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思源
【摘要】本文研究《小狗包弟》主題內涵的多重性,即弱化的時代批判、淺層的良知懺悔、深層的人性贊美,研究中不僅有對《小狗包弟》的文本深入分析,也有對寫作背景和作家生平經歷及作品影響的分析,目的在于引導高中語文教師在對此文進行教學設計時,關注到此文主題內涵多重性對學生人格發展的意義
【關鍵詞】小狗包弟;懺悔;人性;主題內涵
【中圖分類號】G642 【文獻標識碼】A
《小狗包弟》是高中語文必修一的一篇課文,是第一次將“文 革”題材的作品選入高中語文教材,其思想內涵充滿了可以探究的豐富性和深刻性。作者的文體選擇從小說向散文轉變,可以看出,文章從傳達社會現實開始轉向傳達一種人文情懷和人道精神。這位經歷了十年浩劫的磨難的、具有豐富精神世界的世紀老人,極為明確的寫作目的就是對“文化大革命”作出深刻反省。深入文本解讀《小狗包弟》,不難發現,巴金先生的反省是出于個人角度的人性反思,對“文化大革命”的批判在自我解剖中被弱化和溶解,真誠的良知的背后,更能挖掘出的是創傷時代對人性的扭曲和心靈懺悔對人性的呼喚。區別于古代“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的文學理論,《小狗包弟》這篇散文不僅是“為時”“為事”,更多的是“為人”。因此,教師在教學過程中,面對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已經初步健全的高中學生,更要深刻挖掘其思想內涵的多重性,給學生以立體的文章印象和價值取向。
一、弱化的現實批判
三四十年代的巴金,憑借他充滿時代色彩的小說創作贏得了廣大的讀者,奠定了他在中國文學史上的不朽地位;新時期的世紀老人筆耕不輟,卻多了些自我反思和文人心靈本真的追尋,少了些對特殊時代的直觀批判。文革后,“傷痕文學”作品屢見不鮮,“傷痕”的本質就是巨大痛苦和磨難過后永遠留在身上的無法抹去的印記,是疼痛過后的愈合。《小狗包弟》中對現實批判的弱化,顯示了新時期的價值立場,同時也用委婉的方式揭開了歷史的真相。文章中寫的最多的是作者的心路歷程,對“文革”現實的描寫寥寥數筆,十年浩劫的時光已經過去,在第十一自然段中,作者只寫到了滿園的創傷:腳下的衰草、無縫的磚墻、高高的墻壁上多開的兩扇窗、窗下倒出的垃圾、大化糞池等,表達委婉,卻直達心底。十三年零五個月,人們的心里仍有余悸,從側面來告訴我們那個特殊時代是多么不忍直視。學生在自讀理解文章思想內涵時,容易把政治立場擴大化,需要教師教學時加以強調,引導其理解此文思想內涵中弱化現實批判的深刻和精妙所在。
二、淺層的良知懺悔
《隨想錄》被稱為“21世紀的良知”,《小狗包弟》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名篇,巴金晚年用平和樸素的語言寫下了一個文人心靈的懺悔。文中談到兩只狗,一是誓死忠誠的藝術家的狗,一是曾給作者帶來無限歡樂的小狗包弟,這兩只狗或是視死如歸、純潔無暇,抑或是給人帶來無限的歡樂和溫暖,在沒有道德準繩約束,沒有意識的條件下,狗的“美好品質”竟然超越了人類,而人類卻為了保全自己把狗送上了解剖臺,狗的忠誠與人的背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文章中寫道“在我眼前出現的不是搖頭擺尾、連連作揖的小狗,而是躺在解剖桌上給割開肚皮的包弟”,可見作家有一種無法排解的愧疚感和負罪感,才想要還清心靈的欠債,才想要深深地懺悔。然而懺悔并不能定義為文章的主題,作家所懺悔的當年之事并不是不可原諒,在那樣的特殊時代下,任何人做出這樣的選擇都可以被理解。文中也提到了“一方面責備自己,另一方面又想保全自己,不要讓一家人跟自己一起墮入地獄”,作者當時內心的痛苦和矛盾清晰可見,懺悔雖然發自肺腑,對當年之事的回憶雖然苦澀而又沉重,卻也是被逼無奈、出于自保的艱難決定。因此,良知的懺悔也只是文章淺層的主題。在高中語文教學實踐中,很多教師把本篇文章的主題定位為心靈的懺悔,有一定的局限性,應該在懺悔主題的基礎上,把眼光放寬,解讀懺悔背后更深層次的對人性的解剖。
三、深層的人性贊美
探究文章的感情基調,有悲痛和自責,然而反思更大于悲痛,理性更大于自責。從語言的質樸無華中可以看出作家的沉著冷靜,從行文的娓娓道來可以看出作家理性的思辨和富有哲理的思考。文章提到懺悔和自責的原因是“痛別包弟”,“痛”和“別”的矛盾顯而易見,這一矛盾也是來自于時代背景、作家處境、包弟命運三者之間關系的矛盾。作家處于“半靠邊”狀態:自身難保、家人難保,作者想留下包弟,因為這只可愛的小狗給人帶來無限歡樂,作家也想包弟找一個好的歸宿,卻無能為力。包弟的命運是被送上解剖臺,作家作為主人是一個沒能保護包弟的“壞主人”,卻也是迫于特殊時代的政治壓力,足可見特殊時代對人性的泯滅,人性的“惡”的選擇是無奈,“善”的光輝是奢侈;文章寫到“解剖臺上的包弟”和“解剖臺上的我”如此相似,一個是肉體上的解剖,一個是心靈上的熬煎,很難界定哪一個更痛苦,能夠確定的是“解剖臺上的包弟”是人性“惡”的選擇,“解剖臺上的我”是人性“善”的反思;文章寫到13年前的文革動蕩時代的情況和寫作時的情況,都是偏激大于理智,人性的扭曲、冷漠戰勝了善良和美好,對“惡”的批判又何嘗不是對心靈上的欠債的償還,又何嘗不是對人性“善”的贊美和呼喚。因此,教師在教學中要深入挖掘作家這種直面心靈的懺悔背后對人性的呼喚和贊美,引導學生向善,才能充分發揮這篇散文的影響力 ,喚起社會公正和人類善良的本性。
這篇散文具有多重性的主題內涵,有對“文革”的批判,有對包弟老友的懷念,有對當年之事的深深懺悔,滿紙辛酸寫滿了特殊年代的特殊劫難,寫滿了人才之殤深處的人性之殤。它像是一篇呼號,呼喚著久久不能回歸的真善美;它像是一篇吶喊,吶喊著每個人內心深處的真誠懺悔;它卻更像是一首贊歌,呼喚與吶喊匯聚而成的人性的贊歌 。
(編輯:陳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