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亮
摘要:奧巴馬當選美國總統以后,調整美國在阿富汗的防務政策,逐步撤出美軍的戰斗力量。在這一過程中,巴基斯坦、阿富汗地區的恐怖襲擊數量急劇上升,并對中國的西部安全局勢造成了較大影響。美國對阿富汗防務政策調整,是中國新疆暴恐案增長的重要原因之一。
關鍵詞:美國;防務政策;阿富汗;巴基斯坦;中國安全
作為中國重要陸地鄰國的阿富汗通過瓦罕走廊和中巴邊境連接中國新疆、西藏兩地,影響力輻射中國西部。9·11事件以后,美國發動了阿富汗戰爭,全面主導阿富汗的安全防務。奧巴馬當選美國總統以后,對阿富汗的防務政策進行了重大調整。這一調整通過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地區恐怖主義勢力的力量消長對中國西部安全發揮影響力。為了弄清美國對阿富汗防務政策調整對中國西部安全的影響,本文從美國對阿富汗防務政策調整的過程、內容、特點、影響等角度進行分析,并提出中國的應對之策。
一、政策調整的過程
“防務”這個詞語在外交和國際關系領域通常被解釋為一個國家的國防。但兩者有細微差異。國防是指對外防御,而防務是“有關國家安全防御方面的事務”,不僅包括對外防御,也包括內部的安全保衛,即維護政權的安全。美國在阿富汗打擊恐怖主義的行為,是由美國的國防政策決定的,對于美國而言是對外防御意義上的“防務”(即“先發制人”);對受到美國支持的阿富汗政權而言,美國的防務政策又決定了該政權的穩定和延續,因此對阿富汗而言是政權安全意義上的“防務”。因此,“防務”這個概念的使用,能夠準確反映阿富汗的安全需求和狀態。
一個國家的防務政策,是由一個國家的政府自行決定的,這是一個國家的合法政府對本國事務獨立自主行使主權的標志。阿富汗戰爭以后,阿富汗的防務政策基本上由美國及北約組建的駐阿聯軍主導。阿富汗的防務功能實際上已經從防備和抵抗侵略,保衛國家的主權、統一和領土完整等功能轉變為反對和清除恐怖主義、維護駐阿美軍安全和美國國家安全利益、制止阿富汗分裂等功能。由于美國領導的北約駐阿富汗國際安全援助部隊人數規模達14萬人,其中美軍人數超過9萬人,因此在駐阿聯軍中,美軍實際上承擔了阿富汗防務安全的主要任務。鑒于美軍主導阿富汗防務的成本日益上升,奧巴馬當選美國總統以后,不斷對阿富汗防務政策進行調整,本質是在駐阿美軍、北約部隊和阿富汗政府軍之間進行防務權力和義務的結構性再分配,促使阿富汗本國的部隊承擔主要責任,并從雙邊和國際制度角度進行確認和鞏固。
美國對阿富汗防務政策的調整,是一個逐步變化的過程。從奧巴馬上臺初期的增兵,到轉變戰略開始撤軍,最終形成“撤而不走”的格局,經歷了幾個階段。在政策調整的過程中,奧巴馬政府對阿富汗防務政策調整的任務逐步實現。這幾個階段如下。
第一,短暫增兵時期(2008年11月至2010年6月)。2008年11月,奧巴馬當選美國總統之后,就致力于研究如何調整小布什政府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兩面開花的反恐政策,突出表現為“伊退阿進”。2009年3月27日,奧巴馬正式公布美國為改善阿富汗安全局勢而制定的最新戰略。這項新戰略的內容主要包括向阿富汗派遣較大規模的援兵、擴大阿富汗安全部隊規模及采取有效措施爭取阿富汗國內所謂“溫和派”武裝的支持等。盡管在策略上有較大差異,但在維護美國國家安全利益這一根本問題上,奧巴馬政府與小布什政府一脈相承。例如2009年8月17日,奧巴馬總統稱,阿富汗戰爭對美國而言并不是可選擇的戰爭,而是必須要打的戰爭。這事關美國的根本利益,因此“值得打下去”。受這一思維的主導,2009年12月,奧巴馬下令向阿富汗增派3.3萬名士兵,并保證第一批美軍將在18個月后撤離。這一時期,阿富汗美軍數量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但是奧巴馬對阿富汗的防務政策已經發生了變化,主要是有意識地為將來撤軍做準備,開始接觸塔利班和加大扶持阿富汗安全部隊的力度。
