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杰姆斯?蓋茲到杰伊?蓋茨比

在美國從農業社會過渡到工業社會的過程之中，菲茨杰拉德所塑造的蓋茨比是此過程中一個典型的自我身份建構者。本文擬采用布迪厄（Pierre Bourdieu）的資本理論從身份建構的角度重新分析這一角色，探究其身份建構方式及其失敗之處，進而深化對人物的理解。

1.引言

趙一凡（1979）將作家菲茨杰拉德引入中國外國文學研究的視野。王義國（1980）隨即拉開了中國對《了不起的蓋茨比》批評的序幕。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國內對該小說的批評側重于本文批評，即在小說自身文本范文之內對其主體思想和藝術特色進行研究探討。進入20世紀90年代，國內對該小說的批評延續深入80年代的批評，更加開放地借鑒其它理論，走向了互文批評。而進入2000年，批評則呈現出多元化態勢。（任虎軍：2009）在各種批評之中，較為公認的是蓋茨比反映了美國夢的破滅，并對其破滅原因給出多種解讀。但是在此多元化批評態勢之下，較少從身份建構的角度分析蓋茨比這一人物。

2.身份建構與資本理論

作為對本質主義（Essentialism）的挑戰，社會建構（Social Constructionism）認為人們在社會中的行動和變化是主要的。以此為哲學依據，“身份建構”是指一系列自我定義和對自我建構不斷修正的過程。（項蘊華：2009）布迪厄（1986）將場域中的資本分為三個方面：以產權為制度化形式的經濟資本（economic capital）、以學位為制度化形態的文化資本（cultural capital）和以社會規約為制度化形式的社會資本（social capital）。在三種資本之中，經濟資本是文化資本和社會資本的根基，同時文化資本和社會資本可以轉換為經濟資本。蓋茨比的身份建構過程就是不斷獲取三種資本進而改變自身階層的過程。

3.對蓋茨比身份建構的具體分析

3.1 經濟資本方面的建構

布迪厄（1986）認為經濟資本的主要形式是金錢，在小說中則表現為財富的積累。蓋茨比的財富建構可大致分為三個階段。

杰伊·蓋茨比本名杰姆斯·蓋茲，出生于北達科他州，白天“沿著蘇必利爾湖南岸奔波”（菲茨杰拉德，2013：103）①，夜里則躺在床上任由“各種離奇怪誕的幻想紛至沓來”。他曾在對未來光榮的追求之下前往明尼蘇達州南部路德教的小圣奧拉夫學院求學，但是出于對學院的失望和對勤雜工作的鄙視，最后還是回到了蘇必利爾湖。此時乃是蓋茨比對自身財富的第一次建構，以失敗告終。

隨著科迪駛入小姑娘灣，杰姆斯·蓋茲開始了財富的第二次建構。他“抬頭望著有欄桿圍著的甲板”（104），看到了“世界上所有的美和魅力”（104），而露出的笑容則為蓋茲提供了進入美麗世界的入場券。于是從姓名開始，杰姆斯·蓋茲向杰伊·蓋茨比轉變。利用在科迪手下工作的機會，蓋茨比從事各種職業，歷練自身，學習了美國成功拓荒者的優秀品質，同時也避免其致命弱點。在科迪去世之時，“杰伊·蓋茨比的模糊輪廓已經逐漸充實成為一個血肉豐滿的人了。”（105）

此后蓋茨比入伍，在和泰勒營軍官的結識了黛西之后，蓋茨比認識到不管將來他“有何等的錦繡前程，目前他只是一個默默無聞、一文不名的青年人”。（154）至此，蓋茨比也開始了財富的第三次建構。他前往海外參戰，在軍隊中一帆風順地前行，而后進入牛津。得知黛西結婚之后，蓋茨比走進“四十三號街懷恩勃蘭納開的彈子房找工作，”（175）在邁耶·沃爾夫山姆的指導下，蓋茨比也開始迅速地聚斂財富，直到后來在西卵購置別墅并無償舉辦各種聚會。至此，蓋茨比完成了財富的建構。

3.2 文化資本方面的建構

布迪厄（1986）詳細論述文化資本可進一步細分為身體化形態（the embodied state）、客觀形態（the objectified state）和制度形態（the institutionalized state）。

