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予：孔門中最擅長言辭的弟子

【摘要】宰予是孔門私學中最擅長言辭的弟子。孔子對宰予的教育體現了高超精湛的教育藝術：一是孔門問對——孔子對宰予的個別化教學藝術；二是“言實乃信”——孔子對宰予言語能力的評價教育藝術；三是“朽木不可雕也”——孔子對宰予的惜時教育和誠信教育藝術。此外，宰予與同門弟子的關系也值得深入考察。

【關鍵詞】宰予；孔子；教學藝術；問對；言語；惜時；誠信

【中圖分類號】G529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5-6009（2015）39-0024-05

宰予是孔門中最擅長言辭的弟子。他古靈精怪，特立獨行，常常思考一些稀奇怪異的問題，發表一些與眾不同的見解，做出一些令人瞠目的事情?？鬃用鎸@樣一位弟子，煥發出教育的責任與熱情，更加講求教學的智慧與技巧，既有效地促使宰予充分發展了言語能力，又對其惜時和誠信方面進行相應的補偏救弊，最終將其培養成“言語”科的第一名。在教育現實中，一旦出現“這樣的”老師遭遇了“那樣的”學生，我們一定會比孔子教得更高明嗎？

一、宰予的生活史、形象及成就

宰予，姓宰，名予，字子我。亦稱宰我。春秋末期魯國人?！洞蟪赏ㄖ尽は荣t列傳上》載宰予小孔子二十九歲。

宰予入孔門私學較早，曾追隨孔子周游列國，共同經歷艱難?！秴问洗呵铩ど魅恕份d：“孔子窮于陳蔡之間，七日不嘗食，藜羹不糝，宰予備矣?！敝苡纹陂g曾受孔子派遣，使于齊國、楚國?！犊讌沧印肪洼d有“宰我使于齊”、“孔子使宰我使于楚”等。

宰予天資聰穎，好問善辯，具有獨立思考、勇于質疑的精神。他向孔子提出的許多問題都較為犀利、富有深度、有自己的見解。其特立獨行的個性和不甘庸常的言行，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這在當時的社會歷史環境下是難能可貴的，但也同時會因難容于周圍的人群而遭受孤立。

宰予在孔門弟子中以能言善辯著稱，孔子曾評價說：“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論語·先進》）把宰予置于“言語”科之首，排在“利口巧辯”的子貢前面。這說明孔子對他的口才是非常看重的。此后，孟子也贊宰予“善為說辭”（《孟子·公孫丑上》），司馬遷說他“利口辯辭”（《史記·仲尼弟子列傳》），都承認他有相當的辯才。

宰予卒年不詳。據朱彝尊著《孔子弟子考》，宰予在后世被多次追封，“唐贈齊侯，宋贈臨淄公，改齊公?！?/p>

二、孔門問對——孔子對宰予的個別化教學藝術

宰予是一個資質聰明、擅長言語、具有叛逆精神的學生，他問的問題以及問問題的方式都很特別?！澳呐率抢蠋煵辉富卮鸬膯栴}，或者與老師的思想相抵觸的問題，甚至是可能惹老師生氣的問題，他都敢于提出。”孔子對宰予所提問題的回答，也就相對更講究言語的技巧與策略。他們師生之間展開的一次次問對，都值得我們細細體味其中的教育意蘊。

1.問仁者救人

《論語·雍也》載：宰我問曰：“仁者，雖告之曰：井有仁焉，其從之也？”子曰：“何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痹子鑶柕溃骸凹僭O有人告訴仁者說：‘井中有仁’，他應追隨仁進入井中嗎？”孔子說：“為何要這樣做呢？仁者可以為求仁而死，但不能被人陷害；他可以被欺騙，但不能被愚弄?！?/p>

《論語》中問仁的章句很多，但學生多以恭謹的態度按照夫子所說去執行。宰我的問仁則反映出他懷疑的態度，他理解的仁是盲從，曲解了仁者面對仁事時的態度與分辨能力。宰予雖是問仁人仁事，但提問的方式甚是奇特。他先假設了一個兩難的情境：一個仁人被告知，另一個仁人掉到井里，情勢非常危險，問他該不該跳到井里救人呢？其實，宰予的問題本身就是一個陷阱，一般人回答這樣的問題，無異于“跳井”。若是回答這個仁人該跳井去救另一仁人，則此仁人雖然“仁”，但結果會因不智而陷入既救不了另一仁人，同時自己也重蹈覆轍、陷入危境。而若是回答這個仁人不該跳井去救另一仁人，則馬上陷這個仁人于“不仁”（見死不救）之中，結果就是雖智不仁。這對于提倡“仁者愛人”的孔子來說，無疑是被“故意出個難題測試一下”。

