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偉
(安徽財貿職業學院 旅游管理系,安徽 合肥 23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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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者”身份的解讀
——以自由派女性主義理論解讀中國影視劇作品中的女性形象
陳偉
(安徽財貿職業學院 旅游管理系,安徽 合肥 230601)
摘要:天賦人權是自由派女性主義理論的主要訴求,倡導自由、平等、博愛,呼喚男性關注女性權利,渴望社會對女性的平等關注,但是過于理想化的訴求理念往往遮蔽了事實真相,以自由派女性主義理論解析中國當代影視劇女性形象,揭示女性“弱者”身份的本質,有助于倡導更健全的影視形象的塑造,樹立正確的“平等”意識。
關鍵詞:自由派女性主義;弱者; 女性形象
“壓抑的形式是多種多樣的,它不僅是禁止說、禁止做這一種形式,它還有鼓勵這樣一種形式。”[1]正如??略谒约旱闹髦兴峒暗膲阂值男滦问?,這往往會讓人們陷入更深的不自知中,自以為獲得了思想和行為的解放,并怡然自得。殊不知,他們正經受著更深層次的壓抑,民主、平等、自由被一種隱秘的形式牢牢禁錮起來。
1自由派女性主義
從18世紀到20世紀60年代,女性主義關注女性的權利和政治、宗教自由。“自由、平等、博愛”是女性主義的主導思想。天賦人權是這一時期女性主義的主要訴求。自由派女性主義將她們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歸因于男性對女性的偏見,女性被男性強制性地排除于社會生活之外,社會剝奪了女性的平等權利。他們認為女性應該和男性共享社會權利,行使社會義務。
在法國啟蒙思想的指引下,理性和教育成為自由派女性主義最為關注的字眼,正如自由派女性主義代表人物沃爾斯通克拉夫特(Mary Wollstonecraft)所說:“我深信忽視對于我的同胞們的教育乃是造成我為之悲嘆的那種不幸狀況的重大原因。”[2]3她認為,教育改革的重點應該讓女性接受和男人一樣的平等教育,敢于“理性”而獨立地生活在世界上,與男人分庭抗禮。在她看來,“以履行任何責任來為自己謀生的女人,同一個修飾得極端美麗的女人相比,多么更值得尊敬”[2]192! 她們崇尚盧梭 “天賦人權”的觀點的同時,對盧梭文中出現的對婦女不公平的論述也給予了毫不客氣的抨擊,這應該說是她們值得肯定的思想閃光點。但總的說來這一時期的女性主義依然對男性抱有些許期待甚至是幻想,還指望著男性能夠在她們的吶喊下主動為她們留出一份平等權,這或許也能夠幫助我們理解日后的女性主義為什么更多選擇一種極端激進的方式來捍衛自己的尊嚴。值得指出的是,這一時期的女性主義者多數是白人中產階級女性,階級性的限制也讓她們無視了種族、民族、階級的區別,而過分追求絕對的兩性平等,無視兩性生理與心理差異、社會角色的不同,無視社會的合作和相互支持的本質。對人性的理解的缺陷在很大程度上也造成了她們的理論顯得有些烏托邦,更不用說采取切實有效的行動策略了。結果,自由派女性主義未能在工作和政治領域爭得兩性平等,在法律領域也未曾獲得過基本的平等權,甚至客觀上還維護了既存的權力機制。
2自由派女性主義與女性“弱者”身份的解讀
1978年以降,中國的政治歷史發生了一次天翻地覆的變化,伴隨而來的那次思想解放運動也在重新蕩滌著人們的思考方式和角度,階級色彩日漸衰微的背后,女性的性別身份和自我的表達空間也在悄然回歸,女性形象由大無畏的解放婦女逐步地回歸——“弱者”身份正在被重述,女性意識逐漸開始復蘇。但由于受教育機會的不平等,中國女性不得不面對理性的缺失,而這也形成了種種不平等現狀的惡性循環,“弱者”角色一再被重復上演。
