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輪回和輪回的命運

格非的《江南三部曲》包括《人面桃花》《山河入夢》《春盡江南》三部長篇小說，講述了從清末民初到新中國成立進行社會主義建設(shè)，冉到當下市場經(jīng)濟發(fā)展的長達百年的時問跨度里譚家三代人的生活經(jīng)歷。《人面桃花》以辛亥革命民國前期為時代背景，寫了江南官宦小姐陸秀米與時代變革相互糾纏的傳奇一生。《山河入夢》的故事發(fā)生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梅城縣縣長譚功達建設(shè)新農(nóng)村夢想失敗的歷程，同時與流落到梅城的上海少女姚佩佩的愛情也以失敗結(jié)局，憧憬純真情感的江南女子姚佩佩淪為殺人逃犯被槍決。《春盡江南》以20世紀末和21世紀初為時代背景，譚家第三代譚端午和妻子龐家玉在現(xiàn)代都市生活中的人生際遇和精神衍變，譚端午在邊緣化的生活狀態(tài)中日漸消沉，龐家玉以干練潑辣的努力不斷改變著現(xiàn)有的生存狀態(tài)，雖然物質(zhì)生活極大改善，但是自己的身體和精神狀態(tài)卻走向了絕境。三部小說從發(fā)瘋的外祖父陸侃寫到外孫譚功達以及曾外孫譚端午，其中的人物紛繁復(fù)雜，有革命黨人張季元、縣長譚功達、秘書姚佩佩、詩人譚端午、律師龐家玉，他們之間的凄美愛戀，他們對大同社會、共產(chǎn)主義、烏托邦精神等理想世界的執(zhí)著追求，既像家族的遺傳使命、也像幾代生命的輪回。通過100多年的傳奇故事，講述著追求、理想、愛戀的生命真諦，如一首凄美典雅的江南古詩美妙動聽而又扣人心弦。

而在這其中的三位江南女子秀米、佩佩、家玉的生命在歷史和時代的前行中飄搖，綻放、隕落。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三個人是譚家三代的兒媳，陸秀米是龐家玉的“太婆婆”，姚佩佩是陸秀米兒子譚功達的愛人，龐家玉是譚功達兒子譚端午的妻子。陸秀米是晚清官宦世家的小姐，鐘情于投身辛亥革命犧牲的張季元，張季元死后，秀米被土匪綁架，后走上革命道路，最后被出賣身陷囹圄，無疾而終。姚佩佩則是生活在小我世界的弱女子，上海知識分子家庭出身的她在父母雙親離世后來到梅城，遇到縣長譚功達，兇被高官強奸成了殺人逃犯，后被槍決。和秀米不同的是，佩佩生活的更加自我和“小我”，她腦子里沒有家國和革命的意識，更多的是兒女情思和“小我”生活。她鐘情于譚功達，所以面對高官金玉，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不為榮華富貴所動，堅守著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即使是性命攸關(guān)的危難時刻，依然飛蛾撲火似的訴說著對譚功達的愛戀。在《春盡江南》中，生活在現(xiàn)代都市的家玉則是更加自我和“較真”，她為家庭提高生存質(zhì)量，為孩子創(chuàng)造好的生活條件，使勁渾身解數(shù)，努力適應(yīng)現(xiàn)代社會的各種游戲規(guī)則。強烈的自我意識支配她的拼搏和摸爬滾打，直到發(fā)現(xiàn)身患不治之癥，獨自面對死亡。三位江南女子的愛戀、追求和生活，均以失敗而告終，如同在溫暖陽光照耀下的冰花，充滿著選擇與掙扎、無奈與渴望，想為自己活著，想為愛人活著，想為更好的生存狀態(tài)而活的追求，在掙扎中失去，在逃亡中終結(jié)，在疾病中老去。

