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民辦教育品質，推動教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

[摘要]民辦教育作為我國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有著靈活的辦學體制機制。通過提升辦學品質，民辦教育可以成為推動我國教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重要突破口。處于轉型期的民辦教育，應該以品質提升、質量提高為支撐，推動教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要做到這一點，民辦教育工作者應該有“四只眼”：一只眼看形勢，一只眼看政策，一只眼看市場，一只眼看自己。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把民辦教育辦好。

[關鍵詞]民辦教育 品質 供給側 結構性改革

[作者簡介]陶西平（1935- ），男，湖南益陽人，中國民辦教育協會名譽會長、國家總督學顧問、國家教育咨詢委員會委員，研究方向為民辦教育。（北京 100101）

[中圖分類號]G648.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3985（2016）07-0005-03

當前，我國的教育事業有了很大發展，但優質教育資源依然相對稀缺。針對優質資源無法滿足人民群眾需要的供需矛盾，我們對有限的教育資源“入口”采取了控制的辦法，比如劃定入學范圍、提高入學門檻等。從短期看，這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優質資源的供需矛盾，但從長期看，無法從根本上化解矛盾。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我們在研究解決教育的供需矛盾時，把更多的精力花在對教育需求的研究上，研究如何控制教育需求a，但沒有從“供給側”角度進行深入研究，導致優質教育資源沒有有效增加，優質教育資源成為少數人才能享有的權利。要從根本上破解這一難題，不妨從當前我國經濟領域中的“供給側改革”尋找答案，這也為我國民辦教育的發展提供了新的視角。

一、民辦教育是推動教育供給側改革的重要突破口

當前，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已經進入新常態，對此，中央正在做出系列調整，其中一個重要方面就是調整供給與需求之間的關系，推動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習近平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強調，要在適度擴大總需求的同時，著力加強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就是指要花更多的精力去研究解決供給問題。

從傳統上看，我國主要著眼于刺激消費，以此拉動經濟的發展，然而從現實看，如果將眼光只放在如何擴大消費上，很難真正促進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因此，除了重視需求側調整外，也要加強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這就為我們發展教育提供了新的視角。近年來，隨著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教育、健康、文化等既滿足人民生活質量改善，又有利于人力資本積累和社會創造力增強的服務需求迅速增長。在這樣的背景下，提高教育質量、發展優質教育已經成為我國教育事業發展的趨勢，這也是我國的發展目標和人民的迫切需求。事實上，國家啟動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并沒有排除教育，而是把增加優質教育資源供給作為推進國家整體供給側改革的重要組成部分。面對優質教育資源供需的矛盾，除了采取控制需求的辦法以外，還可以從供給側角度思考能不能通過拓展優質教育資源的辦法來緩解矛盾。國家的這些政策性部署，無疑為發展民辦教育釋放了積極信號，為民辦教育發展提供了新的發展契機。

眾所周知，民辦教育作為我國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相對于公辦教育，擁有體制機制靈活的辦學優勢，能夠滿足民眾對優質教育資源、個性化教育的需要，被視為深化教育領域綜合改革的“試驗田”。民辦教育通過提升品質，可以成為推動我國教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重要突破口。當然，要達到這樣的目標，需要民辦教育有所作為，切實提升自身的辦學質量，從而贏得社會的認可。對于民辦教育發展，筆者想特別強調兩個方面：一方面，我們應該創新民辦教育的業態；另一方面，要發展優質的民辦教育。這兩個方面，一個強調“新”，一個強調“優”，都是緩解教育資源供給側結構性矛盾需要重點關注的問題。當前國家明確提出要促進教育消費，關鍵就是在供給層面能夠給民眾提供更多的優質教育資源，這是擺在我國民辦教育面前的一個任務。

我國的民辦教育發展已經進入一個新的階段，在這個階段既要提升品質、提高品位，又要創新業態來打造品牌，從而能夠給人民提供更多更好的教育。中國民辦教育正處于這樣的轉型期。當前，民辦教育界的興奮點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辦教育促進法》的修訂上，但筆者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民辦教育促進法》也是民辦教育“淘汰法”，因為它只能促進優質民辦教育的發展，而不能保證劣質甚至不守法的民辦教育同樣發展。民辦教育的發展不是一個教育集團或教育機構的發展問題，而是關系整個國家教育事業供求矛盾的緩解與解決問題。

