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豐
摘 要: 羅爾斯提出正義的兩個基本原則,這兩個原則需要解決的問題是社會基本結構中分配正義的問題。考慮到社會基本結構的建設是實現羅爾斯正義的前提,因此必須認真考察何種社會基本結構能成為現實。
關鍵詞: 羅爾斯 社會建構 分配正義
分配正義意味著在眾多社會成員之間必須存在一個分配者,羅爾斯不能在無視現實法律體系和政治制度的條件下任意設想,分配體系能自動完成滿足正義原則的任務。在一個社會之中,成員之間的利益可能是重疊的,很多情況下甚至是相互沖突的。這些沖突的發生源于財富或收益分配不公,一般情況下,個人的先天條件和后天優勢將逐步導致這些不公正擴大。羅爾斯的分配正義是為了醫治這一蔓延了好幾千年的社會病癥。然而,一旦著眼于現實文明社會的基本運行狀態,就不得不回過頭,主動逃避關于分配正義的問題。經濟活動中的自發性將成為一種與分配正義相悖的基本因素,這是由于個體的生存在依賴他人勞動的情況下,分配到的收益取決于他人收益的多少。因此,公正的經濟活動即是公正的勞動價值的體現,卻一定會導致分配上的巨大鴻溝。文明社會的基本職責不是消除這種鴻溝使所有生產、消費和分配在所有社會成員之間都一律拉平。沒有人,也沒有哪個文明社會會接受這種絕對平均主義的分配方式。那么分配正義的出現在一開始就可能是一個偽命題,并不是這一命題違背人類本性和利益驅動的巨大力量,而是分配過程的高度復雜性將導致事實上的分配不公。這樣一種結果絕不是制度設計的初衷,但必然會成為現實。
在制度層面出現的每一種特殊情況都必須有相應的補救措施,不但要從現實環節中確定分配正義,還要在社會心理上樹立制度自身的公信力。信息不對稱將對制度公信力造成巨大傷害,常常使大部分人感覺不到公平和正義的存在。羅爾斯將公平原則作為針對個人的原則予以了限定,公平的前提是要求人們服從自然。個體的自由意志和利益驅動顯然不利于社會公平,因此,必須從道德層面上加以約束,這個約束的理由就是所謂的義務。羅爾斯在義務之前加了定語“自然的”,他希望這種義務看起來不具有太多強制性,然后使人們認為這里存在外部世界對個人的本質性要求。自然的義務能否讓人們堅守正義信念和公平原則,取決于這項義務能否被人們接受。概念的抽象性不是為了拉開與現實的距離,而是從更宏觀的角度把握現實。人們如果接受了自然的義務,就意味著在接受法律規定的社會義務之前,還存在一個高于法律的強制性規則。這種規則直接進入到合作體系中,防止人們偏離正義的基本原則和要求。你可以將廣義的合作體系視做文明社會本身,既然需要正義,說明合作過程可能并不順利,充滿各種不愉快的事件。合作體系不會輕易瓦解,但更不會自然而然地實現或遵守羅爾斯的正義原則。利益分配時刻牽動著每一個人的神經,在絕對平均主義道路上行不通時,羅爾斯就拿出了效率原則。說來不錯,當一個社會以正義作為唯一標桿時,關于個人的自利要求就可以作為一種實在的惡行。如果要承認自利是人類的本性,甚至可以說是動物的本性,那么這個社會需要發展,就不能回避效率問題。
效率指在勞動創造價值的第一時刻實現收益的最優,但是這個收益能否被公平地享用,就回到了分配正義的原則上。效率的實用性和直觀性時刻威脅分配正義,當自然義務被拋棄時,效率就會成為一切生產活動的第一原則。如此看來,在效率原則與公平原則處理好平衡關系之前,分配正義必須等待時機。然而,這個時機是否會到來,永遠都是未知數,在社會成員的經濟生活中,即使是最小的生意或買賣,最平常的經濟活動,都需要考慮效率問題。效率原則比其他所有原則都來得直接,關系日常生活和經濟活動中的成本問題。羅爾斯希望在滿足效率原則的同時,將公平原則運用到社會生活中,實現社會正義的普遍要求。然而,他對功利主義的批評,反過來證明效率原則在現實中要高于其他原則。個人的自利行為如果被看成一種功利行為,為了降低交易成本,他就必須在追求效益之前,提高效率。這種對效率的要求在實踐中自然會涉及公平原則,如果一個人追求效率的同時,對其他人的利益構成損害,或影響其他人獲得收益的水平,那么,此時此刻,效率原則將壓倒公平原則,羅爾斯認為這種行為就是非正義的。如果不考慮效率背后的功利主義動機,那么對于效率原則的探討就是多余的。通過對效率原則的考察,不難看出羅爾斯分配正義的實現途徑,就是關于社會收益的“再分配”。那么,他對于社會基本結構的一般要求就是提供一種關于再分配合理化的制度安排,使分配正義繞開關于效率與公平的相互沖突,直接在制度上進行勞動收益調整。
其中矛盾在于,一方面羅爾斯提出的正義原則的實現需要社會基本結構提供一般性制度安排,另一方面在這個基本結構中又要肯定效率原則的作用。那么在羅爾斯的社會基本結構尚未建立之時,內部的緊張關系已經凸顯:第一次的收益分配建立在效率原則(功利主義)的基礎上,第二次分配是出于社會公平的考慮(正義原則)。如果一定要斷定第一次分配是由于個人條件和能力上的不平等導致結果的不平等——收益的不均衡,那么第二次分配的基本依據何在?它是不是意味著在第一次分配中獲益較多的那部分人,其行為本身是非正義的,如果是非正義的,就需要再次調整,通過制度手段進行整體調節。如果他們的行為是正義的,那么再分配是不是在維護這種正義呢?再分配理論著眼于收益獲取較少的那部分人的利益,這本無不當,但就此可以對收益較多的那部分人利用制度設計對他們的收益進行部分轉移,這在理論上恐怕是不太恰當的。
并且,在各種善的要求之下,個人在滿足自我生活計劃之中添加了關于他人生活的各種內容。這種計劃的現實可能性到底有多大?這一計劃從本質上看是一種為了符合正義原則,個人對自身行為強制性地接受外部因素施加的影響。這又回到了古典主義關于個人自由權利的限制性規范之中,個人在社會中既要維護自身基本利益,又不得損害他人的權益。羅爾斯提出的化解條件是默認各種基本自由的總是相互平等的,這里需要指出的是,基本的自由,其本身是否平等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行使這些自由的時候,每個人的機會是否平等。羅爾斯希望從基本理念出發,再次繞開現實中的不平等狀況。一旦在實踐中,人們的要求與抽象理念發生沖突,那么結局可想而知。被拋棄的是理念,被付諸的是行動。從來沒有西方思想家無視或完全否認自由的普遍性,再強調自由的普遍性沒有多大意義。羅爾斯既然已經提出構建社會基本結構的要求,就意味著正義原則(及其他包含善的原則)必須從理念的星空降落到世間。這里沒有別的選擇余地,只用通過制度安排這種最現實、最直觀的社會行為檢驗正義原則能否有效運用于社會生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