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靜

摘 要: 福勒認為閱讀是一種發現行為,讀者所閱讀的一切是他自身所隸屬的類同符號系統的一部分。在書籍這個空間中,“在里面”和“在外面”之間的區別是模糊的。就像我們把外部世界吸收到我們正在發展的心理過程中來那樣,大量事物和人物作為變化著的感官符號呈現在我們面前。他們既是真實的,也是被創造的符號。書籍閱讀的過程是立體空間化的,過程本身就已經產生他自己的后果,是對作品在空間范疇內的瀏覽。他不局限于按照字母的排列或是按照真正的空間結構而不是線性結構的形式來接受作品。閱讀具有“游戲”的性質,空間形式的非物質化轉移也顯現出現代書籍對傳統閱讀方式的應對。
關鍵詞: 設計藝術;平面設計;書籍設計;空間;形態;閱讀
中圖分類號:J50 文獻標識碼:A[HK]
談及書籍,不可忽略閱讀。閱讀的本源來自文學作品的解讀行為。隨著現代文化生活的不斷發展,閱讀的概念越來越被泛化,一切與眼睛有關的視覺活動都可以理解為“閱讀(read)”。福倍爾在《造型藝術》中對“眼”這個視覺的感覺器官的工作做過非常明晰的描述。“裝置所映之形象,初非永久固定于內部以備隨時使用者恒為新來之象所拭去而不明,所殘留于記憶者雖不其不明了之程度無不少差,要莫不為異乎知覺本象之心象凡特著而引目之點,咸已夸張,而余悉消泥者也,由知覺而成象即此之前謂,即來自外界之客觀物象即經藝術象以個人經驗而改作也。”視覺是經由吸引而始,出于對客體的其他知覺感受而得的主體的能動行為。正如柏拉圖的觀點,抵達創意之途原本就是一個不斷尋求“正確的觀看”的過程。眼睛使我們有所見,也使得視界得以顯身。視覺是眼鏡的官能,“眼睛的視覺官能作為啟蒙運動的一個重要關注點,稱為人類認知的一種主導范式。”[1]所以,研究書籍這樣高度用眼的信息傳達載體,必須對“看”這個行為的幾種方式作出不同的分析。視覺觀察通過感覺—知覺—思維是對各類視覺符號的從感性認識到理性分析的過程。書籍閱讀通過形式閱讀、符號存在、功能實用三個方面將視覺符號的意義一一顯現。
(一)靜止的“看”在物理概念中,沒有絕對的靜止,靜止只是恒定的動。在審美過程中,人與書相互是怎樣一種關系?是動?是靜?一本書放在桌上或書架上,給人的印象:書是靜的。書是實體的,書靜而視點不止。通過視點的不斷變化,距離的時近時遠,多側面,多形式感的知覺就在閱讀中產生。靜止的書傳遞的往往是書籍精神中最渴望外化的信息,“視覺的同時性是以連續性為媒介的。”實現的運動開拓敞開視域,留下運動的軌跡,這是時間的軌跡,把敞開的視域中開放位置上的各個部分連接、聚焦起來。靜止的書的體態之美如同雕塑,建筑“移步換景”。因此,書籍的封面設計、色彩、材料等視覺語素充當了視覺空間形態的主要元素,靜止書的空間遠近之看是書籍閱讀行為的源起。這時刻,當以字體設計,圖形表現和色彩定位為視覺映象的發生而服務,薄的體態或者繁復的架構都只有等待。閱讀者在獲得視覺的同時不急于動作便可對其傳遞的信息做出不受干擾的自助判斷。(二)翻“看”帛書的“卷軸”開始了真正開卷“有益”的歷史,書不再僅僅是“文以載道”為目的。卷軸的平面展開,一個適合書寫者心意的可以發揮的空間出現了,使閱讀進入一種“藝術狀態”。人翻閱圖書,每翻一頁都是動;若書在手中快速翻動,書的動態時而輕柔,時而剛健,由此產生的優雅多姿的動態之美,翻動中封面、環襯、扉頁、正文之間產生的色彩跳躍與圖像節奏之美,這種美的愉悅感正是在動態中產生的。即便是受到電子閱讀的沖擊,閱讀器頁面設計對實體書籍翻閱方式的模擬也可以理解為消費行為在不同時期信息承載下的慣性延續。在書籍裝幀的整體的視知覺中“整體美”與“動態”兩者便如形影—樣緊密相連在一起。書籍形態不論處于辨識的靜態,或者參與閱讀互動以及體驗的動態。書籍的“整體美”都存在于運動中。 (三)書籍形態的知覺空間空間與展示藝術(exhibition)是密不可分的,甚至可以說展示藝術就是對空間的組織利用的藝術。無論從展示的概念,展示行為的本質與特征,展示設計的范疇以及展示設計的程序,我們都可以發現,“空間”這個概念是貫穿始終的。書籍是信息傳遞的實體,實現信息互動的過程中,書籍必然需要一個區域,一種狀態向閱讀者展示本體的存在。由古至今,書籍的空間功能中一直不乏對視覺展示的關注。書籍的傳閱,保護,陳列都需要空間的配合,書籍本身的體態、結構、材料也對陳列的空間有對應的需求。1.