國家一提到民辦教育，就談如何促進民辦教育的健康發展，這是因為在民辦教育的發展過程中確實出現了一些不健康的現象。實現民辦教育的健康發展，要靠規范來促進。民辦教育的規范應該是辦學者自覺規范自身的發展，如果不能自覺規范發展，就可能處于一種提心吊膽的心態下，沒有心思提升辦學質量。

另外，改革是教育事業發展的動力，應該激發從民辦教育管理者、決策者到教師進行創新的積極性，形成民辦教育創新文化。只有這樣，民辦教育才能不斷突破，并擁有自己的優勢。

二、提升民辦教育品質是實現教育供給側改革的關鍵

當前，我國教育已經進入消費轉型期。在這個階段，民辦教育要想滿足人民群眾對優質教育資源的需求，必須切實提升自身的品質與品位，這是擺在民辦教育工作者面前的緊迫任務。處于轉型期的民辦教育，應該以品質提升、質量提高為支撐，來推動教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要做到這一點，民辦教育工作者應該有“四只眼”：一只眼看形勢，一只眼看政策，一只眼看市場，一只眼看自己。只有這樣，民辦教育品質才能得到提升，才能成為推動教育供給側改革的強勁動力。

1.看形勢，教育發展有了新目標，人才培養有了新標準。2015年是一個教育目標年，不管是世界教育目標還是中國教育目標，都聚焦在如何提高教育質量上。教育發展已經進入一個新階段。從世界范圍看，2015年5月，在韓國仁川舉行的世界教育論壇上，各國政府和相關機構提出了未來15年的教育發展目標。2015年11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第三十八屆大會正式通過了《仁川宣言》，這意味著2030年教育目標建議得到了國際認可。另外，2015年9月在紐約舉行的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峰會上也通過了《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議程中有17項目標，其中包括2030年教育目標。該教育目標有10項具體教育目標。從國內看，十八屆五中全會關于“十三五”規劃的建議，提出了我國未來五年的發展目標，其中一些方針不只管五年，可能要管更長的時間。這一系列決定中有許多政策關系到我國的教育發展。盡管教育的發展目標內容很多，但聚焦點卻在如何提升教育質量上。“十三五”規劃建議教育部分的第一句話就是“提高教育質量”，關于教育目標，提的也多是“優質”或“質量”。

不可否認，教育公平依然是當代教育的一大主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分析，經過20世紀后半期在世界范圍內推進全民教育，世界大部分地區已開始實施義務教育，入學機會問題得到了基本解決，但所享受的教育質量卻存在差距，以至于代際間的貧困還很難消除。因此，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提出，教育公平已不只是入學機會的公平，更重要的是所接受教育質量的公平。從這個角度看，提高教育質量本身也是促進教育公平的一個重要環節。

對應教育發展新目標，人才培養標準也有新變化。經濟進入新常態，經濟發展動力發生了很大變化。如果說過去主要依靠要素和投資來拉動經濟和社會發展，那么隨著人口紅利的逐漸消失，經濟社會發展轉為主要依靠創新來驅動。無論是“互聯網+行動計劃”還是“工業2025計劃”，都是創新驅動發展的直接體現。進入“互聯網+”時代，創新的概念已經發生了變化。過去的“創新1.0”還局限于部分人通過實驗室創新，將成果轉化為部分人應用。“創新2.0”的特點則是形成創新產業鏈，即從研究人員到使用人員都可以在平臺上提出自己的建議和創意。在這樣的情況下，傳統的人才培養模式很難適應萬眾創新的環境，所以創新驅動人才培養模式發生了新變化，對人才培養目標也提出了新要求。