第二,撤軍時期(2011年6月至2013年6月)。核心問題是逐步撤出美軍。2011年6月22日,在塔利班宣布將在夏季發動大規模攻勢之時,美國公布了從阿富汗撤軍“三步走”的計劃,并與塔利班“初步接觸”。根據這一詳細的撤軍計劃表:美國政府將從7月撤回1萬名士兵;2012年夏天之前,3.3萬名作戰部隊撤離阿富汗,駐阿美軍的任務從作戰轉為提供支持;撤軍行動將在2014年結束,完成向阿富汗方面的防務移交。2011年7月17日,阿富汗安全部隊正式接管了該國巴米揚省的安全防務責任,揭開了北約領導的國際安全援助部隊(ISAF)向阿富汗移交防務的序幕。截至2012年年底,阿富汗安全部隊擔負起75%阿富汗人口的安全責任。按照北約里斯本峰會的決定和2012年芝加哥峰會的具體意見,整個防務移交在2014年底完成,ISAF的軍事使命最終結束。2013年,美國為首的北約加速從阿富汗撤軍。到2013年6月,阿富汗總統卡爾扎伊宣布,阿已經正式從北約駐阿部隊手中接管阿全境的安全防務,北約部隊將按計劃在2014年底完全撤出。
第三,依據協議開展防務指導時期(2013年6月至今)。核心問題是后撤軍時代的美國對阿富汗防務的安排和布局。從制度安排等角度繼續指導阿富汗政府的防務活動,確立兩國防務合作的規范,是美國政府一以貫之的目標。在2013年6月移交全部安全防務之前,奧巴馬政府為雙邊安全協議的最終達成做了重要鋪墊,主要是從國家間關系進行調整。例如2012年5月,兩國簽署美阿戰略伙伴關系協議;7月美國白宮發表一份備忘錄將阿富汗定為“重要非北約盟國”,阿富汗成為奧巴馬上任以來宣布的第一個“重要非北約盟國”。這些事關雙邊關系大局的協議和宣示,為雙邊安全談判掃清了制度障礙。2013年11月,阿美雙方最終結束雙邊安全談判并達成協議。按照安全協議,美軍從作戰部隊演變為負責訓練阿富汗安全部隊的駐軍。
二、政策調整的內容和特點
通過以上敘述可以看出,美國對阿富汗防務政策的調整是在確保美國在阿富汗安全利益的基礎上,通過美國退居二線(幕后指導)減少美軍死亡率(撤出戰斗部隊)和戰爭成本。通過對過程的描述可以總結出美國對阿富汗防務政策調整的內容主要分為以下的幾個方面。
一是防務主體的調整,由美軍轉變為阿軍。由美軍為首的駐阿聯軍承擔阿富汗安全防務轉變為由阿富汗安全部隊全部承擔阿富汗的防務,同時減少美軍在阿富汗的數量。2011年7月,美國撤回1萬名士兵;2012年7月,美國3.3萬名作戰部隊撤離阿富汗。移交防務工作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到2013年6月,阿富汗正式宣布接管阿全境的安全防務。
