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喻造詞法初探

摘 ?要：比喻造詞法是修辭造詞法中最重要的造詞法之一。在現代漢語詞匯中，有許多通過比喻造詞法創造的新詞，這類詞的數量在不斷地增加，按照喻體所在的位置分為：全喻式、前喻式、后喻式三大類。利用比喻造詞法所產生的比喻類詞語的詞義具有形象性強、蘊含情感豐富、反映特色民族文化的特征。比喻造詞法對漢語詞匯系統的豐富和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關鍵詞：比喻造詞法 ?分類 ?詞義 ?作用

社會不斷地發展，新事物不斷地涌現，人們需要認識和指稱新產生的事物，就要給它們命名，以滿足人們交際的需要，于是產生了新詞。與此同時，伴隨著社會的發展變化，人們的認識能力也在不斷地提高，人們對已知事物有了進一步的認識，發現未知的新特點，為記錄和指稱這些新認識，也要創造新詞。從另一方面來說，語言系統的詞匯是一個動態的開放系統，新詞的數量不斷增加。想要掌握詞匯的發展規律，研究新詞的產生機制，造詞法是一個重要的研究環節。在眾多的造詞方式中，修辭造詞法不容忽視。文章主要研究比喻造詞法。

一、什么是比喻造詞法

任學良在其《漢語造詞法》中，最早提出了“修辭造詞法”;葛本儀在《現代漢語詞匯學》中明確提出：“造詞活動就是人們在認識的基礎上給事物命名的活動。”現代漢語詞匯量巨大，造詞方法也復雜多樣。文章主要對比喻造詞法進行分析。

從辭格上講，“比喻”就是“打比方”，是用與一事物本質不同又有相似點的另一事物描繪事物或說明道理的辭格，也叫“譬喻”。比喻里被打比方的事物叫作“本體”，用來打比方的事物叫“喻體”。同時本體和喻體必須是兩種不同的事物。造詞就是創造新詞，造詞法就是創造新詞的方法，是通過給新事物命名創造出新詞的一種方法。漢語造詞過程中，有許多的造詞方法和途徑，產生了許多的新詞。比如修辭造詞法中除了比喻造詞法，還有借代造詞法、仿字造詞法、敬辭造詞法等造詞方法。總的來說，比喻造詞法就是是通過運用比喻的手法來生動形象地說明事物，從而創造出新詞。例如，“蝴蝶結”“面包車”“猴頭菇”等詞語都是通過比喻的方法創造出的新詞語。比喻造詞法實質上就是通過特殊的造詞手段和特定的造詞時的心理因素來創造新詞的方法。比喻造詞法是現代漢語中一種重要的修辭造詞方法，它主要關注事物之間的相互聯系，通過用他物描摹此物來生動形象地反映所指稱的客觀對象的一種造詞方法。一般來講，通過比喻造詞法創造出的新詞生動形象，容易給人鮮明的形象。比如“蝴蝶結”的意思就是形狀像蝴蝶的結子，將結子的形狀生動形象地表達出來，使得客觀事物更加生動形象。類似的詞語還有很多，比如“蜂窩煤”“喇叭花”“牛皮紙”，等等。

二、比喻造詞法的類型

在現代漢語的詞匯中，運用比喻手法創造的合成詞日益增多，文章根據喻體所在的位置進行分類，主要分為全喻式、前喻式、后喻式三種形式。

（一）全喻式

全喻式復合詞的主要特點是：全喻式復合詞中的每個詞素均不能單獨作為喻體指稱事物，整個詞語都是喻體，而且整個詞語的意義不是兩個詞素意義的簡單相加。如“泰斗”一般用來比喻德高望重或者有卓越的成就而為眾人所敬仰的人。而“泰斗”的字面意義是“泰山和北斗”。再比如“雞眼”和“龍眼”，二者的意義并不是“雞的眼睛”和“龍的眼睛”，同時每個詞素單獨的意義都與整體所表達的意義有著本質性的區別?！冬F代漢語》（第6版）對“雞眼”的解釋是：雞眼是一種皮膚病，腳掌或腳趾上角質層增生而形成的小圓硬塊，樣子像雞的眼睛，硬塊有尖，尖端向內，局部有壓痛。所謂“龍眼”，就是桂圓，是一種常綠喬木，羽狀復葉，花黃白色，果實球形，果肉白色，可以吃，也可以入藥，生長在福建、廣東等地?？偟膩碚f，這是比喻這一修辭手法在造詞法中的運用，類似于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例如：

