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 超 衛崇文
渤海大學政治與歷史學院,遼寧 錦州 12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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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晉東南地區社會力量辦學研究*
盧超*衛崇文
渤海大學政治與歷史學院,遼寧錦州121013
摘要:清政府重視地方社會力量的辦學,由于中央和地方政府的鼓勵和推動,民間辦學日漸興盛,家塾和私塾等民間辦學都得到發展。參與民間辦學的社會主體包括商人、士紳、義民等,辦學形式多種多樣,有社學、義學、書院等,民間辦學成為國家教育體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社會力量辦學在培養人才、提高民眾教育水平、美化地方風俗等方面起到了積極作用。晉東南地區的民間辦學,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關鍵詞:民間辦學;社會力量;積極作用
清順治九年(1652),政府下令在每鄉設立一所社學,而且選擇知書達理、博學多識的人充當老師,并免除其差役,適當給予一定的補貼和資助。康熙時期,中央政府也下令在各省府州縣設立義學,集聚本地一些貧寒的子弟,并且聘請有名望的老師去指導他們讀書。由此,義學也得到了發展。在地方辦學日益發展的同時,由于地方公共事務種類比較多,就使得地方政府在人力、財力等方面表現出很大的局限性。在這種情況下,地方官員就開始鼓勵地方社會力量積極參與民間辦學等地方事務。
一、參與民間辦學的地方社會力量
由于政府的提倡和鼓勵,民間興起了辦學的風氣,參與者主要有士紳、商人、家族等社會階層,具有廣泛的參與性。
(一)士紳
士紳既不同于官又區別于民,其在官僚與平民之間搭建了一個橋梁或紐帶,從而使官僚與平民得以溝通,所以說是名符其實的地方權威,在基層社會中有很大的影響力。他們中也有很多是興辦社學、義學的首倡者。乾隆二十年在高平縣創辦的崇正書院就是由當地士紳陳潤太、崔文煌等捐銀三千二百五十兩呈請設立的。士紳在地方社會力量中占舉足輕重的地位,也是在民辦學校中貢獻最大的一個社會群體。在教育領域,他們往往扮演著領導者的角色。在地方教育體系中,有許多學校都是由鄉紳創建的。鄉紳創辦學校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由某一鄉紳自己單獨出資創建,另一種則是由部分鄉紳合作創建。
(二)商人
清代隨著經濟的不斷發展,商人群體也逐漸發展壯大,成為地方社會力量辦學的又一重要群體。如長治人任翱,“幼篤學,長貨值,生能孝,尤好為義舉,建書舍,從士子讀書其中”[1]。而由于當時商人的社會地位還比較低下,商人要想提高自己的地位,受到社會的重視和尊重,唯一的辦法就是在發家致富后,改變商人的身份。一般而言,由商而儒、由商而仕是其改變這種狀況的主要途徑。很多商人熱衷于地方教育事業,原因即在此。有“外貿世家”之稱的榆次常家,其始祖常威知識淵博,為人寬厚,成為許多人的榜樣,而他的兄長常吉也考取了秀才,常威之后,常氏幾乎家家辦家塾。與晉中商人一樣,晉東南地區商人也通過這種方式提高其名望,在經商致富之后,多方位、多層次地資助和發展民辦教育。
(三)家族
家族在民間辦學中起著巨大作用,家族興辦教育有家塾、族塾、私塾等形式。家族興辦學校教育,既可以對本家族子弟進行啟蒙教育,又可以滿足他們應試科舉的需要。特別是由于適應科舉入仕這一需求,使得家族對教育的質量和效果都比較重視。
家族興辦的學校不僅教化本族鄉民,而且惠及整鄉子弟,這樣就擴大了本鄉受教育的范圍。這些家族在興辦學校后,還通過為學生購置圖書、置學田等手段維持學校正常運行。潞安府的東山書院就是仇氏家族興辦的,后來其子孫后代又在書院的旁邊創辦多所義學,教育的子弟更是不計其數,可見仇氏家族對當地的教育事業做出了很大的貢獻。像仇氏家族一樣,清代晉東南地區還有許多家族也在地方辦學中發揮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除上面所提到的地方社會力量之外,還有一些群體比較熱心于民辦教育,如隱士、儒生等,他們也為地方教育事業的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黎城縣的滄溪書院,就是由隱士趙初在“鄉試不第,退隱田溪之上”創立的。[2]
