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之以漁”,“教是為了不教”等觀點,早已成為語文教師的共識。議論文教學中的“漁”和重點是什么呢?筆者在教學《諫逐客書》之后,覺得應該是培養學生認識和把握客觀事物深層本質的能力。現不揣冒昧,以就教于同仁。
對于議論文寫作來說,熟悉“三要素”一般知識及常用的論證方法,還只是處在初級階段。只有具備了全面分析問題、嚴謹的邏輯思維、抓住深層本質的能力,有敢為人先的氣概和魄力,并掌握了靈適運用多種論證方法技巧,才可以稱得上漸入佳境。即寫作議論文,在“說什么”和“怎樣說”兩個方面都達到了相當高的境界。在議論文寫作中,“怎樣說”是屬于技巧問題,這雖然很重要,但最根本的還是“說什么”,即議論文的論點,它是議論文的“綱”。抓準“說什么”,是寫議論文最基本、最重要的能力。許多學生寫出來的文章之所以總是缺乏新意,沒有深度,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們缺乏抓住事物主要矛盾和深層本質的能力。
在文學史上,秦代除呂不韋門客共著的《呂氏春秋》外,能見經傳的恐怕只有李斯那篇短短的《諫逐客書》了。盡管它只有七百余言,卻被后人譽之為“善說”的典范。劉勰在《文心雕龍·論說》中極贊:“李斯之止逐客……此上書之善說也。”直到今天,我們仍把它作為優秀的論說范文來進行教學。它究竟“善”在何處?我們可以列舉出許多“怎樣寫”方面的特點,但這些都不是“善說”的根本。
評價一篇議論文是“善說”還是不“善說”,關鍵是看它“說什么”。否則,縱有完整的結構形式、嫻熟的論證技巧,也終究會如陸游所說“爝火不能為日月之明,瓦缶不能為金石之聲”一樣,泯然眾人而已。這和記敘文要求主題新穎深刻是同一個道理。
《諫逐客書》中的“善說”體現為逐客會帶來的嚴重災難:使秦國人才匱乏、毀掉霸王基業直至國破家亡。也正因為如此,秦王看后,立即“除逐客,復李斯官”。《諫逐客書》如果沒有抓住這個“綱”,“說”的技巧即使再高妙,也不會達到這個效果。
因此,我們指導學生寫議論文,要首先解決好“說什么”這個根本問題,并始終牢牢抓住這個“綱”。要引導學生深入思考,要有自己深刻而獨特的見解,要讓思維深入到事物的本質上,要有“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決心和“吹盡黃沙始見金”的功夫。議論文教學只有首先著眼并解決好“說什么”的問題,才有實在的意義,才有向“善”靠攏的可能。
現在的議論文教學還明顯存在這樣的缺陷:學生多是處于被動接受的位置,課文怎樣講,老師怎樣說,學生便怎樣聽,并把書上寫的和老師說的視為金科玉律。老師也多是停留在運用簡單歸納或演繹方法講透論點與論據之間的關系上,很少引導學生探究文章的主題、論點的正確和深刻程度,探究對同一題材、主題有沒有別的或更恰當的表達方式與論證方法。這是一種就文章說文章的“小語文”教學方式,它給學生主要是形式上的東西,是僵硬的成品而不是鮮活的思想,是魚而不是漁。學生能得到的深刻分析事物、把握深層本質、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是有限的。這樣的語文教學,用《師說》中一句話來說,對教師和學生都是“小學而大遺”,不利于學生思辨、寫作能力的提高。
“善說”還必須敢想、敢說,敢為人先,我們在議論文教學中也很容易忽視這一點。不敢想、不敢說,人云亦云,裹腳不前,機械地跟在別人后面走老路,是不可能寫出讓人眼睛一亮的議論文的。
在議論文教學中,我們一定要從“小語文”教學的局限中走出來,敢于對每篇文章的論點正確與否、揭示本質的深淺程度、方式技巧是否得當等進行大膽質疑。思想的火花是碰撞出來的;真理是反復比較而得出來的;探索、把握事物的深層本質,抓住“善說”根本的能力是在不斷探究、質疑、比較、否定中積累起來的。思想僵化,人云亦云,囿于前人思想的藩籬,害怕“異端邪說”,不敢像李斯那樣“批逆鱗”,發聾振聵的論說文就永遠不能面世;迷信先人,墨守成規,像八股文作者那樣無論思想上還是形式上都不敢越雷池一步,那寫出來的文章只能作“覆瓿燒薪”之用。敢想敢說,伽俐略才敢把兩個鐵球帶上比薩斜塔;敢想敢說,才有洪亮吉的《治平篇》,《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才能問世……如果李斯唯秦王之命是聽,“善說”的典范《諫逐客書》就與世人無緣。沒有膽略,不解放思想,天天在前人的思想和文章中打轉,論說文的教學想有大的起色是不可能的。當然我們說的膽略是要建立在對事物科學分析和深刻認識的基礎之上,要有科學的依據。
在把握了“說什么”這個根本問題之后,下一步才是“怎樣說”的問題。《諫逐客書》在這方面也堪稱楷模,值得我們認真學習。但必須在“說什么”決定之后,才能進行取舍、靈活運用。也就是說只有“說什么”這個根本決定之后,“怎樣說”才能有所依附,才能發揮功效,為根本服務。
(鄭扣蓮 江蘇省新沂市第三中學 221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