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體教結合與教體結合之殊途同歸

摘要：體教結合與教體結合是我國運動員培養的兩種不同模式。體育與教育的聯姻，其初衷都是為了培養高素質的運動員。文章探討了這兩種培養模式的“源淵”、“困境”和“苦痛”，并認為只有融合體育與教育，實現體教結合與教體結合之殊途同歸，才能從根本上解決運動員培養的制度困境。

關鍵詞：體教結合 教體結合 運動員 培養 體育 教育 融合 高校

中圖分類號：G8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5643（2015）11-0001-03

體教結合與教體結合是我國運動員培養的兩種不同模式，也是近些年討論比較頻繁的詞匯。看似文字序列上的微小差異，實則體現了我國運動員培養體制中的兩大陣營。從人才培養的角度來看，當不同部門培養同一類人才時，勢必在人才培養鏈中產生種種沖突與斷裂。然而，隨著我國政治經濟體制的變革，這兩種模式均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挑戰。

1 體育與教育聯姻的初衷

上世紀五十年代，我國建立了體育系統獨立培養運動員的體育體制。這一獨立的運動員培養體系鑄就了我國競技體育的輝煌業績。隨著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體制的轉型，推動了我國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也攪動著競技體育這張巨大的網。在這張網中，運動員成為網中的重要結點，牽一發而動全身。競技體育龐大的體系獨立運行了半個多世紀，但運動員隊伍文化素質不高、學訓矛盾等問題日益突出。在此基礎上，“體教結合”、“教體結合”成為具有中國特色的運動員培養模式。體教結合是以體育部門為主導的運動員培養模式，推行奧運爭光計劃，使運動員在運動訓練的同時獲得較好的文化教育。教體結合是以教育部門為主導的運動員培養模式，其目的是培養全面均衡發展高素質體育人才。顯然，他們有著一致的目標，即讓運動員這一群體在獲得運動成績的同時，能夠接受更好更高層次的系統教育。體育與教育的聯姻，曾在一段時期內成為理想的運動員培養模式，也使得運動員培養的數量和規模在上世紀九十年代達到了巔峰。然而，在實踐過程中，這兩種獨立的運動員培養模式不僅沒有強化競技體育人才培養體系，反而弱化了各自的功能和影響力，更沒能實現培養高素質競技人才的共同目標。

2 體教結合的源淵與困境

2.1 體教結合的源淵

建國后，我國形成了“業余體校——省體工隊——國家隊”的一條龍訓練體系。這一獨立的運動員培養體系運動員取得的競技成績突出，職業聲望較高，在較長的一段時期內運行順暢。隨著我國改革開放，文化教育缺失的運動員無法適應社會的需求。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原國家體委就意識到運動員培養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在1980年召開的全國體育工作會議中指出：“積極加強優秀運動隊的文化教育，逐步向學校化過渡”。1986年，在《關于體育體制改革的決定》（草案）中進一步細化了改革的措施，指出“積極鼓勵有條件的大專院校設立高水平運動隊，有條件的省以上專業運動隊試行向學校化過渡”。1993年，原國家體委發布了《關于深化體育改革的意見》，提出：“積極探索體教結合培養體育人才的途徑”。

在此基礎上，體教結合成為運動員培養的主流模式，并逐漸得到強化。2000年，在中長期體育發展規劃《2001～2010體育改革與發展綱要》中指出：“運動隊逐步向院校化過渡，為優秀運動員提供更為便利的入學、深造條件”。2003年，在《進一步加強運動員文化教育文化教育工作的意見》中提出：“采用‘共建、調整、合作、合并’的方式，促進‘體教結合’，積極推進運動員文化教育體制的改革。”2010年出臺的《關于進一步加強運動員文化教育和運動保障工作的指導意見》指出：“鼓勵體育運動學校畢業生通過普通高校運動訓練、民族傳統體育專業單獨招生和高等學校招收高水平運動員等單考或統考形式，進入高等學校學習。鼓勵（國家）運動隊的運動員進入高等學校學習”。2011年，《體育事業發展“十二五”規劃》提出：“實施‘競技體育后備人才培養工程’”，并將“政府主導下的體教結合”作為“資源整合機制”，進一步從政策層面推動運動員培養體制的制度創新。在這些方針政策的指導下，體教結合成為解決運動員文化教育問題的重要通道。如開辦成為學歷教育，在普通中學成立二線運動隊、將體育運動學校升格為體育職業技術學院、體工隊也從以往的專職訓練轉換成擁有大專和本科學歷教育的職業院校等。于是，從探索到實踐，體教結合逐步成為競技體育人才培養的常態模式。