秀米——亂世飄搖中的一株浮萍

陸秀米是《人面桃花》的主人公，生活在清末辛亥革命時期，是中國最后一批官家的小姐。讀私塾，通詩韻，秀外慧中，若不是辛亥革命，等到待嫁年齡之后，也會如同尋常女子一樣，嫁做人婦，相夫教子。因為革命，經(jīng)歷了參加革命、留洋、辦學、監(jiān)牢的復(fù)雜人生。

和《山河入夢》中的姚佩佩、《春盡江南》中的龐家玉等眾多女性不同，秀米是走向前臺的女性，也是這部小說的主角，也是“烏托邦”（桃花源）理想的親身實踐者。父親陸侃失蹤以后，秀米在找尋父親失蹤原因過程中，了解到父親異想天開的設(shè)想，父親的設(shè)想有些烏托邦的雛形，父親的靈感更多的還是來自于古人退隱生活后的桃花源夢想，他想請工匠在村中建造一座風雨長廊，將散居在各處的人家連接起來。這個想法沒有實現(xiàn)。但是當秀米被綁架到花家舍時，秀米發(fā)現(xiàn)“這個村莊實際上修建在平緩的山坡上，村子里的每一個住戶的房子都是一樣的，……一條狹窄的，用碎磚砌成的接到沿著山坡往上，一直延伸到山腰上，把整個村莊分割成東西兩部分。”父親的理想在花家舍得到了實現(xiàn)。花家舍的紛亂和王觀澄的托夢讓秀米在無法選擇的情況下走向了所謂革命的道路。后來，秀米從日本回到普濟辦學堂，聯(lián)系鄉(xiāng)紳鬧革命，被自己的“同志”出賣后深陷囹圄，出獄后禁語來反省這一生，在種花養(yǎng)草中打發(fā)時光。“這溫暖的陽光下，冰花正在融化，她一點一點地，卻是無可奈何地融化。這幅正在融化的冰花，就是秀米的過去和未來。冰花是脆弱的，人亦如此。秀米覺得心口一陣絞痛，就想靠在廊柱上歇一會兒，喘口氣。于是，她就靠在那兒靜靜的死去了。”

小說對秀米的行為選擇著墨很少，就像陽光照射下的冰花，結(jié)局除了融化還是融化，當你變成水的那一刻，你自由了，可是那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你了。秀米在無法選擇的境遇下，了卻了人生。貌美女性本該擁有的愛情、溫情、孩子、丈夫在她這里是缺失的。放在近代革命的歷史背景下來寫這樣一位女性，只能選擇放在細膩豐滿的人物命運這一條上。格非稱自己在這部作品中力圖“通過簡單來寫復(fù)雜，通過清晰描述混亂，通過寫實達到寓言的高度”。對秀米來說，愛情還沒有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當他發(fā)現(xiàn)自己鐘情的張季元對自己也有同樣的愛戀時，張季元已經(jīng)“犧牲”了，后來出現(xiàn)在她生命中的男人，無論是在花家舍中強奸她的土匪，還是和她生下小東西的馬弁，以及后來和她生下譚功達的譚四，秀米對他們都是冷漠的，“由著他去糟蹋便了”。這是她在面對母親給他找的長洲候家男人和面對強暴她的土匪時，常說的都是這一句話。在秀米的認知世界和情感歷程中，只有張季元是她真正的愛人，張季元死了，她的心也如死水一潭，追隨張季元的腳步鬧革命、辦學堂也就成了她的夙愿。當一切都以失敗而結(jié)，秀米從監(jiān)獄中回家后，她選擇了禁語的生活情狀，之前的人不見，先前的事不提，一個人呆在父親和張季元居住過的閣樓上回憶著發(fā)生在先前生活中的一切，看著在陽光照耀下逐漸融化的薄冰，靜靜死去。

