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雁 馬輝
摘 要:生態文學是近年在文學研究中比較受關注的領域,因為它涉及的內容與人類的生存息息相關。從英美文學出發,對生態文學所倡導的“回歸自然”和“回歸本性”兩方面主題的深層內涵進行剖析,借以引起讀者對生態問題給予更多的關注與思考。
關鍵詞:生態文學;回歸自然;回歸本性;主題
中圖分類號:I106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2-2589(2015)18-0074-02
生態文學是20世紀中期才作為一個文學概念提出的。學者王諾先生給生態文學下的定義是:“生態文學是以生態整體主義為思想基礎,以生態系統整體利益為最高價值的考察和表現自然與人之關系和探尋生態危機之社會根源的文學”。簡言之,生態文學是一種反映生態環境與人類社會發展的關系的文學。概念提出雖晚,但是文學作品中的生態思想卻源遠流長。在英美文學的發展歷程中,不論是浪漫主義還是現實主義題材的作品,都有表達珍視自然、尊重本性的文學作品存在,而且在體裁上也不拘一格,從詩歌、文章到小說等,都有生態思想的一席之地,這種生態思想真切地表達了“回歸”之主題。在筆者看來,英美生態文學所表達的“回歸”主題總體上包括兩個方面:“回歸自然”與“回歸本性”,且在兩個方面之中又蘊含著多重意味,值得探討和深思,這對于人類樹立什么樣的世界觀、價值觀具有一定的啟發和借鑒意義。
一、英美生態文學所倡導的“回歸自然”
所謂“回歸自然”,就是在自然中感受美好,在自然中享受生命,這是很多生態文學作品所主張的核心主題。以英國著名的浪漫主義詩人華茲華斯(William Wordsworth)為例,他就是一個典型的“自然詩人”。華茲華斯擅長描寫山川河流、花草鳥類、兒童與農民或追憶自己的童真,把自己看到的自然景象通過詩歌語言描繪成一幅幅美妙的畫卷。他的那首“我好似一朵孤獨的流云”把看在自己眼中的黃色水仙花通過優美的文筆深深地印在了讀者的腦海中,形成一頁揮之不去的美好圖景:“我好似一朵孤獨的流云,高高地飄游在山谷之上,突然我看到一大片鮮花,是金色的水仙遍地開放。它們開在湖畔,開在樹下,它們隨風嬉舞,隨風飄蕩。”讀者在感受詩歌的美妙中也感受著水仙花的美麗,詩情畫意,令人如醉如癡、心曠神怡,不禁感慨生活是多么美好!美國著名超驗主義作家愛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的名作《論自然》,更是把對大自然的敬仰推向了極致。在他眼中,宇宙是由自然界和靈魂組成的。他在文中有一段膾炙人口的描述:“我站在空地上,頭沐浴在和煦的空氣里,仰望著渺邈無垠的太空,小我的一切都消失了。我變成一只透明的眼球;本身不復存在;我洞察一切;上帝的精氣在我的周身循環;我成為上帝的一部分。”由此,我們不但感受到了自然的美麗、浩瀚、純凈,更看到了“自我”的生命與大自然的融合,并在其懷抱中得以升華,仿佛感知到了佛語中的“頓悟”。
所謂“回歸自然”,除了歌頌自然的美好,盡享生命的樂趣之外,也倡導回歸樸實、簡單的生活方式。在此方面,美國另一位著名的超驗主義作家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在其名作《瓦爾登湖》中給我們做了清晰的描繪。他隱居瓦爾登湖兩年,過著簡陋樸素的生活,他用質樸的語言記錄下了自己的這段生活經歷。雖然物質生活簡陋,但他卻豐富、深化了自己的思想,感受到了自然中的靈性。在書中,他直言不諱地描述了自己此舉的目的:“我到林中去,因為我希望謹慎地生活,只面對生活的基本事實,看看我是否得到生活要教育我的東西,免得到了臨死的時候,才發現我根本就沒有生活過”。這返璞歸真的生活,使人會遠離并忘掉社會生活中的紛繁復雜與烏煙瘴氣,也使人會看清真實的世界和真實的自己。在當今物質極大豐富的世界里,這種簡單樸素的生活態度難能可貴。因為人們在追求奢華、在追逐名利的生活過程中往往很容易迷失真正的自己。
所謂“回歸自然”,也是在警告世人,如果繼續以破壞自然、干擾生態的方式來追求現代生活,那么人類必將走向自我毀滅。美國作家庫珀(James Fenimore Cooper)在他的小說《拓荒者》中就描寫了人們對物種大肆毀滅和破壞自然資源的種種行徑,批判了人類文明對荒野的侵擾。當人們用所謂人類文明去掠奪、絞殺原生態的資源的時候,我們真不知應該說人類社會是靠智慧進步了還是因無知倒退了。美國現代女作家卡森(Rachel Carson)的《寂靜的春天》更直接、更真誠地向人們介紹了殺蟲劑將給人類造成的惡果。在書中,卡森為我們描繪了一個小鎮,那里原本一年四季生機勃勃、五彩繽紛,尤其在春天,候鳥歸來,鱒魚戲水,展現的是熱鬧的自然圖景。但隨著定居者(人類現代文明)的到來,小鎮就像遭到了詛咒,人病了,鳥飛了,草枯萎了,熱鬧的春天歸于寂靜和光禿。原因就是殺蟲劑等工業產品造成的污染。春天帶給人的本是憧憬和希望,而寂靜的春天讓人們想象出來的是絕望和毀滅。卡森正是借助她細膩的描寫和懇切的話語誘導人們要尊重自然,要保護自然,切莫為了眼前的小利而失去長遠的大益,愧對我們的子孫后代。卡森為保護環境所做的努力得到了世界各地愛護環境人士的支持和贊許。
