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的印第安人

現代人往往傾向于認為原始人是未開化的、愚昧的，但原始民族的思想觀念是否也有值得我們借鑒之處呢？答案是肯定的。如美國原始居民印第安人就有著豐富的環境倫理和生態智慧，因此被認為是生態生活的典范。本文分析研究印第安人與環境之間的關系及其傳統生態智慧，旨在喚醒人們的生態意識，啟發人們重新思考人類與自然的關系并且采取相應的措施保護自然，重建和諧的生態家園。

一、印第安人簡介

美國印第安人是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古老民族，在西方文明入侵美洲大陸以前，印第安人在這塊幾乎與世隔絕的孤獨的土地上，用他們的勤勞和智慧創造了輝煌燦爛、令同時代歐洲人折服的古老美洲。

學術界普遍認同，印第安人的祖先是約在距今三至五萬年前從亞洲的東北部，分批越過白令海峽到達美洲的。印第安人陸續抵達美洲的阿拉斯加以后，經過長期的不斷遷徙，最終散布到美洲全境。公元1492年，意大利航海家哥倫布航行至美洲時，誤以為所到之處為印度，因此將此地的土著居民稱作“印第安人”。“印第安人”一詞本是歷史上的誤解，但被長期沿用和流傳下來，成為十五世紀末歐洲殖民者入侵美洲以前，南北美洲各族人民的總稱。

印第安各部落流傳著豐富的神話，其中最典型的是論及宇宙及人類起源的創世神話。他們認為人是起源于大地，并且與世間萬物息息相關；他們相信“萬物有靈論”，崇敬自然，對自然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報以敬畏的態度。在生態問題日益嚴重的今天，越來越多的人將印第安人推崇為“當代的楷模”，主張學習他們最基本、最樸素的生態觀念，與自然界和諧相處，提出了“生態的印第安人”這一學說。

二、“生態的印第安人”產生的背景

根據殖民地時期的眾多記載和傳說，白人剛剛到來時的美洲是一片沒有被破壞的處女地和伊甸園；而白人到來后，他們征服印第安人，破壞美洲的環境，導致了日益嚴重的環境問題。

美國獨立后到19世紀末，對西部地區進行了大規模的移民拓殖和開發建設，對生態環境造成了巨大，甚至是不可彌補的損失和破壞。“爭先開發，不顧后果”是當時人們對待土地的傳統態度，這就必然給土地資源造成了無法補償和越來越大的損害。如南部長期種植單一作物--棉花，使土壤肥力迅速耗竭，然后棄之不用，再向西推進，如此步步破壞生態環境；西北部也有大量耕種過度、隨意拋棄的農田，造成嚴重的水土流失，土壤沙漠化。

在西部開拓中，人們還對森林毫無節制的亂砍濫伐，引起水土嚴重流失；大規模捕殺珍貴野生動物，如野牛、羚羊、鹿等，使北美多種野生動物資源基本滅絕；對于西部礦產劫掠式的開采，使礦區自然生態嚴重失衡；隨著美國的工業化、城市化和西部開發，工廠不斷增多，排放出的廢氣、廢塵隨之增加，空氣污染嚴重，“酸雨”不斷；隨著城市的發展，人口增長驚人，城市住房，衛生設施嚴重不足，廢物被隨意傾倒，河流污染嚴重。這種漠視自然環境和不加思考地濫用自然資源的開發建設，使生態環境急劇惡化。

19世紀后期，一系列環境和社會問題逐漸顯露出來，人們的環境觀念也在逐漸發生轉化，一向被認為與西方文明征服自然觀念格格不入的印第安人文明及其對地球母親的崇拜觀念對于許多西方人來說，正好就是這樣的一個標桿。隨著全球環境主義運動的興起和對西方近現代以“征服自然”為特征的環境倫理的反思，“生態的印第安人”一說流行于歐美社會，它所代表的是一種快樂、無憂無慮、與大自然和諧共存的印第安人形象，與西方社會那種恣意破壞自然、貪婪追求個人財富的白人形象形成鮮明對比。

三、印第安人生態觀

印第安人擁有著非常豐富的環境倫理和生態智慧，對現代社會在面對環境危機時重新思考人與自然的關系可以提供一些啟發。

第一，印第安人的世界觀是樸素的萬物有靈論。

在印第安人看來，偉大的神靈和超自然的力量蘊含于自然界的萬物之中，“所有的事物都具有親緣關系并由同一個偉大力量所粘合在一起的”。他們認為世界是以神圣生命圈的形式存在的，傾向于與自然相融合而不是分離，人與其他萬物保持著“參與性維持”關系。如環境史學家唐納德·休斯所說：“對他們（ 印第安人） 來說，一切都是有聯系的，都是生命圈的一部分，都分享著相同的生命。”許多部落的傳說中都有人與動物交合產生后代，或者人與動物相互轉化的傳說。