2.看政策，民辦教育發展有著良好的外部環境。盡管當前民辦教育還面臨一些發展困境，但從總體上看，我國民辦教育發展具備良好的政策環境。“十三五”規劃建議提出了一系列重要政策，為民辦教育發展創造了良好的外部環境。比如建議提出，毫不動搖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同時毫不動搖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推進產權保護法治化，依法保護各種所有制經濟權益；鼓勵民營企業依法進入更多領域，引導非公有資本參與國有企業改革；依法保護企業家財產權和創新收益等。這些政策的實施，無疑為具有民營屬性的民辦教育提供了寬松的政策條件。具體到民辦教育發展政策，“十三五”規劃建議明確提出，要保護發展民辦教育。除了《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提到民辦教育外，這是中央文件第一次出現“民辦教育”一詞，以前都是講“社會力量”。顯然，國家已經將民辦教育發展放到了更加重要的位置。

當前我國已進入消費需求持續增長、消費結構加快升級、消費拉動經濟作用明顯增強的重要階段，以教育消費為代表的新型消費成為拉動經濟增長的重要力量。新型消費是傳統消費的升級，會催生相關產業發展、科技創新、基礎設施建設和公共服務等領域的新投資、新供給，蘊藏著巨大的發展潛力和空間，這已在供給側的結構性改革中提出了。

“十三五”規劃建議還明確提出，要創新公共服務的供給方式，合理區分基本與非基本公共服務，政府重在保基本，擴大向社會購買基本公共服務的范圍和比重。非基本公共服務主要由市場提供，鼓勵社會資本提供個性化、多樣化服務，全面放寬民間資本市場準入，降低準入門檻，取消各種不合理的前置審批事項。這無疑為社會資本更多進入民辦教育領域打開了方便之門，同時也為民辦教育為社會提供高質量、個性化的教育產品和服務提供了條件。

3.看市場，民辦教育發展存在結構性機會。隨著我國市場經濟的不斷成熟，市場對教育人才培養產生了越來越顯著的影響。當前，人才培養面臨新的市場動態。從市場需求的角度看，新興產業的不斷壯大，提升了新型人才的需求，傳統教育的專業設計所培養的人才已經很難適應新興產業的需求，這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是高端制造業對高技能人才的需求。與公辦教育相比，民辦教育更具“市場”屬性，更能捕捉社會產業轉型發展所產生的人才結構性機會。

另外，社會對各類高品質教育產品和服務存在很大需求，這為民辦教育發展提供了現實動力。首先，民眾對優質高校和優質學科的選擇性需求非常強。能夠通過一道道門檻，并最終享受到優質高等教育的只有極少數人，這為民辦高等教育的發展提供了機會。其次，當前基礎教育和幼兒園階段的“擇校熱”，反映出強烈的教育需求，這也為民辦基礎教育和民辦幼教的發展提供了良機。再次，終身教育所體現出的個性化教育需求，比如當前語言培訓、公務員培訓等現實需求也非常強，這為相關民辦培訓機構發展提供了機會。最后，當前政府有購買優質教育服務的需求。以上這些教育需求無疑為民辦教育的發展提供了發展良機，關鍵要看民辦教育能否根據這些不同類型的教育需求，提供優質的教育產品和服務。在這方面，當前民辦教育還有相當大的發展空間。以第三方評估市場為例，教育部2015年頒布了《關于深入推進教育管辦評分離 促進政府職能轉變的若干意見》，明確提出要引入市場機制，將委托專業機構和社會組織開展教育評價納入政府購買服務范圍，也就是說，管辦評分離之后，由第三方社會機構承擔教育評價。但是，現在權威的第三方或有水平的第三方評估機構并不多，所以一些民辦教育協會或機構可以通過建立研究機構來參與第三方評估。因為第三方評估是公開招標的，只有具備了這樣的資質和水平，才可能取得經營的權利。

另外，從市場動態看，民辦教育對社會資本的吸引力逐漸增強。近年來，越來越多的社會資本流入民辦教育領域，尤其是以互聯網為平臺的在線教育。為什么他們愿意把資本投入到教育行業，一是看中了教育行業發展的穩定性，教育的需求永遠不會斷，二胎政策放開后對教育的需求會更加強烈；二是教育需求越來越高，教育行業的抗衰能力很強，在其他行業發展條件不利的情況下，教育行業的吸引力將進一步凸顯。在“互聯網+”時代，教育的一大發展趨勢是線上與線下相結合，傳統跟新興相結合，教育領域的新型業態不斷涌現，并受到了民眾的歡迎。據有關研究報告，互聯網教育的增速遠遠超過了傳統教育，2015年我國的互聯網教育規模已經達到1192億元。還有報告提出，預計未來5年，互聯網化的教育市場可能會達到4000億元。市場看好民辦教育，催生了民辦教育業態的創新，這是民辦教育發展的新動向。

