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除壁壘心態(tài)，“農籍”對接“城功”

張曉莉

《淮南子》言：“夫井魚不可與語大，拘于隘也；夏蟲不可與語寒，篤于時也。”上溯幾代，誰家不與農為伍？走出來尋靠山，靠山若無，我自成山。且看新市民成功的轉型之路。

享受政策紅利，

農民變身“新市民”

重慶市永川區(qū)來蘇鎮(zhèn)農民工康厚明受益于戶籍改革，完成了從 “農民——農民工——新市民”的身份轉型。他以農民工身份當選黨的十八大代表，還在繼續(xù)為未來城鎮(zhèn)化進程中的主力軍融入城鎮(zhèn)、享受市民待遇鼓與呼。

康厚明離開老家，先后到武漢、廣州等地打工，他做過建筑工、挖煤工、裝配工等。融入城市是康厚明一直以來的夢想，他最盼望能有穩(wěn)定的工作和同城里人一樣的待遇，不用在城鄉(xiāng)間徘徊，不用為身份迷惘。

重慶實施戶籍制度改革后，大幅放寬了農民進城落戶的門檻，在外漂泊30多年的康厚明終于實現(xiàn)了自己進城的夢想，將戶口落到九龍坡城區(qū)，成了一名“新市民”。和他一起打工的60多名農民工兄弟，有20人選擇轉戶進城。

“轉戶進城不單是身份變了，待遇和福利也升級了。”成為“新市民”對康厚明來說有3個最直接的好處：一是可以參加城鎮(zhèn)職工養(yǎng)老保險、醫(yī)療保險；二是子女可以就近入學，不用交擇校費；三是農村土地權益沒丟，仍可繼續(xù)享受。康厚明的很多工友還申請住上了寬敞、整潔、便宜的公租房，不用再去擠簡陋的工棚。

雖然現(xiàn)在已經成了“城里人”，康厚明仍然關注農民工群體的生存狀態(tài)。“從農民到農民工，再到‘新市民’，這不僅是我一個人的身份之變，也是農民工群體共同的盼望。”康厚明相信，如果政府能把對農民工的福利待遇、社會保障等做得更扎實，整個群體都會對未來更有信心。

自助者人恒助之

從農民工到金牌技能教練

隨著我國工業(yè)化進程加快，產業(yè)轉型升級是大勢所趨。作為產業(yè)工人的重要組成部分，農民工在技能、素質等方面必須盡快適應轉型升級的要求。

39歲的徐龍杰是中國石油集團東北煉化工程吉林化建公司（以下簡稱“吉林化建”）的工人明星。他是公司第一個保送上大學的農民工，第一個被中國石油集團聘為技能專家的員工，第一個榮獲全國五一勞動獎章和第一個享受國務院特殊技能津貼的員工。

1994年，職高畢業(yè)的徐龍杰恰逢吉林化建招工，于是留在了那里。為了站穩(wěn)腳跟，徐龍杰白天練技能，晚上啃書本。每個月90多元工資，徐龍杰硬是擠出一半的錢來購買專業(yè)書籍。晚上看書怕影響其他人休息，徐龍杰就到走廊里借光學習。就這樣，他讀

完了《焊工守則》、《焊接工藝》和《熔焊原理》等十余本專業(yè)書籍。不僅學會了電焊工應知應會的操作技能，還掌握了只有大學才能學到的焊接理論。

1999年，技藝漸成的徐龍杰開始參加各類比賽，起初他只是想試試身手，沒想到竟兩次奪冠，一下成了公司里的“雙技明星”。此后，徐龍杰在大大小小的比賽中屢次摘金奪銀。公司看他很有潛力，想把他培養(yǎng)成高技能型人才，于是保送他到西安交通大學深造，并為其提供學費和生活費。

上學期間，徐龍杰從沒去過當?shù)氐拿麆俟袍E。閑暇時，他就埋頭在圖書館里查資料。學成歸來后，徐龍杰更是勢不可擋，“中國青年學習成才獎”、“全國技術能手”等榮譽紛至沓來。2006年，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正式聘任徐龍杰為電焊技能專家，并將他安排到企業(yè)的各大施工項目中。2008年6月，中國石油集團東北煉化工程公司“徐龍杰焊接工作室”掛牌成立。徐龍杰負責帶領團隊開展新技術攻關、新工藝開發(fā)和高技能人才培訓。