撕票：指匪徒將擄去的人殺死。

扒皮：比喻殘酷地剝削。

泡湯：比喻愿望和想法落空。

撐腰：比喻給予有力的支持。

（二）前喻式

前喻式就是喻體加本體，這種形式是比喻性詞素在前，被比喻性詞素在后，前一個詞素對后一個詞素起一種修飾、限制作用。（劉蘭民，2001）例如：“冰糖”，透明或半透明的食糖，形狀與冰塊相似。詞素“冰”是比喻性詞素，對后面的詞素“糖”進行修飾和限制。在前喻式復合詞中，比喻性詞素既可以是單純語素，也可以是合成語素。在“冰糖”一詞中，“冰”是單純語素，在“燕尾服，雞心領”等詞中，“燕尾”“雞心”是合成比喻性語素。

再比如：“面包車”因外形像面包而得名，是一種中小型載客汽車?！懊姘笔菑秃嫌黧w，對語素“車”進行修飾和限制。

“蠶食”是逐步侵占的意思，比喻像蠶吃桑葉那樣一點兒一點兒地吃掉?！靶Q”是喻體詞素，對本體詞素“食”進行修飾和限制。

“火紅”比喻像火一樣紅，形容旺盛和熱烈?！盎稹笔怯黧w詞素，對本體詞素“紅”進行限制和修飾。

前喻式復合詞包括名詞、動詞和形容詞。

名詞性的比喻復合詞如：腰果、筍雞、氣功、腹地、斑馬線、燕尾服、雞心領、鴨舌帽、牛皮紙、龍須草、人參、橄欖球、白云石、金字塔，等等。

動詞性的比喻復合詞如：游擊、騰飛、傾銷、篩選、波動、粉碎、飛漲、魚貫、牛飲、蟄居、蠕動、狼吞虎咽、川流不息、風馳電掣，等等。

形容詞性比喻復合詞如：火紅、蔥綠、蠟黃、雪白、筆直、桃紅、蟹青、菜青、橄欖綠、玫瑰紫、魚肚白、珠圓玉潤、冰清玉潔，等等。

（三）后喻式

后喻式復合詞的形式是本體加喻體，這種形式與前喻式完全相反，即本體的詞素在前面，比喻性詞素在本體詞素后面的一種比喻造詞方式。例如“火?！薄盎鸹ā薄！盎鸷！笔侵复笃幕?，火是本體詞素，海是比喻性詞素?！盎鸹ā北扔骰鸬男螤钕窕?，火是本體詞素，花是比喻性詞素。漢語中用后比喻式造出的名詞有很多，這類詞的詞義中心在后一個詞素——比喻性詞素上，但這種比喻性詞素的本義并不直接揭示詞義的類屬，其比喻義才揭示詞義的類屬。（劉蘭民，2001）例如“火?！焙汀盎鸹ā敝校扔餍栽~素“海”和“花”并不是用本義揭示該詞的詞義類屬，而是用比喻義“像海一樣”和“形狀似花”來表示出詞義的類屬。這類后喻式復合名詞還有很多，例如：詞根、詞綴、火苗、病灶、木魚、吃貨、斑馬、不倒翁、生物鐘、死亡線，等等。同時也有很多形容詞和動詞，比如：魁梧、飛舞、拔河、流芳，等等。

三、比喻造詞的詞義特點

（一）形象色彩鮮明，使抽象的事物具體化，便于人們理解和接受

運用比喻的修辭方法產生的新詞的一大特點是，喻體形象鮮明，使抽象的事物具體化，使人們很容易理解和接受。在指代事物現象、描述事物的狀態和人或動物的動作行為方面具有形象色彩鮮明，可感性強等特征。例如：“蜂擁”指人們像蜂群似的擁擠著走?！胺涓C”是指像蜂窩似的多孔形狀。這些詞語中的比喻性詞素，在形狀方面生動地表現了事物的特征。再比如：“牛皮紙”，用“牛皮”修飾和限定紙張的性質。由此可見，比喻詞在詞義的表達方面形象生動，便于人們理解和接受。同時還有許多表示顏色的比喻詞語，如：“火紅”指像火一樣紅的顏色，“蔥綠”指像蔥一樣的鮮綠色，“蠟黃”指像黃蠟一樣的黃色。這些顏色詞將抽象的顏色和具體的事物結合起來，便于人們更加容易地理解和使用，同時這些詞還具有十分鮮明的色彩意義，給人在視覺方面產生沖擊。

（二）詞義感情色彩豐富

比喻造詞法產生的新詞不僅具有鮮明的形象色彩，詞義色彩豐富，便于人們理解和接受等，而且具有豐富的感情色彩，比如喜愛或厭惡等。例如：“老油條”指處世經驗多而比較油滑的人，用油條來比喻一個油滑的人，充分表達了人們對這類人厭惡的感情色彩。表達厭惡之情的這類詞語還有很多，比如“癩皮狗”“半吊子”“尖嘴猴腮”，等等。同時，“骨干”“主力軍”等詞語則表達了贊許的感情色彩。值得一提的是，比喻性復合詞還有一部分是中性詞，同時這些詞語的感情色彩也會隨著語境和人與人之間關系的變化而改變。這些詞語大多是口頭語，在人們的日常交談中使用較多。

