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思想政治教育是黨的優良傳統和政治優勢,是黨的一切工作的生命線。延安時期中共開展了卓有成效的農民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極大地調動了邊區農民參加抗戰和建設的積極性,為最終戰勝敵人、取得新民主主義革命勝利提供了動力源泉,同時也為農民教育留下了寶貴的思想政治教育資源。當前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加強和改進農民思想政治教育,應充分吸收和借鑒延安時期農民教育的歷史遺產,切實關注并兼顧農民利益訴求,讓農民共享改革成果,從而構建和諧的黨群關系。
〔關鍵詞〕延安時期;農民;思想政治教育;文化教育
〔中圖分類號〕D422.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8048-(2015)03-0068-06
農民是革命和建設的主力軍。“無論是在戎馬倥傯的革命年代還是百廢待興的建設初期,農民問題始終是中共頗為關注、著力解決的主要議題。”〔1〕延安時期,中共利用相對安定的革命環境開展了聲勢浩大、頗具特色的農民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抒寫了邊區教育的華彩樂章,為抗戰勝利和邊區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同時也留下了寶貴的可資借鑒的教育資源。當前,做好農民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培育新型農民是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關鍵,也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應有之義。加強農民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提高針對性,凸現實效性,是新時期黨對農村工作的基本要求,也是當前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主動回應社會現實的理論任務。總結延安時期黨的農民教育的歷史經驗,凝煉其對當前農民思想政治教育的啟示,具有較強的理論價值和現實價值。
一、延安時期黨對農民開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歷史動因 三十年代末四十年代初的延安是一個典型的革命社會,也是一個充滿著意識形態符號的地理空間。延安的中心話語是革命,抗戰被溶于革命之中,革命成為邊區各級政府制定和實施各項政策的靈魂。
農民教育是中國共產黨在根據地開展的普遍的社會教育。就當時中共開展農民教育而言,一方面“給‘文盲和‘半文盲以獲取知識的工具,使能運用文字獲取知識發表思想意見”;另一方面“提高群眾政治水平,給群眾以民族意識,抗戰知能,動員群眾參見救國實際行動”。〔2〕毛澤東強調:“我們的一切工作都是為了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日本帝國主義和希特勒一樣,快要滅亡了。……我們的工作首先是戰爭,其次是生產,其次是文化。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而愚蠢的軍隊是不能戰勝敵人的。”〔3〕毛澤東把戰爭與生產、文化并列,強調文盲的軍隊無法戰勝強大的敵人,一切工作圍繞抗戰中心任務展開,動員民眾參與抗戰、匯聚成革命的洪流是抗戰勝利之本,而要動員數以億計的廣大民眾,不加強農民的思想政治教育、提高農民的政治覺悟是無法做到的。