在萬物有靈論的基礎上，他們形成了萬物平等的觀念。認為自然界中的所有事物都是有生命的，人類只是其中的一員，動物是帶著皮毛的人類親戚。這種環境倫理使其在利用自然的過程中遵循著許多特定倫理規范，從而對自己的行為有所約束。著名的毛皮商人亞歷山大·亨利的記述到：“當奧吉布瓦人殺死一只熊以后，把它的頭拿到手中，撫摸和親吻數次，因拿走了它的生命而數以千次地乞求原諒，稱其是親人和祖母。”出于對所獲取的動植物的感激和對于可能遭受懲罰的恐懼，許多印第安部落在從事捕獵和采集活動時都有一些特殊的儀式，對獵物的捕殺予以節制，并不準浪費食物。人們深知，人類如何對待環境和其中的生命，最終都將變成人類自己的命運。羅伯特·海澤指出：“通過尊敬其他形式的生命，人類不會濫用與它們的關系。”

第二，在印第安人倫理中，大地是神圣的。

印第安人對大地及其上面的萬物懷著深深的崇敬和感激。喬治·西維的說“所有印第安人都把地球稱作他們的母親。地球同他們自身一樣，由身體、頭腦和靈魂組成”。印第安人不僅崇拜大地，而且也深深地清楚人類對大地的這種依賴關系。印第安史專家威爾科姆·沃什伯恩指出： “實際上，所有的印第安人都生活在與自然的密切關系之中……更重要的是，他們完全明白這種依賴性。”19 世紀后期，當白人試圖誘使華盛頓地區的印第安人耕種土地時，斯莫哈拉強烈反對，他反擊白人說： “你要我犁開土地！ 我會拿刀子去割裂我母親的胸膛？……你要我去割斷青草，做成飼料去出售，去像白人那樣致富！但是我怎能去割斷我母親的青絲？”

廣為流傳的西雅圖酋長《這片土地是神圣的》的演說堪稱一部令人震撼的生態保護宣言，文中寫道：“這土地上的每一個角落對我的人民都是神圣的；我們是大地的一部分，大地也是我們的一部分。散發著清香的花是我們的姐妹，熊、鹿，還有雄鷹，都是我們的兄弟。巖石的山頂、草地中的汁液、小馬的體熱，還有人，都屬于同一個大家庭；大地是我們的母親；大地遭到的一切不幸，都會降臨到她所有的兒子頭上；我們愛著這塊土地，就像新生兒愛母親心臟的跳動一樣。如果我們把土地賣給你們，請像我們愛它一樣地愛它，像我們照料它一樣地照料它吧。永遠記住這塊土地在你們得到它時是什么樣的。神愛一切世人，為了愛這塊土地的所有的后代，保護好這塊土地吧。”從印第安人原始純樸的自然生態觀中可以看到人與自然可貴的和諧關系。與大自然融為一體的印第安人從內心深處敬畏尊重大地母親的情結和思想觀念，把自己視為與自然界的萬物，平等共生、和諧共存的生態觀是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促使人類重新反思自己的發展模式，對人類社會的未來發展具有很強的借鑒意義。

四、結語

生態環境是人類生存和發展的基本條件，是經濟和社會發展的基礎，一旦遭受破壞，即使付出很大的代價在很長時期也都難以恢復。在人類社會發展與生態環境保護日益對立、矛盾不斷激化的情況下，印第安人的生態觀促使人類開始思考自己原有的生活方式，把視野拓展到一直被忽視但對人類生存而言卻是至關重要的大自然以及整個生態環境，逐步探索一種新的人與自然環境的關系。這種傳統的生態智慧對現代人類中心主義的弊端和狂妄做出一些糾正，使人類對自身的貪欲進行必要的節制。

印第安人生態觀中的優秀成分值得現代社會予以借鑒和吸收，但不宜盲目夸大。對于他們的行為和倫理，用現代甚至后現代生態主義的概念去完全套用也是不恰當的。現代社會迫切需要建立一種新的環境倫理，樹立整體生態主義，走出人類中心主義，讓人類重歸自然，讓對立變成和諧，才能克服生態危機。

（作者單位：天津外國語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