2.1悲苦的“秦香蓮”
弱者角色的重復上演是與一系列影片相關聯的。胡蝶的《歌女紅牡丹》、艾霞的《脂粉市場》、阮玲玉的《新女性》,這些影片中的女性形象要么是封建勢力下的弱女子,要么是身心俱傷的風塵女,都是社會最底層最弱勢的群體,善良、賢惠、逆來順受都是中國所謂的女性的傳統氣質,是為男權社會所認可的“弱者”身份,任何不安分因素都會被扼殺。20世紀初最著名的案例就是阮玲玉的死亡,影片中的她是一個敢于和傳統婚姻桎梏叫板的女性,一個要求和勞動人民結合的有初步覺悟的新女性形象,可諷刺的是,下戲后的阮玲玉卻因觸犯了男權社會的種種清規戒律而被迫自殺。那時的所謂女性意識只能是社會的一道暗流,永遠無法堂而皇之地登上歷史舞臺,原因很簡單:這是個男權社會,所有關于女性的個人話語充其量只能處于知識分子話語部落的一隅,是不可能也不允許借用電影這樣的大眾傳媒進行大肆宣揚的。
由此,現代女性弱者化形象的復位難道是在演繹一個歷史的輪回?面對“撥亂反正”的歷史大背景,難道“溫柔順從”、“軟弱美麗”、“賢惠善良”才是修飾女性性別角色“正確”的形容詞?文革暴風驟雨的十年中,國家和民族再一次以父權的形象詢喚婦女“社會公民”的身份定位,并要求她們和男性一起并肩戰斗,十年浩劫后的歷史清算,婦女也就成為了當然的歷史災難的承受者與冤假錯案劊子手的一分子,可與男性不同的是,對婦女更多出了一份有關身份的重新界定:這樣看來,女性還是回歸本性比較好,較之“社會公民”,女性更適合充當“賢德主婦”,歷史終究還是姓“男”的。面對這樣的歷史結論,女性自身也在經歷一個再次被洗腦和自我反思的過程,正是在這樣一個漫長的過程中,中國女性的女性意識在逐漸復蘇和膨脹。
遵循上述的歷史結論,80年代的影片開始慢慢對之前忽視男女差異的現象進行了“撥亂反正”,中性化的話語開始充斥各類媒介渠道,人們在為人性的光彩綻放額手稱慶之余漸漸發現,男女的差異似乎有了一個“傳統”的新解:女性必定是溫柔、感性、浪漫、家庭的,男性則是堅毅、理性、保守、社會的。這種新解經常體現在各類影視劇作品中。
中國幾千年來的男尊女卑的思想可謂根深蒂固,它所既定的女性氣質我們也很少會去質疑,即便是有鳳毛麟角的幾聲也早已被湮沒在歷史的長河里,若不是真正的國門開放帶來的全新的女權主義思潮,或許我們也很難會有契機去進行自我反思。米利特的激進女權主義代表作《性的政治》直白地告訴我們:“性的革命將消滅男權制的習俗,清除男性優越的思想觀念和傳統以及旨在維護兩性地位、角色和氣質的社會適應機制?!币徽Z驚醒夢中人,當真實生活中的女性還在回味這句話的含義時,80年代后期的一部《火燒圓明園》中劉曉慶飾演的慈禧已經要求“鳳在上,龍在下”了。或許東方人并不喜歡這種過于直白的表述,但這句話的“喚醒”功能卻是不容小覷的,在這之后的許多影片不再選擇正面描寫女性的傳統角色特征,而是通過突出女性的命運多舛、悲苦人生來探索和挖掘女性意識。
張藝謀在影片《大紅燈籠高高掛》中就模糊了男女性別的對立,寫實了女性角色之間的對立,凸顯了一種男權社會體制下女性對自己的無奈自戕。男主角從未直面鏡頭,僅僅用一個背影就制造了四個女人的人生悲劇,四個性格迥異的女性角色卻齊齊地用盡所有的陰謀揮刀同是弱者的姐妹,暴斃的雁兒,投井的梅珊,瘋了的頌蓮,人生落幕,沒有贏家,只有失聲的社會弱者。不僅如此,文竹的入門恰恰象征著悲劇的循環上演、永無止境。同樣是一種“弱者”身份的回歸,但這種回歸的警醒力是不言而喻的:“他”的缺席恰恰是給銀幕內外所有男性“觀者”以無限的欲望,在這種虛構的欲望中,女性更要清醒地意識到痛苦的根源是什么——傳統男權文化對女性物化、異化的現實;要想改變現狀必須要勇于把握自己的命運,不狂狷不菲薄地反抗男權社會,演繹自己的人生喜劇。
無獨有偶,同樣是蘇童原著改編的由女導演李少紅執導的影片《紅粉》就詳述了一個女人戕害男人以此茍活于亂世的故事。她們努力避免“看”或“被看”的對象,盡管身份卑微卻成就了自我。我們或許可以把這部影片看成是對《大紅燈籠高高掛》的最好的回應吧。