孔子對宰予既煞有介事又像開玩笑的“小聰明”行為洞若明燭，從容地回答：“為什么要這樣做呢？”并且不待宰予追問事先準備好的“這樣會不會是‘不仁’啊”之類的問題，而直指要害地闡明觀點：“君子可以為求仁而死，但不能被人陷害；他可以被欺騙，但不能被愚弄。”孔子的這一回答明面上是對宰予進一步闡明仁人不該盲目跳井救人的道理，暗里還有警告宰予以后不要再用“構陷”的方式去出難題讓別人上當的意思。宰予當然是很古靈精怪的，他聽了孔子的這番話后，會不會感慨自己的“小聰明”遇到了老師的“大智慧”，反而弄巧成拙呢？

2.問三年之喪

《論語·陽貨》載：宰我問：“三年之喪，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樂，樂必崩。舊谷既沒，新谷既升，鉆燧改火，期可已矣?！弊釉唬骸笆撤虻荆路蝈\，于女安乎？”曰：“安。”“女安，則為之！夫君子之居喪，食旨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故不為也。今女安，則為之！”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予也有三年之愛于其父母乎？”

“三年之喪”是早期儒家的重要主張。如《中庸》載：“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也是孔子贊同的喪禮制度，他的弟子子夏、閔子騫等，皆“三年喪畢”才去見他。此處雖言宰我為“問”，其實乃是宰予向孔子直接表明自己對三年之喪的質疑，和改三年之喪為一年之喪的設想及理由。在宰予看來，三年之喪為期過長，容易導致禮壞樂崩，為了不影響正常的生活，一年就可以了。對此，孔子沒有斥責，也沒有附和，而是用“歸謬法”，先假設宰予觀點的正確，再推論出其行為的不妥，對宰予動之以情：“在父母喪期內，吃精細的米飯、穿錦緞做成的衣服，你心安嗎？”不料宰予竟回答：“心安。”至此，孔子還是沒有從正面駁斥，而是繼續從側面迂回教育宰予：“你心安，那你就這么做吧！”并對宰予曉之以理：“君子居喪期間，吃美味不香，聽音樂也不樂，正常起居心不安，所以不那么做?，F在既然你覺得安心，那么你就按照你想的那樣去做吧！”等宰予退出去之后，孑L子才正面闡述自己的觀點：“宰予真是不仁啊！孩子出生三年，才能脫離父母的懷抱。父母去世后守孝三年，這是天下一致的禮制。宰予也得到了父母三年的懷抱之愛啊！”

從文中記述來看，此次問對形勢乃“一攻一守”。先是宰予為“攻”勢，孔子則是“守”勢。后面競被孔子逆轉成攻守易勢，孔子氣盛反攻，宰予則氣短反守。同時此次思想交鋒乃“一革新一循舊”，宰予代表革新，孔子代表循舊。革新的理由有力，循舊的情感深厚。宰予之問明顯沒有動搖孔子對“三年之喪”的堅守，而孔子之答似乎也沒有說服宰予放棄自己改“三年之喪”為“一年之喪”的設想。宰予之問體現了他勇于質疑傳統和老師的精神，更表明他有針對三年之喪的弊端進行改革的現實合理性，以及他想改為一年之喪的合乎邏輯的理由。孔子之答既有曉之以理，又有動之以情，雖然不失一貫的循循善誘的教育風格，但終因思想循舊而缺乏令人心服口服的教育力量。