在架上:采用動態的、序列化、有節奏的空間展示形式展示空間最大的特點是具有很強的流動性,所以在書籍展示空間設計上采用動態的、序列化的、有節奏的展示形式是首先要遵從的基本原則,這是由展示空間的性質和人的因素決定的。人在展示空間中處于參觀運動的狀態,是在運動中體驗并獲得最終的空間感受的。這就要求展示空間——書架必須以此為依據,以最合理的方法安排觀眾的參觀流線,使觀眾在流動中,完整地、經濟地介入書架之中活動,在滿足對書籍選擇功能的同時,讓人感受到空間變化的魅力和設計的無限趣味。書籍在銷售時,不外乎兩種方式,一種是在柜臺內平放陳列,一種是在書架上陳列。由于許多陳列是發生于適當面積的大型架上,因而陳示部分無法由任一較有利點看到,此時,設計者必須采取特別地預防辦法,以避免過多之視差或陳示之某部分暖昧不明。
展品是展示空間的主角,以最有效的場所位置向觀眾呈現展品是劃分空間的首要目的。邏輯地設計展示的秩序、編排展示的計劃、對展區的合理分配是利用空間達到最佳展示效果的前提。
當書籍在書店的陳列架上放置時也在通過自身的語言向著周圍的空間輻射出一種張力,當這種張力被一個偶然路過的瀏覽者的視網膜接收到時,于是,這本書的封面設計就完成了它的第一功能——廣告效果。任何一個物體都不會脫離其空間所存在。對于書籍的陳示這樣一個特定的空間,我們不光要從書籍本身內容考慮設計,而且還要從書籍陳列的空間環境的條件來考慮。
2.在手中:書籍空間形態展示的人性化
對“身體”的重視,梅洛-龐蒂尤其關注在現世中人體成為主體與主體之間的一種中介性質,也就是說,在現實世界當中,人總是通過軀體,通過觸摸或凝視,通過姿態,通過言說等多種方式從事文化交流活動,使人由客體成為主體,并由主體成為主體之間的“真正主體”。書籍設計作為藝術思維活動當然離不開感性創造過程,藝術感覺是靈感萌發的溫床,是創作活動重要的必不可少的一步。如果說繪畫創作注重感性過程而體現一種混沌之美的話。那么設計則相對來說更側重于理性過程去體現有條理的秩序之美。所以書籍設計者單憑感性的藝術感覺還不夠,還要相應地運用人類工學概念去完善和補充,像一位建筑師那樣去調動創造具有感染力的書籍形態的一切有效因素,來完成設計的增值工程。當一本書引起了我們的注意,于是我們走近書,人與書之間的關系不是在動嗎?馮德《心理學之原理》有曰:“觸覺之一半性質,一經視覺之后接而有愈蓋微妙之修正。”人拿起書,看封面上的書名,看書脊,書就在運動。再把書轉過去看封底的書號、定價,之后又轉過來看封面,那么在我們面前的轉動就不只180度,甚至是360度的動態了。從根本上說,人性化設計應該是功能主義的,它是在保障產品功能的前提下改進產品的外形設計以達到符合人機工程的一般原理的設計理念。人機工程學是一門多學科的交叉學科,研究的核心問題是不同的作業中人、機器及環境三者間的協調。美國設計師亨利·德雷夫斯發表了著名的《人體測量》,為設計界在人機工程學方面提供了主要的數據資料。書籍形態不等同于包裝形態,一切外化的包裝最終都會被忽略在產品之后,書籍的形態則伴隨書籍內容成為閱讀的整體。書籍與人的關系直接指向為手與書籍的觸覺關系,一般來說有翻開、支持、觸摸幾個主要的動作。因此,書籍的形態體驗也關聯于手幅的寬度和手的動作,并需熟悉手部各行為姿態的測量參數[2]。
又例如攜帶方式。這主要是由書籍的開本決定的。我國現在使用最多的是普通32開(184×130mm)和大32開本(203×140mm)我覺得這兩種開本都不是科學的,理想的開本,書籍之中除去一部分經典著作和辭書類這一部分書常是放置于室內或置于案頭的,最多的書是普及性讀物和做為消遣類的書。而這類書用普通32開成大32開攜帶時都不是太方便,手感也不是最舒適。據一份調查表明男子手長平均值為23.27cm、拇指到小手指的握寬為26.66cm(最大值),拇指、食指握寬為14.9cm,拇指中指握寬為16.7cm,拇指、無名指握寬為17.3cm;由于人的持書習慣以拇指、中指及無名指握書,所以140cm(大32k)和130cm (小32k)均不是最舒適的尺寸。而現在剛剛開始被采用的不多的111×178cm的開本、115×184cm的開本和國外的一些寬為121cm以內的開本,則較為舒適,不易疲勞,而且體積小,便于攜帶。這些,也是我們由書籍內容而選定開本時應該注意到的。而一些雜志,則可以稍大也無妨,因雜志多超不出100頁,且保留價值不大,可以卷成筒狀或折疊,也同樣可以便于攜帶。
