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推拿》不僅描寫了一群特殊的人群——盲人為小說的主人公,而且以其獨特復雜的結構引人入勝,結構是《推拿》最大的難點。這部以人物為中心的小說里面不僅含有畫軸結構、復調結構,還存在框架結構……這些相互交錯共同組成了一個結構的迷宮。
【關鍵詞】畢飛宇;推拿;結構
【中圖分類號】TP311.12 【文獻標識碼】A
《推拿》不僅描寫了一群特殊的人群——盲人為小說的主人公,而且以其復雜獨特的結構引人入勝,畢飛宇在對話《推拿》中,說過在寫作《推拿》的過程中“所謂的困難當然有,每天都有,就《推拿》而言,最大的困難在結構。”[1]
不管作者怎樣安排通篇布局,作品都不可避免地要有結構。綜觀《推拿》,最顯著的結構就是每章都是以人物為標題(引子和尾聲除外),一個人物一個接人物,最后,就變成了一幅“盲人推拿師生活圖”。[1]這種結構以人物為故事的進展線,節奏舒緩,沒有以情節為主引人入勝的緊迫感也沒有時間流逝的飛馳感,這種結構正好可以照顧到讀者與主人公的同步(有時候盲人的語言、感受,我們需要閉上眼睛認真地去感受,才能理解他們的意思),為我們進入主人公的內心提供了便利。有時候為了表達得更清楚,人物在標題中也可能出現兩次、三次甚至更多次,這樣人物的性格可以塑造得更加豐滿,形象更加得完整。比如:作為《推拿》中軸線[1]的王大夫就出現了六次之多,寫了他的寬厚、成熟、有責任感,同時也寫了他的自卑感,除此之外還寫了他的被逼無奈之下表現出來的流氓的特征。與王大夫不同的是,有的人物雖然在小說中出現但并沒有專章列出,這也是作家故意為之,一方面是因為人物沒有單章列出的必要,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表達人物性格的需要。如:王大夫弟弟這一人物的出現并不是因為其自身才出現的,他的出現僅僅是起到襯托的作用,是為表現王大夫的性格多樣性而特意設置的一個輔助性的人物。這樣一來,王大夫的性格就更加得飽滿豐厚了。但值得注意的是并非略去的人物的作用都是這樣的,比如:季婷婷,關于她的寫作都是隱含在“都紅”的條目之下,這樣更容易讓人理解她先人后己,事事以都紅為先的高貴品質,同時對都紅性格進行側寫與襯托,都紅的性格變得更加豐滿,讓讀者對都紅的了解更清晰。“這是不能怪人家的,自己什么時候給過人家機會了?沒有,一點也沒有。”[3]由此可以看出,人物的重復與略寫都是作者有意為之的,從人物安排的詳略得當,也可以看出畢飛宇謀篇布局的能力。
上面僅是小說的主體部分,若加上 “引子”和“尾聲”,小說便又構成了另外的一種結構——框架結構。所謂框架結構,此類作品可以明顯地看到其首—尾是相合的,并且像畫框一般,將小說的主體部分“框”起來,也就是說,“框架”的組成部分,即小說的“引子”和“結尾”。這個“框架”的功能,不僅僅是交待故事發生的時間、地點和尾聲,更重要的是把讀者帶到一定的氛圍、情境中。[4]就像小說引言的定義一樣,“推拿師”、“散客”、 “推拿”、“眼睛不行,對聲音都有超常的判斷,一耳朵就能估摸出動靜的方位與距離”[3]。這些把我們帶到一個特定的情境中,并為小說的發展留有想象的余地,故事大致就發生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小說以“夜宴”收尾更是給讀者留下想象馳騁的空間。
小說除了具有畫軸結構和框架結構以外,還采用了復調的結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復調理論結構認為,有著眾多的各自獨立而不相匯合的聲音和意識,真正的復調一定以人物的內心價值,由此構成的內心前對話的小說的結構。《推拿》運用復調的理論結構,將人物的情感、人生歷程敘述得異常鮮活,還借助大量的心理描寫,使人物在狹小的空間里獲得了多方位的拓展。進而挖掘了事件的深度和人物的精神世界,由于客觀現實空間的狹小,所以故事只能往人物的內心深處去挖掘,這樣小說才不顯得淺薄、狹窄,同時也擴展了小說的深度。所以復調結構的運用巧妙地解決了空間的狹小與表現內容繁多的關系。