2.2“幸?!钡幕夜媚?/p>
改革開放帶來的是經濟的飛速發展,與此同時電影對于女性“弱者”身份的表達也尋找到了另一種突破口,“秦香蓮”式的苦命女似乎很容易引起人們的共鳴與同情,甚至對男權社會產生抵觸?!盎夜媚铩北臼俏鞣酵捁适吕锏娜宋?,在當代中國電影里卻是女性角色的另一種代名詞,這類女性往往具有家境貧寒、屢遭不幸的共性,仿佛生活的重擔都落在了她纖弱的肩膀上,但男主角往往被刻畫成另一種救世主的形象,他的到來給女性帶來新的希望,她所有的不幸瞬間灰飛煙滅。在電影《流星花園》中,杉菜就是一個典型的“灰姑娘”:善良,美麗,貧窮,但卻依然熱愛生活,在學校里處處受人欺負,富家公子道明寺總是能適時出現救杉菜于危難中,并最終給杉菜帶來了完美的結局。男性在這些影片中是多金、勇敢的,是保護者和給予者的身份,女性則代表了貧窮、弱小,是被保護者和被給予者的身份,盡管有些影片給“灰姑娘”們加了點堅強、不屈不撓的色彩,似乎有別于以往“整天以淚洗面”的凄哀的女性形象,但終歸幸福不是自己主觀創造的,話語的主動權依然屬于男性。此外值得注意的是這類影片的結果往往是眾望所歸的大團圓,容易給人們帶來一種“和諧”的錯覺,并進一步錯覺為這就是男性和女性所固有的氣質、行使的職能,只有保持好這樣的狀態才能達到和諧完美。法蘭克福將大眾文化看成是“社會水泥”,電影中的“灰姑娘”的形象在一定程度上給女性施加了障眼法,使女性獲得了一種短暫的替代性的滿足。電影作為大眾文化的一個分支,既強調了人們的固有思維,又使人們尤其是女性對于自身自我價值認定的能力有所缺失。結合自由派女性主義的理論不難發現,“灰姑娘”的故事是一種隱匿的更為守舊落后的女性價值觀的體現:自己的命運只有假手男性賜予的權利或保護(通常以“婚姻”的形式來體現)才能確定自我的身份,提升自我價值與社會地位。女性“弱者”的身份不但沒有得以改變反而加固了;女性地位不是提高了,而是以一種更加隱蔽的形式在原地踏步甚至下滑。
3結語
社會經濟的發展帶來的是物質生活的極大豐富,可是從中國當代電影對女性角色的刻畫中不難發現,我們的精神世界卻一直深受傳統父權家長制和男尊女卑的思想所影響。只是媒介渠道的多樣化、信息更新速度的快捷性以及信息內容的豐富化促使人們對傳統悲苦的“弱者”形象不再接受,認為這是社會審美倒退的體現,可是當大家對銀幕上各類充斥著的“灰姑娘”、“金絲雀”、“寶馬女”津津樂道的同時,又有多少清醒的頭腦能意識到這是一種新型“男權文化”的綁架呢?華麗錦袍下掩蓋的是“從屬”和“弱者”的實質。
隨著中國的改革開放,跨國資本、西方的女權理論開始了由緩而急的滲透和進入過程,符號主義、消費主義不斷地沖擊人們的日常生活,很大程度上也在潛移默化地重塑人們的觀念和意識。正是在這樣新的歷史大環境下,熒幕上涌現出來的一批女性電影開始深深刻上了女性意識的烙印,有的甚至高舉激進派女性主義的標桿,積極反對“弱者”女性角色的重復塑造,認為這是社會文明退化的表現。她們認為女性要有審視男性的勇氣并敢于直面抗衡甚至沖突,她們把自己包裝成女性的意見領袖,教育女性金錢的意義遠遠大于男性,拜物的生活要靠自己獨立完成,要努力成為“3F(Fun, Fearless, Females)、7S(Soul, Society, Service, Seduction, Sex, Smile, Secret)式的女性,以此為基礎便可以隨意“踐踏”男權實現自身的解放。更有甚者,男性被描述成撒旦的形象,著意強調沒有男性的“單性化”社會才是女性美好的天堂。較之于自由派女性主義的改良主義,激進派一直堅持要對男權制的社會制度進行徹底鏟除;平等和性意識形態的自我覺醒大大超過前者。但是,這種將男女生理性別過于極端化的劃分無疑會演變成另一種形式的烏托邦甚至還帶有種族中心主義的缺點。值得一提的是,不同于傳統女性電影悲劇式的表現形態,這部分影片在表現手法上形態各異,但都可以歸結為一種女性角色設置:性情堅強,人格獨立,有的甚至桀驁不遜;在任何情況下都絕不妥協、退讓,要做命運的主宰,決不依附于男人,情況允許的條件下可以貶低、壓抑男性的社會角色來凸顯女性的角色地位,不要做男性的“被看”者,要做“觀看”男性者;要做“主體”,不做“客體”。電影《粉紅女郎》中的萬人迷,《無窮動》中的四個女性角色可以說是典型的“強者”,走向了“弱者”身份的反面。
