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義視角下古裝傳奇劇中的女性形象

□吳澤如　陳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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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主義視角下古裝傳奇劇中的女性形象

□吳澤如陳方舟

摘要：近年來，國內多部影視作品都將傳奇女性的一生作為題材加以挖掘，多部熱門劇集向我們展示了多角度、多層次的豐富的女性形象，同時也反映出封建制度中女性對自身命運的覺醒以及與父權制度的種種沖突與矛盾。本文從女性主義的角度對這些女性形象進行描述與分析，并對當今女性生存狀態、情感傾向、自身發展進行思考。

關鍵詞：女性主義；古裝傳奇劇；女性形象；自我意識

2011年，《甄嬛傳》橫空出世，火爆熒屏，反響之大，討論之熱烈，是近十幾年來的國內電視劇所不能比擬的，其成功原因除了出色的劇本編寫、人物的精湛演技、對服裝飾品的考究，還有“女性傳奇一生”的定位。甄嬛如何從一個不諳世事的鄰家少女，幾經沉浮后變成在宮斗中游刃有余的太皇太后是本片的最大看點。像這樣以描述女性一生傳奇故事的劇集一時間占據熒屏，2013年的《陸貞傳奇》、2014年的《大漢賢后衛子夫》《武媚娘傳奇》、2015年的《大玉兒傳》《羋月傳》、2016年熱播的《女醫明妃傳》等相繼而來。這些劇集無論是收視率還是口碑，都獲得了成功，至今仍在許多星級衛視上重播。

一、概念界定

“女性主義”是由英文“feminisim”翻譯而來，20世紀初進入中國，最初譯為“女權主義”。在文化中，女性主義是一種批判社會男女關系的不平等，批判男權高于女權的傳統觀念。本文從女性主義視角審視流行影視劇中的女性呈現特點，對其進行歸結并發現其中存在的種種問題。

傳奇劇是除正史劇之外，對歷史中的一些真實人物或民間趣談進行改編創作，不以正統和主流的方式去表現歷史，也不以知識精英的視角而是以民間的、草根階層的思維與心理去闡釋歷史。“它只截取歷史上的被民間加工過的傳說碎片或者說是只借用歷史的衣冠，講述一個老百姓希望有的趣味故事電視劇，以民間狂歡、離奇、子虛烏有為特色。①

二、傳奇劇中女性人物形象

（一）自我的覺醒——命運的掌控者

女性意識可以理解為兩個層面：“一是以女性的眼光洞悉自我，確定自身本質、生命意義及其在社會中的地位；二是從女性的角度出發審視外部世界，并對其加以賦予女性生命特色的理解和把握。”②在眾多以女性為主角的傳奇劇中，女性都被賦予了獨立的思想，她們能從自身的角度出發，對自己所生存的環境提出質疑，為自己的未來而奮斗。這些女性不再是壓抑在男權政治下的附屬品，她們有了自己鮮活的靈魂。

《陸貞傳奇》講述的是南北朝時期女官陸貞的故事。陸貞出身皇商世家，從小跟隨父親走南闖北，她不甘于早早嫁做人婦過平凡的一生，考取女官成為她的人生目標。當她在皇宮中不斷受到威脅迫害之時，她選擇了被人利用的同時也利用他人。她不再是被動地接受周圍環境，開始進一步地以自我眼光洞悉自己，為自己在這危機四伏的宮廷中尋找出路。她從不期待他人幫助，從不依賴男權，注重自我感受和自我情感，最終成為大齊中最位高權重的女宰相。《女醫明妃傳》描述大明時期出身醫學世家的譚允賢自小熱愛醫學，在目睹宮廷中地位卑微女子有病卻無醫的境遇后，她反抗男權的強勢鎮壓，突破嚴苛禮教的束縛，建立了女醫制度，終成一代女國醫，名揚天下。

陸貞、譚允賢這樣的“新女性”，能依靠自我的覺醒來幫助自我，讓自己的內心強大，與男權和封建禮教斗爭，尋找自己的生活目標。按照女性主義的視角，她們是在與自己的內心不斷對話中，洞悉自我并覺醒的女性代表。