一是文化啟蒙,提高民眾抗戰知能。戰爭不僅是軍力和經濟實力的較量,同時也是文化的比拼。歷史反復昭示,沒有一定文化底蘊的民族不僅難以抗衡強大的敵人,更無法獲得生生不息的動力源泉。“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因此,抗戰的勝負最終取決于多種力量的博弈,尤其是人民民主力量的強大。這一點,毛澤東在他的《論持久戰》一文中已作了精辟的論述。他指出:“要勝利,就要堅持抗戰,堅持統一戰線,堅持持久戰。然而一切這些,離不開動員老百姓。”〔4〕而動員、組織群眾最好的辦法就是教育群眾,提高群眾的民族意識和革命自覺性,激發革命熱忱,使其自覺投入到革命洪流中來,進而造成“陷敵于汪洋大海之中”。
革命的文化對于人民大眾是革命的有力武器。〔5〕就當時邊區實際而言,擁有眾多不識字的廣大文盲,這既不利于國共聯合的民族抗戰,也不利于中共政策在根據地的有力推進。文化教育的極端落后,造就的鄉村民眾自然是文盲、思想愚昧和保守。〔6〕中共中央轉戰到延安前,該區域堪稱文化教育的荒漠。陜甘寧邊區成立以前,邊區民眾文盲高達70%,農民子弟大多沒有上學機會,兒童失學率高達95%以上。能夠上學的只是地主階級的子弟。中學生更是滄海之一粟,屈指可數了。有限的文化教育大多素質不高,有的連一般常識都不懂。以清澗縣1941年社會教育統計的數據為例,“全縣84024人中僅有大學生3人(均為男性),中學生為25人(女2),師范生45人(女5),高小生158人(女3),初小生2231人(女551),合計占總人口2.93%,青壯年文盲65791人(女33440),占78.3%”。〔7〕其它區縣情況大多如此。林伯渠為此憂慮地指出:“學校稀少,知識分子鳳毛麟角,識字者亦極稀少。平均起來,識字人口只占全人口的百分之一。”〔8〕因此,掃除文盲,就成為邊區政府對民眾開展普遍的民族教育的先行條件。
二是政治動員,匯聚抗戰的革命洪流。中國的革命實質上是農民革命。但由于農民是小生產者,加之深受數千年封建習俗影響,農民的消極作用也不可小視。毛澤東指出,民眾不能自發地成為革命力量。要依靠民眾,就必須動員民眾,這兩者是不可分割地聯系在一起的。早在土地革命戰爭期間,毛澤東就曾對動員農民有過十分精辟論述。在延安時期,毛澤東愈加感到民眾動員的重要,多次撰文疾呼“喚起民眾”,以造就革命的洪流。他強調,“這個政治上動員軍民的問題,實在太重要了。我們之所以不惜反復地說到這一點,實在是沒有這一點就沒有勝利。沒有許多別的東西固然也沒有勝利,然而這是勝利的最基本的條件”。〔9〕
有效的政治動員可以提升民眾的革命覺悟。中國革命的勝利除了革命先行者的率先覺悟外,尚需絕大多數民眾的普遍覺悟和積極參與。處于落后農村環境下的邊區政府,要有效推行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和其他政策,更需要高度政治覺悟的民眾。從一般經驗看,由于普通民眾長期以來深受封建傳統意識影響,逆來順受,如果不是“生存無門、活不下去”,大多不會主動選擇走上革命的道路。此外,當民眾未能覺悟到與革命保持同向互動的時候,不僅不能成為革命的推動力量,甚至有可能為敵人所用,成為革命的羈絆。要使民眾覺悟起來,須得充分政治動員,讓其丟掉幻想,投入到革命實踐中來。因此,要賦予民眾以階級意識,輸入革命話語。同時,政治動員不是一次就完成的,需要持久反復地動員,也就是毛澤東所強調的“三個必須”,即“必須經常,必須普遍,必須深入”。〔10〕
二、延安時期黨的農民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標、內容及發展變遷 農民教育必須為黨的總路線、總政策服務,必須與社會發展水平相適應,這是中共自土地革命時期以來制訂農民教育方針的基本依據。抗日戰爭是全民族的解放戰爭,最基本的力量是人民群眾。延安時期中共以掃盲教育為切入點,以掃除封建迷信為抓手,普遍深入的政治教育為核心,“解放”民眾,旨在充分動員廣大民眾,奠定堅實的抗戰基礎。為此,李維漢曾撰文指出:“邊區社會教育主要對象是農民,是成年農民(包括失學兒童)不脫產教育。……抗日戰爭和發展生產不但要求辦好小學和中學,培養知識分子,而且要求農民群眾逐步消滅文盲,破除迷信,講究衛生,提高政治覺悟,加強農村的文化建設,把陜甘寧邊區建設成為抗日民主的模范根據地。”〔11〕