（三）詞義體現了深刻的民族特色文化

比喻類詞語與其他普通詞語相比，其詞義更能體現民族特色文化。它們一方面體現了不同民族的特色文化，另一方面體現了本民族的歷史文化。比如“狗”，在英語中“狗”大多表示褒義，例如：“a luck dog”是“幸運兒”的意思。而在漢語中“狗”盡管也有表達褒義的情況，但是大部分是貶義。比如《現代漢語詞典》（第6版）中收錄的“狗”是喻體的詞語“癩皮狗”是對卑鄙無恥的人的憎稱，“狗腿子”指有勢力的壞人的幫兇。因此，比喻類詞語的詞義體現了不同民族的特色文化。與此同時，比喻類詞語的詞義對我國歷史傳統文化的反映也是非常普遍的。例如“玉”在我國傳統文化中比喻一個人美好的道德品質，以“玉”作為喻體詞素的比喻類詞語有很多，例如：“玉碎”比喻為保持氣節而犧牲，“冰清玉潔”比喻人的品格高尚。這些例子都深刻地反映了不同民族的特色文化和我國傳統的文化。

由上文可以看出，比喻造詞法所產生的新詞具有豐富的詞義內容，這些新詞的產生主要是通過形象思維完成的，因此這些詞豐富多彩，生動形象，具有藝術性和形象性，所以這些詞語通常運用到不同的交際領域，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其次，比喻類詞語的詞義反映了民族文化的特色，對于歷史文化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影響。比喻類詞語雖然數量不多，但是在人們的語言生活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通過比喻造詞法所產生新詞越來越多，比喻造詞法在造詞法中所占的比重越來越大。

四、比喻造詞的作用

用比喻造詞法創造的新詞構成了一類特殊的詞語，即比喻詞或者是比喻類詞語。比喻類詞語包括雙音節詞、三音節詞和多音節詞，其中三音節詞多是慣用語，多音節詞多為成語。比喻類詞語和修辭方式中的比喻是不同的。修辭方式中的比喻一般是一個句子所構成的。例如：“中國是一只沉睡的雄獅”，這里的本體是“中國”，喻體是“沉睡的雄獅”，比喻詞是“是”。修辭中的比喻通常會同時出現本體、喻體和喻詞，但是在有些情況下不出現喻詞，甚至不出現喻體和本體。但比喻類詞語屬于詞匯系統，是一個語言單位，比喻類詞語不能夠分出喻體、本體和喻詞等完整的結構成分，比如：“牛馬”“手足”“泰斗”等，它們只有喻體，沒有本體和喻詞。至于多音節比喻類詞語，喻體和本體有時會同時出現。比喻造詞法所產生的新詞屬于現代漢語詞匯系統，在現代漢語詞匯系統中比喻類詞語越來越多，比喻造詞法成為新詞產生的重要方式。比喻造詞法對現代漢語詞匯系統的豐富和發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利用比喻造出來的詞語，喻體的詞素是一個生動的形象，通過人們的比喻思維將事物的形狀、性狀和類屬具體地表現出來，化抽象為具體，使人們更加容易接受和理解。比喻類詞語能增強語言的表達效果，給人深刻的感受和更加直觀的體驗。比如：“喇叭花”“蝴蝶結”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喇叭”和“蝴蝶”這些喻體的形狀。又比如：“爪牙”“狗腿子”“禽獸”等形容此類小人的丑惡形象，表達了人們的對此類人憎惡的情感色彩。

五、結語

在討論比喻造詞法和比喻類詞語的同時，應該注意區分比喻詞語和詞語的比喻義。首先，二者的概念不同，比喻義是在詞語的基本義或本義的基礎上通過打比方的方式而產生的一個意義，是詞語的一個義項。比如：“牛馬”基本義是兩種家畜，主要用于農業生產。但是在此基礎上產生了一個比喻義：比喻為生活所迫供人驅使從事艱苦勞動的人?！笆中摹被A義是手掌的中心部分，在此基礎上比喻所控制的部分。比喻造詞法則是創造新詞的方法，其詞義可以是比喻義，也可以不是比喻義。其次，二者范疇不同，屬于不同的現象。比喻類詞語屬于詞匯范疇，而詞語的比喻義屬于語義范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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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楠 ?渤海大學文學院 ?12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