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海鈺
人口老齡化是21世紀人類社會共同關注的重要問題,也是我國社會經濟發展面臨的重大挑戰。天津市是全國較早步入老齡化的城市。長期以來,天津的老齡化程度一直高于全國平均水平。盡管近年來,隨著外來人口的涌入,天津老齡化的速度有所趨緩,但老年人口的數量和比重依然在增加,老齡化程度仍在加劇。人口既是生產者也是消費者,人口結構的變動必然影響生產結構和消費結構,進而對天津的經濟發展和經濟轉型產生影響。本文在分析天津老齡化進程、現狀及特點的基礎上,預測天津人口老齡化未來的發展趨勢,并對老齡化與天津經濟增長的相關性、與儲蓄、消費及產業結構的影響進行了實證和數理分析,為天津市在老齡化背景下如何加快經濟轉型提供對策參考。
國際上通常把60歲及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達到10%,或65歲及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達到7%作為衡量一個國家或地區進入老齡化社會的標準。參照這一標準,天津市從1988年就開始步入老齡化社會。在歷次人口普查中,天津市60歲及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分別為7.37%、6.54%、8.52%、10.22%、12.03%和13.02%;65歲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分別為4.61%、4.09%、5.58%、6.46%、8.38%和8.52%。從1964年的第二次人口普查開始,老年人口比重持續上升。在1990-2000年間,60歲及以上和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比重分別提升1.81%和1.92%個百分點,老齡化發展速度最快。
為更直觀的反映天津市老齡化的進程,選取了1953年、1982年、1990年和2010年人口普查數據繪制人口金字塔,如圖1所示。1953年,天津市人口結構基本呈現年輕型社會具有的正金字塔型,0-14歲的少年人口在各年齡段人口中人數最多,占總人口比重達35.74%;1982年和1990年,人口結構呈現葫蘆型,年齡中位數不斷提高,人口最集中的年齡段由1982年的15-29歲,提升到1990年的25-39歲;2010年,人口結構進一步老化,呈現橄欖型,少年人口占比大幅降低,老少比高達86.94,老齡化進一步加劇。
2013年,天津市65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口有159.62萬,比第六次人口普查的2010年增加了49.38萬,僅3年增長了44.8%,平均每年增加16.46萬老年人口。歷次人口普查的老年人口數量和負擔老年系數變化情況如圖2所示。
2013年,天津市的老年負擔系數為13.68%,即每百名15-64歲的勞動年齡人口負擔13.68名65歲及以上的老人,負擔系數比2010年增長3.25%。同時,老少比提高到109.73%,老人人口數首次超過少年人口數,表明天津市勞動年齡人口的撫養重心由少年兒童開始轉向老年人口。