二是防務目標的調整,由打擊塔利班轉變為接觸塔利班。塔利班被重新定位為“溫和反對派”,軍事行動轉向集中打擊基地組織。到2014年美國與塔利班換俘,建立了一定的信任關系。與塔利班的接觸開始于2011年。這一年6月,美國國防部長蓋茨在接受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采訪時說,包括美國在內的一些國家正在與塔利班進行接觸。阿富汗總統卡爾扎伊也首次公開承認美國和塔利班之間的聯系。2010年,在美國的支持下,阿富汗成立高級和平委員會。該委員會由前總統拉巴尼和穆賈迪迪、數名宗教領袖、婦女代表、前塔利班指揮官等70名成員組成,旨在與塔利班接觸,促使其放棄武力,參加政府主導的和平進程。美國通過防務政策調整,試圖將它在阿富汗的角色逐步轉變為阿國內政治的調解者。
第三是美軍角色調整,由戰斗部隊轉變為協助指導。根據2012年5月美阿兩國簽署的戰略伙伴關系協議,美國承諾在2024年前在社會經濟、國防安全、制度建設等方面為阿富汗提供長期協助,阿方則承諾美國可以在2014年撤軍期限之后繼續在阿駐扎部隊訓練阿軍與打擊“基地”組織。2013年11月的雙邊安全協議進一步明確:2014年后美軍將繼續在阿富汗保持逾萬的兵力,并可駐軍至2024年,開展訓練和反恐任務;阿富汗給予美軍司法豁免權及進入私人房屋搜查的權利。這表明,美國在阿實質“撤而不走”,通過保持在阿的軍事存在,力圖繼續影響阿國內局勢及地區政治格局走向。美國的對阿富汗的防務政策調整,最終以雙邊制度安排的形式確定了下來。
根據以上內容的敘述,可以看出美國對阿富汗的防務政策調整體現了三個特點。
第一,循序漸進,制度保障。美國對阿富汗防務政策調整遵循循序漸進的原則。從開始的短暫增兵,到逐步撤軍,美國使用5年時間來進行過渡,充分體現了該政策有步驟、有計劃,盡量減少政策變化引發的負面反應的過程控制。在緩慢穩妥推進的過程中,美國不斷和阿富汗加深關系,從制度層面確認和鞏固美國在阿富汗的安全防務利益。
第二,運用策略,以退為進。奧巴馬政府對阿富汗防務政策的調整充分體現了美國的戰略構思:既保持在阿富汗長期軍事存在,又能減輕自身經濟負擔。根據有關學者的統計,2012年美國軍費下跌,主要是由于美國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投入的軍力消耗從2011年的1590億美元減至1150億美元。通過政策的調整,美國給其他國家騰出了戰略想象和對阿富汗施加影響力的空間。使得本來不愿為北約為首的ISAF提供資金和技術支持的周邊國家,會重新考慮對阿富汗安全部隊進行援助。美國通過以退為進,能達到獲取國際社會的援助,利用他國力量對北約在阿軍事成果進行再投資的效果,即“利用阿周邊國家對美撤軍后塔利班可能重新掌權的擔心,宣布‘撤軍時間表,促使它們加大對阿富汗戰爭的投入,以實現責任外包和轉嫁危機的目的”。
第三,多邊合作,相互協作。美國對阿富汗的防務政策調整,美國有意引入合作伙伴來填補美國留下的防務空隙。一方面是北約內部合作。美國通過北約防務會議來引入其他北約成員國承擔部分安全義務。另外一方面是引入周邊大國。例如2011年10月,阿富汗與印度達成雙邊戰略伙伴關系約定,印度在全國各地的機構為阿富汗國民軍訓練2萬至3萬名人員,其中包括大約500名軍官。2012年6月,美國國防部長帕內塔訪問印度,希望印度在阿富汗問題上扮演更積極的角色。日本也積極參與阿富汗的重建進程。2001~2011年,日本向阿富汗提供31.5億美元用于阿富汗重建項目,其中包括防務活動的后勤支持等。
三、政策調整對中國西部安全的影響
美國對阿富汗防務政策調整,是中國西部安全形勢在2013~2014年趨向嚴峻的重要原因。如果按照自變量和因變量的關系來解釋,那么自變量“美國對阿富汗防務政策”通過阿巴地區(Afpak)安全局勢的惡化這一中間變量影響因變量“中國西部安全局勢惡化”。因此,政策調整影響中國西部安全的途徑,需要從自變量-中間變量-因變量互動的過程中去尋找。
