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志鈺
教學,究竟應該剩下些什么?
春節期間,參加同學聚會,談論最多的自然是曾經學校里的往事,卻很少談及具體的課堂學習,具體的課堂學習情景似乎并沒有在大家的心中留下多少印痕,反倒是一些課堂之外的事成了同學間津津樂道的談資,如某次野炊哪個同學把食物烤焦了,某次同學打架后教師又是如何“懲罰”的,甚至是“一封情書”引發的事件等等,這些幾乎與課堂教學無關的事卻歷久彌堅,留在了大家的心靈深處。聊起當年的任課老師時,往往留下的只是大體的上課印象,給出的也是籠統的質性評價,很難回想起具體的某節課或某些課。
教學究竟應該剩下些什么?這一問題對于一線教師來說,確實難以準確回答,因為這一剩下來的東西需要經過長時間的檢驗,不是當下就能看到的,在當下很可能是隱性的、難以感覺到的,甚至對當下的顯性效果會產生“負面”的影響。正因為這種“剩下來”的東西在當下難以察覺,人們往往會過度關注當下的顯性效果,比如說分數、成績、排名,不會去考慮將來的“剩下”。教師是現實的,不可能為了“遙不可及”的將來“剩下”而犧牲當下的顯性成果。
教學究竟應該剩下些什么?這一問題對于一線教師來說,又迫切需要作出回答,因為對這一問題的回答關乎教師的教育信仰和教學行為,關乎教師的教育良心和教學良知。不可否認,中小學的課堂教學是在為學生的一生“奠基”,但為什么中小學的課堂教學并沒有在學生的心中留下多少印痕呢?為什么多少年后,當我們回憶起曾經的課堂總是“無感”呢?甚至連一節課都想不起來呢?我們總是說“要讓每一次教學都成為師生間一段獨特的生命旅程”,這無疑是充滿理想主義色彩的,但如果一個教師在一屆學生中沒有一節課成為學生今后的談資,沒有一節課給學生留下深刻的印象,又何談教學風格,何談成功的教學,這難道不是一種悲哀嗎!
教學究竟應該剩下些什么?這一問題對于一線教師來說,可能會作出不同的回答,而對這一問題的不同回答往往決定了不同的教育人生、不同的教學品質,也決定了人才培養的不同規格。有的教師信奉讓學生掌握更多的知識,追求“剩下”盡可能多的知識,實現“有理走遍天下”;有的教師信奉不能給學生“剩下”帶不走的知識,而應給學生“剩下”帶得走的能力,實現“仗技走天涯”;有的教師信奉“先做人,后做學問”,給學生“剩下”做人的信條;對于大多數教師來說,他們考慮的也許是在知識、能力、情感、價值觀諸因子中選擇相應的比例和權重以便“剩下”。反映在教育生活中,有的教師很可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循環、重復,最多也不過是一種螺旋,教育生活波瀾不驚、沉悶乏味;有的教師的教育生活“每天都是新的”,每天都充滿挑戰,都遭遇驚喜,課堂每天都在演繹著生命的傳奇;有的教師在與學生的交往中,始終保持“年輕態、健康品”,有的教師則承受著“疲憊態、亞健康”;有的教師遭遇“職業倦怠”,有的教師卻始終充滿生命的活力。可以說,歲月在教師的教育生涯中有沒有留下印痕以及印痕的深淺,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在學生的生命中能“剩下”什么以及“剩下”的多少。
教學究竟應該剩下些什么?這一問題對于一線教師來說,真的需要用心靈、眼光和行動來回答。用心靈來回答,就是始終秉持教育的良心和良知,敢于同現實的教育弊端作不妥協的抗爭,敢于堅決抵制自身不認同的教育現象甚至“教育潮流”,向著自己心目中的理想教育、理想課堂不斷趨近;用眼光來回答,就是始終用長遠的眼光來關照當下,以遠望甚至是遠眺的姿態關注每個學生的個性特長、留心每個學生的獨特潛質,不再“近視”的專注分數、成績和排名,為學生個性特長、獨特潛質的發揮提供最適合的“土壤”“光照”和“溫濕度”;用行動來回答,就是始終“看不慣”當下的教育,并堅持用自己的行動來改變當下不合理的教育,這種個人的“草根化”行動對整個教育變革也許是微不足道的,我們也并不奢望自己對教學的“微變革”會在若干年后產生“蝴蝶效應”,給學生“剩下”更多的東西,但只要行動,就有希望,只要行動,就可能為學生的將來“剩下”更多的東西。
教學究竟應該剩下些什么?又當如何剩下?這真的需要教師傾盡一生的教學實踐來回答,需要教師在朝向遠方的同時不斷回首教育的本原意義,需要教師以生命的情懷探尋教育的生命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