和喜鵲、翠蓮等同時代的女性相比，秀米的生活雖然短暫卻更豐富，秀米的活法充滿了獨立和倔強，她能冷靜地接受父親發(fā)瘋離家出走、母親和張季元私通、遭土匪綁架娘家不交贖金、被土匪強奸、兒子被打死、被同志出賣等遭遇，在她柔弱外表下不乏頑強的內(nèi)心堅守，現(xiàn)代女性的自我意識從她這里已經(jīng)開始萌芽，她的性格中已經(jīng)有了女性的獨立和倔強。她的革命是從追隨戀人張季元開始的，是帶有自我意識的，只是風雨飄零的時代讓她的革命之路更加艱險和無奈。革命也成了她生命歷程的關(guān)鍵詞。柔弱、溫婉、細膩等女性特征在秀米身上不明顯，比較而言，姚佩佩、龐家玉在這點上更像“女人”。

姚佩佩——戴著菊花行走一遭的孤兒

父母離世的孤兒、寄人籬下的境遇、戀人不得的痛心、被強奸殺人后的逃亡，這一切都與這個可愛女孩的命運緊緊相連。她是那個時代生活的一個縮影，如果沒有那個年代的政治斗爭，她的命運就會被改寫。佩佩在時代命運的洪流中踟躕前行，她沒有選擇也沒有反抗的機會，在這點上，秀米、佩佩和家玉是有幾分相似的，但不同是，佩佩的多愁善感是林黛玉式的，敏感如是、對愛情的執(zhí)著如是。當她深愛的譚功達娶了寡婦張金芳，當她被“羊雜碎”湯碧云騙到甘露亭林中，繼而被省委秘書長金玉強奸之后，對愛情、友情等美好情感的失望使她走上了反抗的不歸之路，她拿起摔破的玻璃杯的底托，向金玉的臉上劃去，然后用井蓋上的石頭砸死了金玉。實際上，她在決定是順從還是反抗的道路上是到了被強奸后清醒地那一刻才做的決定。

“她簡直沒法擺脫那個瘋狂的念頭。她想到了趕緊離開這兒，可她腦子里有兩個小男孩在打架：一個紅衣紅褲，慫恿她盡快下手；一個白帽白袍，勸她放棄。……當姚佩佩悲憤地想到，錢大鈞是如何去縣醫(yī)院和藥劑師密謀，又用了怎樣的辦法勸說湯碧云向自己的姐妹下手……她覺得沒有必要再這樣糾纏下去了，她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

可以說佩佩的反抗意味著逃難和死亡，之前多次幻想如果爸爸媽媽沒有去世的設(shè)想，以及怎樣和譚功達一起隱居的設(shè)想，如果說是想象的逃亡的話，那么現(xiàn)在殺了金玉就是徹底的逃亡了，并且是一條終將失敗的逃亡。整部小說用將近三分之一的篇幅來講姚佩佩的逃亡歷程，在逃亡的路途中，充滿痛苦磨難，但是從佩佩寫給譚功達的信中可以看出，在逃亡的過程中，佩佩不像在澡堂賣籌子和在政府辦公室當秘書時那樣的郁郁寡歡，相反而是豁達英勇并無所畏懼的，在逃亡的過程中，她沒有寄人籬下、看人眼色的委屈無奈，也沒有想愛而不敢愛的拘束，她也不管什么暴露行蹤而被抓的可怕結(jié)局，大膽地向譚功達訴說愛戀衷腸，每逃到一個地方，抓住一切機會給譚功達寫信，而正是這些寄出的信件讓她暴露行蹤而被抓槍決。姚佩佩的反抗是決絕的，飛蛾撲火似的，這時能看到佩佩的豪氣。都是在時代裹挾中踟躕前行，和秀米、家玉不同的是佩佩的反抗或者說是逃亡有一些主動色彩，有著對生命和存在的主動選擇。

風云變幻的時代變化，包括譚功達所要建設(shè)的新農(nóng)村，姚佩佩都是不關(guān)心的，是羊雜碎湯碧云口中的“落后分子”，相反她對譚功達的情感變化和衣食所需關(guān)注的更多一些，感慨雙親離世、悲哀自己的命運。寄人籬下養(yǎng)成了察言觀色的敏感，流落在梅城的孤苦造就了她的多愁善感，骨子里的高傲鑄成了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即便是走在殺人逃犯的亡命路途中，依然是有愛有恨的自我，而且是傲視一切的自我，敏感多察、多愁善感的女性性格在佩佩身上表現(xiàn)得更為明顯。和陸秀米革命者的形象相比，姚佩佩則是一個女性特征明顯，有自我選擇意識的人物形象，而到了《春盡江南》中的龐家玉則是走向了社會舞臺的中央，不再是被動的選擇，而是主動的去適應(yīng)游戲規(guī)則，改變所謂生存質(zhì)量拼命折騰。