4.看自己，民辦教育需提升自身品質。辯證唯物主義告訴我們，在事物發展的內外因中，內因起決定性作用。無論是政策趨勢還是市場需求，都為民辦教育的發展提供了良好的外部環境。然而，“打鐵還需自身硬”，民辦教育要想在教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中扮演重要角色，根本上取決于民辦教育自身辦學品質的提升。

民辦教育剛成立時曾經非常豪邁地講，看民辦教育不能只看眼前，以后我國也一定會出現像哈佛大學一樣的民辦學校。但是，現在看來，如果我國的民辦教育只想維持現狀，恐怕出不了像哈佛一樣的一流高校。老一代的民辦教育創業者所剩無幾，民辦教育已有了新一代接班人。新一代接班人應該繼承老一輩創業者的創新精神，不辜負老一輩民辦教育創業者所付出的艱辛。民辦教育應自覺提升辦學品質，辦出優質的民辦教育機構。同時，要通過不斷創新業態，滿足人民群眾多層次、多樣化的教育需求，以此促進終身學習和終身教育社會的建設，這是新時期民辦教育存在的價值。民辦教育要實現自身價值，最根本的就是辦出有品質的教育，滿足民眾對優質、個性化教育資源的需求。民辦教育要引領教育消費的正確方向，而不是刻意利用教育消費中的不當需求；民辦教育應當通過創新業態和模式，滿足人民群眾多樣化的選擇或需求，而不是激發群眾盲目的選擇需求。

民辦教育要實現品質提升，就應加快自身的內涵和特色發展，始終堅持將立德樹人作為根本任務，始終立足于綜合素質和核心素養的培養。民辦教育工作者要堅持創新、提質，為此，應著力做好以下幾方面工作：首先，在解決民辦教育生存的基礎上提升辦學品質。要發展首先要生存，但最終的目標不僅僅是維持生存，而是為經濟社會發展培養更多的優秀人才，所以民辦教育工作者應成為貫徹國家教育方針、推進教育改革的典范。民辦教育首先是教育，民辦教育的舉辦者和辦學者首先是教育工作者。即使是營利性民辦教育，也要堅持育人為本，在此基礎上規范促進民辦教育的健康發展，提升民辦教育的辦學品質。民辦教育要自覺依法辦學，規范辦學行為，這是贏得社會信任的一個基本保證，也是民辦教育健康發展的一個基本要求，實際上也是政府制定民辦教育管理辦法的重要依據。政府在制定管理辦法時往往是問題引領，民辦教育出現什么問題，政府就會制定相應的政策來規范其發展。其次，以協同發展來提高民辦教育的整體聲譽。民辦教育作為一個整體，應實現行業內部的協同發展。協同不是不要競爭，而是通過行業內部的相互學習、相互借鑒，實現平等有序的競爭。實際上，當前民辦教育界出現了一些惡性競爭，對民辦教育的聲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響。因此，民辦教育要加強行業自律以規范自身發展。民辦教育協會等民辦教育組織要在加強協同、化解糾紛、與媒體溝通等方面發揮更大的作用。最后，實施品牌發展戰略，打造民辦教育品牌。什么是品牌？品牌就是品類的代表。每一個民辦教育機構都應爭當一個品類的代表。民辦教育機構只有具有打造品牌的意識，才能實現自身品質的提升，才能真正贏得社會的認可。民辦教育發展這么多年，已經到了打造自身品牌的時候，不能總是跟隨公辦教育的腳步。

總之，在新的轉型期，民辦教育要努力提升自己的品質，提高自己的品位，各民辦教育機構應該積極推動教育創新。民辦教育要通過提升自身的辦學品質，真正承擔起為民眾提供優質教育服務的重任，從而為國家的教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做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