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武
“形象工程”,在國內往往會遭輿論“口誅筆伐”,一般還認為只有國內有此勞民傷財的勞什子,殊不知,在國外,也有“形象工程”,而且,在那些被認為是民主政體的西方國家,搞的“形象工程”還十分觸目驚心。之所以如此,癥結就在于“政客憑此贏得了選票”;或者說,之所以屢見不鮮,是因為某些政黨(政府)和政客真的從中“贏得了選票”。 (圖/東方IC)
西班牙:離譜的形象工程
西班牙的“形象工程”就非常令人吃驚。
就像我們慣常聽聞的“鬼城”,在該國也不同程度存在著。西班牙卡斯蒂利亞—萊昂自治區的索里亞市位于杜羅河畔,山林茂密,風景優美。于是,當地政府和政客便打起了“主意”,2007年,卡斯蒂利亞—萊昂區議會通過議案,要在這里建一座“生態城”。
這是一個宏大的建設工程。2007年,“生態城”項目議案獲得通過后,區政府即用公共資金購地560公頃,用以建設豪華住宅、酒店、多功能體育館、河濱公園甚至馬術學校等全套設施。
也許,在2007年時,這個已連續10年經濟較快增長(平均增長率3.65%,當時預計該年也將增長3.4%)的國家的政客,在“勝利”面前,充滿著“豪情壯志”。然而,“想的沒有變的快”,第二年,金融危機爆發,房地產等行業泡沫嚴重。由于2006年西班牙興建房屋逾70萬間,超過英、法、德三國當年新建房屋總和,經濟出現“硬著陸”,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到2013年的數年間,經濟陷入兩位數百分比的衰退之中,失業率平均超過26%。
就在2013年,西班牙最高法院判決工程違法,所有項目全部停建。于是,這項以“環境保護”為噱頭的公共工程,在開工建設三年、耗資5200萬歐元后被迫停工,成為只剩一片廢墟的“鬼城”。
雖然當地政客的“主觀愿望”可能是為了拉動經濟,也被認為是一項“利民工程”,政府曾承諾將在建成后增加上千個就業崗位,為4000人提供全新家園。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到了2013年,西班牙最高法院認為,“生態城”工程系非法占用自然保護區土地。而且,為工程建設鏟平的大量山頭,給周邊生態環境帶來了不可逆的傷害。索里亞自然保護與研究協會的卡洛斯·岡薩雷斯認為,除森林資源的大量流失,“生態城”建設還阻擋了杜羅河正常流向,使其下游部分支流逐漸枯竭。
如今,這個已成“鬼城”的“生態城”被民眾認定為“形象工程”。自然,最終付出代價的也是民眾,包括稅率上漲、公共服務打折、工資降低,甚至還得上繳“可再生能源稅”等。一個實例是,索里亞市政府將擴建市醫院的3400萬歐元經費中的1/3撥給了“生態城”,醫院擴建的二期工程便因資金短缺而被迫中止。普通投資者也深受其害,市民安娜·莫德雷格在“生態城”初建時在其附近開了一家旅館,然而至今仍然生意慘淡。
順便說一句,西班牙人均電梯數量居然“雄居”全球第一 。該國每千人擁有19.8部,遠超名列第二和第三位的意大利和韓國,后者分別為14.7部和12部,美國則每千人僅有3.8部。
其實,這樣的“形象工程”在西班牙數不勝數。該國《世界報》記者佩德羅·西蒙和同事阿爾貝托·迪羅利曾驅車8000公里在全國進行調查,沿途所見所聞令人瞠目:國家一直活在透支之中,小鎮比亞比哈德賽羅居民不足百人,卻投入公共資金1200萬歐元建了一座人工滑雪場,至今已連續八年停滯營業;圣費爾南多市花費1000萬歐元建了一座水族館,但在這個所謂的“海洋公園”里,卻連一條魚也沒有……