3.問五帝之德

《孔子家語·五帝德》詳細記載了宰予主動要求學習五帝之德的情形。如他先是問孔子關于黃帝的事：“昔者吾聞諸榮伊曰：‘黃帝三百年?！垎桙S帝者人也？抑非人也？何以能至三百年乎？”孔子曰：“可也，吾略聞其說?！睂υ子璧膯栴}做了詳細的回答。宰予此后又一鼓作氣連續提出問題：“請問帝顓頊”、“請問帝嚳”、“請問帝堯”、“請問帝舜”、“請問禹”等，表現出強烈的求知欲?？鬃佑X得宰予過于急躁了：“汝欲一日遍問遠古之說，躁哉！予也?！钡鬃赢敿崔q解說：“昔予也聞諸夫子曰：‘小子毋或宿?！矢覇?。”孔子看宰予如此執著，便對其所問均一一作了回答。宰予問得饒有興趣，正所謂“學而不厭”，孔子答得很有耐心，真正是“誨人不倦”，并且顯示出自己好古博學的修養。

有意思的是，宰予問完了，孔子答完了，師生競又有一番意味深長的對話。孔子曰：“予！大者如天，小者如言，民悅至矣。予也非其人也?！痹孜胰眨骸坝枰膊蛔?，以戒敬承矣。”大意是：孔子說：“宰予??！古帝王的功德大的像天一樣，小的像我所說的，人民都非常高興滿意?！钡掍h一轉，語重心長地說：“宰予啊，你不是能夠懂得這些道理的人??！”這是感慨宰予與這些人物及事跡相比差距太大了。宰予也是非常認同，他說：“我啊，是有很大的不足，所以就謹慎恭敬地接受您的教誨啊?！?/p>

4.問社主用木

《論語·八佾》載：哀公問社于宰我。宰我對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栗?！弊勇勚?，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币馑际牵喊Ч蛟子柙儐柹缰髟撚檬裁礃淠?。宰予回答說：“夏后氏用松木，殷商人用柏木，周人用栗木，意思是使人民畏懼戰栗?！笨鬃勇牭胶?，說：“已經做了的事不要再解釋了，已經完成了的事不要再勸諫了，已經過去了的事不要再追究了。”

在此首先需要明確兩點：一是，哀公為什么要問社？古代土神叫社，哀公問的社應該是社主，即為祭祀土神所立的為神靈所憑依的一木制牌位。作為農業社會的統治者，哀公當然重視社的作用，為社主做什么樣的牌位就是一件值得重視的事。二是，宰予的回答是什么意思？宰予回答夏代用松，商代用柏，周代用栗，還特別強調了周代用栗木做社主的政治文化意涵是“使民戰栗”。實際上透露出宰予對三代政治文化的一種看法，強調社的作用能“使民戰栗”，對于哀公來說具有強烈的暗示意向。朱熹就曾指出，宰我想搞“使民戰栗”的社，這種想法“啟時君殺伐之心”，是非常糟糕的。很顯然，這是與孔子一貫主張的德政仁治、仁者愛人等思想是格格不入的。

那么，孔子聽了宰予的這些話后，是怎樣教育他的呢？對于宰予的“使民戰栗”說，孔子當然是一百個不贊同，但是宰予“話已出口，覆水難收”，不過畢竟宰予是自己門下弟子，必須盡到教育的責任，再說還有其他弟子在看自己怎樣處理這件事呢，所以就說了“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這樣幾句話。對這幾句話的理解一直眾說紛紜，有的認為是說三代之事的，有的認為是說宰予的。其實，孔子說的這幾句話很可能就是語義雙關的，既是說三代的事都已經過去了，那都是“當時人”做的“當時事”，現在不要再像他們那樣做了；也是說宰予的話盡管不恰當，但已經說出去了，過去了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不再追究了。宰予作為孔門言語科的高材生，對于老師的“話里有話”想必能夠心領神會吧。應該說，孔子的“既往不咎”代表了一種寬容的精神，在一些特殊的時候，對一些特殊的人與事，寬容本身也是一種教育力量和教育藝術。

