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形計中計

吳慧娟

【摘要】2014年，《爸爸去哪兒2》依舊很火，湖南衛視另一王牌真人秀《變形計》在眾人紛紛猜測要走娛樂化路線時，初心不改地推出了第七季。從2006年9月4日開播至今，節目一直延續紀錄片與真人秀相結合的模式，通過對一周交換生活的24小時跟拍及粗加工后原生態播出。飆淚的背后，是節目秉承的強烈社會責任感——無明星、無競爭、無廣告，不以窺私、揭露人性陰暗面為賣點，強調真實、美德、善良、愛心、夢想、互助等積極向上的主題——一份來自遠山深處的力量。

【關鍵詞】真人秀本土化敘事策略社會責任

一、真人秀時代與消費社會

根據鮑德里亞的“消費社會”理論，筆者試對近幾年的真人秀節目進行簡單的分類：

1、復古的新潮

人們對歷史故事、傳說的迷戀，對青春歲月、回憶的追捧，常常被表現為一種自覺的文化行為。比如當年紅極一時的湖南衛視《紅樓夢中人》演員甄選節目，就是對古典名著的消費。深圳衛視的《年代秀》將每期嘉賓分成不成年代組，回味每個時代的童年趣事或苦澀青春。

2、另類的廣告

隨著央視二套《購物街》的問世，廣告不再羞答答地躲在幕后，而是成為節目本身。琳瑯滿目的商品被具體介紹了使用價值，而現場觀眾要做的就是競猜真實價格。選手抱得獎品歸的狂喜或者失之交臂時懊惱的鏡頭特寫，仿佛就是一個拜物教慶典活動的現場直播。

3、游戲的儀式

游戲類真人秀節目，從央視的《開心辭典》、《幸運52》簡單的答題過關開始，此類節目推陳出新。《夢立方》將身體游戲和家庭夢想聯系起來，游戲中穿插故事，讓觀眾感情起伏，不停屏息、驚呼或惋惜。《一站到底》反響更熱，在百科全書式的快節奏挑戰中，讓人們似乎看到了“知識”的力量。

4、完美的誘惑

選秀、招聘、相親類節目中充斥著誘惑。冠軍就能做紅星，簽約公司必是名企，單身男女們都是完美伴侶……超女之后，《中國夢想秀》、《中國好聲音》等層出不窮，選手都是來尋伯樂的千里馬，多年辛酸后等待夢想實現的一刻。《職來職往》問世后，《非你莫屬》緊隨其后，招聘和娛樂雜糅不分。而《非誠勿擾》類相親節目被詬病的最大問題就在于節目中濃濃的拜金和享樂主義，自行車和寶馬上的笑和哭取代了一直弘揚的樸素愛情觀。

5、身體的狂歡

曾經減肥真人秀炙手可熱，觀眾守著身體的符號肆意狂歡。但對電視臺來說，普通人的減肥路始終不及明星帶來的收視率。從《舞林大會》開始，明星真人秀大行其道，跳舞、唱歌，甚至跨界溜冰、跳水。明星變成了凡人，會在人際關系前失態，會在競爭中失敗，會被人批評甚至痛斥。但明星的身體仍葆有一道光環，舞蹈中夸張的托舉、透視的服裝、線條感十足的泳衣、緊身的泳褲……被制作成片花特寫反復播放，慶祝一場身體能指的狂歡。

二、《變形計》節目分析

《變形計》的出現突破了真人秀節目單一的娛樂路線，無明星、無競爭、無廣告，但這款娛樂市場里的“三無產品”，包含了更多的東西。

1、“變”——節目的主要內容

變的第一層含義是角色的變化。城市叛逆少年和鄉村向上兒童的對換占到了最大的比例，此外還有父母與子女的角色互換，城市教師與鄉村教師的交換，有吸毒史的大城市老板與小城市攤販的調換等。在這些“變”身份的背后，是對親子教育、農村留守兒童、青少年網癮問題、城鄉發展問題等等的關注，是節目對社會責任的屬性回歸。

變的第二層含義是環境的變化。農村孩子來到光鮮亮麗的城市，城市少年睡到家徒四壁的瓦房，在面對陡然變換的生活環境時，他們都會出現一些情感上的波動，比如不安、焦躁、排斥甚至迷失。

變的第三層含義是心理的變化。在缺水的北方山區，為了給城市兒子挑水洗澡，農村爸爸拖著腿疾在雪地里拉車行走，這無疑讓長期與父母冷戰的城市少年感受到濃烈的父愛和關懷，而之后主動要求給農村爸爸洗腳的行為折射出他心理上對父親這個詞開始破冰。

2、“形”——節目的表現元素

《變形計》重視對細節的刻畫，一個斜睨的眼神、一個揮舞的拳頭或一個按揉的小動作，都使得人物形象更加豐滿。能指背后是叛逆少年的心理變化，從傲慢冷漠到癲狂爆發，從不可親近到體貼溫情。節目文本中，在叛逆與懂事乖巧下，隱藏著更深的核心矛盾，即城鄉對立，表1是對第七季《山路彎彎》的分析。

普羅普對童話的研究結論同樣可以應用于電影、電視劇等各類敘事文本中，他根據功能的本質用了一個約定俗成的或指定的符號表達簡化定義，表2是對第七季《山路彎彎》主人公李錦鑒變形經歷的組合分析。

