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齡化傳播中數字鴻溝的成因及對策

鄧蔚　汪明香

【摘 要】老齡化社會背景下，老齡問題已經進入社會公共討論空間，大眾媒介在老年人的社會互動中發揮著重要作用，老齡化傳播成為新聞傳播研究中的一個重要領域。由于媒體數字化和人口老齡化之間的落差，老年人成為數字化傳播時代的弱勢群體，老齡化傳播中數字鴻溝現象凸顯。本文在文獻分析和社會調查的基礎上，從老年人和媒體兩個方面分析了老齡化傳播中數字鴻溝的原因，并提出相應的解決對策。

【關鍵詞】老齡化 數字化 老齡化傳播 數字鴻溝

【中圖分類號】G221 【文獻標識碼】A

國際上通常把60歲以上的人口占總人口比例達到10%，或65歲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達到7%作為國家和地區進入老齡化的標準。以此為標準，我國自2000年已進入老齡化社會。有關專家預計，到2050年，我國老齡人口將達到總人口數的三分之一。①由此可見，人口老齡化已經成為我國不容忽視的社會問題。

2013年2月，第一部反映中國老齡事業發展狀況的藍皮書《中國老齡事業發展報告（2013）》出版問世，標志著老齡問題正式進入社會公共討論的空間。②

在現代大眾社會，老年人與社會生活的主要聯系是非職業性的，是需要借助大眾傳媒來實現的。因此，老年人與大眾傳播媒介關系密切，構建和諧的老齡化傳播生態將成為老齡化社會的重要課題。

一、媒體與老齡化社會的關系

近年來，世界范圍內關于老齡化社會問題的討論和研究非常熱烈，人口老齡化引發的社會保障、養老機制、老年人身心健康等多方面問題，被形象地稱為銀色浪潮。在銀色浪潮中，媒體的角色顯得與眾不同。

（一）媒體在老年人生活中的地位和作用

已有的研究表明，傳統媒體在老年人的精神生活中有舉足輕重的作用，老年人習慣于通過傳統媒體獲取信息、休閑娛樂。其中，電視是老年人最常使用的媒體，同時，網絡媒體和新媒體的發展也對老年人的媒介使用行為產生了影響。據2014年第34次《中國互聯網統計報告》的數據顯示，50歲以上網民占網民總量的7.3%，60歲以上網民從2000年的283.5萬升至2014年6月的1327.2萬，增長了近5倍。③老年網民數量急速增長，表明以網絡媒體為代表的新媒體在老年人的生活中占據一席之地。

（二）媒體數字化與人口老齡化并存

所謂“媒體數字化”，是指將傳統媒體的內容信息輸入計算機系統后轉換成數字信號，并對它們進行組織、加工、存儲、播放等。④隨著媒體數字化的迅猛發展，傳統媒體和新興媒體正呈現加速融合之勢。智能手機、平板電腦、互動電視（廣播、報紙）等新媒體將給老年群體的晚年生活帶來前所未有的快捷和便利。而老年人鐘愛的電視節目也逐漸向網絡視頻、移動視頻領域擴展。

媒體數字化和人口老齡化是當今中國社會的兩大重要進程。一方面，媒體數字化的發展改變了人們的社會互動方式，占據了現代人的生活空間，老年人也不例外；另一方面，人口老齡化使得中國網民的增長空間逐步向中老年群體轉移。當媒體數字化與人口老齡化交互匹配時，就能實現這兩大社會進程的融合，形成良性和諧的媒介生態和社會生態。

（三）數字鴻溝的凸顯

目前，媒體數字化與人口老齡化并未實現匹配，老齡化傳播中的數字鴻溝已經凸顯。老年人使用新媒體的能力不高，新媒體在老年人中的影響力也不能與傳統媒體相提并論。目前，學術界對于數字鴻溝的概念和含義并沒有形成統一意見，本文采取《互聯網周刊》總編胡延平的意見，認為數字鴻溝是指在全球數字化進程中，不同行業、企業、人群之間，由于對信息、網絡技術的占有和應用程度的不同所造成的“信息落差”“知識分隔”和“貧富分化”問題。⑤