三、“言實乃信”——孔子對宰予言語能力的評價教育藝術

《孔叢子·記義》載：宰予受孔子之命出使楚國，楚王想送孔子“安車象飾”，宰予便施展其卓越口才婉言謝絕，他說：“夫子無以此為也。”楚王問他什么緣故，他解釋說：“臣以其用，思其所在觀之，有以知其然?！苯又拖虺踅榻B他所了解的孔子：“自臣侍從夫子以來，竊見其言不離道，動不違仁，貴義尚德，清素好儉，仕而有祿，不以為積。不合則去，退無吝心。妻不服彩，妾不衣帛。車器不雕，馬不會粟。道行則樂其治，不行則樂其身?！舴蛴^目之麗靡，窈窕之淫音，夫子過之弗之視，遇之弗之聽也。故臣知夫子之無用此車也?！背趼牶髮鬃釉鲞M了了解，感慨地說：“乃今而后知孔子之德也大矣。”宰予回魯后轉告孔子，孔子就問其他弟子宰予所說如何。子貢說宰予的話“未盡夫子之美也。夫子德高則配天，深則配海，若予之言，行事之實也?！笨鬃诱f：“夫言貴實，使人信之。舍實何稱乎？是賜之華，不若予之實也?！泵鞔_贊同宰予平實的說辭，而不贊成子貢華麗的辭章。他把宰予置于子貢之前，確有道理。

由上可見，宰予的“言語”能力確實非常出色。在此事件中，宰予一舉數得：充分展現了自己的言語能力，借機宣傳了老師孔子的高尚德行，婉言謝絕了楚王的贈車意愿，得到了孔子的肯定評價。當然，更重要的是孔子對宰予的言語能力所做出的評價。宰予說得好是因為他對孔子的深刻了解，這種了解是建立在他與孔子長期相處、深度交往的基礎之上的。也就是說“言語”不完全是一種辭令技巧，它是與所表達的內容密切相關的?？鬃邮紫汝U明其“實言乃信”的言語觀，他說：“夫言貴實，使人信之。舍實何稱乎？”這是對一個人言語能力進行評價的主要依據。接著針對子貢有些浮華的言辭表達，與宰予務求實際的言辭表達進行比較，得出結論性的評語：“是賜之華不若予之實也?！笨鬃拥倪@一評價教育價值是多方面的：對于宰予來說，其言語能力得到了老師的認可，足可慰藉；對于子貢來說，其言辭表達的浮華傾向受到批評，當會引起反思；對于“言語”科其他弟子來說，無異于一次非常難得的“言語”案例教育，對于他們確立正確的言語觀和發展自己的言語能力，都是大有裨益的。

四、“朽木不可雕也”——孔子對宰予的惜時教育和誠信教育藝術

《論語·公冶長》載：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圬也！于予與何誅？”子日：“始吾于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于予與改是?！币馑际牵涸子璋滋焖笥X。孔子說：“腐爛的木頭沒法雕刻，泥土散落的墻壁沒法粉刷。對于宰予，還有什么可責備的呢？”孔子又說：“開始我對于人，是聽到他的言語便相信其行為；如今我對于人，是聽到他的言語，而觀察其行為。從宰予開始我改變了看人的態度?！?/p>

宰予究竟犯了何錯，竟讓孔子如此光火。如果仔細考察一下，我們就會發現，宰予之錯其實有二：一是怠學，沒有好好惜時努力。常言道：聰明人易懈怠。宰予就是資質聰明的人，一不小心就懈怠了。孔子最看重的就是勤奮好學，勤奮好學的基本品質便是惜時?？鬃颖救司褪欠浅Ｏr的。《論語·子罕》載：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而宰予白天睡大覺、浪費掉大好時光的怠學表現讓孔子非常失望。二是失信，沒有做到言行一致。或許宰予曾經說過要惜時勤奮等很漂亮的話，結果卻出現了白天睡大覺這樣怠學虛度的行為。所以孔子才說，是宰予言行不一的表現讓他以后對人要“聽其言而觀其行”。

針對宰予這兩方面的過錯，孔子的教育是體現“因材施教”原則的。首先是進行“惜時”教育?？鬃佑昧藘蓚€形象的比喻——“朽木不可雕”和“糞土之墻不可圬”來形容不能惜時的嚴重后果。木頭之所以腐朽，是因為放置的時間長了；墻壁出現泥土松動散落，也是因為年歲久了的緣故。這樣的后果一旦形成，就很難挽回了。所以木頭如果已經腐朽，那就無法再做雕刻之材了；墻壁如果已經出現泥土松落，那就不能再進行粉飾了。這是非常令人遺憾的事情。人生也是如此，所謂“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梢?，孔子是用形象化的比喻來對宰予進行“惜時”教育。除此之外，在上博楚簡《弟子問》簡5中有載：子曰：“小子，來，取余言。春秋不恒至，老不復壯?！闭f明孔子是經常告誡弟子要惜時向學的。其次是進行“誠信”教育?？鬃佑昧藘删渚涫秸R的“格言”來闡明言行一致的道理。他說：“始吾于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庇小笆肌庇小敖瘛?，始“信”而今“觀”。對比何等鮮明，表達富含哲理。尤其是最后一句“于予與改是”，對于怠學又失信的宰予應該不啻一記棒喝吧。

