大憲章》的效力并沒有隨著簽約雙方的離世而消失，沒有因時代變遷而封存。它持續得相當久，它的基本原則影響至今，不僅影響著英國，還影響了全世界。英格蘭《大憲章》的簽署被認為是憲政的起源。

1066年諾曼在英國建立了諾曼王朝（House of Normandy），英國中央集權制度得以建立，王權得到鞏固。在這個制度中，作為最大領主的國王和貴族封臣或由于共同利益而相互依賴配合，或由于利益沖突產生對立。雖然王權看似寬泛，但是不能逾越封建統治秩序許可的界限。

約翰王在1199年登基之后，在國內征收“兵役免除稅”，加重英國市民稅收負擔，設置額外的稅捐，同時沒收封臣的領地，干涉封建法庭的權利。這些行為違反了傳統的封建習慣，破壞了封建制度。同時約翰在與教皇的斗爭中落敗，國王威信大大受損，使國內各界深感蒙受屈辱。再加上他在與法國的戰爭中一再失利，使英國喪失了原有的在歐洲大陸的大部分領土。內外交加下，矛盾不斷升級。此時，因諸多利益受損而反對王權的貴族伺機而動，展開了反對國王的斗爭，并獲得了市民的支持。1215年6月15日，面對武裝反叛的脅迫，約翰王與貴族達成“和解”，在泰晤士河畔的蘭尼米德草地上簽署了《自由大憲章》。

但大憲章的簽訂在約翰王心中并未真正得到認可，而是成為他拖延時間，再次布置軍事力量的緩兵之計。就連教皇英諾森三世（Innocent Ⅲ，1198～1216在位）也宣布憲章內容無效。于是，英國即陷入內戰。但不久后，約翰王突然病逝，亨利三世（Henry III，1216～1272在位）繼位，大憲章才得以被確認。

《自由大憲章》，即《大憲章》（Magna Carta或Grand Charter），由一個序言和63個條文構成。主要內容包括了：

在第一條的位置首先規定了英國教會應予以自由，教會的權利不受侵犯。宣布了國王不得擅自征稅的原則。具體列舉了國王有權征收的賦稅種類，強調除了已經列舉的賦稅之外，征收額外的任何賦稅都必須要得到“全國人民的一致同意”。此處的“全國人民”所指代的是由大貴族為核心組成的大會議。規定國王不得濫施賞罰和擱置權，同時任何自由民，未經其同級貴族的依法裁判，或者經過法律判決，都不能被逮捕、監禁、沒收財產、流放、剝奪法律保護權或者受到其他任何的損害。要求國王承認包括倫敦在內的城市保有原有的一切自由權以及自由風俗習慣，保護市民的商業自由。司法權與行政權分立，并把裁判權的行使與國王個人間的聯系分開。在特權階層權利方面，規定不得強迫騎士以及其他擁有自有保有土地者服額外的兵役。要求制定全國統一的度量衡。特別規定了設立由25個貴族組成的常設委員會，對國王和大臣的行為以及對《大憲章》其他內容的實行進行監督，若國王有所違反，委員會可以采取包括剝奪其土地及財產在內一切手段加以制裁，以求得到改正。

就內容上而言，《大憲章》大多數的條款是對于國王的權限范圍和貴族封臣權利的重申，由于頒布在封建時代的鼎盛時期，在性質上只不過是一部典型的封建法和習慣法文獻。除了在內容上規定了國王和臣民的權利義務，《大憲章》以契約性文件的形式確認了包括國王在內的所有成員都必須要遵守契約，不能享有任何超出契約內容的特權。

雖然內容算不上復雜，并受到了當時歷史條件和參與制定的階級局限性，但是《自由大憲章》的意義是相當深遠的。

首先，它確立了御前擴大會議的批準征稅權，條文中規定的“全國人民的一致同意”，實際上指的是由若干貴族組成的大會議，即御前擴大會議。其次，《大憲章》維護了各級封建法庭的司法裁判權，形式上確立了中央御前擴大會議高于國王個人的權力，國王的行為受到中央御前擴大會議的監督。再次，第一次使國王正式承認了封建法，明確了國王要服從法律的原則，為以法律限制王權奠定了基礎。之后，雖然《大憲章》的原文逐漸被人們忽略，但是其中所確認的法律至上、王在法下的原則仍然保留在英國憲法的精神之中。最后，根據《大憲章》第61條建立了由25個大貴族組成的委員會，是貴族階層試圖通過建立特殊機構限制王權的第一次嘗試。這對于英國日后的政治生活有很大影響。這樣一種嘗試的引導為數十年后議會制度的產生鋪設了基石，也為近代新興資產階級參加議會的斗爭提供了法律依據。基于這一意義，有學者將《大憲章》稱為“第一個偉大的議會文獻”。

《大憲章》也被認為是英國政治契約化的開端，是第一個國家層面上的政治契約。由于其契約的本質，在實施中很大程度有賴于締約者的誓言和切實履行，在這一方面，它與近代意義上的憲法尚有一定的距離。但是它確立了君主和政府也必須在法律監督之下的原則，包括君主在內的每一個人都要遵守法律。并且以其內容維護了寡婦、孤兒、市民以及所有人的權利。以法令形式確認公民人身權利，限制了王權，是后世權利法案的典范，也是英國憲法性文獻中的第一部。

雖然其內容主要反映了大貴族的主張和要求，在一定范圍內調整了封建統治階級內部的關系。但是它為日后英國各階層對抗王權、反對國王專制提供了一個重要的法律依據。其中蘊含的基本原則和觀念更是影響了之后英國政治體制的確立和運行。同時，由于它保障城市市民的若干權利，初次將市民階層作為一支必須考慮的政治力量，也給予了自由農民某些法律保障。之后，農奴擺脫人身依附關系的人數增多，這種保障就具有較廣泛的意義。因而，與《大憲章》頒布之初所起的法律作用相比，它的歷史性的象征意義更加值得稱道。

《大憲章》自從1215年首次頒布以后，相繼多次被修改，不斷重新頒布。中世紀所有的英國國王都把重新出版的《大憲章》作為自己許諾要遵守法律的證明。因為《大憲章》如此頻繁地再版，以至于之后的人們將它看作了英國人追求自由的書面聲明，看作了法律與正義的保證。因此，《大憲章》具有幾近神圣的重要性。在17世紀英國資產階級革命中，它被重新確認達44次。其中原有的一些如王權限制等基本原則并沒有被廢除，而另一些內容和原則隨著社會變化被作出不同的解釋。《大憲章》被看做是英國憲法中最早的組成部分，英國一些學者甚至認為它是英國民主制度的基石，而英國全部的制憲歷史也不過是對《大憲章》的注釋而已。現在俗稱的《大憲章》所包含的許多意義是在資產階級革命時，鑒于革命的需要而被賦予的符合資產階級要求的解釋和新的內容，使其繼續存在并適用至今。

欄目主持人：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