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中國家增值稅存在相對貿易中性嗎?——基于非正規經濟的視角

程風雨

(廣州市社會科學院，廣東 廣州 510000)

一、引 言

目前全世界約有160個國家推行增值稅政策，從類型上看絕大多數國家采用的是消費型增值稅或收入型增值稅。增值稅業已成為全球各國擴大財政收入、調整產業結構與穩定經濟全局的重要政策工具之一，其中發展中國家增值稅的發展勢頭尤為迅猛。以本文16個樣本國家為例，1994年平均增值稅占GDP比重為4.532%，到2012年變為6.639%，同比增長46.5%;相比之下，28個OECD發達國家同比僅增長4.7%。而我國自1984年首次引進增值稅并開始試行生產型增值稅，在2009年完成由生產型增值稅向消費型增值稅的轉型。在現在以及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消費稅將適宜擔當我國課稅的主要來源這一角色，其中必然會以增值稅為核心(譚崇鈞和楊默如，2013)［1］，而“營改增”等也是我國新一輪財稅體制改革的“重頭戲”。

非正規經濟是發展中國家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其與經濟發達程度存在反向關系，即人均GDP越低非正規經濟規模反而越大(Schneider等，2010)［2］，相應地非正規經濟對發展中國家經濟發展的影響程度也必然遠遠高于發達國家。就我國而言，作為全世界最大的發展中國家與貿易交易國，其經濟發展特點也強調了非正規經濟的獨特作用。我國非正規經濟的特點僅有少數發展中國家如印度可以與之相媲美(黃宗智，2010)［3］，根據本文有關數據估算，截止2012年我國城鎮非正規經濟占GDP比重已超過1/3，其增長率也遠遠超過經濟增長率。

在當前國內需求能力難以短期提升的現實背景下，外部需求仍是支撐我國經濟發展的重要動力之一。因此，在開放經濟條件下探討增值稅對國際貿易的沖擊影響，進而探尋非正規經濟等因素對稅收貿易影響的調整作用，促進國際貿易穩定發展提供理論依據與決策參考。

二、文獻回顧及評述

近年來，匯率與非正規經濟等已成為理論界探討增值稅相對貿易中性的兩大重要影響因素，現結合研究落腳，本文將針對非正規經濟對稅收貿易效應的影響作用對已有研究進行闡述。

非正規經濟影響理論之爭。Feldstein和Krugman(1990)認為增值稅存在稅負不平均的現象，即不能覆蓋全部社會經濟活動或部門，比如家庭內部服務、教育與衛生醫療等，這些部門的經濟活動都難以征收增值稅。如此稅負不公平的情況，會導致稀缺的社會資源向非貿易部門集中，從而損害貿易部門利益，影響一國進出口貿易［4］。雖然這一點在該文中未詳細闡述，但也為后來研究增值稅(Keen和Syed，2006)［5］提供了一個思路。Whalley和Piggott(1998)得出結論，即貧窮家庭會更多依賴非正規經濟而獲益，富裕家庭則因稅負增加而受損，從而整個社會福利是降低的。在此基礎上，他們使用加拿大1994年稅收數據與稅改之前數據校準進理論模型，所得結果與預期一致，表明非正規經濟會大大平抑增值稅所帶來的益處［6］。必須注意的一點是，該文獻是以發達國家加拿大為例。Emran和Stiglitz(2005)將研究對象擴展到發展中國家，該文獻分析了三種情況下非正規經濟對增值稅效應的影響，認為在具有大量非正規經濟的發展中國家應該慎用增值稅［7］。