設計的核心是人,所有的設計其實都是圍繞著人的需要展開的。以人為核心進行外延,有什么樣的需求,就會產生什么樣的設計。美國設計師普羅斯說過:“人們總以為設計有三維——美學、技術和經濟,然而更重要是第四維——人性。”
(四)書籍形態的心理空間1.空間形態的視覺心理書籍形態的視覺功能:完整,相對,動感,協調。書籍形態在空間的塑造是通過視覺的觀察得到的第一印象。我們把這種描寫一件設計作品完整性和協調性的積累稱為格式塔。書籍視覺的獲得必然存在于兩種狀態,不論是否被翻開,我們首先把它看成一個整體。眼睛自動地尋找它內在的相似和對比關系。正如魯道夫·阿恩海姆在《視覺思維》中寫到:“我們看到的是各種組成部分,形狀,色彩以及他們之間的關系……觀者看到的是總體的意象,是各個部分相互作用下的結果,這個相互作用是個復雜的過程。”[3]
裝幀藝術所特有的形式(符號)不是單一的,它可以是文字為主體所構成,也可以是裝飾紋樣為主體所構成;或者是強烈的色彩對比所構成,或者是利用材質的肌理所構成……不管千變萬化,設計者在畫面上的創造空間都必須服從書題的要求,它不能“離題萬里”,無邊無際。最主要的是,它必須服從審美的原則:“聲一無聽,物一無文,味一無果”[4]。我們在追求形式美的同時,既反對形式因素的“貧”,單調;又反對“雜”,形式的結構組織的雜亂無章。
視覺疲勞在生理與心理領域有不同的解釋。生理上眼睛受到某種強烈或持久的刺激而導致視覺感受器的反應下降,產生視覺疲勞。心理上,視覺疲勞是指一種視覺信息反復對人進行刺激導致心理刺激閾值下降而產生的疲勞感與對抗心理。書籍閱讀中視覺疲勞產生主要基于幾點:(1)混亂的秩序。編排是書籍二元語素排列的基礎工作,現代書籍大量的文本與圖片閱讀給編排提出了秩序化,節奏感,合理化的要求。為避免大量持續的同等符號的閱讀帶來的錯視與混亂,造書者將標識的有效利用,空白的重要意義以及圖片色彩的合理控制等因素作為評價書籍整體價值的重要方面。過去書籍中常用的分欄格式正在逐步被構成化的網格設計代替,簡單的圖文互繞也被刻意的空白調節取代,不同類型的書籍對圖片質量的要求也給視覺設計找到了新的語境,單色的,統一的色調更容易識別與分化。對視覺刺激的理解也在現代書籍整體設計意識的發生中呈現的更有針對性,更有效力。 (2)結構的堆砌。中國書籍發展史中自古就重視書籍結構的合理與適度設計。一切繁復的裝飾與復雜的結構必是出于書籍這種觀念傳遞的角色需要而來。書籍中的“禮”不僅體現社會文化現象同時也是時代特征的寫照。而現代書籍設計中對結構的借用不當,過度堆砌也成為一個新的隱患,讀者在信息的渠道多元化信息高發時代,實體書籍必須符合快、精、奇、美的基本訴求。
2.空間秩序對閱讀心理的影響在觀察上,形是取決于一定的視野、一定的觀摩位置(即人與被觀察物在空間中的相互關系),他們本身的比例及其與周圍實物的比例關系以及他們在造型中所起的作用等諸多因素,是相對而言的。形的生成本身就是由一維的邊線圍繞成二維,再經由面維而成就三維視像的過程,這個過程也是秩序的生成。
視覺空間的秩序感由形的生成以及形與形之間關系的生成相互作用,相互推進。觀察主體的視覺習慣,視點設定,視覺流程等系列的視覺觀察行為都存在具有時效性的行為規律。書籍內容信息與觀察主體的不一致導致了書籍視覺空間秩序成為讀者與造書者之間有效的溝通方法。視覺元素是通過眼睛識別的,視知覺直接反映視覺經驗,因此,在明確有效的空間秩序安排下,視知覺的喚起以及對文本信息的深入想像都樹立了明確的樊籬。莊子《養生主》篇中庖丁“以神遇而不以目視”之境,在莊子看來,庖丁解牛之所以“游刃有余”而不見“全牛”,并非簡單的技高一籌,乃在于其已超越物我對待而使自己心與神會、物與神游。現代閱讀心理極限圍合出現代書籍形態設計的心理有效空間。書的單頁累積成的體積是一個很小的局限性很大的空間,而對于讀者的心理來說,則是一個超乎尋常的巨大的心理空間。 (責任編輯:徐智本)
參考文獻:
[1][ZK(#]shadows and Enlinghtenment[M].Michael Baxandall Yale,1995.
[2]曹方編著.包裝設計[C].南京:江蘇美術出版社,2001.47.
[3]曹方.視覺傳達設計原理 [M].南京:江蘇美術出版社 2005.7.
[4]北京大學哲學系美學教研室編.中國美學史資料選編(上冊)[C].北京:中華書局,198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