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中女性形象探析

摘 要：宋詞中產生了大量刻畫人物形象特別是女性人物形象的作品，本文試對宋詞中女性形象進行探討， 了解宋詞中女性形象出現的原因，女性形象的刻畫，女性心理狀態生命意識以及男權話語下宋詞中的女性形象。

關鍵詞：女性形象;出現原因 ;生命意識;男性代言

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 文體之別， 多以百數， 然而最切合于女性世界的， 描寫女性形象最多的， 莫過于詞。宋詞中產生了大量刻畫人物形象特別是女性人物形象的作品，本文試對宋詞中女性形象進行探討， 了解宋詞中女性形象出現的原因，女性形象的刻畫，女性心理狀態生命意識以及男權話語下宋詞中的女性形象。

一、宋詞中女性形象出現的原因

詞中女性形象出現眾多的原因，主要有： 從宋詞中女性形象的產生特點， 宋詞產生的地域， 宋詞的閨閣與歌妓題材， 宋代的社會環境等幾方面。

（一）從詞的產生之時， 它就與女性結下了不解之緣

一方面詞適合于女性歌唱， 另一方面， 詞不載言志的使命， 沒有詩教的傳統， 它以行樂為目的， 運用各種藝術手法追求聲樂之美， 以表現男歡女愛為內容。所以“詞為艷科”的局面一開始就形成了。雖然以后有蘇東坡“以詩為詞”， 辛棄疾“以文為詞”， 開創豪放詞， 但詞為艷科， 以婉約為正宗的傳統從來沒有動搖過。而且， 詞為委曲精工之筆， 含柔婉無窮之意， 可謂“女流之藻思者”。它演唱于秦樓楚館的環境氛圍之中， 傾吐于春鶯雪人一般妙齡女郎之口， 豐富婉轉， 曲盡人情， 音樂的軟媚性適合于女性吟唱。

（二） 宋詞產生的地域來看， 宋詞多產生于南方地區

靈動秀麗的吳越文化是宋詞之體發育繁榮的溫床。六朝煙雨， 秦淮風月， 武林舊事， 閨閣春夢， 為吳越水鄉文化浮上了一層浪漫氣息。敦煌曲子詞亦多寫男女之情。后蜀趙崇祚編寫的第一部文人詞總集《花間集》，中心仍然是男女情愛。而且，宋代女性詞人是非常多的。她們寫閨閣， 寫女性自我， 寫女性閨怨憂愁， 寫自己的喜怒哀樂等感情糾葛， 表達的是自己的心聲。如北宋的魏夫人有《魯國夫人詞》一卷， 南宋的李清照有《漱玉詞》一卷， 朱淑真有《斷腸詞》一卷等。

（三）宋詞的另一個題材為青樓

宋詞與青樓結下不解之緣， 其中介環節就是作為文化傳播媒介的歌妓，她們大多數附和于男性， 具有明顯的青樓色彩， 多抒發相思之苦和身世之感， 寄托妓女對美好的愛情、婚姻與家庭的人生追求。男性筆下的詠妓詞也是一個重要方面，如柳永的《雨霖鈴》。宋代詠妓詞， 以艷妓歌妓為審美對象，在詞人筆下，她們是一群繁華似錦、飄然若仙而又受人蹂躪， 命運悲苦的女性形象。

（四）宋代繁榮的經濟也為宋詞中女性題材眾多起了促進作用

詞是宋文化消費的熱點，經濟的發展，都市的繁榮， 民間的娛樂場所的涌現，為詞的繁榮奠定了基礎，士大夫的詞作便通過各種途徑流傳于民間。更有一些詞人輾轉歌樓妓館，直接為歌女寫詞，他們以歌妓為原型，為她們寫詞，當然要表達她們的感受， 塑造她們的形象。