因此,美國對阿富汗防務政策調整影響中國西部安全的主要途徑是美國的撤軍導致阿巴地區恐怖主義勢力抬頭,并將恐怖主義勢力滲透到中國西部地區。
(一)自變量對中間變量的影響
阿巴地區的恐怖主義勢力的消長呈現與美軍發揮作用大小的相關關系。美國在9·11事件后全面主導阿富汗的安全防務,在阿巴地區形成了美國、阿富汗政府、巴基斯坦政府構成的三角與阿富汗塔利班、基地組織、巴基斯坦塔利班構成的恐怖主義三角形成的對立格局。作為中亞和南亞交界處的“阿巴地區”,體現了美國在該地區反恐行動的絕對主導地位。反恐是美國、阿富汗、巴基斯坦防務合作的核心紐帶。如果說在小布什政府時期,不惜余力地打擊塔利班和基地組織,基本上形成了反恐力量占據壓倒性優勢的格局,那么奧巴馬政府對阿富汗防務政策的調整,實際上造成了該地區反恐力量的嚴重削弱。
阿巴地區的恐怖主義勢力的消長呈現與美軍發揮作用大小的正相關關系。根據圖1,在奧巴馬短暫宣布增兵阿富汗后,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地區的暴恐案增長平緩,出現被抑制的勢頭,但在美國有步驟撤出軍隊之后,阿巴兩國的恐怖襲擊案呈現激增的勢頭。
(二)中間變量對因變量施加的影響
美國防務政策調整,客觀上給了恐怖主義活動分子更多的活動空間,構成了恐怖主義勢力擴大活動的“背景條件”。在新疆境內發生的多數暴恐事件是由境外“東突”勢力組織直接策劃,境內一小撮潛伏分子呼應,共同制造的。
美國對阿防務政策的調整,對中國西部安全的影響主要表現在以下方面。
第一,中巴邊境成為恐怖主義滲透中國的新通道。作為中國重要陸地鄰國的阿富汗通過瓦罕走廊和中巴邊境連接中國新疆、西藏,影響力輻射中國西部。中國與阿富汗接壤的地帶只有狹窄的瓦罕走廊。該走廊人煙稀少,屬于高寒山區,季節性封山使跨越邊界極其困難,同時瓦罕走廊南北最窄處僅15公里,便于中國監控該走廊及有效防止塔利班滲透和東突分子越境。因此,單純從狹隘的陸地接壤角度看待阿富汗對中國西部安全的影響,可能會得出阿富汗無論國內政治形勢如何變遷,美國防務政策如何調整都不會對中國西部安全產生威脅的結論。事實上,在美國的戰略安全視野下,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被看成一個地區(Afpak),將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看成該地區反恐問題的一體,甚至認為阿富汗是小問題,真正的問題在巴基斯坦。這顯然是正確之論。因此,研究阿富汗的恐怖主義勢力影響,要通過恐怖主義和民族分布兩條線索,將阿富汗、巴基斯坦看作一個整體來理解。2010年,美國無人機在巴阿邊境擊斃了“東伊運”組織頭目阿卜杜勒·哈克。2014年中國昆明發生暴恐案之后,巴基斯坦空軍對北瓦濟里斯坦的東突恐怖分子訓練營進行了空中重點打擊,至少擊斃了73名當地及外國武裝分子。可以看出,盡管瓦罕走廊相對封閉,但是東突分子并不通過瓦罕走廊滲透到中國,而主要在中巴邊境活動、滲透。
美國逐步從阿富汗撤軍后,中巴邊境成為東突分子的主要活動基地,中國本土的恐怖襲擊因而有上升的趨勢。根據圖2可以看出,三國受恐怖襲擊的數量都呈現上升趨勢。
第二,東突恐怖分子流返人數和頻率上升。“9·11事件”以后,源自中國本土的恐怖主義分子一度受到美國和巴基斯坦的嚴厲打擊。“東伊運”先后有70多人被剿滅,其余或作鳥獸散,或被美軍捕獲,或藏匿起來。2004年10月,東突頭目艾山·買舍蘇木在巴基斯坦被擊斃,殘余勢力流竄到敘利亞、利比亞和伊拉克作戰。美國防務政策對恐怖主義勢力的打壓松弛以后,從敘利亞、伊拉克等地得到資金、武器支持和實戰訓練經驗的東突分子紛紛返流到阿巴邊境,使針對中國的暴恐行動烈度加劇,更講策略性因而也更難防范。