以上所提到的文獻都認為地下經濟或影子經濟的存在，會影響增值稅發揮促進作用，對其貿易中性效應產生質疑。對此質疑，學者Keen(2008)認為雖然非正規經濟可以逃稅，但同時使得投入要素的已經收取的增值稅無法返還，這相當于對非正規經濟(部門)征收了進項稅，如果非正規經濟也使用進口產品，在進口產品征收進口預提稅的條件下，這一部分稅收也無法得到返還。如果把以上兩因素考慮在內，發展中國家的非正規經濟對貿易的不利影響可以通過增值稅配合預提稅加以克服［8］。Keen和Lockwood(2010)使用25年143個國家面板數據，經驗分析認為:一國采納增值稅能否達到增加稅收比例的目的取決于一國的具體國情［9］。鄧力平和王智烜(2011)等從經驗分析的角度得出采用增值稅配合預提稅等不同角度經驗證明，由于非正式部門因素的作用，從長期看，增值稅對貿易的扭曲效應會逐漸消失，即存在相對貿易中性效應［10］。

綜上所述，現有文獻主要側重于非正規經濟對增值稅、邊境稅與其他稅種之間替換產生的貿易效應的影響研究上，而沒有直接探討非正規經濟對增值稅貿易效應的調整作用，尤其在以發展中國家為樣本去分析非正規經濟的作用仍顯得十分薄弱。值得一提的是，鄧力平和王智烜(2011)采用GDP的13.1%固定比率衡量我國非正規經濟，對我國時間序列數據采用最小二乘法進行估計;在研究國別數據時，則采用農業經濟占GDP比重的國際通常做法，研究對象僅限于我國以及28個OECD國家［10］。這篇文獻依當時條件引入此項指標去探討增值稅貿易效應問題具有一定的創先性，也為本文提供了拓展思路，但是以Schneider等(2010)提出GDP的13.1%為衡量指標［2］與中國現實存在脫節(黃宗智等，2011)［11］。

因此，本文將非正規經濟以及匯率兩因素作為影響增值稅貿易效應的重要變量，以包括中國在內的16個發展中國家為對象，探討其在開放經濟條件下增值稅“相對貿易中性”效應、非正式經濟存在影響等既有結論的適用性，據此為在經濟新常態下有效發揮增值稅對國際貿易促進作用提出政策建議。

三、發展中國家增值稅貿易中性的一般性估計

(一)面板數據VAR模型

1．模型設定及方法。借鑒Keen和Syed(2006)［5］的研究思路，結合本文研究目的，對應于每一個國家i和時間t，面板VAR基準模型設定如下:

其中，Yit是一個基于面板數據的5 ×1 維向量Yit=(VATit，CITit，INFEit，REERit，NEXit)T。由于面板VAR模型采用的傳統的克萊斯基(Cholesky)分解，其待分解的內生變量前后排序以及方程排序會影響最終結論。Love和Zicchino(2006)提出按照外生性強弱來排列，外生性越強位置越靠前［12］。基于前文文獻評述可知，Keen和Syed(2006)堅持增值稅具有相對貿易中性、公司所得稅在短期內會劇烈影響一國凈出口貿易［5］;非正規經濟的存在會對國際貿易發展產生一定程度的影響，而理論上匯率(REER)相應充分調整會完全平抑稅收貿易效果。因此，本文面板VAR模型方程中的變量排序為增值稅(VAT)、公司所得稅(CIT)、非正規經濟(INFE)、匯率(REER)和一國凈出口(NEX)。

對于面板VAR模型而言，考慮到每個國家稅收情況、稅收制度等方面的差異會對其一國凈出口水平產生不同的影響，本文引入個體固定效應fi。隨機變量eit假定服從零期望、協方差矩陣分布。由于模型存在被解釋變量的滯后項，使得常規的組內均值差分會導致有偏估計，因此采用“Helmert過程”(Arellano和Bover，1995)，即前向均值差分去克服模型的個體固定效應［13］，同時對時間虛擬變量dt采用組內均值差分法克服時間固定效應，進而采用系統GMM方法進行參數有效估計(Love 和Zicchino，2006)［12］。