1939年1月,陜甘寧邊區政府正式成立,制定了《陜甘寧邊區組織條例》等,隨后建立了較為完備的邊區教育行政組織系統。邊區政府最高教育行政機構是教育廳,并在分區專員公署設教育處(科),縣設第三科(教育科),區設教育助理員,鄉設文委主任。其中,社會教育主要指農民教育,其目標是:“1、消滅文盲,提高大眾政治文化水平。2、提高大眾民族政治覺悟,動員群眾參加抗戰。3、提高大眾民族思想,使群眾獲得運用民主的能力與習慣。4、增加大眾日常生活和戰時的知識。”〔2〕難能可貴的是,當時邊區還將婦女的教育權利提高到十分重要的地位,規定了必須開展女子教育,以及廢除纏足等習俗。邊區婦女教育蓬勃發展的成功實踐,不僅促進了婦女解放意識的覺醒,更為新中國成立后中共發展婦女事業提供了豐富的實踐資源。
當時邊區農民教育,堅持為抗戰服務的教育方針,辦學形式靈活、內容豐富。農民文化教育與思想政治教育相互滲透、相互配合。開設的主要課程有:文化、政治、自然常識、社會常識和軍事常識等,內容包括知識訓練、技能訓練和生活訓練。文化課以識字為主要內容;政治課以時事和黨的各項方針、政策為主要內容。在講授文化課、掃除文盲過程中,邊區政府教育機構和教員注重向農民灌輸抗戰意識和提高農民政治覺悟。如識字從“紅軍”“紅旗”“抗日”“革命”“毛主席”“日本帝國主義”等開始,到讀懂反映時事政治的課文,在逐步掌握文化知識的同時,也取得了較好的教育效果。邊區政府從實際出發,創造性地開展民眾教育,對動員廣大民眾抗戰救國、鞏固邊區政權、提高民眾文化水平起到積極的作用,為以后農村教育事業的發展提供了寶貴的經驗。
從邊區政府成立到中共中央離開延安,邊區農民思想政治教育大致可以分為三個時期。1937年到1938年,邊區農民思想政治初創時期。隨著抗戰形勢變化和國共再次合作,農民教育作為抗戰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也隨之展開。徐特立在談到邊區教育政策的轉變時指出,“雙十二”事變后,“國共攜手走上了抗戰的道路,陜北的教育宗旨也改變為國防的教育,一切為著對日本帝國的主義的反抗,為著民主政治的爭取,并鞏固民主政治而教育民眾”。〔12〕邊區先后建立了農、工、婦、青各抗日救國團體和男女自衛隊,并通過這些組織進行“抗戰光榮”“合理負擔”“減租減息”等宣傳教育工作。全面抗戰爆發后,在“國防教育”的口號下,提出來文化教育應為抗戰服務,以民族精神教育民眾、教育新后代,怎樣將共產主義教育理念與民族精神結合就成為邊區政府的一件大事。當時邊區政府將識字作為農民教育的抓手,編寫了《抗日三字經》《實用四言常識》《新五言雜字》等識字課本,借助冬學、夜校、識字組、半日班、民教館、俱樂部、劇團等廣泛展開,提高了人民對團結抗戰的認識,營造了較為濃厚的學習氛圍,民眾學習積極性大為增強。毛澤東在中共六屆六中全會再次強調了民眾教育的重要性,他指出:“一切這些,也必須拿政治上的動員民力與政府的法令相配合,主要的在于發動人民自己教育自己,而政府給以恰當的指導與調整,給以可能的物質幫助,單靠政府有限財力辦的幾個學校、報紙等等,是不足完成提高民族文化與民族覺悟之偉大任務的。”〔13〕
隨著陜甘寧邊區的鞏固和壯大,邊區農民教育事業得到長足發展。1939年8月,邊區政府又公布了《陜甘寧邊區各縣社會教育組織暫行條例》,指出,為了對廣大群眾經常地有組織地進行政治文化教育,各縣要建立各種社會教育組織。之后,邊區民眾教育的組織形式日趨完備,有識字組、識字班、夜校、半日校、冬學及民眾教育館等。1940年3月18日,中共中央在《關于開展抗日民主地區的國民教育的指示》中,又特別強調了民眾教育的問題,指出,各級黨部、政府、部隊、學校、民眾團體都應負責在其機關附近辦理民革室、救亡室、俱樂部一類的組織及民眾學校等,吸收機關周圍的群眾參加。這一階段,邊區的民眾教育在迅速發展的同時,教育管理體制也趨于正規,思想政治教育內容也具有很強的針對性,教育效果顯著。如邊區政府緊密結合抗戰形勢和農村生活實際,改進思想政治教育內容。為配合反“掃蕩”斗爭,識字課本就安排了“不告訴敵人一句實話”“堅壁清野”“埋地雷”等內容,還有一些主要的邊區時事政治,既解決了邊區群眾的實際需要,又提高了人們學習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取得了明顯成效。