美國對阿富汗防務政策的調整,還伴隨著美國的防務活動角色的轉變,企圖由阿富汗內政的直接參與者轉變為協調阿富汗問題的“中間人”。因此,美國保持和塔利班的接觸,在人員方面會進行交換戰俘等利益互換,釋放出原本關押的恐怖分子。例如,在2004年10月,美國國務院就同意釋放關在關塔那摩的東突分子,引起國際輿論一片嘩然。此事一直拖到奧巴馬時期。經過一番司法較量,東突分子被遣送至多個國家,如斯洛伐克于2014年1月接受了其中三名的東突分子。除了東突分子外,塔利班本身的實力也日漸增強。2014年6月,塔利班釋放一名美軍士兵,交換被美國關押的前阿富汗塔利班政權官員。這些官員都具有很強的號召力和影響力。塔利班勢力的增強、東突分子的被釋放,都增加了中國西部的安全壓力。
第三,東突恐怖勢力活動空間有所擴大。美國對阿富汗防務政策調整和美國對伊拉克政策、對敘利亞政策構成奧巴馬政府中東政策調整的重要組成部分,使東突勢力以南亞為基地擴散到中東地區。通過敘利亞、伊拉克、阿富汗、巴基斯坦的局部沖突,東突勢力與這些國家的恐怖主義勢力連成一體,獲得了充分的國際勢力支持。“以‘東伊運為首的‘東突恐怖勢力,加緊與其他國際恐怖勢力相勾結,頻頻策劃、實施恐怖破壞活動”,因此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安全與軍控研究所所長李偉認為“‘東突仍然是中國面臨的最直接、最現實的分裂勢力與恐怖威脅”。東突勢力充分利用這些國家與中國國內復雜的網絡、熟人關系、宗教聯系,以阿巴地區為基地對新疆地區的信教群眾宣傳、示范。
恐怖分子流動的過程,是一個不斷擴展活動空間的過程。敘利亞戰爭中出現的東突分子,說明東突勢力已經流轉到中東地區。美國詹姆斯敦基金會網站2014年5月稱,中國境內發生的這些暴恐事件是經過協調的反華好戰行動的一部分,它們很有可能是在中國境外進行組織的,采用的是鄰國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圣戰主義者(如TIP和IMU)常用的戰術。
因此,2013年以來新疆遭受恐怖襲擊事件數量的上升,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奧巴馬政府對阿富汗防務政策調整使得恐怖主義組織面臨的美軍壓力有所“松綁”,有助于塔利班實力的增強。美國在后撤軍時代的布局中與塔利班的利益交換,也進一步增強了東突分子的力量。這些因素結合起來,導致中國新疆及內部恐怖襲擊事件的增多。
(三)自變量對因變量的直接影響
美國對阿富汗防務政策的調整,是其全球戰略調整的一個組成部分。美國決策層總是從全球視野來看待阿富汗問題的。由于中國崛起的影響和美國經濟發展的放緩,促使美國對外政策采取有所側重的策略。根據政策調整的內容,美國仍然可以保持在阿富汗強有力的軍事存在。盡管面臨著金融危機之后財政窘迫的威脅,但美國及北約各國不可能放棄阿富汗這一長期戰略經營的碩果。通過在阿富汗繼續駐軍,美國仍然成功地在俄羅斯南部戰略區域和中國西部區域打入“一個楔子”。一方面美國要甩掉阿富汗的安全防務包袱,另外一方面又試圖保護既得利益。因此,中國在西部安全面臨的美國壓力盡管有一定程度上的減輕,但美國軍事力量對中國威脅的實質并沒有根本改變。從總體安全觀來審視,美國在安全戰略方面將采取更為“集中”的方式,從阿富汗騰出的軍事能力隨著美國戰略東移而強化在東亞的存在,中國整體的戰略壓力加大。