2.2 體教結合的困境

盡管國家從政策層面上給予了足夠重視，盡管對體教結合模式的探索成果頗豐，但“體教結合20年收效甚微”，“當前體教結合上普遍存在的問題，即國家層面上推行“體教結合”還缺乏系統的政策支持，體教兩個系統不協調，未形成合力”。筆者也曾經呼吁：“在戰略上，將體教結合作為競技體育可持續發展的突破口”，對此抱有極大熱情。甚至有學者.晾呼，體教結合“在實質上只是三級訓練體制的變形”。在對現役運動員、退役運動員、教練員和管理者進行的調查中發現，他們對體教結合的認識也存在較大分歧。在“您對體教結合的效果是否滿意”的調查中，58.3%的人表示“不滿意”，25.0%的人對稱“說不清”，只有16.7%的表示“滿意”；在“您對體教結合的前景是否充滿信心”的調查中，52.8%的人表示“充滿信心”，26.4%的人表示“沒有信心”，也有20.8%的人表示“說不清”；更有26.3%的人沒聽說過體教結合。顯然，體教結合并沒有發生根本性的變革，凸現出這一培養模式的尷尬與彷徨。

從政策傾向來看，體教結合探索出了適合國情的運動員培養模式，為我國競技體育的發展注入了一劑良藥，但市場經濟的無情拐杖打碎了這一夢想。1992年，我國社會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時期。鄧小平深圳南巡講話，確立了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地位。在此后，我國挺進了市場化、社會化的發展道路。隨著經濟體制改革的不斷深入，傳統的人事分配制度受到了嚴重沖擊，運動員退役后的安置政策在市場利益的格局下土崩瓦解。教育作為人才分流機制的篩選器，自然成為運動員退役后社會就業的短板。體教結合走過了二十多年的風風雨雨，但其效果卻不容樂觀。運動員退役后，教育資歷并沒有給他們帶來職業轉換的期待，而是在市場經濟的洗禮中跌跌撞撞前行。運動員搓澡、賣金牌、街頭賣藝等現實時時晾醒著“圍城”內外的社會公眾。體教結合所產生的各種困境，在社會甚至體制內蔓延開來，制約著競技體育良性的發展。

3 教體結合的源淵與苦痛

3.1 教體結合的源淵

1987年，原國家教委下布了《關于部分普通高等學校試行招收高水平運動員的通知》，開啟了教體結合運動員培養的指導性方針。1995年，原國家教委又對普通高等院校試辦高水平運動隊做出了指示，下發了《關于部分普通高等院校試辦高水平運動隊的通知》。緊接著，53所高校率先招收了高中畢業或具有同等學歷的高水平運動員，組建了高水平運動隊伍。

經過多年的醞釀和實踐，教體結合正式出現一系列文件中。2005年，教育部、國家體育總局聯合下發《關于進一步加強普通高等學校高水平運動隊建設的意見》提出：“切實加強教體結合”，并明確指出：“普通高等學校建設高水平運動隊的目的是為國家培養全面發展的高水平體育人才，目標是完成世界大學生運動會及國際、國內重大體育比賽的參賽任務，為國家奧運爭光計劃和競技體育可持續發展作貢獻”。目前，經教育部批準的具有招收高水平運動員資格的普通高校已達到272所。

3.2 教體結合的苦痛

20多年過去了，高校辦高水平運動隊也經歷了種種歷煉。可以看到，教育部門頒布的系列文件中，著重突出的是教體結合。它寄希望于以普通高等學校為龍頭，通過扶持開展中小學優秀體育后備人才的工作，建立起與大中小學相銜接的優秀體育人才培養機制，試圖主動承擔起培養高水平運動員的重任。高校以招收參加國家普通高考的高水平運動員作為教體結合運動員培養的主要形式。然而，由于教體結合目標定位于培養全面發展的高水平體育人才，為國家競技體育的可持續發展作貢獻，并沒有特別強調其“為國爭光”的責任，使得教育部門運動員的培養處于進退兩難之間。