1941年后,邊區農民教育開始進入調整鞏固時期。由于國民黨掀起反共高潮,邊區經濟陷入困境,農民文化教育也由高漲轉入相對沉寂中,農民思想政治教育得到進一步強化。1942年,邊區教育廳和延安各學校開始了整風。整風期間,邊區政府更明確指示民眾教育要和各縣其它工作緊密配合,如生產運動、防奸自衛、擁軍、擁政愛民運動、減租減息等。在這些工作中,有計劃地組織教育活動,對群眾進行教育。以1944年“雙擁”運動為例,為了迎接更加嚴酷的斗爭局面,邊區政府號召軍隊開展擁政愛民,人民開展擁軍活動,要求運動“不僅要普遍地舉行,而且要使之更加深入,就是要更加成為部隊中和廣大民眾中真正自覺地群眾運動,成為廣大群眾的思想教育運動。必須加強部隊中的擁政愛民教育和廣大民眾中的擁軍教育,再三再四地說明軍隊和人民休戚與共厲害相關的道理,說明擁政愛民是每一革命軍人的天職,擁軍是每一革命軍人神圣的義務。只有在廣大軍民群眾政治覺悟提高的條件下,才能使擁政愛民和擁軍,完全避免單純地服從命令和奉行故事,而真正成為群眾自覺的行動。同時,又必須把這種思想教育和擁政愛民及擁軍的實際行動,結合起來”。〔11〕1945年后,隨著讀報識字運動的廣泛普及和深入開展,民眾教育的內容也逐漸由最初的單純讀報識字發展為普及衛生常識、破除迷信、移風易俗等,這極大地推進了邊區民眾生活方式的變革,對于改造廣大農民的舊思想舊觀念起了重要作用。〔5〕這一時期各地的農民教育工作開始走上正軌,主要是以政治宣傳發動群眾積極參與到邊區經濟建設中來,將生產和學習結合起來,以生產養學習,學習反過來促進生產,真正實現了與人民、與實際相聯系。轟轟烈烈的大生產運動,在廣大農民中涌現出來像吳滿有等享譽邊區的勞動模范,在這些勞動模范的帶動和感召下,又涌現出許許多多勞動模范,為保障邊區生產發展做出了突出貢獻。值得注意的是,當時邊區政府成功地改造“二流子”,不僅提供了富余的農村勞動力,推動大生產運動外,還提供了通過農業生產勞動來改造人、重新塑造人的經驗。當時,《解放日報》曾記載:“幾年來,我們不僅進行了經濟、政治、文化各方面的改造和建設,而且還進行了‘人的改造和建設。就社會遺留給我們的渣滓——二流子,大部分都改換了原來的面貌,變成健康的農民。”〔14〕
三、延安時期中共農民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特點 長達13年之久的延安時期,無論在黨的歷史還是近代中國社會歷史,都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這個時期對于毛澤東和中國共產黨來講,無疑是農民思想政治教育最為成功的時期之一。在大革命時期就發端的黨的農民教育思想在此時得到全面展開,并在抗戰的激流中逐漸成熟,以至于今天我們依然可以從中汲取到豐富的思想政治教育的養分。梳理和考察中共延安時期的農民思想政治教育,其顯著的特點在于:
第一,民族性。延安時期農民教育基于抗戰的特殊背景,作為全民抗戰路線在文化形態上展示的抗戰文化,其內在規約著延安時期中共農民思想政治教育的內容。就中共而言,“抗戰”是黨對農民思想政治教育的關鍵詞和中心話語,也是最大限度調動民眾的利器。用新民主主義的文化觀引領和形塑廣大民眾,蕩滌日本帝國主義的奴化教育思想,成為延安時期邊區農民教育主要內容。這在當時邊區開展的文化識字教育被廣泛地彰顯,無論是具化的識字課本教材的編寫,還是路邊戶外的“宣傳”,都可以清晰地發現抗戰文化的身影。正是從中國全民抗戰的實際出發,不拘泥于傳統的定見,毛澤東強調要將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實際充分結合,增強抗戰的針對性。毛澤東從中外歷史的經驗中得出啟示:“形式主義地吸收外國的東西,在中國過去是吃過大虧的。