五、宰予與同門的關系

在同門弟子中，誰和誰走得近，誰和誰有矛盾，誰和誰說了話，誰和誰共了事，看上去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日常小節，往往也隱含著許多重要的信息?？疾炜组T“同學圈”，就是一件有趣而有益的工作。至于宰予，他的“同學圈”還真的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廣泛。

1.宰予與子貢

二人同為言語科高才生?！墩撜Z·先進》載：“言語：宰我、子貢?！倍藢鬃佣己芡瞥??！睹献印す珜O丑上》載：宰予說：“以予觀于夫子，賢于堯舜遠矣！”子貢說：“見其禮而知其政，聞其樂而知其德，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之能違也，自生民以來，未有夫子也。”宰予與子貢在當時齊名?！墩f苑·雜言》載：子西謂楚王日：“王之臣用兵如子路者乎？使諸侯有如宰予者乎？長官五官有如子貢者乎？”宰予在“言語”上排名在子貢之上，可能與孔子對二人的評價有關。《孔叢子·記義》載：子日：“夫言貴實，使人信之，舍實何稱乎。是賜之華，不若予之實也?！?/p>

2.宰予和澹臺滅明

二人同年生人，少孔子二十九歲。有意思的是二人是被孔子聯系在一起評價的。《史記·仲尼弟子列傳》載：澹臺滅明，武城人，字子羽……狀貌甚惡，欲事孔子，孔子以為才薄。既已受業，退而修行，行不由徑，非公事不見卿大夫。南游至江，從弟子三百人，設取予去就，名施乎諸侯?？鬃勇勚眨骸拔嵋匝匀∪?，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p>

3.宰予與冉有

二人也是同年生人，都是名在“十哲”的孔門高足弟子，一是言語科高材生，一是政事科高材生。但孔子批評二子尤甚。批評宰予：“朽木不可雕也！”批評冉有：“非吾徒也！”留下兩段著名公案，向來聚訟紛紜，莫衷一是。當然，宰予和冉有也有思想共鳴之處?！犊讌沧印び泦枴份d：楚王使使奉金帛聘夫子。宰予、冉有曰：“夫子之道，于是行矣。”遂請見，問夫子曰：“太公勤身苦志，八十而遇文王，孰與許由之賢？”夫子曰：“許由，獨善其身者也。太公，兼利天下者也。然今世無文王之君也，雖有太公，孰能識之？”乃歌曰：“大道隱兮禮為基，賢人竄兮將待時，天下如一欲何之?！?/p>

4.宰予與子張

宰予與子張問過孔子同樣的問題——“三年之喪”。《論語·陽貨》載：宰予問孔子“三年之喪”引發孔子不滿，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論語·憲問》載：子張曰：“書云：‘高宗諒陰，三年不言。’何謂也？”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總己以聽于冢宰三年。”二人同被視為“未仁”或“不仁”。子張是被同學視為“未仁”。《論語·子張》載：子游曰：“吾友張也，為難能也，然而未仁?！痹子柚苯颖豢鬃右暈椤安蝗省薄?/p>

5.宰予與其他同門

《古微書》載：“邑名朝歌，顏淵不舍，七十子掩目，宰予獨顧，由蹶墮車?！币簿褪钦f，當年孔門弟子路過朝歌，顏淵不肯留宿，七十弟子都捂上了眼睛，唯獨宰予忍不住回頭去看，被子路發現并一腳踹下車子。文中的“朝歌”就是殷商舊都，乃紂王失國之處?！妒酚洝窌份d：“紂為朝歌之音，朝歌者，歌不時也。”對于注重德行修養、講求非禮勿視的孔門弟子來說，看到朝歌而做出像顏淵等人的舉動是很自然的。宰予因為自己表現另類而被大師兄子路踹下車子，一方面說明宰予確實具有特立獨行的叛逆性格，另一方面也說明他在同門中多少有點孤立與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