歸納起來,阿巴地區安全局勢構成了自變量“美國對阿富汗防務政策”和因變量“中國西部安全”的中間變量。美對阿富汗防務政策調整,影響中國的西部特別是新疆地區的安全。新疆暴恐案在2013年和2014年數量激增,與奧巴馬政府對阿富汗防務政策調整有較大的相關性。
此外,美國對阿富汗防務政策的調整使中國西部面臨的非傳統安全有惡化趨勢。美國大規模撤軍后,阿富汗政府對毒品管控將大為減弱。一直處于駐阿聯軍高壓下的毒品交易將獲得重新泛濫的時機。毒品貿易是塔利班等組織獲得資金的重要途徑,塔利班勢力的增強又反過來促進該地區毒品貿易的發展,兩者構成錯綜復雜的共生關系,嚴重威脅中國的西部安全,見圖3。
四、中國維護西部安全的對策
根據以上的分析,美國對阿富汗防務政策的調整對中國西部安全產生了較大的不利影響,是進入21世紀第二個十年,中國本土遭遇的恐怖襲擊事件數量急劇增加的重要原因。面對美國對阿富汗防務政策調整的不利影響,中國應做出積極的努力維護西部安全。
第一,升級中巴邊境監控級別。中巴邊界西起5587.0高地,東至喀喇昆侖山口,長599公里。由于邊界線較長,地理條件復雜,這里自然成為阿巴地區的恐怖分子滲透到新疆的重要通道。因此,中國不僅要加強對中阿邊境的監控,也要對中巴邊境嚴密監控,升級防范級別,防止恐怖主義分子借助中巴兩國邊境友好往來的通道暗中滲透。
第二,加強中美在阿富汗防務問題上的合作。美國在阿富汗的軍事存在從反恐角度而言符合中國的安全利益。美國軍事力量進入阿富汗已經成為既定的事實,討論本地區局勢的都要立足于現實,而不是寄希望于美國徹底退出阿富汗。在現階段,美國構成了阿巴地區安全的重要一環,美國在阿巴地區反恐戰場發揮的作用基本上是正面的。盡管美國不斷誤殺平民存在爭議,但“解鈴還須系鈴人”。未來該地區安全局勢的好轉,離不開美國發揮作用。中國由于外交政策的防御性質和對發揮地區領導作用的謹慎態度,還不足以取代美國在反恐中的主導地位。美國在阿富汗仍然保有軍事基地,一定程度上也威脅中國的西部安全。但是,兩者相比取其輕,美國軍事基地對中國西部安全的影響是重大而不緊迫的,但恐怖勢力對中國安全的影響卻是重大而急迫的。從事情解決的先后次序而言,很顯然要優先解決重大而急迫的恐怖主義威脅問題。中美之間的矛盾可以通過全球博弈框架來解決美國軍事基地威脅問題,但阿巴地區的共同的恐怖主義威脅卻只能通過一定程度的中美合作來達到。
第三,中國要更多地承擔維護地區安全責任。解決地區安全面臨的問題,才能有利于解決中國自身的安全問題。實事求是而論,美國在阿富汗的軍事反恐,對中國反恐是相對有利的。在這個中美構成的“智豬博弈”中,中國是搭美國反恐便車的“小豬”。隨著美國對阿富汗防務政策調整,中國面臨的西部安全壓力增大,也需要承擔更大的責任。對中國國家利益而言,穩定友好的中阿關系是中國在阿富汗的基本利益、由于中國與阿富汗一直相對友好。中阿之間在領土、邊界、水資源等方面不存在涉及核心利益的國家糾紛。加上美軍撤出,阿富汗政府的安全壓力加大,阿富汗不排除一定程度上接近中國,對中國實施更為友好的政策。但這根本上取決于中國的意愿和能力,“撤軍后美國在阿富汗問題上的地位與影響取決于美國如何撤軍,撤軍后在阿富汗投入資源的多少及使用效率,未來阿富汗對美國的依存度,以及是否有國家有意愿、有能力取代美國”。中國發揮作用的程度也受到美國的制約,由于美國援助人員對阿富汗重建和安全部隊的全面掌控,使得阿富汗對中國的友好程度,將限制在美國同意的范圍,受到美國國家利益的過濾。