（二）權利的階下囚——人性的異化者

在古代，皇上是男性權威的最高代表者，他的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決定女性甚至其家族的興衰榮辱。女性為了能夠獲得男性的寵愛，不惜迫害“姐妹”以獲得男權賦予的權利。在《羋月傳》中，楚國的嫡公主羋姝，性格溫婉沉穩，十分照顧與其同父異母卻身份卑微的姊妹羋月。但當她們同處秦國，同侍秦國君主時，她無法忍受國君對于羋月的專寵，失寵的她將親姐妹羋月視為大敵，為了自己的孩子能坐穩皇位不惜三番五次陷害羋月，這一切讓她漸漸變得扭曲。《甄嬛傳》中的皇后腹黑心思重，出生庶出的她沒有得到皇帝的寵愛，有的只是那冷冰冰、華麗麗的宮殿。她將后宮其他女性都視作撼動自己權力和地位的假想敵，進行迫害，包括自己親姐姐純元皇后。她最終只得到皇帝的一句“此生不復相見”。《陸貞傳奇》中的婁太后、《女醫明妃傳》里的張太后為了使自己長久掌權，不惜迫害自己的孩子，而她們最終的命運不是慘死刀下，就是在冷宮中孤獨終老。

在后宮爭斗中，不論是羋姝還是甄嬛，她們在爭斗中或有意或無意地將他人卷入其中，作為其爭斗的棋子，她們為贏得爭斗的最終勝利而不擇手段。在爭斗過程中，她們原本健全的人格逐漸喪失，她們放棄友情、愛情甚至親情，只求爭斗勝利。這樣的角色為了一己私欲，陷害甚至殺害無辜。“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為謀求權利不惜使用任何手段的人，最后的結局便是咎由自取的自我滅亡。

（三）男權的附庸——無奈的犧牲品

法國女性主義文藝理論家克里斯特娃曾經指出，“女性想要進入男性的話語世界，只能通過兩種方式，要么不言說，要么用‘他’的口吻，秉承‘他’的理念”。在封建社會，女性的三從四德就是讓女性完全地遵守男性規制。

女人的柔順善良、對男性的依從被視為最良好的品質。在《武則天傳奇》最開始的劇集中，入宮的所有女性幾乎都具備這樣的特點。她們入宮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得到皇帝的寵幸并安樂終老。《甄嬛傳》中的安陵容，因為沒有良好的家世背景，在皇后的挑唆以及自己看到了宮中各類明謀暗斗之后，她知道唯有獲得皇帝的寵愛才能保全其家人和自己的周全。為獲得寵愛，她與皇后為伍，成為一名爭寵的棋子。她與甄嬛、眉莊等關系日薄，甚至還為了贏得皇帝的寵愛對腹有胎兒的甄嬛下毒手。她最終的命運是在皇帝將其打入冷宮后自盡而亡。

這些女性的命運早在入宮后就注定了，無論是最后得寵保住了家族榮華的還是為自己不正當的行為得到應有懲罰的，她們都是在一座冰冷的宮牢里郁郁寡歡，面對著她人扭曲陰暗的性格，在充滿著永無止境的斗爭與算計的環境下生存，悲劇總在上演，她們不知道何時會卷入殺身之禍中。

三、傳奇劇中女性形象反映的社會意義

（一）當今女性的生存狀態：渴望占據叢林法則中的一席之地

叢林法則是自然界里生物學方面的物競天擇、優勝劣汰、弱肉強食的規律法則。現代社會的人們生活在無處不競爭的現實之下，電視劇作為一種大眾文化的意識形態，同樣體現了“叢林法則”這樣的社會競爭理念。

傳奇劇中的女性主角自始至終都充斥著斗爭的主題，無論是與同性還是男性斗爭，是與自我命運還是與封建禮教的抗爭，這些女性在一次次目擊身邊同伴的香消玉殞后，有的意識到只有通過自身的競爭努力才能不被淘汰，正如《陸貞傳奇》中的陸貞憑借燒瓷技藝獲得皇上青睞，《女醫明妃傳》中的允賢運用深厚的醫學功底贏得認可；有的選擇展現自身的美從而依附男權來增加競爭籌碼，如《羋月傳》中的羋茵，為了使自己能夠擁有權勢不惜委身遠嫁年邁的魏王。這些傳奇劇中的女性，多數出身平民或官家庶出，在這樣一個注重門第觀念的封建社會，她們靠著自己強大的生存能力，在“叢林”一樣的社會環境中生存下來是十分不易的。

