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由于種族和宗教的分裂,還是黨派的政治分歧,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社會凝聚力都在減弱。全球化使國家間更加相互依賴,但對政府來說卻是一個挑戰。
“金磚國家”的概念在2003年出現。當時高盛集團為了突出巴西、俄羅斯、印度和中國這四國作為新興經濟力量的崛起而提出了這一概念。10年后,二十國集團成了最好的代名詞,代表了給西方主導地位造成威脅的一系列發展中國家,也包括像中國和印度這樣的大國,這些國家正共同改變著世界政治和經濟的局面。我更愿意將這種情況視作權力擴散這一總體趨勢的一部分,我們在第一章討論個人增權時便開始對總體趨勢進行討論。大多數有關全球趨勢的作品都以探討國家開始,國家的發展有起有落,那么哪個國家又能吸引到媒體的注意呢?這就有點兒像抽獎了。
新興國家崛起的基礎可能就是更大的結構改變,即權力性質的改變——權力的擴散。而權力擴散的最大推動者不是國家而是個人。國家感受到了這種變化,但他們并不是變革的根本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那些正在進入中產階級并且由于新科技而被賦予了更多權力的個人所帶來的自下而上的動力。所有政府,甚至是新興國家的政府也日益陷入國內民眾的圍困中,民眾要求政府提供比以前更多、更好的服務以及更好的經濟、環境和人身安全。所以,我們也同樣將政府正經歷的這一切看作“權力擴散”趨勢的一部分來繼續討論。
政府不會消失。事實上,在發展中國家,我們可以看到政府能力的增強。民眾確實在要求更好的服務,但一些國家也能從自身的繁榮中得到越來越多的可支持他們工作的稅款。中國將是關鍵的測試案例。在中國,越來越多關于社會保障體系的呼聲正在涌現。相比之下,在最發達的高收入國家,他們的政府在滿足目前社會支出時顯得疲軟和力不從心。
國家的多樣化,更別提還有越來越重要的非政府組織、跨國公司和能力超強的個人,這些因素使得國際體系很難建立一個有凝聚力的世界秩序。在沒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國家仍會是國際體系的基礎,當然是以全球性機構的形式。我不知道圍繞如此多不同的新增參與者,像非政府組織、跨國公司和能力超強的個人等,該如何去組織開展聯合國安全理事會的工作。毫無疑問,他們在聯合國系統中將發揮日益重要的作用。但是,我們現在連把所有重要的國家聚在一張桌上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協調所有重要的非政府參與者,而且還期望聯合國安理會能有效地運作呢?
無論是由于種族和宗教的分裂,還是黨派的政治分歧,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社會凝聚力都在減弱。許多國家正面臨著氣候變化帶來的環境挑戰,以及由戰爭和恐怖主義帶來的日益增多的安全威脅。因此,要應對這些跨國威脅,國家間需要比以前更多、更緊密的合作,但這種合作通常很難實現。全球化使國家間更加相互依賴,但對政府來說卻是一個挑戰。對于全球化帶來的消極影響,公民通常會向政府尋求幫助,但大多數時候,政府都無法提供解決的方案。在發達國家,國內工人的許多工作都被外包出去,即使如此,中國和東南亞勞動成本較低卻是高薪經濟體無法改變的事實。
面對日益增多的不確定性和可能的突發事件,大多數政府感覺越來越失去控制力。許多在政府部門工作多年的官員認為,政府面對的挑戰已經發生了巨大改變。與他們談及未來時,這是他們首先會提到的事。政府的工作越來越難做。而且政府認為權力擴散這一趨勢是一個關鍵挑戰。
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呢?在國際層面上,有更多參與者,首先參與進來的就是更多重要的國家。做演講時,我提到我們活在二十國集團的世界。幾十年前,在蘇聯解體后,那時的七國集團(加拿大、法國、德國、英國、意大利、日本和美國)是政治和經濟強國。在那個世界里,力量非常集中,因為這7個國家有著同樣的發展前景或者價值觀念。
現在,一切都已經改變,而且是翻天覆地的改變。到2030 年,基于對國內生產總值、人口規模、軍費開支、科技投入這4個方面的綜合衡量,亞洲的力量將會超過北美和歐洲。在21世紀20年代的某一時刻,中國或許就能成為最大的經濟體。尤其是亞洲的崛起會恢復其在全球經濟和世界政治中的重要性,扭轉歐洲和西方自18世紀以來的主導地位。
與中國、印度這類大型新興國家的崛起同樣重要的是其他非西方國家的崛起,例如哥倫比亞、印度尼西亞、墨西哥、土耳其、巴西、南非、尼日利亞,乃至伊朗、埃及,還有其他在未來一二十年中可能繁榮的其他國家。不同的是,這些國家中的大部分仍會是第二級參與者,因為這些國家的規模與中國、印度還相差甚遠。然而,作為一個集合體,雖然它們中的大部分在不久之前還被我們粗略地歸為“第三世界”,到了2030年,在總體全球力量方面,這些快速發展的國家會超越歐洲、日本以及俄羅斯。同樣,到了2030年,在全球性力量四方面的綜合衡量上,這群新興中間層國家集體將超過28個歐盟成員國。當這些中間層國家與中國、印度這兩個非西方超級大國結合時,權力從西方到新興國家或非西方國家的轉換將會更加顯著。
在接下來的幾十年里,持續進行的區域權力轉移反映了綜合國力轉換的重要性。中國已經開始鞏固自己的區域地位。例如,在2030年,中國的國內生產總值會超過日本140%。作為未來世界最大的經濟強國,中國將仍然領先于印度,但在接下來的幾十年里,隨著中國經濟增長率的下降,中印間經濟差距將逐漸縮小。這一結果的前提是,印度會在未來幾年里進行必要的結構性改革來刺激它的經濟潛力,扭轉目前放緩的趨勢。在2030年,印度可能會成為經濟強國,就像中國在一二十年前所做的那樣。有人預計,到了2030年,中國目前7%~8%的經濟增長率會成為一個遙遠的回憶。
中國勞動年齡人口的總規模將在2016年達到頂峰,之后開始出現下降,從9.94億下降到2030年的9.61億。相比之下,印度的人口統計特征概況看起來前景更好,它的勞動年齡人口要到2050年左右才會達到峰值。只要必要的結構性改革落實到位,就能為經濟增長提供一個潛在的長期動力。這些改革包括更大的經濟自由化、更好更廣泛的基礎設施,以及為迅速成長的青年人口所提供教育的擴大和加深。同樣重要的是,印度很可能將繼續鞏固它相對于巴基斯坦的國力優勢。印度的經濟總量是巴基斯坦的近8倍,到2030年,印巴之間的比例很可能超過16:1。
盡管與中國的差距在不斷加大,只要能進行重大結構性改革,日本仍能維持其中上等級強國的地位。日本國內的政治、社會和經濟系統需要進行重新調整,以解決人口下降、工業基地老化,以及政治局勢愈加不穩定等問題。日本不斷下降的人口將迫使當局考慮新的移民政策,比如提供可選擇的長期工作簽證等。然而,日本人很難克服自己的排外心理來放寬外國人歸化日本的條件。日本的人口老齡化將刺激醫療保健和住房系統的發展,以安排大量需要照顧的老人。萎縮的勞動力將給日本的社會服務和稅收收入造成重大壓力,導致政府通過增稅以及要求增大國內競爭來降低消費品價格。隨著高新技術產品、高附加值的生產,以及信息技術重要性的增加,我預計日本的出口產業將有一個持續的調整。
本文節選自《下一個大事件》,文字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