圖1 天津市人口金字塔變遷

圖2 天津歷次人口普查及2013年老年人口數及負擔老年系數
天津是全國較早啟動計劃生育政策的城市,生育率一直低于全國平均水平。2010年的人口普查結果顯示,天津的總和生育率僅為0.91,遠遠低于目前公認的保持人口規模基本穩定的2.1的生育率水平。長期的低生育率使得少年人口比重持續下降。2013年,0-14歲少年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為9.9%,比2000年降低了6.8個百分點,比1953年的第一次人口普查降低25.9個百分點。
2014年,天津的人口預期壽命為81.19歲,排在上海和北京之后,居全國第三位。人口預期壽命的提高使得天津人口高齡化趨勢加劇。2013年,天津戶籍人口中80歲及以上人口達28.07萬人,比2000年增長1.3倍,占總人口的比重也由2000年的1.3%提高到2.8%。
低生育率和人口高齡化使天津人口總體呈現少年人口減少,老年人口增多的發展趨勢,即使有外來人口的補充,但長期看,老齡化趨勢難以逆轉。
2013年,天津戶籍人口中65歲及以上老人比重為12.90%,常住人口中65歲及以上老人占比為10.84%,戶籍人口的老齡化程度比常住人口高2.16個百分點。從變化趨勢看,戶籍人口中65歲及以上人口比重比2000年提高3.3個百分點,而常住人口僅提高了2.46個百分點。可見,無論在老齡化的程度還是老齡化的發展速度上,戶籍人口都高于常住人口。
戶籍人口和常住人口老齡化的差別主要受外來人口影響。2013年,天津市凈遷入人口440.91萬人,占常住人口比重達30%,比2000年增加363.61萬人。尤其是2007年以后,外來人口增速加快,年均新增凈遷入人口43.13萬人。在外來人口中,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所占比重僅為1%,因此,外來人口的加入減緩了天津人口老齡化的發展速度。
天津市不同地區的老齡化程度差距很大。根據第六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老齡化程度最嚴重的是和平區,65歲及以上人口比重為13.36%,高出全市平均水平4.84個百分點;老齡化程度最低的是濱海新區,65歲及以上人口比重僅為4.82%,比和平區低8.54個百分點,比全市平均水平低3.7個百分點。總體來看,市內六區的老齡化程度均在11%以上,遠高于其他區縣;濱海新區、東麗區、西青區和津南區的老齡化程度都在7%以下,還未步入老齡化社會,勞動力資源豐富;其他區縣的老齡化程度在7%~10%之間,均在全市平均水平上下,其差異主要是受外來人口數量多少的影響。
要對未來的人口年齡結構做出預測,應以天津當前的人口現狀和發展規律為基礎,結合生育率、平均預期壽命、凈遷入人口規模等指標,同時考慮有關人口政策的影響。本文采用國家計劃生育部門開發的人口預測軟件 (CPPS),以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天津分年齡人口數據為基礎,對2011-2050年的人口發展趨勢進行預測。
生育率參數:2010年天津的生育率為0.91,考慮到放開二胎生育政策以及今后生育政策進一步寬松的影響,假設2011-2020年生育率線性遞增至1.55;2021-2030年線性遞增至1.85;以后保持這一水平。
平均預期壽命:2010年天津的人口平均預期壽命男性為78.32,女性為82.32;根據目前預期壽命增加的趨勢預測,2011-2020年每年增加0.3歲,2021-2030年年均增加0.1歲,2030年以后每年增加0.05歲,直到2050年。
出生性別比:2010年天津的出生性別比為114.59,以此為基數,到2020年線性遞減到110.00,2021-2030年遞減到105.00,以后保持這一水平。
凈遷入人口規模:按目前人口遷移趨勢,結合京津冀一體化對人口遷徙的影響預測,2011-2020年,平均每年凈遷入人口45萬人,2021-2030年平均每年20萬人,2031-2050年平均每年10萬人。
把設定的參數代入CPPS人口預測軟件,可得2015-2050年的人口數量和結構數據,如表1所示。天津的常住人口規模一直處于增長階段,但增速逐漸放緩,2050年總人口數達到2077.26萬人,但增速僅比2045年增長了0.2%。分年齡看,0-14歲人口比重變化不大,在9.87%-13.39%之間;15-64歲人口占比持續下降,從2015年的78.03%下降到2050年的51.39%;65歲及以上人口比重不斷上升,從2015年的10.82%上升到2050年的36.56%,社會負擔越來越大。從負擔老年系數的增長速度看,2015-2045年,老年負擔系數每五年的增長在6-9個百分點之間,2045年以后增速加快,2046-2050年增長了14個百分點。可見,2045年以后老齡化將快速發展,對社會經濟發展的壓力將迅速釋放。
為研究老齡化和經濟增長的關系,本文采用估計生產函數來得到老齡化的增長彈性。生產函數采用典型的Cobb-Douglas函數Y=AKαLβ。 假設經濟系統中只存在老年人口和勞動年齡人口,老年人口不參與生產,勞動年齡人口全部就業,則勞動人口L=N(1-x),其中,N為社會總人口,x為老年人口比重,生產函數為:
Y=AKα[N (1-x)]β
轉化成對數形式即:
LnY=LnA+αLnK+βLnN+βLn(1-x)
由此可推出老齡人口比重變化的產出彈性:

根據宏觀數據可以估計出β的期望值在 (0,1)區間。可見,老年人口比重的產出彈性為負,這意味著老年人口的增加將不利于經濟增長,且老年人口比重越大,對經濟增長影響越明顯。

表1 2015-2060年天津市人口結構及負擔系數
儲蓄率水平的高低被認為與經濟增長速度、人均收入水平、少兒負擔系數、老年負擔系數和總負擔系數相關。本課題選取1998-2013年天津市儲蓄、經濟增長與負擔系數相關數據,如表2所示,利用Leff模型來實證分析撫養系數對儲蓄率的影響程度。
lnS/Y=x0+x1lny+x2lng+x3lnA1+x4lnA2
其中,S/Y為居民的儲蓄存款余額占GDP的比重,y為人均GDP,g為GDP增長率,A1為負擔少兒系數,A2為負擔老年系數, x0、 x1、 x2、 x3、x4為待估系數。
將表1數據通過SPSS軟件進行多元回歸分析。得到回歸結果的相關系數為0.945,證明自變量和因變量間相關性很高;判定系數為0.853,擬合度較高;標準差為0.04209,誤差較小。回歸方程為:
S/Y=2.7182.067y-0.366g-0.065A1-0.627A2-0.045
由回歸方程可知,天津市的負擔老年系數與儲蓄率呈負相關關系,也就是說,人口老齡化的程度越高,儲蓄水平將越低。儲蓄水平的降低將不利于投資拉動型經濟的發展。