在這些古裝劇中反映出來的宮廷內部的勾心斗角，與現在社會中的職場觀念存在著太多的相似之處，劇中體現的貪婪與對權力的追求也通過藝術的手法影射出現實社會的影子。在充滿競爭的職場環境里，個人獲得成功的方式有很多，不僅需要智商高，更大程度是取決于情商的高低。當代職場中的社會女性在面對沉重的生活壓力之時可以通過宮廷劇滿足自我娛樂需求，同時也可以潛移默化學習職場競技。

（二）當今女性的情感寄托：渴望滿足真善美的心理需求

在男權制思想中，女性只是附屬品，是可以作為禮物互相贈予的，女性只有通過看不到希望的無償的付出來期盼男權的欣賞與寵愛，因此當現實中的女性看到影視劇中女性付出真心獲得回報時，會滿足對于忠貞愛情的渴望。女性在觀劇的過程中，更容易將自身帶入其中，潛移默化認為只要自己也這樣努力奮斗、與人為善，最終也是可以成為劇中女性人物那樣被深愛與守護的。

雷吉斯特曾說過，女性主義運動“力圖創造一種姐妹情誼的意識，一種婦女間的新的集體感，旨在克服團體的自我憎恨，克服許多婦女對同性的其他人所懷有的敵意；這種敵意是由分離、為獲得男性注意的競爭、傾向于自卑心理所引起的。”③古裝劇中的女主角，凡是最后能獲得成功的，其身邊一定有愿意為了她赴湯蹈火甚至是放棄生命的女性摯友。《甄嬛傳》中沈眉莊為了甄嬛甚至不惜得罪皇上，《陸貞傳奇》中的“小跟班”丹娘為了掩護陸貞不惜犧牲自己……這些角色或許不能陪伴主角到最后，但是她們一定是真摯姐妹情誼的最好體現。這樣的情感，彌補了當代女性在生活中對純真友情的渴望。

“電視必須跟人們的現實生活相聯系，包括現實生活和想象中的生活；如果在電視中看不到我們自己的生活、愿望以及夢想，那么電視對我們來說就毫無意義可言。”④宮廷劇塑造的女性形象以及所發生在宮廷女性身上的故事，使現代觀眾從影視劇中找到了與自我生活經歷或者自我內心想象頗為相似的地方，間接找到了自我歸屬感，同時釋放壓力的精神訴求也得到了滿足。

四、結論

在近幾年的電視熒屏中，越來越多以女性為主角的影視劇題材出現在大眾視野中。它們將故事背景定格于各個不同的朝代，講述不同女子的傳奇故事。透過這些故事，我們可以看到那些在父權制壓迫中屈服于命運、依賴于皇權的女性形象。但是我們也不難發現，正是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中，仍然有不愿束縛于深閨之中的女性沖破社會阻礙。

這樣的傳奇劇情，無論是題材內容還是面向的收視群體，都以女性為線索人物，一方面滿足了女性在現實生活中的缺失感，又能幫助女性尋找生活中的精神依托，從劇中的人物形象中獲得鼓勵與心理需求，這也是能使觀眾與劇情人物產生真實碰撞的關鍵所在。因此，單一的勾心斗角、腹黑陰毒的宮斗劇在女性觀眾之間已經變得越來越不受歡迎，那些能夠靠著自我覺醒的女性意識一步步走向成功的女性形象才是觀眾期待看到的。

注釋：

①黃一川.論傳奇類電視劇的創作特征：對中國優秀電視劇入選劇目的實例分析［J］.老區建設，2015（22）：37-40.

②喬以鋼.論中國女性思想文學的內涵［J］.南開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1（4）：28-33.

③［英］瑪麗·伊格爾頓著，胡敏譯.女權主義文學理論［M］.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1989：208.

④［英］古德溫等著，魏禮慶，王麗麗譯.電視的真相［M］.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1：60-61.

（作者單位：暨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