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禎
【摘要】一段時間以來,大陸媒體一直艷羨海峽對岸傳媒業的繁榮,對其媒體操作模式趨之若鶩。若一味盲目的照搬全收,顯然不夠理性。“名嘴”作為節目操作手法,本不應引起高度警惕。但兩岸的政治、經濟、文化環境差異較大,我們應當看清,與強調社會效益的大陸媒體不同,臺媒“名嘴”現象背后是一根商業神經在作祟。
【關鍵詞】報禁名嘴亂象后現代主義
百度百科把著名、優秀的電視節目主持人、律師、演講家、講師等稱之為“名嘴”。由此可見,“名嘴”是有一定社會影響力的能說會道的人。作為一個舶來品,“名嘴”率先在我國臺灣地區得到了運用。然而,在政治、經濟以及行業本身諸多不同因素的影響之下,“名嘴”開始變味,從最初的專業性手法走向了商業性手段,這不僅影響到單個媒介組織的社會公信力,更使得整個媒介行業偏離了本質航線。因而,我們必須對這一文化現象進行剖析,究其根源,探其本質,給大陸媒體以警示。
一、臺灣“名嘴”文化產生的背景解析
1、“解禁”后的媒介狂歡
上個世紀40年代,國民黨敗北,蔣介石攜部隊逃亡臺灣,利用先天的海峽,發展相對獨立的政治體制,繼續推行其制度、政策。
隨著50年代海峽兩岸的軍事對峙局勢加劇,加之臺灣動蕩不安的社會局面,國民黨當局發布了多種法令和措施,加緊了對新聞傳播事業的限制,史稱“報禁”政策,這樣的政策對于整個臺灣傳媒業來說,無疑是毀滅性打擊。尤其是“限證”措施推行后,自60年代開始,臺灣公開發行的報紙書目一直維持在31家,沒有新報產生。隨著臺灣經濟的發展、政治環境的變化,兩岸關系的不斷改善,無論是臺灣本土民眾還是新聞從業者,對于解禁的呼聲也越來越大。1987年7月14日,蔣經國正式頒布“總統令”,宣布自7月15日零時解除戒嚴令。至此,這個在世界新聞史上施行時間最久的新聞戒嚴令才正式成為歷史。
“報禁”的解除帶來的影響也是雙面的。一方面,久旱逢甘霖的臺灣新聞業進入了高速擴張發展階段。據統計,解禁之后,臺灣報紙數量在次年(1988年)就激增到122家,進入90年代后,更是一度猛增至206家。另一方面,媒介的專業主義開始松動,商業化操作意圖日趨明顯。解除報禁后,媒體幾乎沒受什么審查,松了很多。有些時候,新聞自由簡直是到了離譜的地步①。而這也正為日后電視業出現的“名嘴”亂象埋下了隱患。
2、后現代主義下的消費環境
外向型的經濟發展模式,使得90年代開始,臺灣吸收了以個人主義、享樂主義、急功近利、滿足個人感觀需要為核心要素的快餐文化,并得到了廣泛流行。這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資本化水平的大幅提升,社會分工也日益精確,整個臺灣社會進入到高速發展期。但這些“后現代”文化是與中華傳統文化以及臺灣本土文化相違背的,這對于當時的臺灣媒體無疑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單就“后現代主義”的實質來說,它以一種相對暴力的方式,打破精英文化“一雄稱霸”的模式,將大眾文化帶入到社會文化之中,并且努力構造起以大眾文化為主體的新型文化結構。但“后現代主義”式的媒介發展方式上,存在著較大爭議。最突出的就是“眼球效益”或者“注意力經濟”,各種有益的諷刺、曲解、無深度的信息碎片趁機而入。在一定程度上,臺灣在這個階段在重演美國當年的“黃色新聞”浪潮,求新、求奇而漸漸淡忘專業主義。
“名嘴”實際上也是臺灣媒體謀求眼球經濟的一種方式。這些節目當中的“名嘴”,一般都是從事媒體工作較長年份、手頭握有大量內幕消息、深諳媒體操作方式的“行家”。他們知道說什么,怎么說,他們站在看似中立的立場來與合作的媒體一起為收視率極盡所能,這樣的“中立”與“后現代主義”的消費環境自然脫不了干系。
3、飽受詬病的文化風氣
臺灣社會一直以來就是以喜歡“說”著稱。在臺灣當地,民眾們從街頭聊到巷尾,從政治制度談到菜場市價,從上流社會聊到平常人家,可以說是無所不聊。而這也恰好與電視“名嘴”在熒幕前的表現相一致,更重要的是,“名嘴”們往往添油加醋,采用夸張的動作和微妙的面部表情,細節講述更是惟妙惟肖。這一點恰恰命中了臺灣本地電視觀眾的文化通病——“八卦”。所謂“八卦”,就是指未經證實的小道消息,粵語中“八卦”的本意就是到處說是非。對于“八卦”老百姓愛聽,媒體愛講,這樣的“惡性互動”,使得臺灣媒體為了吸引觀眾,不得不到處挖掘明星的隱私并廣而告之,“八卦”的突出反映就是如今電視上風光無限的“名嘴”。
紀舜杰說:“中國文化不能成為臺灣的主體文化,其文化原因為臺灣需要一個可以清楚自我認同和他人辨認的文化,在歷經西方和日本殖民后,臺灣的文化內涵早已脫離中國文化的全盤控制。”②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臺灣在文化歸屬的認同上,一直以來受到政治和歷史原因,與大陸的文化價值取向刻意保持隔閡。從而造成臺灣媒體因經濟利益的混戰,使得社會公益岌岌可危,整個行業也因此變得烏煙瘴氣,利益熏心。