2．樣本選擇及數據來源。基于數據的可獲得性與實際有效性，本文選取1994－2012年包括我國在內的16個發展中國家為研究對象，分析增值稅變化對出口貿易的影響。這些發展中國家包括中國、智利、烏拉圭、委內瑞拉、阿根廷、玻利維亞、巴西、哥倫比亞、危地馬拉、洪都拉斯、巴拿馬、秘魯、哥斯達黎加、多米尼加、薩爾瓦多和巴拉圭。其中凈出口(NEX)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WDI子數據庫;我國稅收數據主要由《中國統計年鑒2013》原始數據計算得出，其余15個發展中國家的稅收數據來源于OECD稅收數據庫;實際有效匯率(REER)指標從聯合國貿易與發展(UNCTAD)數據庫獲取，缺失數據以國際清算銀行(BIS)的月度數據進行添補。

關于非正規經濟(INFE)的規模測度已受到國內外學者的極大關注，但由于對非正規經濟的內涵界定存在分歧，導致其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仍存在很大區別(李金昌等，2013)［14］。鑒于目前國內外討論增值稅的貿易效應或收入效應的計量文獻中，主流做法是使用農業經濟占經濟總量的比重來衡量一國非正規經濟的規模(如Keen和Lockwood，2010;鄧力平和王智烜，2011等［9］［10］)，因此本文在國際比較視野下討論增值稅貿易效應問題時，仍統一采用這一指標。該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WDI子數據庫;在研究中國增值稅相對貿易中性問題時則借鑒胡鞍鋼和趙黎(2006)做法［15］，具體內容后文有詳細說明。

(二)1994－2012年16個發展中國家數據分析:基于面板VAR模型

1．平穩性檢驗與最佳滯后階數的確定

在進行面板VAR進行估計①面板VAR模型的分析是非理論性的(Atheoretic)，不能局限于對參數估計結果的直觀解釋，本文系統GMM估計結果本模型回歸結果顯示，除了變量本身對其滯后一期項的回歸系數在統計上是顯著以外，其余參數估計效果并不顯著。限于篇幅，此處不專門列示，有意者可聯系作者索取。之前，必須對所有變量進行面板單位根檢驗，以保證其平穩性。本文主要采用LLC檢驗、IPS檢驗和PP-Fisher檢驗這三種方法對模型所涉五個變量進行單位根檢驗。檢驗結果顯示，部分變量的水平值存在單位根，通過對其一階差分值進行檢驗，發現所有變量均為5%的顯著性水平下一階單整序列，滿足平穩性前提要求。面板VAR模型的全部特征根均落在單位圓內，表明模型結構是穩定的。關于最佳滯后階數的選取，一般選擇AIC、BIC和HQIC值最小的模型，最終確定了最佳滯后期為1期。

2．脈沖響應分析

脈沖響應函數反映的是系統內不同變量間互動關系，具體表現為某一變量的一單位沖擊(innovation)對其他變量的影響。我們利用Stata11.0統計軟件，使用蒙特卡羅(Monte Carlo)模擬500次，得到5%－95%兩個標準誤差置信區間的正交化脈沖響應函數圖。本模型共有5個變量，也就意味著共有25個變量之間的脈沖響應函數小圖。基于本文的研究落腳，將重點分析凈出口貿易對增值稅沖擊的動態響應，具體結果見圖1。

圖1 出口貿易對增值稅沖擊的脈沖響應對比圖

圖1的脈沖函數響應圖反映出發展中國家增值稅沖擊對凈出口貿易的總體效應和匯率以及非正規經濟下條件下的異質性特點。我們可以發現:

第一，總體上看，增值稅對凈出口貿易的沖擊效應十分有限。短期看，增值稅對凈出口貿易存在一定程度的阻礙作用，相應產生一定程度的扭曲，如圖1中三種條件下，凈出口貿易的脈沖響應函數曲線在負值區域無限趨近于零值線。但隨著滯后期的增加，零值線開始并持續位于5%和95%的生置信區間以內，這說明從長期趨勢看，增值稅的變動帶來的沖擊不會對凈出口貿易發展產生直接的影響。換言之，發展中國家也普遍存在增值稅相對貿易中性效應。