入行21年，徐龍杰從農民工成為優(yōu)秀焊接工人、金牌選手，又從金牌選手提升為焊接專家、金牌教練。自助者，人恒助之。徐龍杰的成功轉型，一方面來自徹底的自我管理和堅強的意志，另一方面，也與企業(yè)對他的支持和培養(yǎng)密不可分。在徐龍杰看來，農民工雖然起步低，但不等于不能成功。“每天多學一點、多付出一點，就可以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成功之路。”

既靠機遇，也拼實力

從外來務工者到公務員

據(jù)國家統(tǒng)計局發(fā)布的《2013年全國農民工監(jiān)測調查報告》指出，在新生代農民工中，初中以下文化程度僅占6.1%，初中學歷占60.6%，高中學歷占20.5%，大專及以上文化程度占12.8%。他們當中，具有大學學歷的農家子弟，在大學畢業(yè)后，雖然戶籍返回原居住地，仍是農業(yè)戶籍，但他們大多數(shù)人外出打工從事的卻是辦公室或相對輕松的工作，與其父輩已大不相同。

2010年，廣東省委組織部、廣東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發(fā)出《廣東省2010年從優(yōu)秀外來務工人員中考試錄用基層公務員公告》，擬從外來務工人員當中招考公務員。來自廣州、深圳、珠海等9座城市的11290名外來務工人員報名，對50個崗位展開了角逐。此舉為新生代農民工打開了一條嶄新的上升通道。

1980年出生的周水清是地地道道的農家子弟，1997年參加中考，他取得了全校第一名的好成績，但由于家境貧困，他沒能讀高中、考大學，而是進入一所中專院校。2000年畢業(yè)后，他通過自學考試取得了大專學歷。2006年，周水清離開家鄉(xiāng)，來到繁華的珠三角，在那里，他在一家私營企業(yè)里工作了4年，從一名普通職員一步步升任辦公室副主任。

當周水清從報紙上看到招考的消息時，他動心了。雖然在城市里已經打拼了4年多，但他的戶籍仍在農村。在城市里落戶扎根一直是他的夢想，之前只有在城里買房這條途徑可以幫助他實現(xiàn)夢想，但對于一個打工族來說，在城市里買房似乎有些遙遠。而考公務員，過去的高門檻更是讓他連想也不敢想。現(xiàn)在，廣東能給外來工這個機會，雖然指標不多，但周水清還是看到了希望，他相信，“只要努力，人人都有機會開啟夢想的大門。”

在這場選拔中，周水清成功突圍，被錄用為中山市西區(qū)辦事處公務員。公開招考讓他成功脫離農籍，轉為城市居民。

2011年7月15日，廣東省委組織部、廣東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再次發(fā)出《公告》，將從優(yōu)秀工人、農民中選拔基層公務員的學歷要求降至高中（中專、中技）以上，進一步打破了學歷和地域對農民工的限制。

權利平等、機會平等是社會公平的最基本要求，因權利不平等而造成的社會地位差別是社會不公平的體現(xiàn)。廣東省針對外來務工群體開放“公務員”這一重要的職業(yè)空間，不能不說是打開社會階層上下流動通道的積極探索。而繼廣東省之后，四川、陜西等省紛紛仿效，陸續(xù)放開對外地務工人員考取公務員的限制，數(shù)以萬計優(yōu)秀農民工獲得了公平發(fā)展的機會。

從農民工到企業(yè)高管

持續(xù)學習，賺取翻身資本

農民工要想真正融入城市，需在經濟、社會和文化心理上貼近城市居民。首先，要在城市謀到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有相對穩(wěn)定的收入來源；其次，盡快融入城市社會的主流群體，習慣與城市居民交往；再次，在心理層面，對自我有城市居民的身份認同，在城市里有歸屬感。