表2 1998-2013年天津市儲蓄、GDP及負擔系數相關數據

表3 2010年天津市老年家庭和全市家庭的消費結構對比 單位:元
為研究老年人口的消費特點,本文以天津市城市住戶抽樣調查的樣本為依據,選取其中僅有60歲及以上成員的老年家庭,將老年家庭的消費情況與全市整體消費進行比對分析,如表3所示。
老年家庭人均消費支出比全市平均水平增加25.63%。從消費結構看,老年家庭在醫療保健、家庭設備用品及服務、居住和食品上的消費均高出全市平均水平,其中,醫療保健支出是全市平均水平的2.6倍,家庭設備用品及服務支出是平均水平的1.6倍,居住支出是平均水平的1.5倍。可見,在社會養老水平得到保障的前提下,老年人口的增加將對社會消費需求的增加產生正影響,并且老年人的消費需求有自身特點,將對社會的消費結構產生影響,在醫療保健、家庭服務、健康食品等領域形成新的消費熱點,促進相關行業發展。
人口老齡化主要從消費需求和勞動力供給兩個方面影響產業結構。從消費需求看,除了日常的吃、穿、用,老年人的消費熱點大多集中在醫療與養老服務上,基本屬于第三產業。同時,隨著老年人口的增加,當前以家庭養老為主的養老方式將逐步被社會化、商業化的養老服務取代,進一步增加社會服務性消費需求。需求結構的變化將帶來生產結構的調整,老年服務消費需求的增加有助于提升第三產業比重,促進產業結構合理化。
從勞動力供給看,人口老齡化的直接影響是勞動年齡人口數量的減少和勞動力的老化。勞動力數量和結構的變化將使勞動密集型產業的發展面臨嚴峻挑戰,使依靠人口紅利發展起來的產業結構面臨調整升級。隨著老齡化程度的加劇,將逼迫經濟發展從依賴勞動力投入向依靠技術創新和資本投入轉變。
人口老齡化對經濟發展有負面影響,但由于當前天津仍處于人口紅利期,加之外來人口的補充,天津市勞動力人口和老年人口比重都在增長,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負面作用就被勞動力對經濟增長的正面作用抵消了。但隨著未來人口老齡化的進一步發展,外來人口不能填補空缺,勞動人口比重下降,老齡化的負面影響將逐步顯現。因此,應在老齡化的負面影響還未顯現之前,抓住發展機遇期,加快經濟轉型,優化產業結構,減少經濟發展對勞動力的依賴。
人口老齡化對經濟轉型升級具有積極的促進作用。一方面老齡化對儲蓄的負影響將減少投資,降低經濟發展對投資的依賴;另一方面人口老齡化將帶動第三產業發展,“倒逼”經濟轉型升級,促進勞動密集型行業的技術創新,使產業結構向技術型、服務型產業轉型。
傳統制造業對勞動力的依存度很高,受老齡化影響較大。這就逼迫我們必須加快產業結構調整升級,推動傳統制造業向高端制造業升級,制造業向服務業,尤其是現代服務業轉型。加強自主創新,培育和扶持戰略性新興產業,壯大高新技術企業規模,發展總部經濟,提升產業核心競爭力。優化投資結構,引導和鼓勵投資方向轉向科技型企業和現代服務領域。加強投資管理,提高資本利用率,保護知識產權,縮短科技創新轉化成現實生產力的時間,提高技術的產出效應。
我國作為老年人口最多的國家,老年消費潛力巨大。老年產業具有廣闊的市場前景,將成為新的經濟增長點。政府應盡早制定老年產業發展規劃,將老年產業納入重點行業發展序列,出臺相關政策支持老年產業的發展,鼓勵社會資金進入老年產業領域,積極引導企業向老齡產業投資,提升老齡產業在國民經濟中的地位,滿足老年群體日益增長的消費需求,同時創造更多新的工作崗位,為經濟發展注入新活力。
引進外來勞動力是應對人口老化帶來的勞動力資源衰減的有效途徑。當前,外來勞動力,特別是外來的知識性人才、技術型人才是天津勞動力資源的重要補充。政府應在提升天津市影響力,保持適度外來人口規模的基礎上,加大人才引進力度,提升外來人口素質,為經濟轉型升級提供人才支持。加快優化人才環境,出臺激勵人才落戶的優惠政策,加快創新創業人才聚集,構筑人才高地。特別是要抓住當前京津冀協同發展的機遇,在承接北京產業轉移的同時,做好人才轉移的承接工作,讓人才能夠進得來,留得住,干得好。
我國現行的退休年齡標準低于國際一般水平,延遲退休年齡既能減輕社會養老金的支付壓力,也能緩解勞動力資源的衰減。而且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老年人的預期壽命不斷增長,健康狀況普遍良好,具備繼續參與社會勞動的條件。老年人雖然體力上不如年輕人,但在技能和經驗上具有優勢,能繼續從事管理崗位和技術崗位。政府可嘗試采取彈性退休政策,出臺鼓勵老年人就業的相關政策,提高老年人的勞動參與率,充分開發利用“銀色人力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