隨著世界性的大中小學生運動會登陸中國，教育部感到了壓力。然而，教育部門依舊沿用傳統的培養模式，如沒有對高水平運動員的學訓矛盾和參賽資格等方面進行完善的制度設計，其結果是仍然沒有形成培養高水平運動員的獨立機制。相反，高校千辛萬苦培養出來的大學生運動員，被體育部門利用體制優勢，直接轉移到省隊或國家隊參加比賽，待其退役后又遣送到教育部門進行回爐再造。即使在代表學校參加國內外大學生運動會時，也僅僅是臨時的，反而使高校自身培養的運動員看不到出人頭地的機會，影響到教體結合的實施力度。這種結合的方式完全變成“體育”一方得利，“教育”為他人做嫁主的局面。即使運動員代表高校參加國內外大賽中取得優異成績，仍然是以“體教結合”意義上的運動員大學生為主體。如韓國光州結束的第28屆世界大學生夏季運動會上，雖然我們取得了驕人的成績，但仍以體育部門培養的運動員作為主體，“教體結合”并沒有引起較大反響，因為這些運動員大學生往往“掛名”于高校，或退役后進入高校進行深造，他們擁有大學生身份，具備參賽資格。此時，教育部門往往又被指責為掛著體育部門的幌子支撐門面，成為教體結合揮之不去的苦痛。

4 融合體育與教育：相生共榮。殊途同歸

無論是體教結合，還是教體結合，都無法達成心愿，他們在矛盾的對立與沖突中各自蹣跚前行。然而，在我國市場化的經濟體制下，在國家教育闊步邁進的教育體制下，以體育部門作為主體的體教結合模式弊端大量呈現。家長不支持子女訓練，基層體校面臨招生窘境，既使運動員退役后也后悔選擇這一行業，甚至有極端者說：“我們幾個已經發了毒誓，孩子如果再練體育，就打斷他的腿”。我國競技體育后備人才短時間內急劇萎縮，縣級業余體校已基本上退出歷史舞臺，直接威脅到競技體育事業的健康發展。教體結合則在體教結合的困境中具有更多優勢，他們不僅有源源不斷的生源，更有雄厚的教師隊伍、優質的教學設施等天然資源。但是，教體結合在培養高水平運動員時，缺乏高水平的教練員隊伍和硬件設施。然而，即使在這樣的條件下，教體結合由于專業設置與學習環境的優勢，也廣受家長和運動員的青睞。顯然，運動員在教體結合這一環境下的培養機制更為優化，不僅擁有雄厚的后備人才選拔機制，而且解決了運動員的文化教育問題，使競技體育人才培養入口與出口之間的培養鏈條暢通無阻。體育需要教育，教育也需要體育，兩者結合得好，方可實現雙贏。從宏觀來看，無論是體教結合，還是教體結合，它們都有共同的心愿和目標，即為國家培養高素質的競技體育人才，都在為競技體育事業不懈努力。體育與教育，“二者各自發揮自己的優勢，強強聯合、優勢互補，可做大事”。“清華模式”已為這一融合做出了積極有益的探索。從微觀來看，運動員依托于學校進行教體結合培養，也是家長、運動員和社會的意愿。市場化體制下的競技體育，走市化場和社會化的道路是大勢所趨。實際上，國外均采用這種運動員培養體制。運動員的教育依托于系統的教育體系，運動訓練則交由學校或社會的俱樂部進行市場配置，如美國、德國等國家。讓競技體育回歸學校，讓競技體育人才在接受全面發展的教育環境里成長，這是中國體育必須解決的問題。

融合體育與教育，共同達成體育與教育的一致訴求，很多矛盾就會得以緩解，甚至消失得無影，如運動員資格作弊問題、競技體育后備人才匱乏問題等。融合體育與教育，這種運動員培養體制跨越了教育與體育，跨越了體育與職業，更跨越了職業教育與再教育的大疆界，將是運動員培養制度改革的戰略性問題。這一格局將形成體育與教育相生共榮的新格局，實現了體教結合與教體結合這兩種不同培養模式的同一歸屬。

5 結語

體育與教育的融合，實質上是體教結合與教體結合的殊途同歸。無論是體教結合還是教體結合，培養高水平運動員是兩者共同的目標，它們有著共同的源淵，但在運行過程中，體教結合遭受到眾多質疑，遭到了各種困境，而教體結合又沒有達成夙愿，有著很多的苦痛。這些困境與苦痛的破解之道，歸根到底需要體育與教育的融合。唯有如此，才能從根本上解決運動員培養的制度困境。

融合體育與教育，既美體育之美，又榮教育之榮，消彌了體教結合與教體結合的紛紛擾擾。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2015年，注定是體育改革發展史具有歷史意義的一年。《中國足球改革發展總體方案》的出臺，吹響了足球改革的號角，足球進入校園，學校普及足球，足球人才培養模式轉變的一系列改革措施有條不紊地向前推進。這一轉變正在逐步推動著體教結合與教體結合最終走向融合，使運動員培養的雙軌模式實現殊途同歸。在新的征程中，這種運動員培養體制的資源整合或許能夠帶來運動員培養體制改革的戰略性曙光，我們翹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