為了具體了解我國老齡化過程中存在的數字鴻溝問題，本文還對老年網民進行了問卷調查和面對面訪談。調查對象包括60歲以上的老年人和年齡在45～60歲之間的準老年網民。問卷調查主要通過網上發布的形式進行。訪談則主要在中老年活動較多的公園、老年人活動中心等地進行。調查中發現，與其他年齡段人群相比，老年人面臨的數字鴻溝問題主要表現為：互聯網普及率不高和新媒體使用水平低。

二、老齡化傳播中數字鴻溝產生的原因

造成數字鴻溝的原因大致可分為兩類：老年人自身的原因和媒體方面的原因。

（一）老年人自身原因

老年人使用新媒體受到社會經驗和社會關系的限制，他們的心理已經成熟并趨于保守，原有的行為模式和生活方式決定了他們使用新媒體的行為。老年人自身的心理原因，使得他們在使用新媒體接受信息方面落后于其他年齡段群體，這是老齡化傳播中存在數字鴻溝的最主要原因。

心理封閉。調查中發現，數量龐大的老年網民大多處于“沉默”之中，網絡互動行為很少，更多的是被動接受信息。封閉的心理特征讓老年人無法很好地與新媒體互動。

刻板成見。調查發現，老年人根據自身的社會生活經驗，又結合身邊年輕人沉溺于網絡的現實，將網絡上的缺陷認定為網絡的全狀，而忽視網絡帶來的好處。刻板的成見讓很多老年人放棄了接觸新媒體的意愿。

技術恐懼。面對新技術，中老年人在內心中充滿了矛盾，既想通過電腦接觸更多信息、獲得更多便利，又害怕操作不了電腦，對自己落后于時代心存擔憂，不敢在網絡中與他人交流。

（二）媒體方面的原因

媒體對老齡化傳播中出現的數字鴻溝問題負有重要責任。長期以來媒體對老年群體的忽視擴大了數字鴻溝。

專業老年人數字媒體匱乏。雖然我國各類數字媒體發展呈井噴之勢，但專業老年人數字媒體卻十分匱乏，甚至無法查找到專門的統計數據。可以說，在數字媒體的汪洋大海中，專業老年人數字媒體只是幾座小島，網絡中僅有的專業老年人數字媒體存在著節目質量低、網站點擊率低、影響力不高等問題。

媒體產品忽視老年人。與專業老年人數字媒體匱乏相伴隨的，是其他數字媒體產品內容忽視老年人。這一現象加劇了老年人在數字媒體中獲取信息的困難。媒體產品忽視老年人主要表現為：與老年人相關信息稀少，媒體產品內容中少有提及老年人，甚至在某些媒體報道中老年人的形象趨于負面。同時，老年人在媒體中接受的信息大多是當今流行的青年人資訊和各類健康講座。因缺少符合老年人身心的媒體產品，老年人在媒體傳播中往往身處“信息孤島”。

三、填補數字鴻溝的策略

老齡化傳播中數字鴻溝問題不容小覷，尤其是在社會老齡化進程急速推進的背景下，老年人已然成為社會不可忽視的龐大群體。如果任由數字鴻溝繼續擴大，老年人群體將與社會出現斷裂，這將為社會發展帶來不可避免的社會沖突。填補老齡化傳播中的數字鴻溝，就要重視老年人的精神世界，讓媒體數字化浪潮與社會老齡化相融合，發揮新媒體在老年人生活中應有的作用。而填補數字鴻溝，則應從政府扶持、新媒體引導和老年人身邊群體幫助三方面入手。

（一）政府扶持

政府作為社會管理者，對填補數字鴻溝具有無可比擬的力量，對社會老齡化的影響也最為直接。對于政府而言，填補老齡化數字鴻溝，可以開發老年人力資源，發掘年長者潛力，為老年人提供一個發揮作用的平臺，讓老年人不再是退休養老的“無用”之人，而是成為可以積極融入社會、改造社會的有用之人。