此外,復調的結構可以把一個事情分解成若干的部分,可以以一個人物為敘述的中心,圍繞他來敘述,在敘述的時候可以更有條理地展開,一部分一部分地展開,一個人物一個人物地來敘述,事情的來龍去脈更一目了然。復調結構的介入,還可以擴展小說的容量,對人物能做更清晰、更深刻的剖析。人物心理活動的加入,不僅是對發生的事件的補充,也讓讀者有了多角度理解事件的可能,這樣更能客觀地理解事件本身,對人物的了解也更加全面。就像小說寫小孔去男生宿舍串門,就寫了小孔、小馬、王大夫不同的心理變化,還寫了旁人。這樣不僅增添了事件本身表現的力度,也讓我們更加客觀全面地看待這一事件。
借助于復調式結構,《推拿》不僅成功地實現了人物與人物、事件與事件之間的自由轉換,而且讓整個作品在敘事節奏上也保持了“一推一拿”的從容狀態。[5]與小說的名字“推拿”相暗合,也與推拿的功夫相切合。這些也從一個側面展現了畢飛宇靈活的駕馭語言,組織全篇的功力。
對于小孔去男生宿舍串門同樣這一件事不僅采用了復調結構,還采用了多視點的結構方式,即小說中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視點”(視覺)的結構形式[4]。讓每個人來講自己知道的一件事情的某些片段。由于每個人“視點”角度不同,觀念、理解程度、結果都會有不同。這樣讀者就可以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同一事物或事件的各個側面,這樣對事情就會有更全面的把握,對事情了解得更透徹,從而更能摸清事情本身,使自己對事情和人物的看法更客觀、更中立。
這部小說寫了眾多的人物,人物成為小說的中心,情節則變成了連接人物的手段。有時為了表現人物的需要,本來正在發生、正在敘述的故事也不得不中止,為人物的表現讓道。比如:金嫣由聽來的關于泰來的故事準備去尋找泰來的過程在金嫣出場的第一回本來沒有完成,卻被迫中斷了,便是人物小說結構的需要。人物小說的人物從一登臺亮相就擁有了自己的特性,因此作家為了表現人物性格的多方面,使人物的性格特征更加得豐滿,不得不讓同一人物在不同的章節中重復出現,從不同的側面展開對人物性格特性的描寫,這樣小說才有厚重感和深度。當然為了表現人物而使得敘事不得不中斷,也使得敘事不連貫,故事的發生、發展不那么的緊湊,這也構成了本部小說的一個缺陷。
細心的讀者不難發現這部小說有兩個第九章和兩個十七章,第九章分別是金嫣和王大夫,十七章是小馬和都紅。前兩者由于對婚禮的態度的不同而形成對比,后兩者卻都是為情所困而不得不離開沙宗琪盲人推拿中心。從而在婚禮和愛情兩方面形成一組對比,在局部又運用了對比的結構手法。
畢飛宇能在一部不算太長的小說中嘗試那么多種的結構方式不能不算是一次成功的試驗,體現了畢飛宇高屋建瓴、謀局全篇的能力。
參考文獻:
[1]理解力比想象力更重要——對話《推拿》[J].當代作家評論,2009:2.
[2]畢飛宇.推拿[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
[3]劉孝存,曹國瑞.小說結構學[M].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1989:9.
[4]用卑微的心靈照亮世界—論畢飛宇的長篇小說《推拿》[J].當代作家評論,2009:2.
作者簡介:王留番,女,河南藝術職業學院新聞傳媒系教師,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