中國共產主義者對于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應用也是這樣。必須將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和中國革命的具體實踐完全地恰當地統一起來,就是說,和民族的特點相結合,經過一定的民族形式,才有用處,決不能主觀地公式地應用它。”〔8〕從這個意義上講,延安時期的農民教育深深地浸染著特有民族抗戰文化的烙印,也正是抗戰的大背景下中共農民教育實現了國家意識、政黨意志和農民意識鏈接的內在契合。
第二,民本性。延安時期黨領導農民運動,開展農民教育工作,始終堅持引導群眾和尊重群眾相結合,尤其注重保護農民的物質利益,體現了鮮明的民本性特點。毛澤東始終強調,對農民進行文化教育還是思想政治教育,其出發點是為群眾服務。他認為,教育農民不能站在農民的對立面,要采取善意的、真誠的、耐心的方法,主要是發動農民自己教育自己。毛澤東在教育廣大黨員干部時,一方面告誡不要做群眾的尾巴,另一方面也批評了不尊重群眾意愿的命令主義的粗暴做法。在他看來,“落后于群眾的覺悟程度”將失去動員群眾的機會;而“凡是需要群眾參加的工作,如果沒有群眾的自覺和自愿,就會流于徒有形式而失敗”。〔15〕毛澤東十分關心群眾疾苦,針對邊區負擔偏重的情況,及時調整征糧數量,提出了“發展經濟,保障供給”的方針,人民負擔大大減輕,生活有了明顯改善。同時,為了團結最廣大人民抗戰,邊區實行了減租減息的土地政策,這是在民族戰爭條件下兼顧農民和地主利益,把堅持抗戰和解決農民問題有機結合起來的政策。
第三,創新性。有效的農民教育是一種合目的性和規律性的統一。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曾強調要注重與農民建立可靠的工農聯盟的重要性,同時也毫不諱言地指出對于“小農”教育的必要性。延安時期中共農民教育思想的最本質特征在于它的創新性。延安時期農民教育本身就是馬克思主義理論教育和中共教育實踐相結合的產物,同時也帶有濃厚的抗戰“革命性”色彩。對于偏安一隅的中共陜甘寧邊區政權而言,農民教育和農民動員成功與否,事關中共邊區政權的生存和發展。而只有成功地引導農民積極投身到抗戰的征途,與中共指向路徑達成一致,才能最終推動革命的巨輪滾滾向前。在蘇區時期,中共曾在農民教育和農民動員(“擴紅”)中取得過頗為驕人的成績,粉碎過蔣介石四次“圍剿”;但也留下“擴紅”難以為繼、被迫長征的落寞背影。〔16〕中共在延安時期吸收和借鑒了蘇區經驗,堅持抗戰與勞動相結合、教育必須為無產階級服務、教育必須重視農民利益等基本原則,大力發展社會教育,積極興辦冬學、開展新文字運動等,提高了邊區農民的文化素質,豐富和發展了毛澤東農民教育思想。
四、延安時期中共農民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歷史啟示 探究和考量延安時期農民教育,總結其歷史經驗,尤其是對于今天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培育新型農民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價值。實踐證明,延安時期中共農民思想政治工作的卓有成效,對全民抗戰和最終勝利起到了單純軍事無法替代的作用。可以這樣講,農民思想政治工作與軍事抗戰如舟之雙槳,鳥之雙翼,缺一不可。從更深地意義上講,它不僅喚醒了廣大民眾的民族文化自覺和愛國主義情懷,鞏固了全民族抗戰統一戰線,而且為中共奪取解放戰爭勝利聚積了強大的群眾資源;它不僅堅持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農民教育觀,而且為中共在非常情勢下開展農民教育工作提供了有益的啟示。