制定有利于老齡化傳播的政策。根據已進入老齡化社會多年的西方國家經驗，在信息傳播中應注意對老年人的保護。國外推行“信息無障礙策略”，任何行業，特別是新技術產品的問世都必須充分滿足老年人、殘疾人等弱勢群體的需求。美國是全世界第一個制定“信息無障礙”法律的國家，早在1982年即出臺了《電信為殘障人服務條例》，1988年又發布了《電信無障礙加強條例》，這讓以老年人為代表的聽力和口語表達有障礙的弱勢人群也能暢通自如地獲取聯邦電信發布的信息。我國在制定有利于老齡化傳播的政策時，可以借鑒發達國家的經驗。

重視老年人繼續教育，提高老年人使用新媒體能力。發揮新媒體作用，不僅需要媒體方面努力適應老年人的使用習慣，更需要提高老年人使用新媒體的能力。讓老年人具備使用新媒體能力的重要方法就是發展老年人繼續教育。在老年人繼續教育中加強使用新媒體的內容，讓老年人掌握使用計算機網絡、智能手機等新媒體的能力，跨過使用新媒體的技術障礙。

倡導鼓勵老年人使用新媒體的理念。在對老年網民問卷調查和面對面訪談中發現，很多老年人沒有接觸新媒體，是因為家人認為沒有必要。很多年輕人甚至認為老年人使用電腦和手機是浪費金錢，而沒有認識到新媒體對老年人的價值。實際情況是，使用新媒體對老年人改善生活、融入社會至關重要。各級政府應在社會輿論導向上積極宣傳和提倡老年人接觸新事物、接入新媒體的理念，形成鼓勵老年人積極接觸新媒體的社會輿論氛圍。

（二）新媒體引導

新媒體在填補數字鴻溝方面的努力，應該集中在改善媒體產品內容和表現方式上。在內容上添加適宜老年人的信息元素；在形式上適應老年人使用新媒體的習慣，體現新媒體對老年人的關懷。同時，媒體與老年人組織開展廣泛的合作也很重要。

開發建立更多專業的老年人網絡平臺。專業的老年人網絡平臺應以老年人為目標受眾，全面涵蓋時事新聞、娛樂、婚戀交友、醫療等老年人關注的信息，以建立適宜老年人娛樂休閑的網絡社區環境為服務理念，吸引老年網民參與。這需要制作更專業化的節目，更好地調動老年受眾的積極性，營造良性的互動過程。專業的網絡平臺有利于網絡媒體進入目標市場，擴大媒體影響力和培養老年網民的忠誠度。

開發針對老年網民的網絡服務形式。新媒體除了可以在媒體產品內容方面滿足老年網民的需求外，還可以在服務形式上進行開發，比如有針對性的老年游戲、老年商城、老年論壇、老年社交平臺等。這種專業的服務可以讓老年網民更加便捷地使用網絡滿足自身需求，而不是讓他們在大眾化的網絡服務中大海撈針式地搜索。

完善新媒體的表現形式。首先，要強化推薦功能。網絡傳媒的內容組織應該簡單，使用明確的導航程序。網站推薦要簡單，使用強烈的色彩和大字體吸引中老年網民的眼光。推薦的內容不僅要精選出老年網民關注的信息，還需概括網站主要內容。其次，布局簡潔，便于老年網民尋找目標信息。網站布局最多使用四個基本模塊，每個模塊確保簡單、信息量少而精。用肯定的陳述介紹信息，減少遞推和轉折，多使用小段落，避免文章太長。

開展廣泛合作。一是與老年人社會組織合作。目前，我國老年人協會數量增長驚人，基本上每個縣級城市就擁有一個老年大學以及相關的老年協會。老年人協會的成員受教育程度較高，渴望與社會保持聯系以避免孤獨和空虛。網絡媒體應當與國內具有影響力的老年人社會組織進行交流，深入了解其組織結構及運作流程，及時了解老年網民心理，調整傳播內容和手段，吸引老年網民關注。二是與各地民政部門下屬的“老齡辦”合作，聽取他們對網絡媒體吸引老年網民的意見。“老齡辦”與老年組織和老年人聯系緊密，有豐富的組織經驗，與他們開展合作，將會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三是與老年人網絡媒體合作。大型的老年人協會擁有自己的網站，以方便其成員上網交流、公布信息。網絡傳媒與老年協會的網站合作，進行相關鏈接，可以獲得老年協會成員客戶，擴大影響力；而老年協會也能通過合作得到技術支持，將網站做大做強。可以說，這樣的網絡合作是成本低廉、效益雙贏的方式。