二、宋詞中刻畫女性形象的藝術手法

描寫是宋詞中運用得最多的刻畫人物形象的藝術手法。宋詞對女性形象的情態描寫，主要有從女性角度觀照、從男性角度觀照描寫人物動作、姿態等，從而使詞作產生了更強烈的抒情效果。另外，由于詞實際上是一種短小的抒情詩，在短小的篇幅里，對女性的外貌進行大量描寫，往往是不可能的。因此，能夠“以少勝多”地以寥寥數語攝取女性美神韻的情態描寫，自然就凸現出來成為宋詞中最重要也最普遍的刻畫人物形象的藝術手法。

一般說來，女性詞人描摹女性人物的情態要遠勝于男性詞人，因為她們有親身感受，能夠很好地把握人物的心理感受，而且她們對人物情態的描摹是由內而外的，有真情實感。陸游的《釵頭鳳》是眾所周知的“名詞”，卻不如前妻唐婉的同詞調、同題材、同主題的詞。這其中唐婉的詞很好地運用了情態描寫不能不說是一個至勝底牌。唐婉的《釵頭鳳》詞云：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干，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 難！ 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 瞞！

上片末尾“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三句，是第一處情態描寫：她想寫下自己的心事告訴對方，但這又怎么可能呢？ 于是只有一個人斜倚闌干囁囁獨語。她獨語什么呢？ 顯然是她的滿腹思念、離愁和怨恨。但不管她獨語著什么，她的內心卻不斷涌出這樣絕望的聲音：“難，難，難！”這三句通過情態描寫，傳達了這樣豐富的情感內容，而且人物形象也很鮮明。下片末尾三句也是很動人的情態描寫：一個在舊禮教束縛下的不幸女人，不能在人前顯露自己的真情，不能在人前顯露自己的悲哀，而只有在人前強咽眼淚，強顏歡笑，以“瞞”住自己的家人和外人，她的心里是多么痛苦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三句，通過情態描寫，傳達了女主人公極其沉痛、有淚往肚里咽的悲苦。總之，這首詞的動人之處在很大程度上得力于精彩的情態描寫。而這樣的情態描寫，在陸游的詞中是一句也沒有的。

但女性詞人畢竟很少，更多的情態描寫還是出自男性詞人之手。男性詞人的詞作也有很多寫得很精彩、很有情趣，而且其所描摹的女性情態往往是由外而內的，更多帶有欣賞態度。如賀鑄的《薄幸》詞：

艷真多態，更的的，頻回盼睞。便認得、琴心相許，與寫宜男雙帶。記畫堂、斜月朦朧，輕顰微笑嬌無奈。便翡翠屏開，芙蓉帳掩，與把香羅偷解。自過了收燈后，都不見、踏青挑菜。幾回憑雙燕，丁寧深意，往來翻恨重簾礙。約何時再。正春濃酒暖，人閑晝永無聊賴。厭厭睡起，猶有花梢日在。

這是賀鑄的一首名詞，大約是寫過去的一段戀情。詞的上片是回憶相識及幽會的經過，下片是寫現在孤獨思念的情緒，都十分精彩。上片對女主人公形象的刻畫，沒有外貌描寫，也沒有心理描寫，幾乎全是通過情態描寫來表現的。我們雖然沒有直接看見女主人公的外貌，卻似乎更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風韻、姿態和情致，其形象更是活靈活現。

總之，宋詞在刻畫女性人物形象時，無論是男性詞人還是女性詞人，都十分注意對人物情態的描寫，因為人物的情態，包括表情、姿態、行為、動作，都是其思想感情和心理的反映;宋詞攝取人物富有特征性的表情、姿態、行為、動作，來進行恰當的描寫，能夠有效地表現人物的思想感情和心理狀態。這種以情態描寫來表現心理的寫法，雖然沒有直接抒情，卻句句含情，人物的外在情態與內心情感互為表里，相輔相成。