二、多種多樣的民間辦學形式
民間辦學有許多形式,包括家塾、義館、社學、義學、書院等,其中以社學、義學、書院這三種形式為主。
(一)社學
社學是元明清時期中央政府創辦的對少年兒童進行啟蒙和基礎教育的學校。明代普遍設立社學,洪武八年(1375),朱元璋認為當時京師與縣都有學校,但是鄉村民眾的教化程度還沒有得到提高,遂下令設立社學,聘請老師去教授民間子弟,進而達到教化鄉民,美化風俗的作用。這也體現出設立社學的主要目的及中央對建立社學的重視程度。
社學是農村教育的一種重要形式,其對教育的傳播與普及具有非常重大的意義。社學繼承了傳統教育的事業,發揚了傳統教育的精華,可以說其不僅對官學進行了某種程度上的補充,又在一定意義上是對官學教育的一種擴展延伸。“澤州府弘治間遼東進士□□,立社學,童子就業者三千有奇,親集養正編、并小學四書、養蒙大訓,使之誦習,俗信佛,又著僧辨學辨,力排之,歷二載,以艱去,士民藥鋪道挽留不可得為立去思碑,頌之。”[3]由此可見民眾對社學的普遍接納程度。
(二)義學
義學又稱義塾,最早出現于宋朝,范仲淹曾于1049年以蘇州靈芝坊祖宅創立范氏義莊:“周給宗族,無間親疏,日有食,歲有衣,嫁娶兇葬,咸有所給。”[4]這應是義學的開端。義學本為私人捐建或宗族設立的鄉校村學,主要招收本族子弟。后來由于清政府大力提倡興辦,其作為一種地方教育組織形式,得以在全國普遍設立。
義學的設立,對民眾起著很大的教化作用。縣志中有這樣的記載:“古者家有塾,黨有庠,凡以重蒙養俾小子有造者,教化之本,莫仇于此,一日而不可廢也。然則義學之設,其即小學遺意乎?小學自八歲而入事,不越灑掃應對,進退之恒以收斂其嬉戲,而納之于規矩。然曲禮少儀內則弟子職,諸篇以及禮、樂、射、御、書、數,皆宜講明,而誦讀之,非徒循其故事,已也。”[5]義學作為一種啟蒙學校,選擇有學行者主持、管理,為民間子弟無力延師者提供了學習的機會。在教學內容上除了教學生讀書、識字、講書、讀詩外,還要懂得傳統的價值觀念、行為方式,使其思想和行為都符合禮的要求,并起到了教化鄉民、維護社會秩序的作用。
(三)書院
書院在中國教育史、學術史上占有非常崇高的地位,在長期的發展過程中,書院自身形成了一套比較成熟和完善的制度。與社學、義學等其他民間辦學相比,書院具有相對的辦學自治權和一定的學術自由。其學術氛圍相對比較寬松,而且書院由學者主持、執教,能夠推動學術研究,這也吸引了大量學子前來書院求教。而且書院是一種獨具特色的教育組織形式,也使其在民間辦學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書院是作為官學的補充而產生的,與社學、義學有一定的不同之處,明清兩代的書院以教授理學為主,大部分書院專為應科舉考試而設。在具體發展過程中書院與社學、義學也存在互相轉化的情況,如鳳臺縣“考蓮池舊有書院,后以城內義學六所俱廢,遂更此地為義學。”[6]書院是中國傳統私學長期發展的結果,是一種高級形態的私學。
三、地方社會力量在民間辦學中所發揮的作用
地方社會力量通過各種方式去維持學校的發展,如設義學、置義田,立家塾等,在民間辦學的創辦與運營過程中起著重要作用。
(一)籌集資金
民間辦學的經費來源是多途徑的,除了地方政府撥學田或款項外,有很多來自私人捐贈。通常,捐贈學田或錢款的人大部分是一些地方官員和本地鄉紳,他們認識到民眾教育對社會風氣的重要性,也想為鄉里或本族培養一些人才。在地方官紳的帶頭和號召下,地方民眾集體捐贈土地或款項,以部分錢財用來購置學田,作為永久性產業,其地租收入作為學校的經費開支。壺關縣的壺林書院就是在邑令的勸導下,由邑紳杜樞、王錫典、郭恒等于乾隆二十一年捐修的。
另外也有清查學田作為辦學經費,學田主要用于出租,由于其地租收入是穩定而可靠的,就使得學校的經費就有了基本的保障。像陵川縣“順治十三年,黃令國璨建并置義田百畝余以贍學,邑人徐昆又捐助義田六十二畝零,□□日久,荒廢不舉者八十余載。乾隆四年邑令雷正復修,在縣治東,前明冀南道王公祠為義學清出舊義田六十余畝,合前共一百六十八畝零,自捐田糧,詳明敦請師儒教授生徒以興學校。”[7]一般學校是以原有經費生息來擴充經費的,或者設法使其經費來源穩定,從而使辦學經費有長期穩定的保障,也保證了民間辦學的正常進行。
在興辦學校的過程中,鄉紳等地方社會力量往往是捐贈的主體,如在修建廉山書院的過程中,縣令高藹只“捐廉俸百金為倡”,邑人“以業之多寡定助之盈絀”,共得銀“千八百兩”[8]。在籌集好辦校資金后,必須有人監督和管理學校的創建工作,官方由于政務繁忙等原因,擔任這一工作的一般都是鄉紳等地方社會力量。如在修建碧峰書院的過程中“督修諸士諳練精勤,踴躍急公是誠,贊勸得人,百工樂為之用矣。”[9]這