第二，凈出口貿易對增值稅沖擊的累積效應存在顯著差異。盡管三種條件下增值稅對凈出口貿易都具有累積的負向阻礙作用，但從對比累積效用的絕對值可以看出，匯率與非正規經濟因素的存在，極大了增強了增值稅收斂速度，進而引起總量絕對值產生巨大變化。在匯率(REER)與非正規經濟(INFE)條件下，增值稅沖擊對凈出口貿易的累積效應最為明顯(－3.76%)，在將匯率(REER)作為控制變量的情形下累積效應次之(－3.01%)，僅考慮稅收因素情形下累積效應最小(－2.53%)。這可能的原因是，國內外無論是理論界還是實證研究，對開放經濟條件下匯率變動對凈出口貿易的影響與作用莫衷一是(孫霄翀和宋逢明，2008)［16］。反映在增值稅沖擊效應值上，在其滯后二期時出現負向反彈，影響累積效應;同時在非正規經濟作用下，通過擴大就業機會間接帶動貿易發展，兩因素共同作用下引起凈出口貿易對增值稅累積總量收斂地更為明顯。

第三，凈出口貿易對增值稅沖擊的效應也存在一定差異，即匯率與非正規經濟加劇了相對貿易中性效果。如圖1中，各種條件下增值稅對凈出口貿易的沖擊效應均在當期就達到負向峰值，但沖擊強度卻隨著條件的變化呈現遞增性趨勢，分別為純粹稅收條件下(－1.0736%)，加入匯率因素條件下(－1.1665%)和匯率以及非正規經濟兩因素下(－1.6192%)。同時，從收斂變化與趨勢看，三種條件下增值稅對凈出口貿易均在前兩期具有較為顯著的阻礙作用，且都具有逐漸向穩態收斂的態勢，但平均收斂速度卻不盡相同，加入匯率和非正規經濟因素后，收斂速度最快，達34.8%;純粹稅收條件下收斂速度次之，為31.9%;由于匯率對貿易的影響較為復雜，導致其趨于穩態的速度最小，為23.9%。

表1 凈出口貿易貢獻率的方差分解結果(單位:%)

3．方差分解分析

通過對面板VAR模型的方差分解結果(如表1)，可以從貢獻率的角度，與脈沖響應有關結論形成互補。表1結果顯示，從總體上看增值稅對凈出口貿易發展的貢獻率呈現遞減趨勢，這表明從長期來看，增值稅的變動對凈出口貿易變動的解釋效力在逐步減弱。非正規經濟的存在也決定了方差分解效應的強度，如在C條件下，增值稅對凈出口貿易發展的貢獻率減弱幅度最大，為94.2%;而B條件下，相應的貢獻率減弱幅度最小，僅為21.6%。這與上面脈沖響應函數分析所得出的結論也是一致的。

四、我國增值稅貿易中性的實證檢驗

(一)多維變量時間序列數據VAR模型

1．模型設定。對于時間t的多維VAR(P)模型:

其中 Yt是一個基于時間序列數據的4 × 1 維向量:Yt=(VATt，INFEt，REERt，NEXt)T，Γt為回歸系數，et為向量白噪聲過程，其余相關變量、界定及排序要求等內容同上。特別注意的一點的是，關于我國非正規經濟規模的測度。對非正規經濟的測度前文已有所提及，鑒于相關數據的可得性，本文擬借鑒胡鞍鋼和趙黎(2006)提出的方法［15］去衡量我國城鎮非正規經濟的實際規模①正如前文所述，對非正規經濟規模的測算還存在不一致，但胡鞍鋼等(2006)［15］這篇文獻在知網上的引用次數為143次，足見學術界對其算法的認同。盡管該文的測度方式僅以城鎮就業為統計口徑存在一定缺陷，但就現有稅貿文獻研究進展看，此種方法的采用能夠更加貼近實際的研究非正規經濟在稅收相對貿易中性效應中的影響程度，畢竟是更為直接地具體測算了非正規經濟規模。。其中1990－2004年我國城鎮非正規經濟占比數據直接由該文獲取，其余年份則根據《中國統計年鑒2013》，借鑒其所提出來的方法另行測算補充②由于在胡鞍鋼等(2006)［15］只是簡單提及算法，并未詳細說明。本文在此基礎上摸索出計算細則，用此方法算出數據與該文1990－2004年數據比對，兩者結果一致。限于篇幅未能詳細說明，有興趣者可向作者索取。。

