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漂亮”和“美麗”看語言魅力

摘 要：比較法是研究語言的基本方法，通過比較，我們可以更加準確、深刻地理解與把握相同或相似的語言現象。“漂亮”和“美麗”是兩個習用詞語，二者又是一對近義詞，因其常見意義又有交叉，故而我們用時多不加分辨。但如果從從語法和語義方面仔細分析一下，“漂亮”和“美麗”還是存在著諸多不同之處的。這也充分體現了漢語“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的語言魅力。

關鍵詞：比較法；性質形容詞；模糊語言學

北師大碩士研究生入學考試中有這樣一個問題：為什么可以說“漂亮的姑娘”、“漂亮的小伙”、“美麗的姑娘”，而不能說“美麗的小伙”？看似一個簡單的問答題，如若深究起來，我們可以發現其中包含著豐富的內容。下面我就運用比較法對這兩個詞語從用法、意義及應用范圍角度進行淺析。

一、語法方面的分析

在現代漢語中，“漂亮”和“美麗”都屬于雙音節性質形容詞，具有性質形容詞的共同特點：能受“很”“不”等副詞的修飾；不能帶賓語；經常充當句子的定語和謂語。但二者還是有區別的，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

二、有沒有重疊形式

“漂亮”有重疊形式“漂漂亮亮”，而“美麗”則一般不說“美美麗麗”。為什么會出現這種現象呢？于根元認為研究這類重疊要從歷史、方言比較、跨各類詞性看，重疊方式跟從音節詞的構詞方式有關。[1]“漂亮”是衍音式的單純詞，是適應詞或語素雙音節化趨勢的產物，重疊以后表示程度的加深或感情色彩的加強。 “美麗”則是“詞根+詞根”構成的復合詞，兩個同義詞根復合本身就有程度加深之義，所以無需重疊了。但這并不是說性質形容詞中所有的單純詞可以重疊，所有的復合詞不可以重疊。基于語言符號約定俗成的社會性質而言，“例外”也無處不在。

三、兩詞的語法功能有同有異

“漂亮”和“美麗”雖然同為性質形容詞，都可以直接修飾名詞作定語，都能作句子的謂語，都能受“很”“不”等副詞的修飾，作為同義詞二者在意義上也有交叉，但經常與這兩個詞搭配的詞語有同有異。例如我們可以說“漂亮女孩”，也可以說“美麗女孩”；可以說“顏色很漂亮”，也可以說“顏色很美麗”。但是說“他說話說得很漂亮”，這里“漂亮”一詞就不能說“美麗”。又如“字寫得漂亮”“打扮得漂亮”“長得漂亮”等同樣也不可以換成“美麗”，當然這和詞義范圍是分不開的，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漂亮”除作定語、謂語外，還多和動詞搭配或作補語，而“美麗”多作名詞前的定語。從而我們可以看出同義詞的應用范圍可能不同，同義詞與語言中某些詞的配合的關系也往往不同，從詞與詞的配合關系上來區分同義詞是很重要的方法，對于言語表達也是極其有用的。

四、語義方面的理解

“漂亮”和“美麗”本身是一類反映主體對客體評價關系的詞，這種主體對客體的評價往往伴隨著情感，具有模糊性。對于“漂亮”和“美麗”的所指，評價標準因人而異，因時而化，不同地域的人評價也不相同，這就涉及模糊語言學[2]的一些知識。語言所反映的在語音、語法、詞匯等方面所存在的模糊現象與語言所反映的自然界、社會和人類思維等方面的模糊現象有密切關系。像這類模糊性的詞還有許多，如善良、高尚、落后、堅強、高、低、熱、冷等，這里以“高”“低”兩詞為例略加分析，“高”與“低”是主體對客體對象與對象間的關系的反映，離開了對象間的對比，“高”與“低”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礎，它們兩者既互相對立，又互相依存，彼此以對方的存在為自身存在的前提。同樣地，“漂亮”與“美麗”也是與“丑陋”相對而言的，何種程度謂之“漂亮”與“美麗”，沒有固定的標準。模糊性是兩詞在詞義上的共性之一。

另外，“漂亮”和“美麗”在理性義上也有交叉，都有“好看”的意思，都可以指人的形貌好看，都可以指顏色、事物等好看。但是二者也存在不少差異：我們可以說“美麗的姑娘”，但不能說“美麗的小伙”；我們可以說“美麗的家鄉”，不可以說“漂亮的家鄉”；我們可以說“美麗的傳說”，不可以說“漂亮的傳說”；我們可以說“美麗心情”，不可以說“漂亮心情”等等。究其原因，還在于二者是在組合關系中獲得自己明確的意義的。組合關系的變化也會引起詞義的改變。“美”表示“美麗”的基本意義古今相同。但在古代，他的組合關系比較寬，既可用于人，也可用于物，如“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在用于人的時候，既可用于女性，也可用于男性，如“我孰與城北徐公美？”在現代漢語中，用于物，只能說風景美，不大說“很美的池塘”，“很美的竹子”；用于人，一般只能說女性美，而極少用于男性。組合關系中的這種變化使“美”的意義也隨之變化。所以我們不能說“美麗的小伙”。“美麗”還有一種不加修飾的美的意味，古代以“天然去雕飾”為美，提倡“天人合一”，推崇自然之美。所以描述景物用“美麗”，可以說“美麗的家鄉”；“傳說”來自民間，不經加工，自有其自然之妙處，所以稱為“美麗的傳說”；“美麗心情”指無法掩飾的自然發自心底的愉悅之情。而“漂亮”則具有經過加工改造、修飾或付諸勞動的結果的意味。如“打扮得很漂亮”“事干得很漂亮”“字寫得漂亮”“說漂亮話”等。對于“漂亮女人”和“美麗女人”大家多有評論，認為“漂亮”重在外表，而“美麗”則來源于內在的氣質與修養。由此可以看出，只有在組合關系中，我們才可以發現本來平淡無奇的一對近義詞之間有如此豐富的內容。

以上我從語法和語義兩個方面對“漂亮”和“美麗”的異同進行了分析，我們研究近義詞的積極意義在于如何從許多意義相似的近義詞中辨別出它們彼此不同之處，以便在應用時能夠選用恰當的詞，準確地表達出自己的真實感情。

注釋：

[1]見《重疊四字格雜議》，《語文研究》1980年第1輯.

[2]見楊潤陸、周一民《現代漢語》，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

參考文獻：

[1]《訓詁叢稿》，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

[2]《重疊四字格雜議》，《語文研究》1980年第1輯.

[3]楊潤陸、周一民《現代漢語》，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