二、英美生態文學所倡導的“回歸本性”
在英美生態文學作品中,“回歸本性”也是作家樂于宣揚的主題思想。美國現實主義作家杰克·倫敦(Jack London)在他的著名小說《野性的呼喚》中描繪了一只叫作巴克的狗的轉變。巴克本是米勒法官家的愛犬,在南方過著舒適的生活,經過了文明的教化。但是,阿拉斯加的淘金熱徹底改變了巴克的命運,他被偷盜、轉賣至北方,成了一只雪橇狗。在北方惡劣的生存環境下,巴克逐漸適應了環境,學會了生存之道,學會了戰斗,喚醒了體內祖先的野性,最終成為狼群的領頭狗。在杰克·倫敦眼中,野性才是狗的本性,它應該回到自己的本能生存狀況中,活出真正的自我價值和意義。
此外,美國當代小說家德里羅(Don DeLillo)的成名作《白噪音》雖是后現代小說,卻被人們冠以“新現實主義”的稱號,其原因也正是小說中的寫實并倡導本性回歸的內容。小說主人公杰克和妻子畏懼死亡,希望延年益壽。為此,妻子不惜出賣自己的肉體去換取尚在研發階段的益壽藥“戴樂兒”,杰克因此向奸夫格雷先生開槍報復,但終又良心發現,送格雷先生去醫院救治。小說中的“戴樂兒”鬧劇,向讀者傳遞了三個本性回歸問題:一是要回歸人體正常的生命規律,不要指望借助外力來單純延長生命的長度而壓縮了生命的寬度,也就是人的良心、價值和幸福感,這是沒有意義的交換;二是回歸人單純善良的本性,在幫助他人、遠離功利、消除是非中獲得內心的安寧與充實。其實杰克夫婦怕死的原因正是基于小說中所描繪的波與輻射、空中毒霧等等這些人類自己造成的卻傷害人類自己的污染;三是要回歸自己的價值評判,避免人云亦云,仿效跟風,迷失自我。小說中的白噪音這一隱喻,指代的就是廣播、電視的電波,也就是各色各樣的媒體宣傳。這種噪音無處不在,侵擾著人們的意識,在不知不覺中控制了人們的思想和行為,使人被“洗腦”,成為失去自我、失去判斷能力的“行尸走肉”。因此,小說給讀者展現了現代人生存危機的種種問題,其核心就是主張人要順應自然、尊重本性,只有這樣,各種生物才可能在地球上和諧共存,包括我們人類自己。
三、結語
英美生態文學中的回歸主題,不但是在文學領域引發了廣泛的關注,借此生態詩學等文學批評理論也得以產生和發展,同時它也引發了社會對環境問題的廣泛關注,因為文學作品對人心靈的震撼往往遠遠超越行政部門的一項規定所產生的效力。文學價值主要在于作品對于人、社會和世界所呈現的意義。眾所周知,對于具有永恒的藝術生命的作品來說,作者即使離開世界多年,其作品的價值也不會隨他而去,而是永留人間。也正因如此,我們還在與華茲華斯共賞美景,還在感嘆愛默生與大自然的水乳交融,還在贊美梭羅的隱居生活,還在為庫伯助陣吶喊,抨擊人類對荒野的干擾,還在擔心卡森所描繪的可怕的寂靜的春天是否真的會到來;也正因如此,我們仍然欣賞巴克的野性,仍然期待《白噪音》中的那些可怕畫面只發生在夢境中。
我們希望生態文學的這種社會關注會作用于人的思想和行動中,從而形成尊重自然、愛護環境的氛圍和文化。如果生態文學能在自然-社會-文化的鏈條中起到某種潤滑或固定作用的話,那么它的意義將遠遠大于作品和流派本身,并且我們也已看到了某些轉變:在對待社會經濟發展問題上,過度砍伐、污染環境等只顧經濟效益,不顧生態規律的現象越來越受到譴責和制約,環保意識在人們的內心已扎下了根,為后代子孫保衛地球家園的認知已得到廣泛傳播,所以以犧牲環境為代價的經濟發展正在被逐步扼制;在對待個人人生價值的考量上,越來越多的人不再以追求升官發財、追求物質享受作為評判自己人生價值的標準,而是以領略大好河山、慈善助人、身體健康、家庭和睦等來衡量人生的意義,這可謂是一種進步;在利害關系最為復雜的政治領域,有些領導人已擁有了“綠色”政治思維,因此我們欣喜地看到聯合國《人類環境宣言》的發表,看到世界氣候大會的召開,也看到在國與國之間、地區與地區之間發生矛盾沖突的時候,倡導和平對話,避免武力解決的呼聲更深入人心,因為和諧才是人類的發展之道。我們不能把這一切轉變都歸功于生態文學的影響,但我們也不應低估生態文學的警世作用。總之,只有回歸自然,回歸本性,遵從規律,地球和它所養育的生命才能長久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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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5-02-07
作者簡介:李鴻雁(1967-),女,黑龍江青岡人,教授,碩士,從事英美文學與英語教學研究;馬輝(1978-),女,黑龍江哈爾濱人,講師,碩士,從事英美文學與英語教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