第四,應更加積極地致力于增強阿富汗政府的獨立防務能力和自主解決本國內部事務的能力。美國對阿富汗防務政策的調整使阿富汗的穩定面臨嚴峻挑戰。盡管美國2009年增兵阿富汗的舉動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有力地打擊了基地組織等恐怖主義勢力、打擊了塔利班勢力,并初步建成了一支阿富汗安全部隊接管美軍的安全防務工作,但是推動阿富汗內部、包括與塔利班的政治和解才能確保美國在阿富汗的長久利益。美國雖然與塔利班進行接觸,但塔利班與美軍、阿富汗安全部隊交戰達十年,建立政治互信談何容易。阿富汗的軍警和士兵由于美軍對平民的傷害以及對美國侵略阿富汗的憎恨,對阿富汗現政府的忠誠度極其有限。美國對阿富汗的防務政策調整,意圖讓阿富汗安全部隊主導防務,但恐怕阿富汗安全部隊是一個“扶不起來的阿斗”。美國世紀基金會的阿富汗問題專家邁克爾·漢納(Michael Hanna)認為,美軍的撤離確實使阿富汗局勢陷入僵局;塔利班武裝雖然遭受美軍的打擊,但并未被擊潰;相反依然保持了重要政治派別的身份。阿富汗安全部隊的缺乏忠誠度、駐阿聯軍的急于抽身和越戰越強的塔利班,意味著防務政策調整后的阿富汗局勢走向并不樂觀,阿富汗將出現一個時期的混亂,從而給塔利班東山再起的良機,甚至可能導致塔利班重新回到阿富汗執政地位上來。無論是阿富汗境內塔利班、基地勢力的反彈,或是阿富汗政局的混亂,都會對中國在阿富汗的利益構成挑戰,威脅新疆和西藏的安全穩定,加大中國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預防成本。因此,對中國而言,應鼓勵阿富汗政府增強獨立防務能力和獨立自主解決本國內部事務。只有阿富汗人民自己解決本國的內部問題,阿富汗的安全才能得到長久的保障。
第五,調整心態,正確看待和發揮印度等國家在阿富汗的作用。阿巴地區恐怖主義活動的增加,不僅對中國安全有影響,對周邊的印度也有不同程度的影響。有關學者在評估印度的作用時說,“在反恐方面,印度為阿富汗的基礎設施重建投入了巨大的財力,是美國反恐的得力助手”。印度等逐步深度介入后撤軍時代的阿富汗防務,一定程度上抵消了阿富汗政府對中國的戰略需求,也使有志于做一個“有聲有色大國”印度的地區影響力不斷上升。對待這一問題,中國自身的態度要平和,要正確看待和發揮印度等國家在阿富汗防務中的作用,發揮其積極的作用,限制其消極的影響。
第六,努力將阿富汗納入上海合作組織反恐合作框架。中國要率先做到未雨綢繆,加快在南亞和中亞地區實施戰略布局,避免中國的西部安全及總體安全受到嚴重威脅。中國應努力和俄羅斯等國家合作,將阿富汗從觀察員國升級到上海合作組織的正式成員國,關注阿富汗的防務與經濟議題,為中國的西部更加安全而營造一個良好的中阿伙伴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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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受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2014年研究生教育質量提升促進計劃項目之研究生公共課質量提升工程(課程名《國際經濟與政治》)資助。
(作者單位: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國際問題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