2．關于本部分VAR系統的時間序列長度，主要有以下兩點需要特別說明。其一，相比于VAR系統的時間序列長度要求25年存在一定距離，但受限于數據的可得性，目前只能選取23年即1990－2012年。本文一個重要的控制變量就是非正規經濟，從前面論述可知，本部分對這一變量的衡量方法取自胡鞍鋼和趙黎(2006)［15］，該方法需要使用全國就業人數數據，而目前1990年之前該數據僅有1985和1989兩年，故連續時間序列起始時間只能定為1990年，而最新的統計年鑒即《中國統計年鑒2014》缺乏非農產業就業人數等數據，故終止時期選擇為2012年;其二，本部分主要使用VEC模型下的脈沖響應函數與方差分解，在保證系統穩定性的前提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時間序列長度不足的缺陷。

(二)1990－2012年我國時間序列數據分析

1．平穩性及協整檢驗

在建立VAR和VEC模型前，先對所涉四個變量時間序列運用ADF進行單位根檢驗，以避免出現偽回歸。檢驗結果表明示，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NEX、VAT、INFE和REER都是一階單整序列，因此在時間序列下可以對其進行協整分析，采用VEC模型下的脈沖響應與方差分解進行分析。對單位根檢驗可知，所有特征根基本落在單位圓內，則其結構是穩定的。根據AIC信息準則、SC信息準則、HQ信息準則、LR似然比統計量和PPE最終誤差準則，確定最大滯后期數為3期。運用Johansen協整檢驗可知，在5%的顯著性水平四變量之間存在一組協整關系，說明在長期中變量之間存在長期穩定的相互關系，排除偽回歸的可能。

2．脈沖響應函數及方差分解分析限于篇幅，Granger因果檢驗、關于VEC模型殘差的自相關、正態性以及穩健性等結果均未列示。協整分析表明，凈出口貿易與增值稅之間存在相互影響關系，但它們之間是否是因果關系，需要進行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檢驗發現，在滯后3期的條件下，增值稅是出口貿易的Granger原因，但出口貿易卻不是增值稅的Granger原因。通過考察VEC模型的正交化脈沖響應函數(見圖2所示)，結合方差分解分析(相應地如圖3)，全面動態地反映增值稅與凈出口貿易之間的互動關系。

圖2 NEX對VAT正交脈沖的響應圖

圖3 NEX對VAT的預測方差分解圖

由圖2可知，盡管將匯率以及非正規經濟兩因素考慮在內，但是從長期看，增值稅對凈出口貿易不存在貿易中性效應。從來自增值稅1%的正交化沖擊開始，凈出口貿在前4期沿著零值線正負震蕩，且從第5期開始，始終處于負值區域，最終穩定均衡于響應值為－0.25%左右。這表明凈出口貿易(NEX)對增指稅的沖擊的響應并未收斂于零值線，即增值稅與凈出口貿易存在直接關系，即增值稅阻礙我國凈出口貿易的發展。

由圖3可知，增值稅對凈出口貿易的貢獻率不斷提高，由第2期的0.78%增加到第10期的20.2%，到第30期達到25.9%，這表明長期內增值稅變動對凈出口貿易變動的解釋效力逐步提高。這也呼應了凈出口貿易對增值稅的脈沖響應函數圖并未顯示出向零值線顯著收斂的趨勢。

