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都市電影的傳統主題與多元化人物

[摘要]在過去二十余年的發展歷程中，中國電影新生代的都市電影創作發生了較為明顯的轉變，尤其是在21世紀之后，一些新生代導演，如賈樟柯、張揚、施潤玖、陸川等陸續走進觀影者的視線，新生代導演作品的核心趨于皈依傳統的主題和多元化的人物。文章對新生代導演的作品進行分析，對影片的主題和人物生存的價值觀轉變、心理活動兩個方面進行解讀，旨在解析出千禧年前后中國新世紀都市電影創作的某些新特點和新趨向。

[關鍵詞]皈依傳統；都市電影；新生代；多元化

相較于新生代早期的都市電影，千禧年前后的作品都趨向于商業方向發展，意圖向主流的意識、價值觀念靠攏。在故事的主題和劇情發展上主張情節的精巧和故事的流暢性，同時加大劇情的復雜性，劇情發展偏向幽深曲折，戲劇化、流行化的鏡頭也愈加是為了招攬觀影者的目光，得到當前環境和大眾的廣泛認可，因而呈現出更加豐富、多維的特征和內涵。

一、皈依傳統的主題呈現

都市電影在很早的一段時期都呈現出年青一代迷茫漂泊、蕭索無根和偏離主流社會的邊緣之感，然而在新生代時期，都市電影作品更多呈現的是現代都市人對“根”的苦苦追尋以及對經典傳統的回歸。

中國的新生代導演張揚，其作品最具有代表性。張揚在新生代前期的作品《愛情麻辣燙》《洗澡》，后期的電影《向日葵》《落葉歸根》，和早期其他大部分電影作品相比，沒有都市邊緣的無奈、毫無希望的生活；有的是亮麗鮮明的電影基調和靈魂歸宿的守望，在張揚導演的作品中，更多的是新生代都市人精神深處對傳統的皈依和追求。

新世紀的導演在藝術手法上有很多相同處，張揚大部分作品的元素都來自于城市里升斗小民的普通生活，是小人物的愛憎情仇，這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大眾性和代表意義。在《愛情麻辣燙》里有五個故事情節，分別是不同時期人們的感情生活，表述的是現代都市人對愛情、金錢的看法。以婚姻為電影的主線，串聯起了“響聲”“膠片”“玩具”“食物”“娛樂”五個愛情段落。看似沒有絲毫關系的五件事，由“婚姻”緊緊地聯系到了一起，形象地呈現了年少、年輕、成年和老年等不同時期的人物看待感情的立場。在細枝末節中反映了現代都市人的日常生活和情感經歷。在新生代前期一些有關愛情的作品中，情感大多是壓抑與苦澀，而張揚的《愛情麻辣燙》里的愛情更加“明亮”、向上。世俗的無可奈何也有，但更多的是快樂，符合現實，日常生活的氣息彌漫在影片里。

張揚的另外一部作品《洗澡》，是以“家”為主題的。在這個家中，父子的感情脈絡是主體，電影的進展形式與現代都市人的生活相符，父親與兒子的身份也很簡潔。父親是舊式浴池、固執不喜歡變通的老板，大兒子是標新立異、向往大都市生活的青年，二兒子木訥、看似癡傻，和父親一起經營浴池。大兒子外出闖蕩多年后回家發現，他已經不適應這個處處充滿守舊氣氛的家庭了。隨著故事劇情的推進，大兒子終于明白了父親的苦衷。由原來的“出走”走向回歸，走向了精神上的回歸。在父親離開人世的時候，擔起了自己的責任，與呆傻的弟弟一起啟程，共赴風霜。《洗澡》的故事風格沒有一絲一毫的矯揉造作，流露出的都是真摯的情感：對家的愛、精神的回歸。這與電影《向日葵》大同小異。《向日葵》被譽為北京胡同的電影，電影分別以20世紀70年代、80年代、90年代為時間點，敘述了性格各不相同的父與子的情感羈絆，反映的是兩代人的不同思維和中國歷史進程的微縮。兒子代表的是創新與變革，父親代表的是舊時代生活艱難的人群。即使父親與兒子在對事情的看法上有著很大的分歧，兒子也還是能感受到父親對他的慈愛與關懷。

在2007年的時候，導演張揚又創作了《落葉歸根》，電影的主題依然是情感的皈依。在廣東的農民工老趙，目睹了工友的死亡。在工友還沒有離世的時候對他囑咐，希望老趙能把他的遺體運回老家，整個電影的線索就是公路。在漫長的運送過程結束后，老趙來到了工友的家。工友兒子的話讓人淚眼婆娑。工友的遺體象征著中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傳統。

