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_張藝芳 鄭州報道
由畫入學——圖案線形畫及漢字教學課程初探
本刊記者_張藝芳 鄭州報道

2015年6月,南十里鋪小學,趙麗君老師為四年級的孩子上漢字課程。
初次接觸華德福理念的老師,大都會驚訝,“哎呀,這個真好,好想成為一名華德福老師。”趙雨也不例外。
首先,他會遇到難以參透的“人智學”,英文為Anthroposophie,源于古希臘語,“Anthropos”意為“人”,“sophia”意為智慧,史代納給出的簡短定義即“人的精神通往宇宙精神的悟覺之路”,并非人的智慧,而是人的意識,除去悟覺,還包含了“生活實踐”。然后,參加了相關培訓,他顛覆了之前對于教育的認知。
正是盛夏,中原大地的麥子都已收割,留下一大片金色的麥茬。鄭州華德福芥子心學園旁邊就有這么一大片,從犁地、播種、發軔、倒漿到收割、去殼、脫皮,變成餐桌上的主食,幼兒園和小學部的每一個孩子都曾經歷。校園里,風吹過,楊樹“呼啦啦”搖著葉子,如濤聲。芥子心學園離市區很遠,從市中心開車一個小時,才能到達,就讀芥子心的大部分孩子,父母在市區工作,每天早晚接送孩子,周折往返。
趙雨老師在這里實習,之前,他是一位小學語文老師,偶爾借其他老師的寫字課給學生上書法課。他從袋子里拿出兩個大開本的書,翻開是圓潤的篆體字,他自己的電腦里還存了一些草書的拓片。最近,他想創設的語文課程是:將華德福的圖案線形畫與中國的書法相結合,再引出相應的繁體字和簡體字,已經小有收獲。這是趙雨學習華德福理念后的第一個嘗試:當小孩子畫完一個長城的圖案,曲曲折折的城墻布滿整張紙,小孩子自然學會了橫、豎的筆畫。這也正是史代納所講的課程節奏:“呼”與“吸”、“動”與“靜”相結合。
在華德福學校,圖案線形畫、寫字、算數,是不同教學范圍內重要的入門課程。一年級的孩子會以“圖案線形畫”的課程開始學校生活,用幾周的時間熟悉基本圖形(如直線、圓形、橢圓、螺旋形等)。先讓孩子邊觀看邊用心去感覺、領會、體驗,然后用自己的腳步走出這些圖形,最后再用手畫下來。
線形畫需要孩子集中注意力,這樣能讓孩子邊玩兒就鍛煉了小肌肉,趙雨老師把漢字中相關的篆體、草體畫出來,孩子很容易就能了解到這個字的書寫,也能形成一些對于篆書、行書的審美。
趙雨對于識字教學的設想源自于史代納:如果你在兒童這段年紀時,塞給他們一大堆智識性的教材(如果你不是把將要教他們的東西先“轉化”為圖像,就會造成這樣的情形),則孩子將來就會有循環系統的問題。我們必須一再地重復這一點,你一定要隨時考慮到,兒童是身體、靈魂及靈性完全合一的一個整體。與這種方式形成對比的是,趙雨說,“我的侄女幼兒園時都已經開始寫字和算數了,把孩子難為的,讓人看著心酸。”
同樣的出發點,在南十里鋪小學,曹顯陽校長工作之余喜歡讀一些傳統文化的書籍,他最近帶領學校的老師趙麗君等開設了漢字教學課程。
比如:講“雨”字,通過“漢之星”平臺上的小視頻,把雨字的甲骨文、金文、篆書、繁體,以故事形式講出,接著講解這個字造字過程,背后的文化涵義。學生通過思維導圖的方式造字,并把相關的字聯想出來,都畫在思維導圖里。每講解一個字,都是一幅畫。
為了這門課程,曹顯陽校長那里足足備了一百多本研究資料,他曾講過一課:“二”字,當兩橫中間有其它成分時,兩橫大多數表示天和地。例如:“亙(gèn)”字、“二”代表天和地,“月”就是天體星辰,“亙(gèn)”表示天地、明月的永久自然景象。先講古義,然后抽出論語中包含“二”的句子,最后講解“二”字的用法。
課程還在開發的初級階段,仍有更多的探索空間。曹顯陽也談道,“這種教法,解字時,并不能達到漢字學者的高度。”這種教法,類似于訓詁學和文字學,漢字最簡易的教法,正如中國古人所做。
當我們回憶起小學時代是如何識字的,大多數人腦海里會浮想起“語文老師讓抄寫多少遍生字”的場景。近些年以來,語文教材頗受爭議。近幾年倒是有出版社重新影印上個世界或更早時的教材,如《澄衷蒙學堂字課圖說》、《民國老課本系列》等。
《民國老課本系列》源自上海商務印書館于1904年編撰出版的初等小學《最新國文教科書》。當時,清末取消科舉,興辦學堂,新式教科書也應運而生。由蔣維喬編寫,蔡元培、張元濟、高鳳謙校訂,是我國近代教育史上第一套形式和內容都比較完善和成套的教科書。

此書,每一課都是一個幾十字的故事,內容皆是兒童昔日常見的事物如蟋蟀、牛、松竹菊,教以禮儀或者為人的知識,以及一些常見現象的科學解讀,配以插畫。各課文字筆畫由簡到繁,字數由少到多;選用的字限于日常通用字,每課出現的生字也有限制。可以看出,那時,小學生的課業極為輕松。
看圖識字的教法,據考證產生于南宋,元、明、清歷代有略加增刪的多種復刊本,中國現存兩種:《對相四言雜字》和《新編對相四言》,明初14世紀刻本。《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也因其朗朗上口,易于誦念,成為宋代以后的傳統蒙學讀物,誦讀中,孩子自然而然學會漢字。在更早之前,朱熹未將傳統經典分為“四書五經”,小孩子直接誦讀經典識字,以母親和或者長輩“口述”故事,傳授孩子基本的禮儀和知識。
如今,當老師們重新思考漢字的教學,反而作難了。也有家長認同從繪本故事中學習漢字,不過,那不足以了解中國的文化。薛仁明已經是第三次來鄭州管城區做國學講座,穆培華說,“不了解中國的傳統文化,你就無法做一個有中國氣質的人。”
中國經典與德國史代納的兒童觀及教學法,有很大相似之處:“中國古人和史代納就像是從山的兩面往上爬,最終都到達了山頂。”與當今不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的父母相反,那些教材、教學方法以及兒童觀,都愿意等待孩子的成長。
史代納說,“你要對你所教的每一樣主題的真正精髓都有相當程度的了解,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如此,在教學中有,你才不會用與生命本身疏遠、分離的教材。”也正是《最新國文教科書》的教法。
與中國傳統文化下的識字教學不同的是,史代納注重對孩子成長細節的關注。黃曉星在國外的華德福實習時,曾遇到過這樣的事,畫畫時,一個孩子把獅子畫成了一只慵懶的貓,他評價說:“你的貓睡著了。”后來,有經驗的華德福老師建議他,“我們最好不要去評價孩子的作品,而是試著從中發現他最近的狀態和思考。”詢問之下,孩子說出“我養的貓,最近死了。”孩子極為悲傷,后來,這成了黃曉星與這個孩子深入溝通和了解的一個開始。這種從孩子的表現,去關注孩子內心的方式,需要老師對孩子極大的傾注,一個對兒童極為了解的教師不難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