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少卿
【摘要】近年來,社會公共事件頻發直接導致網絡輿情壓力持續攀升,應對網絡輿情也成了處理公共事件的重要課題。但當政府在輿論場中形成了對固有回應范式的路徑依賴時,是否存在可促進其范式重構的因素,以及如何建構,并以此實現綜合高效治理,也成了網絡輿情治理研究的核心議題。
【關鍵詞】公共事件網絡輿情范式重構
一、社會公共事件的網絡輿情現狀
網絡使用的低成本和低門檻使信息獲取的便利性得到了大幅提升和廣泛實現,也為原先以單一、孤立的個案樣本形態存在的社會事件演變成社會公共事件提供了可能。社會公共事件中,作為個體的意見合流會形成輿論,其通過網絡得以傳播、放大,進而產生了網絡輿情。紓解網絡輿情成為了政府在應對社會公共事件中的重要課題。
1、網絡輿情的特質
(1)開放與包容的場域屬性。網際聯系催生了跨時空的互動,人們在互聯網上通過交流形成了具有共同價值觀和歸屬感的群體,并以此為基礎產生強調“精神共同體”屬性的“虛擬社區”。
“虛擬社區”內,交往聯系體現出匿名性、符號性,人際關系松散等特點。但正因個體間的陌生,才促使其形成對包容、開放等“虛擬社區”的場域屬性的價值認同,其無疑為網絡輿情的發展提供了條件和空間。
(2)非理性語境中的理性與非理性。網絡輿情基于網絡語境生成,自然會附著相應的互聯網特性。網絡技術賦權運動,在話語權上取得了前所未有的邊界突破,其經歷了三個階段,即博客時代:精英話語、文人論政;微博時代:庶民狂歡、解構權威;微信時代:客廳政治、理性對話。
我們正處在第二向第三階段的轉型,以微博為代表的大眾話語仍是網絡語境中的言論主導,理性話語位于輿論場域的邊緣。精英話語和大眾話語存在天然分野,理性表達在以非理性的情緒宣泄為主的眾聲喧嘩中顯得極為缺失,后者總會裹挾著民粹主義情緒和虛偽道德自信。與此同時,理性表達也亦傾向于以非理性的全知敘事模式來闡述理性和邏輯。
總體上,社會的非理性傾向始終在天平上呈現壓倒性優勢。在此語境中,無論出于何種目的表達,都會或多或少表現出情緒宣泄的嫌疑。
(3)作為公民訓練的表達。網絡使公眾的信息獲取和民意的樸素表達成為可能,在潛移默化中解構精英話語。社會公共事件引發的網絡輿情,通常會涉及嚴肅議題,具有較強的社會性和政治性,這無疑對政府在社會公共事件的應對、公共政策的制定等方面產生了重要影響。
更為重要的是,這樣的意見表達預示著公眾形成了對于公共事務的習慣性關注和思考,實際上是對于社會和政治的參與。這無疑有利于公民性的培養和鍛煉,也可以視作最基本的公民訓練。
2、網絡輿情生成與發展的規律
網絡輿情由社會公共事件誘發,是社會公共事件在網絡語境中的延伸。網絡輿情的醞釀、發酵與相應的社會公共事件沒有割離,反而結合地更加緊密,并依照規律性路徑發展。
第一階段:網絡輿情潛伏期——醞釀中的社會矛盾。在此階段,深積的社會矛盾在具有象征性意義的事件中被激發。原本社會矛盾處在相對靜止的狀態,關乎于公共議題的意見呈散落分布,沒有出現觀點的聚合和集中表達。此時,社會公共事件就扮演了導火索的角色,其一旦爆發,旋即形成引力巨大的輿論場,迅速吸納各種意見,形成輿論,匯集輿情。
第二階段:網絡輿情爆發期——外顯性的社會沖突。在輿情初現雛形之后,網絡輿論的聚合大多源于自發,喧嘩需要引領和統合,傳統媒體的介入提供了權威事實和邏輯觀點,引導輿論轉向公共討論,從虛擬社區走入現實社會。討論中,民眾的情緒、態度、意見等不斷碰撞激蕩,議題的廣度和深度得到拓展,散落的個人意見和群體見解會向公共意見過渡。網絡輿情的爆發,實際上是靜態社會矛盾沖突的動態化和外顯性揭示。
第三階段:網絡輿情轉折期——事實的遮蔽與揭示。在網絡輿情發展的過程中,各方都在嘗試敘述事實,并基于此表達觀點態度。但事實是被建構的,細節的選擇性再現,或者環節的先后排序等都會影響到事實本真是否得到還原,這里就存在著遮蔽與揭示的循環運動。輿情的風向會在期中擺動不定,產生各種轉折的可能性。
第四階段:網絡輿情淡化消退期——事實重構與理性回歸。隨著事件的發展,在缺失刺激性誘因和深度追蹤調查的情況下,受眾很難保持對單一事件的持續性關注,表達情緒也會漸趨冷卻。網絡輿情進入了淡化消退期,客觀上可以避免網絡輿情對于事件本身的裹挾,同時隨著事件調查的深入開展和信息的不斷公開,事實的重構和理性的回歸正是題中之義。
二、政府應對網絡輿情的范式研究與重構的可能
1、“維穩”范式的路徑依賴
社會公共事件的爆發成為常態,政府也形成了應對措施系統,但仍遵循著“對抗——維穩”的邏輯,并在互動中形成了對“維穩”范式的路徑依賴。