作為“特寫”媒介的電視，在表達角色方面有天然的優勢，通過不同的鏡頭以及它們的操作、剪輯方式，表達不同含義。如在表達強烈情緒時通常用特寫鏡頭，《山路彎彎》中變形結束時，李錦鑒擁抱久違的親情，母親眼淚不止，特寫鏡頭持續了20秒。伴隨輕揚的音樂，畫面開始回顧，往昔的不懂事與鏡頭前感恩、悔恨的淚水形成鮮明的對比。

3、“計”——節目的總體定位

從第一季到第七季，節目組做了許多創新，包括模式的改造。如嘗試了多層面的互換內容，貧窮與富裕、城市與鄉村、父母與子女、網癮少年與留守兒童等，還曾加入心理導師。到第四季，《變形計》開始反省，回到只專注做城里和山村孩子的互換。導演梁書源毫不避諱：“變形計應該回到最初原汁原味的初衷，丟掉那些因為要創新而強行加進去的元素，節目簡單直白屏蔽掉復雜的部分，也更容易走心，觀眾看起來也不用那么糾結。”

雖然脫胎于國外的交換節目，但《變形計》沒有照搬照套，而是立足國情，從平民視角出發，實現更廣意義上的交換人生。對比城市和農村孩子不是《變形計》的目的，挽救一個迷茫少年，幫助一個破碎的家，讓公眾感受到來自遠山深處的力量，這才是《變形計》的初衷。

此外，節目的社會意義更體現在它與公益活動的聯合上。湖南衛視與中國青少年發展基金會合作成立了“希望工程湖南衛視快樂成長”基金，讓社會大眾可以直接對這些孩子伸以援手。《成長之痛》石宏強卸下家庭重擔安心讀書，《春天有多遠》月秀的弟弟免費做了心臟手術，《山呼海嘯》阿吉獲得機會拍攝電影并摘得柏林電影節大獎，《少年何愁》孫小龍千里尋母終得一家團聚。

4、瓶頸

《變形計》第五季開始確定了“大型青春勵志生活類角色互換紀實”路線，雖然使收視率保持走高，但也陷入模式化的危險。每一期雖然主人公不同，但故事基本按照互換、受觸動、變好的情節開展，看到開頭就能猜中結尾。長此以往，必然導致觀眾的審美疲勞。而且，叛逆公子哥與貧苦向上娃的選擇，也容易造成對城鄉青少年的刻板成見，影響他們的生活。

此外，節目中強烈的導演意識、人文關懷的遺漏、城鄉視角的不平衡、缺乏互動、題材和地區單一等也是《變形計》主要受到批評的方面。

三、對我國電視真人秀節目的思考

《變形計》并不是百分百完美的節目，但仍能從它的成功中得到一些啟示，為真人秀節目在我國的進一步發展提供一絲靈感。

1、本土化的推進

經過十多年的發展，我國電視真人秀節目經歷了引進、模仿、改造等階段，取得了顯著進步，其中不乏理念更迭、模式創新與風格演化，但是真人秀在我國還遠沒有達到成熟階段，本土化的進程依然漫長。

本土化，首要的就是結合我國國情和當下現實問題。用來博眼球的物質、冷漠、暴力、詭計等應該被舍棄，而互助、愛心、節約、奉獻等內容才是主流的回歸。娛樂節目、選秀節目可以學習《變形計》，借星光幫助失學兒童，用草根明星的勵志故事去感染嬌縱少年。這一點上，央視《舞出我人生》已經開了一個好頭，但光靠這一檔節目去實現平凡人的舞蹈夢想是不夠的，希望這類立足社會責任的節目能夠引領一股新的模仿熱潮。

2、社會責任的堅守

在電視市場，商業利益與社會效益似乎是一個無法調和的悖論，廣告事關節目生存，而保持獨立、摒棄商業影響又是節目的靈魂。像《變形計》這樣沒有任何廣告的節目，確實存在一定的生存困境，那么如何在這兩者之間找尋一個平衡呢？比如在社交平臺上植入廣告便可以在削弱節目商業性質的前提下保證一定的收入。

此外，還可以打造真人秀產業鏈，比如提煉好的素材翻拍成影視作品，將制作細節和幕后花絮出版成書，或結合當地的文化資源合作開發旅游項目，都能實現長期收益。

3、契合時代文化

在真人秀節目中，文化是生命，如果缺乏原生地的文化內涵，缺乏當前時代的文化背景，就失去了支撐它的核心。真人秀節目在技術上，要做得有美感有力量，如借鑒電影的語言或美學的色彩。內容上，要堅持真實和直觀的表達，才能在展現平凡人不平凡命運的基礎上契合平民文化對抗精英模式的大眾邏輯。

我國的電視真人秀到底會“火”多久，一切都依賴電視人的不斷創新，只有在結合本土文化、地域特色等諸多因素的基礎上，吸取經驗教訓，打造社會效益與經濟利益雙贏的品牌，才是制勝法寶。□

參考文獻

①波德里亞：《消費社會》[M].南京大學出版社，2000

②陳瑤，《泛真人秀時代的新型真人秀——〈變形計〉個案研究》[D].浙江大學， 2008

③鄒泳彬、應雷，《變形中的思考——電視真人秀節目〈變形計〉的議程設置解讀》[J].《新聞傳播》，2012（8）

④周嬋嬋，《淺析湖南衛視娛樂真人秀節目〈變形計〉》[J].《聲屏世界》，2008（10）

（作者：安徽大學新聞傳播學院2012級傳播學研究生）

責編：姚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