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王安石《游褒禪山記》是語文傳統課文,歷來為人傳誦,確實是一篇含意雋永、耐人尋味的美文。然而,其中有一句話,直到今天人們也未能對其做出正確的理解和詮釋。
[關 鍵 詞] 注解;王安石;游褒禪山記
[中圖分類號] H131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2096-0603(2016)18-0149-01
《游褒禪山記》中有這樣一句話:“距洞百余步,有碑仆道,其文漫滅,獨其為文猶可識,曰‘花山’”。現在流行的人民教育出版社的《語文》教材對“其文漫滅”的注解是:碑文模糊、磨滅。文,指碑文。下文“獨其為文”的“文”,指碑上殘存的文字。對“獨其為文猶可識,曰‘花山’”的注釋是:只有從它殘存的字還可以辨認出“花山”的名稱。翻閱一些“重量級”的書籍,其中的解釋在思路上也與此大致相同、一脈相承。
以這樣的思路來注解這句話,實在是一個很大的錯誤。據說,十幾年前語文界就有過所謂“華花”之爭;近兩年該文又遭嚴厲抨擊,甚至有人呼吁要剝奪該文的“范文”資格,將其“請”出中學語文教材。筆者無意于再次挑起什么“之爭”,只是認為,這些注解使得這篇美文不再那么“完美”,至少被大大地打了一個折扣。王安石老先生蒙受“莫辯”之冤,都是后人注解惹的禍。
仔細想一想,這種解釋確實是很矛盾的:
其一,石碑上的碑文已經“漫滅”,經長期的風雨侵蝕均已模糊不清,不可辨認,而唯獨“花山”二字還可以認出,如此巧合,實在有點兒牽強。如果硬是非得這樣理解,也不是不可,但確實會讓人感到名列“唐宋八大家”的王安石老先生有點稚嫩、不夠老辣、盛名難副。
其二,文章接著說:現在把華(hu?。┥降摹叭A”讀作華(huá)實的“華”,大概是把音讀錯了(原文:今言“華”如“華實”之“華”者,蓋音謬也)。如果石碑上有“花山”二字至今依然能夠識別,人們怎么會把“花山”錯讀為“華(huá)山”呢?“華”有(huā)和(huá)二音,而“花”只有一音(huā),任何時候也不讀(huá)。將“華(hu?。┥健卞e讀作“華(huá)山”是可能的,而把“花山”錯讀成“華(huá)山”絕無可能。“華”是“花”的古字,古書中當只有“華”而沒有“花”,憑王安石老先生的學識,不可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會認為古碑上古人寫的倒是“花”,而今人卻只知“華”呢?
其三,文章后面又說:“余于仆碑,又以悲夫古書之不存,后世之謬其傳而莫能名者,何可勝道也哉!”——這里的“謬”和前面的“蓋音謬也”中的“謬”,顯然不應該是兩回事。既是一回事,那么這里的“古書”顯然指的就是猶可識別的“花山”二字。前面說“猶可識”,這兒又說“不存”,矛盾非常明顯。如果硬要說是“兩回事”,把這里的“古書”理解成除了“花山”二字以外的其他碑文,那么這些碑文已經“不存”,寫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斷定“后世之謬其傳”了呢?怎么謬的?哪兒謬了?顯然,這樣就更為不妥。
其實,正確的理解應當是:“花山”二字并不是石碑上的原文,而是后人添加上去的“偽”文。“獨其為文猶可識”應當為“獨其偽文猶可識”,“為”字應是“偽”的筆誤(其實文中還有一處筆誤,開頭的“華山洞”應當寫作“華陽洞”)。這句應當譯作:古碑上的文字已經模糊不清,只有(后人)添加上去的文字還可以辨認,(表明這座山)叫做“華(音花)山”。(這樣看來)現在人們把華山的“華”讀作華實的“華”(huá),應當是讀錯了音。
為什么有人要在石碑上添加了“花山”二字呢?我們可以作這樣的推測:這塊石碑的碑文中有“華山”二字,表明這座山名為“華(hu?。┥健薄!叭A”的本意為“花”,隨著文字的發展,“華”的本意逐漸被“花”字取代,而更多地取其引申意作“花的果實”,讀作(huá)。后來的人不清楚這其中的變故,將“華(huā)山”錯讀作了“華(huá)山”,并流傳開來。有一個知道這座山的真實名稱的人,為了糾正這一“謬傳”,便在這塊石碑的原文“華山”的旁邊添加了“花山”二字,用以為“華”字正音。日久天長,石碑上的原文(古書)已經模糊不清,而后人添加上的“花山”二字還可以辨認。
只有這樣來理解,前后才能說得通。
實際上,作者在文章末針對“古碑”而發出的感嘆(“余于仆碑,又以悲夫古書之不存,后世之謬其傳而莫能名者,何可勝道也哉?”)有著多層意思:一嘆:那石碑上的“古書”(原文“華山”)已經不復存在;二嘆:后代人把“華(hu?。┥健弊x錯了音,雖有明白人指出,但卻未能或不能將其來龍去脈說清楚。其實王安石感嘆不已的應主要是后者。石碑上的碑文模糊不清(“漫滅”“古書之不存”),這并不能過多地令人驚訝和深思。讓人驚訝和深思的主要是在于:一個字一旦讀錯了音、一旦流傳開,是那么難于糾正。
王安石大概怎么也不會想到,他在這篇文章里語重心長地諄諄告誡人們做學問時一定要“深思慎取”,然而后人在研讀他的大作時就恰恰沒有能夠做到這一點。近千年來竟無人看出“獨其為文猶可識”應當是“獨其偽文猶可識”。還糊里糊涂、硬是牽強附會地在那兒解釋作:“只有從它僅有的、殘存的字還可以辨認”,不僅矛盾,也很膚淺,更難以服眾。嚴重地誤解了王安石先生的本意,降低了這篇大作的深層意味,無意地“丑化”了這篇美文。
參考文獻:
陳麗麗.談談《游褒禪山記》里“華山”、“花山”的讀音問題[J].青年文學家,20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