互聯網在社會公共事件中起到了動員、組織、傳播的作用,并為網絡輿情的形成創造了直接的可能。改革開放的三十年是以經濟發展為主的歷史階段,政治體制改革的進程相對緩慢,民眾的部分政治訴求沒有表達的渠道,積累的政治期待就會造成社會壓力的質變,難以舒緩。而一旦爆發社會公共事件,其就會成為社會壓力集中宣泄的誘因,對抗性的情緒也會隨之成為輿情的主體。
面對這種“對抗性”情緒,政府形成了應對網絡輿情最“高效”的“維穩”范式。但在“微時代”的今天,當信息的生產和傳播得到技術保障之后,政府在輿情決堤時仍消極回避,并依賴簡單粗暴的權力干預,以求實現輿情壓力水位平穩、社會秩序安定,實際是上付出了高于治理收益的管理成本,雖然“維穩”可以在短期內起效,但卻為諸如謠言的社會失范行為的產生創造了條件?!熬S穩”范式無法長期有效地應對網絡輿情的瞬息萬變,更不能從根源上為社會公共事件的應對提供助力。
2、范式重構的可能
網絡輿情具有先天的網絡屬性,在社會正向“微時代”過渡的背景下,以更開放、更積極、更高效的理念進行治理模式的建構才是一種可能的出路,這里需要從理念、制度、社會等多個視角切入。
理念層面:從管理到治理的理念轉變。網絡輿情治理屬于社會治理范疇,近年來政府對于社會正從管理向治理過渡,逐步弱化政府在社會領域的管理色彩。相應的對于網絡輿情,也存在實現從管理到治理的理念轉軌的可能。
管理的實質在于管理主體對被管理客體的控制和調節,主要的著力點是在客體的行為和活動;而治理的核心是對于社會運行的過程進行適度協調與調和,使之運行更加合理化。從主體視角上來看,管理主體是政府,客體是社會,主客體二元化;而治理的主體卻可以多元,類似于“共治”的形態,具有主客體兼性。手段上,管理和治理都強調法律,但是管理只重法,崇尚“令行禁止”的權威管理形態;而治理則主張在法律的基礎上,更多考慮社會情理,即以法齊之、以理曉之、以情動之。
理念上,從管理到治理,是從政府到社會的視角過渡,以治理的視角重新審視網絡輿情,才能實現綜合高效治理。
制度層面:實現網絡輿情治理的法治化。法治化是現代化國家標志,社會的平穩運行需要法律保障。對于網絡輿情,以法治網要求越軌行為一定要付出相應的失范成本。但法律強調的不是限制與禁止,而是對于自由的保障,它可以為網絡在合理、合法的框架內提供自由、平等的制度保證。
政府是推進網絡輿情治理法治化的基本力量,在這一過程中要以促進網絡健康發展和保護公民自由表達為目的,在制裁網絡失范行為的同時,不應該以束縛言論表達和信息傳播自由為成本。網絡輿情治理呼喚法治化,其功效不僅能對違法行為進行制裁,更可以制約公權力的肆意與暴虐。
社會層面:話語空間的重構。網絡輿情接連爆發的直接原因是社會公共事件的高頻發生,同時網絡輿情也是一個社會結構性壓力的參考指數,目前這種社會壓力水位的高攀毫無疑問地揭示了中國社會存在著壓力隱患。
社會公共事件引發的網絡輿情危機已然不是概率性的呈現,而是社會系統運行過程中常態化的錯位表現。就事論事、見招拆招地應對網絡輿情,只能緩解對立社會的表層矛盾,其并未觸及深層的社會結構性壓力,但降低后者的壓力指數才是治本之策。此外,高頻爆發的網絡輿情危機,實際上是社會資源分配不均、社會階層分化日益加深、社會階層固化等社會性癥結的現實投射。
當前,我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期,伴隨著經濟的快速增長,利益的日益分化和社會的急劇變遷,社會糾紛不斷涌現,社會矛盾不斷激化,這些消極情緒很大程度上需要進行持續、舒緩的宣泄和消解,否則一旦集中傾瀉就會造成輿情的決堤。社會需要“泄壓閥”疏泄機體壓力,溝通和對話就能起到這樣的功效。所以,在制度性的溝通對話機制下建構起一個起到“社會黏合劑”功效的公共話語空間,顯得尤為重要。它提供了對話和交流的平臺,呼喚理性表達,為社會壓抑情緒的釋放設置了理想路徑,進而釋放結構性壓力,消解網絡輿情的洶涌,更可能促成階層的和解,實現共識的凝聚,為社會的和諧發展創造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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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京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碩士研究生)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