社會是由男女兩性組建的,和諧社會和偉大中國夢的實現必須要依靠男性與女性雙方的共同努力。所以社會需要的是兩性的合作而非對立,兩性的互助而非互戧。無論是自由派女性主義還是激進派女性主義的思想都無法實現真正意義上的角色平等,我們期待真正體現兩性關系平等的媒介作品出現,弘揚正確的社會價值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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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著.女權辯護[M].王蓁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5.
(編輯:劉彩霞)
收稿日期:2016-04-02
基金項目:2016年高校優秀青年人才支持計劃重點項目(gxyqZD2016420),2015省級質量工程項目(2015tszy082),安徽省級人文社科重點課題(sk2016A0041).
作者簡介:陳偉(1980—),女, 安徽淮南人,副教授,研究方向:傳播理論及媒介經濟研究.
中圖分類號:I207.3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8978(2016)03-0066-03
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Identity of The Weak——With Liberal Feminism Theory Interpretation of China Film and Television Play Female Images
CHEN Wei
(Department of Tourism Management,Anhui Finance & Trade Vocational College, Hefei 230601,China)
Abstract:The talent is the main task of liberal feminism theory of human rights, advocating freedom, equality and fraternity, calling men to focus on women's rights, eager to social concern for women's equality, but idealistic idea often hides the truth, liberal feminism theory analysis of female image in Chinese contemporary film and television plays reveals the essence of female of the weak status, helpful to advocate more robust video images and set up correct consciousness of equality.
Keywords:liberal feminism; the weak; female im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