（三）老年人身邊群體幫助

老年人身邊群體的行為和意見影響著老年人生活的方方面面。而對老年人影響最大的群體主要是“初級群體”和老年群體。因此，填補老齡化傳播中的數字鴻溝應注重這兩個群體，并通過這兩類群體引導老年人提高使用新媒體的能力。

“初級群體”支持。“初級群體”是美國社會學家查爾斯·霍頓·庫利（Charles Horton Cooley）提出來的概念。初級群體是由面對面的互動所形成的、具有親密的人際關系的社會群體。⑥家庭和鄰里都被稱為初級群體，初級群體具有親密的面對面交往和合作等特征。老年人的初級群體主要為家庭成員、發小和鄰居。他們和老年人的生活聯系緊密，是老年人生活圈中最重要的角色和信息來源。老年人的初級群體成員應該認識到新媒體對改善老年人生活的重要意義，在生活中鼓勵老年人使用新媒體，為老年人提供新媒體設備，幫助老年人使用新媒體，讓老年人感受到使用新媒體的樂趣和他人的支持。有了初級群體成員的支持，老年人可以更好地使用新媒體，縮小他們在信息傳播中的差距。

老年人群體倡導。老年人群體，是指老年人在退休或不參與工作后參與的各類團體。老年人群體中各成員年齡接近、生活相識、有一定的聯系。與初級群體相比，老年人群體可以給老年人更多的歸屬感。同時，老年人群體具有組織老年人集體參與社會活動的能力。通過老年人群體的倡導，比如設立使用新媒體的項目或獎項，可以提高老年人群體對使用新媒體的積極性。

我國進入老齡化社會的時間不長，對老齡化傳播的研究剛剛起步，老齡化傳播中的數字鴻溝現象并不被社會廣泛關注。但如果社會對此不予重視，這條鴻溝將伴隨著老齡化進程持續擴大，并終將成為一個沉重的社會問題。老年人是過去生活方式的親歷者，但并不代表他們無法適應新的生活方式。他們是社會傳播中無可替代的一環，他們應當享受媒體數字化帶來的成果。

（作者單位：武漢工商學院文法學院）

（本文編輯：劉園丁）

注 釋

①《2013年我國人口老齡化特點分析》，中國產業信息網，http：//www.chyxx.com/industry/201309/219611.html.

②潘躍 《我國首部老齡事業發展藍皮書發布》，載《人民日報》2013年2月28日。

③《CNNIC：2014年第34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http：//www.cnnic.net.cn/gywm/xwzx/rdxw/2014/201407/t20140721_47439.htm.

④李屹立 《對當前我國“數字鴻溝”問題研究的回顧與展望》，載《現代情報》2005年第9期。

⑤余曉陽 張金海 《傳統媒體的數字化轉型與新媒體的平臺化發展》，載《新聞界》2012年第5期。

⑥【美】查爾斯·霍頓·庫利（Charles Horton Cooley）著、包凡譯《社會組織》，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13年9月第1版。

參考文獻

1.陳勃 《老年人與傳媒——互動關系的現狀分析及前景預測》，江西人民出社，2008年1月第1版。

2.匡文波 《新媒體概論》，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年9月第1版。

3.邱麗玲 《積極老齡觀下的人口老齡化策略研究》，載《商場現代化》2011年第8期。

4.張新紅 《中國數字鴻溝報告》，載《電子政務》2008年第5期。

5.郭鎮之 孟倫 《老齡化傳播研究的新取向》，載《新聞戰線》2013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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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張新紅 于鳳霞 《中國縮小數字鴻溝的行動效果及對策建議》，載《電子政務》2008年第1期。

8.黃艾華 《網絡傳播加劇知識溝擴散》，載《現代傳播》2002年第4期。

9.劉文富 《國外發立國家養老服各實踐及其對我國的啟示》，載《法制與社會》2009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