也體現出地方社會力量的民間辦學中充當了多重角色。
(二)管理經費
學校經費由于是集體通過多種方式捐助的,所以牽涉的范圍較廣,包括地租、利息等各個方面,管理難度較大。為使學校正常運轉,許多學校都會推舉在地方上有良好聲譽和影響的人進行管理,如壺林書院“擇邑之公正者”來經管書院的經費[10]。學校的經費主要用于修葺校舍、教師工資、學生膏火費等,經費開支有嚴格的限制,如長治縣義學經費:“前由藩庫領出長治,社谷銀一千兩,發交本城西鹽號按月一分五厘行息,所得息銀概作整修。上黨書院及挑濬蓮花池制備義學棹橙等費,現在長治社谷以勸辦積有巨數,無需此欵,購儲又由府另籌銀二百兩并交該號行息,書立摺據,從癸未年正月初一日起,計每年共得息銀二百一十六兩,稟明立案,永作六處義學,逐年費資不得動用本銀,無論地方何項公事,官紳不得挪用分厘。”[11]
此外,學校的固定資產也是有確定數目的,如長治縣“城關設立義學六處,學生每處多至二十人為度,少則必須十人方準成館,不得朦混湊數,希領學俸,尤須貧家子弟方準送入,有力者毋庸圖此便宜。每位學師每年束脩□平銀三十兩,按三切由縣帳房分送,不準預支,亦不得剋扣分厘。倘有索使,費資稟請嚴究。”[12]這些規定,對學校保持良好的長久運營是必要的,也體現出管理者的不易。
(三)資助學生
民間辦學的學校的生員,大多數家境比較貧困,地方社會力量在創辦學校、聘請老師的同時,往往會幫助家庭比較貧困的學生。如乾隆《陵川縣志》中記載的:“膏火筆資宜分別給賞也,查內肄業生童既在學舍、住宿,其膏火之資應量予幫給,現在經費無多,不得不稍為區別。如生童二十名內身家殷實者,原無需于日給膏火,惟極貧之士應每名日給銀三分,次貧者日給銀二分,外業生童無庸并給,至考列優等生員及上卷童生亦量加獎勵、給以筆資,每月朔課生員取在優等首名者,議給銀三錢。”[13]從中可以既可以看出對學校經費的管理之嚴格,也可以看到學校資助學生有一定的標準,即只對家庭貧困者給予膏火費,但學校為了鼓勵學生刻苦學習,也制定了對學習成績優異者的獎勵政策。
清代晉東南地區民間廣泛興辦學校,不僅與政府的支持有直接關系,也與晉東南地區社會力量的壯大有很大的關系。在這一過程中,地方社會力量始終與官方保持著密切的聯系,成為民間辦學的重要力量,不僅促進了地方教育事業的發展,而且維護了社會秩序,對于改變明清鄉村教育的面貌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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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光緒.長治縣志.卷三學校[M].成都:巴蜀書社,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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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乾隆.陵川縣志.卷十四學校[M].成都:巴蜀書社,322.
[8]光緒.鳳臺縣志.卷三十二書院經費記[M].成都:巴蜀書社,1241.
[9][清]秦丙煃,李疇纂.光緒.沁水縣志.卷三營建書院[M].成都:巴蜀書社,162.
[10][清]茹金,申瑤纂.道光.壺關縣志.卷三書院[M].成都:巴蜀書社,37.
[11]光緒.長治縣志[M].成都:巴蜀書社,附:義學經費.
[12]光緒.長治縣志[M].成都:巴蜀書社,附:義學經費.
[13]乾隆.陵川縣志.卷十四學校[M].成都:巴蜀書社,322.
*作者簡介:盧超(1993-),女,山西大同人,渤海大學政史學院,碩士研究生,從事中國近現代史研究。
中圖分類號:K24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049-(2016)13-0020-02
*山西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明清地方社會力量與民間辦學研究:以晉東南為考察中心”(2012)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