二、“名嘴”的固有缺陷
1、弄虛作假、成見泛濫
“名嘴”是為收視率而生的。“名嘴”本身作為媒體吸引觀眾注意力的一種手段,將收視率擺上了臺面,公開競爭。但在這個過程中卻忽略了媒介本身的性質,媒體很顯然將觀眾喜好與社會需要混為一談了。機械性的將收視率作為評價節目的標準,偏好立竿見影的娛樂節目,屢屢觸犯道德底線,甚至以娛樂為手段打造一切節目。這使得“名嘴”在電視上以“博出位、要出彩”為原則,背棄其職業使命,淡化社會責任感,顯現出低俗化傾向。
臺灣政論名家南方朔說:“名嘴”是媒體人,但媒體理應是公正中立的第四權力,它針對的乃是有權力的執政者。臺灣現在的“名嘴”卻媒體與政治合一,以“名嘴”身分參與政治甚至主導政治,于是監督的功能衰退,執政者控制的權力更大,這是媒體與權力結合的另一種壞例子③。
比如臺灣媒體中一些“名嘴”的言論令人瞠目結舌,典型代表就是經濟學教授高志斌。他在多檔節目中陸續發表了包括“大陸人吃不起茶葉蛋”、“在內地吃泡面會被圍觀”、“大陸的廁所都沒有門”……等一系列令人啼笑皆非的言論。從一開始,“名嘴”文化就摒棄了新聞事業的生命——真實,而是充滿了各種人為痕跡,將人的主觀性臆想與目的摻雜在七零八落的事實碎片中,經過娛樂化的加工,最終成為以“事實”的形式呈現的娛樂產品。
2、政治色彩挾持專業主義
臺灣早期的“名嘴”既包括節目組特邀來的常駐班底(專職的媒體工作者),也有因為新聞事件而專程現身的政治人物。這就使得標榜客觀、公正、中立的媒介本身充滿了曖昧不明的政治色彩。在1986年以前國民黨統治時期,是不會出現政治人物和解讀政治的“名嘴”的,媒體就是完全為國民黨服務的,宣揚的都是經過國民黨當局“許可”過的內容。而在“解禁”后,這種“專制”被打破,一黨獨大的局面不復存在,如何在殘局中獲得新生,是各個政黨所關心的。于是,政治勢力開始與媒介權利進行了交易,進而出現了“藍白對立”的媒介格局。
“名嘴是節目的主角,享盡發言的權利,甚至累計在政治上的影響力。許多電視名嘴放棄媒體人應有的中立立場,幫政黨候選主持競選活動、助講、站臺,甚至參選市議員與立法委員,形成‘媒政兩棲’的有趣現象”④。
新聞專業主義提倡客觀公正、自由獨立、服務公眾。而臺媒卻在實際過程中形成了“成見詆毀、仰仗政黨、服務政權”的不良媒介環境,嚴重背離了職業道德。而這一點,也在引進大陸后,被大陸媒體在“潛意識”中得到吸收,引發了各種權力尋租、官媒勾結等有違新聞倫理的現象。
三、后天畸形發展的“名嘴”——制度框架內的有限發聲
無論是職業名嘴,還是節目組請來的專家,這些“名嘴”本身就具備了高于一般受眾的媒介素養。他們借助媒介平臺獲取到更多相關訊息,根據自身的需要,進行整合重組,再以一種“微妙”的方式呈現在熒幕上,進而被觀眾所吸納。整個過程中,“名嘴”本身作為傳播活動中的一部分,參與到信息傳播中,扮演了“意見領袖”的作用,影響著受眾的言行。
但這樣的傳播又不是“一覽無遺”式的,相反,他們的信息傳達又是經過“被選擇”和“被加工”的。媒介的新聞傳播活動包括“明線”的信息傳播和“暗線”的影響傳播。作為客觀的事實本身,人為改造具有一定難度,但,人為的改變事件影響卻是媒體的“拿手好戲”。如何影響,怎樣影響,這個任務就落在了“名嘴”身上。
因而,不難看出臺灣地區“名嘴”們的“說”也并非隨心所欲。就好比在籠子里的金絲雀,養尊處優卻沒有足夠的活動空間。困住“名嘴”們的“籠子”究竟是什么,筆者認為包括三個部分:政治制度、媒介傾向和道德準則。三者環環相扣的,即“政治制度>媒介傾向>道德準則”。
真正困住“名嘴”的是政治制度本身。當前的媒介運作模式可以保證輿論一致,維護社會穩定,強化民族意識和責任意識,推動社會發展。但同時,長期的制度性引導和政策保護會讓文化失去特色,輿論千篇一律,精英意識再次興起,漸漸喪失對受眾的吸引力,這對媒介行業本身的發展是不利的。
結語
世界總是處在不斷交流變化之中,傳媒業更是如此。臺灣傳媒業以“名嘴”為代表的亂象根源,還是在于市場化的今天媒體的“唯利是圖”。要治理亂象,就必須打破固有的落后理念,大膽創新,盡快建立新的行業管理體系。本文只是對臺灣傳媒業商業化操作進行了簡單描摹和勾勒,如何恰如其分的吸收借鑒其經營手法仍將會是今后業界和學界研究的任務之一。□
參考文獻
①南方朔、韓福東,《臺灣報禁解除前后》[J].《時代教育(先鋒國家歷史)》,2008(8)
②紀舜杰,《認同的力量——政治力與非政治力的作用》,施正鋒主編:《臺灣國家認同》[M].國家展望文教基金會,2005:75-76
③張燕娟,《臺灣“名嘴”在大陸媒體中的角色衍變》[J].《東南傳播》,2010(11)
④管仲祥,《“名嘴”的價值與警訊》[J].《南風窗》,2011(15)
(作者:安徽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2014級研究生)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