第一,關注農民的經濟訴求,增強農民思想政治教育的實效性。利益是人一切發展的關鍵紐帶。人們的“‘思想一旦離開‘利益,就一定會使自己出丑”。〔17〕這深刻表明,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在階級社會具有其不可顛覆的真理性。延安時期之所以農民教育開展的有聲有色,關鍵在于中共從農民實際出發,始終關注農民的利益訴求,以此確保思想政治教育“落地生根”。反觀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運動中,不顧實際搞生產關系的“躍進”,違背經濟規律,侵害了農民利益,教訓極為深刻。黨的十六大以來,堅持從農村實際出發,注重維護農民利益,不斷減輕農民負擔,從費改稅到取消農業稅,走出了一條中國特色的農業發展道路,也為加強和改進農民思想政治教育奠定了堅實基礎。但不可否認,當前農村普遍存在的“土地財政”的利益格局、“拆遷—上訪”的怪圈給經濟發展與民生改善的互動提出了亟待優解的課題,直面農民利益訴求,“遵守一定的農民利益邏輯”〔18〕,基層管理方式亟需創新驅動。
第二,關注農民的政治訴求,開辟農民參政議政的新通道。典型人物英雄化是延安時期中共的一項重要政治儀式。黨中央和毛澤東注意挖掘和發現農民中的先進典型,利用樹立典型、發揮榜樣的示范作用,激勵邊區農民參加擁軍的大生產浪潮,開辟了農民思想政治教育的新途徑。邊區聲勢浩大的勞模運動,改變了群眾的觀念,使“勞動光榮”的觀念深入人心,從根本上提高了人民的生產積極性,成為邊區生產發展的推動力。邊區勞模通過開會、演講等形式建言獻策,也有的把群眾意見及時反映到上級單位,也有的勞模創造的經驗直接成為當地領導決策的參考。新時期,由于市場經濟的深入發展和利益格局的深刻變化,農民中也出現了分化,要針對農民不同層次的需求開展有針對性的工作,積極改善黨群關系,從而確保農村基層政權的穩固。這也要求黨的基層工作者必須與時俱進,在具體實施農民教育的過程中要兼顧不同群體的訴求差異,方能取得良好的受眾教育效果。如對于農村中新型農民的政治利益表達的有效引導,暢通其成長的平臺,構建新型的黨群關系等等,從而使黨的利益與民眾訴求趨于一致。
第三,關注農民的文化訴求,促進農村文化大發展大繁榮。文化是民族的血脈,是人民的精神家園。延安時期,廣大文藝工作者運用戲曲、秧歌、歌曲等廣大農民喜聞樂見的傳統藝術形式,寓教于樂,增強農民思想政治教育的吸引力和感染力。邊區農民教育始終“以人民大眾的利害為利害,以人民大眾的好惡為好惡”,關注民眾疾苦,考慮當地風俗人情,兼顧民眾承受能力。尤其是延安文藝工作座談會后,廣大文藝工作者在毛澤東文藝思想的指引下,深入實際、聯系群眾,使文藝與抗戰緊密結合,創作了一大批反映火熱斗爭的優秀作品,這些作品從內容到形式為民眾所喜聞樂見,通俗易懂,教育效果顯著。當時幾乎每個區都有秧歌隊。充滿地方特色的秧歌劇被革命化的改造后,賦予了新的內涵,創作的比較優秀的作品如《小二黑結婚》《兄妹開荒》《白毛女》等,非常接近廣大農民的生活實際,容易與農民發生情感共鳴,廣大農民得到深刻的階級教育。新時期,文化成為新農村建設的軟實力,具有其他社會要素無法取代的作用。近些年來,各級黨委和政府重視農村文化產業建設并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但離農民日益增長的文化有效需求還有不小距離,發展農村文化任重道遠。當前,要認真貫徹落實黨中央加強文化建設的決定,努力生產“三貼近”、無愧于人民的優秀文化作品,堅持文化下鄉,注重培育農村新型文化業態與優秀傳統文化項目相結合,加強農村文化基礎設施建設,加大新型農民的培訓力度,走內生性發展與外延型輸入相并重的農村文化發展的新思路,穩步提升廣大農民精神文化生活的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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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石本惠】黨政研究20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