這些耗費了巨額公共資金和大量人力物力,甚至以破壞生態的代價強行建設的“形象工程”,或是建了一半因違法或抗議被叫停,或是建成后發現沒有使用價值而廢棄。最終,一個個鋼筋水泥成就的“形象工程”成了公共經費“打水漂”的“墓碑”。更糟糕的是,西班牙的許多“形象工程”都是明知違法或浪費,政府卻仍然批準建設。這種“形象工程”靡費的公共資金確實讓民眾心痛,要知道,一直深陷經濟衰退中的西班牙,雖然2014年經濟可能將增長0.7%,但目前失業率仍高于25%,形勢依然嚴峻。
那么,明知故犯為哪般呢?西蒙稱,像“生態城”一樣,當地政府和政客最初的承諾都是建成后能夠使所有人受益,居民能夠借此享受公共福利,“但是結果往往是,政府拿著人民的錢做了混賬事,政客憑此贏得了選票,與企業共同謀取了巨額利潤,又將債務轉嫁到了人民身上”。
西蒙的話,確是一針見血。確實,“形象工程”的數不勝數,關鍵就在于“政客憑此贏得了選票”。
巴西:勞民傷財的“全球狂歡節”
為了選票而大搞“形象工程”的,還有借舉辦2014年世界杯足球賽而“大干快上”體育場館的巴西。結果是,民怨沸騰。
實事求是地說,舉辦世界性賽事,是需要建設場館并完善基礎設施的。問題在于必須根據國力并按照適用、節儉的原則,量力而行。一旦摻雜政黨和政客的“私心雜念”,那么,性質立變。
巴西自獲得世界杯承辦權開始場館建設后,民眾的抗議就不曾間斷,并直呼“我們不需要世界杯”。即便在6月份比賽正如火如荼進行時,工人的罷工仍未停息。原本,巴西是“足球王國”,然而,“經此一役”,民眾卻“厭惡”足球了。這就緣于國家籌建賽事的巨額開支影響了民生——世界杯的總投資,該國審計署稱高達117億美元,相當于南非世界杯的三倍,而且政府只注重場館建設,而忽視了基礎設施的建設,場館建設又淪為“形象工程”。
民眾憤怒的還不僅如此。西蒙·庫珀和斯特凡·茲曼斯基在新著《足球經濟學》一書中認為,巴西世界杯將很可能實現財富從巴西向足球俱樂部和私營公司等多個利益團體的轉移。納稅人會發現他們辛苦所得的收入被用于國內外的特殊利益團體,而非用于民眾和國家的長期發展。在這個意義上“巴西為舉辦世界杯而犧牲了自己的一部分未來”。
想當初,政府之所以敢如此大手大腳,一個原因可能是,在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前的一段時間里,國家經濟多年保持著7%~8%的高增長,這讓政府感覺形勢喜人,工程可以“形象形象”。然而,樂極生悲,翌年就猛地回落到2.7%,2012年更創出0.9%的新低,2013年經常賬目下赤字高達814億美元。這也讓許多巴西民眾感到,國家還沒有能力奢侈到犧牲社會福利和基本民生,去辦如此勞民傷財的“全球狂歡節”。
其實,政府之所以如此好大喜功,當初經濟的“蒸蒸日上”只是表層原因,更主要的是,2014年是該國大選之年。政府認為,2014年的世界杯足球賽和2016年的奧運會這兩項賽事,將拉抬政府形象,能夠獲得大量選票,使政府得以連任。后來,甚至出現抗議浪潮后,政府還是認為“抗議參加者主要是中產階級,都市貧民并未普遍卷入,這些都市貧民既是羅塞夫,也是足球的‘基本票倉”,因此,他們(政府)能穩住陣腳,也因此,政府“不惜在世界杯籌辦方面一擲萬金,在資金投入捉襟見肘后便著手壓縮教育、市政服務等與民生關系更加重大的公共服務”,即“一方面鋪張浪費建場館,另一方面卻對各項基礎設施工程不斷揮舞‘剪刀”。
同時,巴西為世界杯賽的拆遷,也被批為“形象工程”。2014年1月下旬開始,圣保羅市中心的400多名流浪者被要求在月底前搬出破舊的棚戶區,住進政府安排的汽車旅館并接受相應治療,棚戶區將被鏟平。然而,為期只有9個月,包括補償和治療,根本未考慮提供長期的住所、職業培訓和康復方案,許多人因此認為這只是“為了在6月份世界杯舉辦前美化城市”,過后不久,棚戶區里的貧民窟又會恢復原狀。
對此種種,許多巴西民眾看得十分清楚,認為“政府為了臉面和選票”。與西班牙一樣,巴西的“形象工程”最終也是“與企業共同謀取了巨額利潤,又將債務轉嫁到了人民身上”。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