3.2.1 身體化形態

身體化形態具體表現為知識、教養、趣味等文化修養。在小說之中，蓋茨比第一次見到尼克時所展現出來的那種“極為罕見的笑容”（53），包含著“永久的善意的表情”（53），說話時表現出的那種文質彬彬和字斟句酌。在得知客人露西爾的衣服在椅子上撕破之后，蓋茨比寄送全新的晚禮服。在客人參加完派對之后，蓋茨比送別客人。以上待人接物都說明蓋茨比在注重身體化方面的形態。而蓋茨比父親展示給尼克的舊書中關于演說、儀態方面的練習筆記更是顯示出蓋茨比在身體化形態方面的建構。

3.2.2 客觀形態

客觀形態具體表現為書籍、藝術等方面物質財富。在小說之中，客觀形態方面的建構則主要表現對書籍、音樂和建筑等方面的關注。書籍方面，蓋茨比的哥特式圖書館有一扇很神氣的門，四壁鑲的是英國雕花橡木，而書架之上則是擺滿了一排排的書。音樂方面，在尼克參加的第一個蓋茨比晚會之上，蓋茨比曾要求樂隊為大家演奏五月里曾在卡內基音樂廳引起關注的弗拉迪米爾·托斯托夫先生最新作品。在黛西第一次參觀蓋茨比的別墅之時，蓋茨比也曾建議讓克利普斯普林格彈奏鋼琴。（99）建筑方面，當蓋茨比領著黛西參

觀其別墅之時，他早已建構了黑黝黝的中世紀城堡，其中有栽種著各式鮮花的花園，瑪麗·安托萬內特式的音樂廳，王政復辟時期式樣的小客廳，一間間更衣室和彈子室。此外，還有庭園、游泳池、水上飛機等等。

3.2.3 制度形態

制度形態具體表現為正式承認并通過授予文憑和資格認定證書等。在小說中，制度形態方面的建構主要表現為蓋茨比對戰場經歷和教育背景的陳述。蓋茨比隨身所攜帶的兩個物件，一個是“一塊系在一條緞帶上的金屬片”，而另一個則是一張照片。前者是嘉獎蓋茨比在戰場中的英勇表現，由門的內哥羅國王尼古拉斯所授予。后者則是牛津時期的紀念品，以三一學院校園為背景，蓋茨比手持一根板球棒。

3.3 社會資本方面的建構

布迪厄（1986）認為社會資本主要體現為社會聲望和社會頭銜等，在小說之中則具體體現為蓋茨比在社會關系方面所進行的建構。當湯姆和黛西一道參加蓋茨比的晚會時，蓋茨比提到“你一定看過許多你聽見過的人物的面孔”，接著他指出了晚會上的許多大明星和導演。（110）在小說第四章，作者如點名一般道出了各行各業中蓋茨比晚會的參與者。而在蓋茨比被氣急敗壞的警察攔下之時，他亮出了一張警察局長的圣誕賀片。蓋茨比甚至加入美國退伍軍人協會。以上都顯示出蓋茨比在人際關系方面的建構。

4.對蓋茨比身份建構失敗的原因分析

在經濟資本方面，湯姆猜出蓋茨比這樣的暴發戶都是大私酒販子（113），道出了其不合法的方式；在文化資本方面，對于教育，湯姆直言蓋茨比不可能是牛津大學畢業生，因為“他穿一套粉紅色衣服”（126），一下揭去了蓋茨比的“外衣”；而對于書籍，帶貓頭鷹式眼鏡的人指出蓋茨比“知道見好就收----并沒裁開紙頁。”（51）在社會資本方面，最后蓋茨比葬禮上參加者的稀缺表明了其失敗。正如蓋茨比舉辦無數晚會，但是他自己總是“單獨一個人站在大理石臺階上面，用滿意的目光從這一群人看到那一群人。”（55）一樣，蓋茨比為了贏回黛西而欲建構一個中產階級的自己。正如黛西沒有被吸引到蓋茨比的晚會之中，蓋茨比不成功的身份建構也未能為其贏回黛西。

5.結語

本文借助布迪厄資本理論從身份建構的角度重新分析了蓋茨比在力圖融入黛西所在階級的建構方式及其失敗之處，從而為蓋茨比美國夢破碎尋找到一個新的分析切入點。以后研究可以對小說中另外一個尋求身份建構的典型人物----湯姆的情婦威爾遜太太進行分析。

（作者單位：湖北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