五、結論及政策建議

本文采用一個能兼顧主流研究與拓展性思路的分析框架，在將匯率和非正規經濟等現實因素納入研究范圍的基礎上，借助VAR模型實證考察增值稅的貿易效應問題，得出以下兩點結論:首先，在國際化宏觀視角下:(1)發展中國家增值稅對凈出口貿易不存在持久的阻礙作用，即相對貿易中性效應的結論成立。這也從國際貿易的角度解釋了在經濟全球化進程不斷深入的條件下，雖然增值稅的效應問題仍富有爭議，但其卻迅速在全球擴展使用的現象;(2)非正規經濟也是增值稅相對貿易中性作用的關鍵因素之一。加入匯率和非正規經濟因素后，凈出口貿易脈沖響應函數收斂于零值線趨勢速度最快，達34.8%;增值稅對凈出口貿易發展的貢獻率減弱幅度也最大，為94.2%。另外，匯率制度只能在一定程度起到平抑增值稅的貿易效應的作用，這也與現實和既有理論相一致。事實上大多數發展中國家出于維護本國幣值穩定及經濟安全等目的，都實行的是有條件的匯率放開制度。

其次，增值稅相對貿易中性效應在我國并不顯著。作為發展中大國，我國早在1984年就試行增值稅制度，考慮到我國特殊國情，增值稅與對凈出口貿易的發展存在負相關關系，增值稅實現相對貿易中性尚需條件。從理論上分析，在增值稅制度下，非正規經濟的存在阻礙了凈出口貿易的發展。不管是采用農業經濟規模占比還是經濟實力等指標去衡量，我國的非正規經濟規模無疑都是最大的，相應地其對凈出口貿易的阻礙作用也最大。加之，我國出口退稅制度仍在發展和完善中，增值稅在一定條件下也變相發揮出口關稅功能。

為了促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1994年分稅制改革創建了我國財稅體制的基本框架。隨著國內外經濟環境的巨大變化，我國財稅體制面臨一系列新的挑戰:人口老齡化、環境資源約束、中等收入陷阱等。從國際貿易與對外開放的視角看，財稅制度的改革與實施也必須被更加開放地放置在國際環境下，有必要進一步統籌國內國外兩個大局。從本文既有結論出發，對開放經濟條件下，我國有效發揮增值稅對國際貿易促進作用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其一，理順增值稅相對貿易中性的運行機制。在稅收中性與稅收調控對立統一的關系下，兩者矛盾的地方可能會對經濟產生負面影響(鄧子基和鄧力平，1995)［17］。一方面，面對變化的國內外經貿形勢，制定適宜的增值稅制度，以幫助與促進不同情況下進出口企業的結構轉型與發展;配合“營改增”政策的實施與增值稅擴容的漸進推廣，增強增值稅稅收監管水平，切實減輕外貿企業負擔。另一方面，防范與提高應對涉稅貿易摩擦水平。目前我國圍繞境內稅發生的貿易摩擦主要是以增值稅為代表的間接稅，其相關貿易摩擦也都是以我國失敗而告終(程風雨，2014)［18］。盡管我國已完成生產性增值稅向消費型增值稅的全面轉型，這在一定程度上會減少貿易摩擦的風險，但隨著增值稅在更多行業的推廣，尤其是服務貿易領域，在國際經貿日趨激烈的競爭環境下，發達國家勢必會找出更多理由挑起摩擦或爭端，以達到維護自身經濟利益的目的。

其二，協調好非正規經濟的良性發展與增值稅貿易中性之間的平衡問題。避免因忽略其對貿易發展的不利影響而過度追求非正規化經濟的擴張，尋求建立與國內外經濟發展水平相協調的、高質量的現代增值稅制度，促進兩者和諧良性發展。

最后，合理利用匯率工具的調配凈出口功能。本文的研究結論顯示，發展中國家匯率制度，會在一定程度上抵消或平抑稅收對出口的阻礙作用。人民幣小幅度升值或貶值有利于出口增長，如果變化幅度過大將會阻礙出口(張伯偉和田朔，2014)［19］。當前，我國金融市場開放度進一步提高，人民幣面臨各種升值壓力，此時發揮財稅工具對國際貿易的正向外溢作用需要考慮更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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