三、宋詞中女性的生命體驗與生命意識

生命體驗，就是主體自我對客觀世界的體認與感悟;生命意識，就是在真切的生命體驗基礎上，在感性世界中，對自我存在價值的反思與認識。這種生命意識在宋代女詞人筆下表現得尤為強烈而攝人心魄。憑借獨特的生活經歷和才情造就的獨特的藝術氣質和敏銳的審美感受，用她們精妙的審美表述，用生命體驗的真情吟唱出一個個杰出女性心底的生命之歌。在不屈地探求生命本質的過程中，抒發女性意識、張揚個性，追求人生價值的實現。處在那樣一個女性是男性附庸時代。本身的才情再加上這樣的生活經歷，培養出她們不同于同時代其他女子的獨特藝術氣質和審美感受，也使她們成為高于同時代其他女子，甚至高于其他男子，具有豐富的內心世界，鮮明的個性意識、崇高的獨立人格的女性。這種精神氣質，促使她們內心涌動的生命力比別人更強烈，生命體驗也比別人更真切。以她們獨特的感受寫出上層閨閣不能寫或不敢寫的閨房題材;道出她們不能道亦不敢道的女性情懷。塑造了一個個處處跳動著詞人靈魂的、柔美多情、富有個性的“自我”形象，并自覺不自覺地描畫出“自我”一生的生命歷程。隨著歲月流逝，閱世漸深，女詞人們把青春的生命體驗到閨閣生活的束縛，體驗到由于不斷在內心追求完美而現實帶來的缺憾;隨著人生滋味漸漸潛入其心，體驗到內心無名的閑愁都溶于詞作之中。女詞人們不僅在于女性意識感悟、覺醒和對生命體驗真情的表達，更重要的還在于張揚個性，不懈地追求生命價值的實現。

四、宋詞中男權話語下的女性形象

由于古代社會尊崇“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就造成女詞人鳳毛麟角的局面。宋詞中的女性形象多是男性作家代言，或者是“男子作閨音”，極盡粉飾鋪排，女性被“物化”;或者是“臣妾意識”，借以表現君臣遇合與懷才不遇。即使男性作家懷著誠摯的感情為女子代言，也很難表達出女性自身的本質屬性，更不要說細致，深刻地探求女性內心的情感、生命體驗。男性詞人詞中的女性形象完全由一些代表女性容貌的性別符號（如云雀釵、紅粉面、云發……）組成， 而缺乏對女性的內心和情感世界的深層挖掘， 若不加以想象或聯想， 人們所直覺到的只能是一種感官刺激。詞的內容只是那些女子的容貌、衣飾和她們的哀怨。在這樣的作品中， 女性的社會性被淡化了， 突出的是女性的性別特征。作品中所寫的女性并不是真正的女性， 只是男性眼光心目中的女性， 是“物化”了的美女，是男性的欣賞對象。

“士為知己者死， 女為悅己者容”是自古至今被說濫了的， 但其中的文化內涵實在值得深深玩味。女子在被人賞愛美色中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士大夫在被理解獎拔自己的人的重用中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而正是人生知己難得， 得一知己也就成為人生之大幸。但是， 為他人而容， 為他人而用作為自身人生價值的實現也就是自身主體性的失落， 正是在這一共同點上， 士大夫產生了與弱女子的角色認同。以女子之尋求悅己者比擬士之尋求知己者， 由女子尋求悅己者而不得興起士大夫知己難得之感慨， 于是士大夫借女子之酒杯澆自己之塊壘， 士大夫在深重的哀嘆中認識到自身的軟弱與屈辱及命運之不自主。一個美麗女子得不到愛人的欣賞， 與一個男子得不到知遇與重用的幽怨之情是可以相通的。很多男性詞人他們在失意時會強烈地意識到自己的地位其實正如女子一樣， 從而會產生與女性社會角色認同的心理傾向。特別是當他們在政治上無端失寵而成為放臣逐子的時候， 更會意識到自己其實很像閨中的怨婦。以此表現他們對自身遭遇的不平和對宋王朝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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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任春連（1985–），女，漢族，寧夏人，碩士，銀川能源學院語文教師，工作及研究方向：語文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