家玉——孤獨前行的失敗者

龐家玉是譚功達和張金芳所生兒子譚端午的妻子，是陸秀米的孫媳婦，是20實際90年代的一位相對成功的律師。譚家的生活水準因為龐家玉收入的增加而水漲船高，她為了兒子讀名校、學出好成績使出渾身解數(shù)，但是在中年患上了不治之癥，一個人死在了醫(yī)院里。如果說秀米象征著一種精神力量的萌動、生長和最終的凋落；姚佩佩則是一個癡情的女兒家，為情而生，為情而死。那么家玉，則是屈辱和心智茫然的化身。生活在與小說同時行進的時代里，家玉自作聰明，外強中干，積極算計，然而，骨子里依然是女兒家的贏弱、悲傷、敏感、憂郁。這就是她試圖逃離，卻始終無法解脫的宿命。

在小說的開篇，她便一直積極、強悍地生活著。她為房子、孩子積極奮斗，然而，在她和譚端午的婚嫻里，是她單槍匹馬的奔走，而譚端午，除了給她添亂，時時站在道德制高點上，以精神貴族的優(yōu)越感對她的行為譏諷冷笑之外，沒有給她提供任何幫助。譚端午將家里的房產(chǎn)證遺落在中介公司，留下了后患；當家玉為討回被租戶占用的房產(chǎn)，拙劣地召集人馬時，譚端午甚至不能和家玉并肩作戰(zhàn)，要去里面房間面對面與租戶談話時，“家玉用哀求的目光召喚丈夫，想讓他一起去。端午也用哀求的目光回敬她，表示拒絕。家玉只得獨自去書房談判。”此刻，譚端午的作用只能是幫著家玉把因憤怒掰斷的眼鏡腿找到螺絲，并把它修好。這是一個在現(xiàn)實生活中完全派不上用場的丈夫，他看著妻子在人世掙扎，自己卻裝作精神貴族，一直保持著淡淡的譏諷袖手旁觀。

小說的最后，我們讀到家玉寫給丈夫的信，得知她在醫(yī)院被宣布罹患絕癥并遭到了春霞的羞辱后，她神志恍惚地離開醫(yī)院，又在當年遭遇唐燕升的地方遇見一個黑車司機迷糊地上了他的車，并遭遇到黑車司機的性猥褻。然后她回到家里，兇為兒子功課責罵兒子譚良若，后來被潭端午辱罵并暴打一頓。無法揣摩她當時的孤立、屈辱、面臨死亡的恐懼，面對可憐巴巴的未成人的幼子，她內(nèi)心的糾結(jié)、時不我待的煎熬。端午面對這些異常，做的是“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他在樓下看著初雪，感受著家庭生活的痛苦，與曖昧對象綠珠發(fā)了兩個小時短信。回到家后看到妻子對兒子的暴行還在繼續(xù)，于是，他主持正義，打發(fā)兒子去睡覺并在沖突中動手打了家玉，踢了她一腳，后來又把她按倒在地，騎在她的腰上，啐她的臉，用最難聽的話罵她。這是一個罹患絕癥的女人所渡過的一天。家玉在生命的末尾給丈夫留下一封信，在信上對丈夫端午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其實，我一直我愛你，如果你還相信它的話”。這是家玉最軟弱的，被暴戾的時代挾裹的一生里，最后一個屈從的手勢。正如她所說的：我是在憂愁之中死去的。