2000年6月份，楊國慶從老家湖北只身來到浙江臺

州，憑著自學的大專文憑，他順利進入三友公司，成為一名辦公室職員。經過整整兩年的磨合，楊國慶適應了這份工作。

對于楊國慶來說，最為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學習。幾年里，他系統(tǒng)地學習了《公司法》、《勞動合同法》、《證券法》等法律法規(guī)，平時一有空，他就主動到一線熟悉企業(yè)生產運作的每一個細節(jié)。通過不間斷的學習，楊國慶升任集團董事會秘書，分管集團的人力資源、信息化和企業(yè)文化建設等事務。他的學習熱情也受到領導的贊賞。在企業(yè)的支持下，他先后參加了復旦大學高級總裁研修班以及北京大學EMBA課程的學習，完成了從農民工向企業(yè)管理者的角色轉換。

對于農民工而言，追夢的過程頗為艱難。盡管政府和社會都給予農民工群體諸多的關注，如深化戶籍制度改革、完善相關制度體系等一系列政策，為農民工產業(yè)工人化、市民化掃除障礙，但是，國家和社會只能為新市民鋪平政策之路，實現(xiàn)轉型仍需要農民工自身付出努力，主動融合。正如楊國慶一樣，當他來到臺州后，便在心理上將其視為第二故鄉(xiāng)。為了主動融入當?shù)厣睿W習臺州方言，還積極為當?shù)亟洕l(fā)展獻計獻策，他撰寫的《商都情緒》、《關于路橋摩托車產業(yè)發(fā)展壯大的對策與思路》、《對臺州區(qū)域經濟的再認識》等一系列文章獲得市領導的高度肯定。

只有加強學習，提高自身素質，積極調整心態(tài)，努力縮小與城市的差距，新市民才能讓融入城市的夢想照進現(xiàn)實。

打破文化孤島，

重建農民工“精神家園”

有人說，“農民工”這一群體缺少“文化”。但事實上，新生代農民工中，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占1/3。可見，新生代農民工缺少的不是文化知識，而是從農民工向產業(yè)工人轉型的文化氛圍。徐龍杰們的轉型固然離不開自強不息的拼搏，但所在企業(yè)和社會各界的支持更為其鋪就了向上的臺階。與他們不同的是，絕大多數(shù)農民工仍身在城市，心無所棲，心態(tài)在城市和鄉(xiāng)村之間徘徊。

社會各界關注農民工，更多關注其物質生活，對更高層次的精神文化，多數(shù)服務仍停留在每年不定期地為農民工放映幾場免費電影、到工地送幾場演出這種“送溫暖”活動上，這些暫時性的文化關懷無法改善農民工的文化生活。要從根本上解決農民工精神文化生活貧乏問題，應將豐富農民工文化生活形成制度，納入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的整體架構中。合肥市包河區(qū)對此進行了一系列深入實踐。

合肥市包河區(qū)素有安徽“第一城區(qū)”之稱，那里聚集了約40萬名農民工及產業(yè)工人。為了豐富工人們的文化生活，包河區(qū)包河苑社區(qū)在農民工集聚地建立了9個農民工文化驛站，構成了區(qū)、街鎮(zhèn)、社區(qū)、工地4級服務體系。

為了更好地服務農民工，包河區(qū)文化廣播電視局先后公開選拔了15名高素質人才，定向服務農民工，同時還從演藝團體、學校常年招募志愿者，現(xiàn)在已經形成了一個擁有90多名農民工藝術培訓教師的人才庫。自從工地上有了文化驛站，書報、電影、網(wǎng)絡也來到了農民工身邊，文化驛站還提供文化培訓，幫助工人們學本領，進行素質拓展。

康厚明、徐龍杰等人曾是普通農民工，靠著國家政策和企業(yè)組織的扶持，他們脫離農籍，超越了農民工的視野與生活，成為引領務工文化的典范。從農民到產業(yè)工人，從農民工到“新市民”，轉變并非朝夕之功。法國作家羅曼·羅蘭說：“如果有人錯過機會，多半不是機會沒有到來，而是因為等待機會者沒有看見機會到來，而機會過來時，又沒有伸手抓住它。”隨著產業(yè)結構的轉型升級，農民工應摒棄“靠出苦力掙飯吃”的觀念，只有主動、積極充實自己，練就一身過硬的技術本領，才能在機會來臨時牢牢抓住。 責編/寇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