家玉即是溫柔賢淑的妻子，也是盼兒成龍的母親，甚至是努力做孝順長輩的好兒媳。在外是位成功的律師，每天面對大量的工作；在內(nèi)家里的諸多事宜也需要她親自打點，雖然她疲于應(yīng)付，但也算成功女性，生活小康，兒子健康，家庭和美，正是家玉奮力打拼想要的結(jié)果，可是她卻患上不治之癥，在中年提前結(jié)束了生命，在憂愁和遺憾中離開了丈夫和年幼的兒子。家玉從事的律師行業(yè)，每天面對社會上種種糾纏和不公，她的較真使她被這些事糾纏，成了她的劫數(shù)。“家玉的情感太纖細了，太脆弱了。她不適合干這一行。……太多負面的東西壓在她心里，像結(jié)石一樣，化不掉”。正如他的合伙人徐景陽所說。結(jié)語

秀米、佩佩、家玉三個女人都為內(nèi)心的理想奔波行走，愛情均以悲劇收場，愛戀多是發(fā)生在生命即將結(jié)束和結(jié)束之后，空留遺憾和悲傷。《人面桃花》中的陸秀米在張季元死后發(fā)現(xiàn)了張季元對自己的愛戀，同時，秀米也開始追隨愛人的腳步走上所謂革命的道路。《山河人夢》中的姚佩佩和譚功達愛情正式展開也是在殺了強奸她的高官金玉之后。《春盡江南》里面，作為生活表面上成功的律師龐家玉一直對丈夫的生命狀態(tài)不屑，說他的生活“正在一點點爛掉”。婚姻中也充滿了爭斗和猜疑，但是在家玉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他留給譚端午的信的最后寫到“我愛你。一直。假如你還能相信它的話”。與其說她們的愛情都是帶著悲傷的遺憾而結(jié)束，不如說是自我選擇注定的結(jié)局。秀米如若沒有碰到張季元、或者說沒有看到張季元死后留下的那本日記，按照母親的安排嫁到長洲的候家，做起大戶人家的少奶奶。佩佩被省委秘書長金玉看上之后，像湯碧云一樣，選擇順從。家玉可以像霸占她房子的春霞一樣，選擇在社會上游刃有余的人生。她們都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一回的人，然而這種獨立選擇的生命特質(zhì)在歷史的輪回中一次又一次的失去意義。“時間已經(jīng)停止提供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你在這個世界上活上一百年，還是一天，基本上沒有了多大的區(qū)別”。就像三部小說中頻繁出現(xiàn)的花家舍，是陸秀米被土匪綁架的地方，也是譚功達被免職后下放的地方。譚端午在一個叫“花家舍”的豪華賓館參加一個全國性的詩歌研討會時。就像多年前他的外祖母陸秀米和落魄的父親一樣，對于潭端午來說，一切好像明中注定。“兩個相同的命運，在一剎那間，互相點頭，默契和微笑”。

21紀的花家舍變成了一個集休閑、娛樂、色情于一體的空間，就像《山河入夢》中郭從年的預(yù)言一樣“三十年后的社會，所有的界限都將被拆除；即使是最為骯臟、卑下的行為都會暢行無阻。舉例來說，一個人可能會因為五音不全而成為全民偶像，……世界將按一個全新的程序來運轉(zhuǎn)，它所依據(jù)的是欲念的規(guī)則……”三位美麗的女子，也沒有逃脫這樣的輪回，家玉拼盡全力賺得足夠多的錢，但是并沒有換來能繼續(xù)呼吸的生命。三位有獨立的思想和自我的意識的女性，盡管在生活意義上都是失敗了，格非曾說過“文學是失敗者的事業(yè)”，但是從人性和獨立意識的層面的貢獻來說，則是成功的。秀米的革命，佩佩的徇情，家玉的奮斗，三位女子的人生，在一步步實現(xiàn)自我想法的過程中失敗，在花開的年華隕落。即便不得、即便不能，即便失敗，即便如曇花一現(xiàn)，但是她們存在過，精彩過，有花開的絢爛，有存在的意義，更留下花落凌亂的悲涼與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