導演張揚的作品對于“根”的情感皈依，影響了很多新世紀的導演。徐靜蕾的作品中對父親形象的詮釋，滲透著回歸的特點，都是在反抗中體會到真摯的感情。馬麗雯的作品《我們倆》中，房東與房客因為日常瑣事發生了爭執，最后也化解了沖突。施潤玖的作品《美麗新世界》，敘述的是主人公因為中獎的原因來到了上海，但是最后并沒有得到獎品。主角由最開始的灰心喪氣變為后來的發奮向上。自己自力更生，收獲了事業與愛情。

影片的導演曾經在接受采訪的時候說過：“每個人都是一樣的，都希望能夠出現奇跡，希望幸運落到自己的身上。在發現生活的真相之后，都不免絕望失落。但是通過調整，終有一天能堅強地面對一切，這也是人走向成熟的過程。”

新生代電影對于小人物的刻畫旨在對于傳統的皈依和回歸。小人物人性中的執著堅韌更是與環境密不可分。在急速的社會變革下受到沖擊的人們，人生態度、價值觀念、生活方式也必然有所改變。現代生活的瞬息萬變，市場的殘酷競爭，使得適者才能生存，新生代也已經在困境中走向成熟，新生代在歷練中變得更為堅強、理智、堅韌、腳踏實地。成為自己，回歸自我，讓新生代的人們也更加自信地面對人生。

二、現代多元的都市人物

1990年以后，中國社會的各個方面都發生了巨變，很多事情是以前沒有聽過、沒有見過的，都陸續地涌現出來，呈多元化發展。人群也變得多樣化，行為藝術家、街頭藝人、毒品、進城打工等。這一時期的電影都不約而同地把目標放在游離在都市“邊界”的人們。這其中也夾雜了導演的個人感情、情感經歷。個人色彩在影片中的體現十分強烈。從路學長的第一部電影開始，一直到姜文導演的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以及賈樟柯的幾部經典影片，這些都是導演對于自身生活的共鳴反映到了其作品上。

在千禧年之后，新時期都市電影的主流人群開始改變，和以往電影的小人物不一樣，新生代中的人物角色都是生活還算體面、每天都安穩度過的升斗小民。這里面包括白領麗人、年輕工人、出租車師傅、做小買賣的業主、大學生、老年人、演員等。就像電影《向日葵》的主角就是有文化的爸爸，《二十四城記》里面的小買賣商人，《夜上海》中為了生計奔波的打工者，《耳朵大有福》中范偉飾演的無業人士，《尋槍》中的公安人員，《綠茶》里的學者，《夢想照進現實》里的表演者，等等。

《愛情狗》里面的主角是一個企業老總，家財萬貫，《雙食記》里面的主角是大公司董事長，《好奇害死貓》中的主角是富家千金女，《無窮動》里的主角是房地產大亨，等等。

新生代的電影中當然也有對底層人物的講述，比如受到時代影響的下崗工作者、進城打工的女孩、小區的保安、風月場所的妓女、罪犯、扒手、癮君子、農民工等，對于這些城市邊緣人的刻畫中，更多的是展示這些人的心理變化與生活態度。與前期的一些電影相對照，其重心更加偏于積極向上，樂觀生活。以突出這些人對大環境變化的心理活動和生活經歷為核心，反映邊緣人群對于靈魂歸宿、心靈回歸的渴望。比如《好奇害死貓》中，為別人打工的女孩經常為附近的富家人工作，因此有了見識到富裕生活的機會，即使這樣，她還是更喜歡同樣沒有錢的保安劉奮斗。《落葉歸根》中的主角老趙，為了忠于自己的原則，背著工友的遺體，一背就是千里，帶著朋友遺體回到其家鄉……

尤其值得表述的是新世紀電影對現代都市年輕人的刻畫。早期的電影作品中，青年多是沉淪、失落的，其感情基調也是灰色、絕望的。而新時代以后的作品更關注的是青年人的積極與熱情。電影大部分展示的是青年人的生活與愛情。比如徐靜蕾的《杜拉拉升職記》，主人公靠著自己的執著和堅韌的性格一步步走向了成功，反映了現代年輕人對自身成績的向往。施潤玖的《美麗新世界》以男女主人公對未來的希望，來體現現代年輕人對于未來、生活、愛情的觀念。張揚導演的大部分關于父子親情的電影，如《愛情麻辣燙》《洗澡》等，表達的是青年一代人對于父親的依靠，是對家的一種回歸和皈依，也是對于傳統文化、對于“根”的一種渴望。像《雙食記》《好奇害死貓》等電影，從表面上看影片是講述了現代年輕人對于誘惑的立場與態度，但是從情感上的分析，卻是對于傳統的靈魂皈依。

在大量的新生代電影中，體會到更多的是千禧年的中國變化。改革開放以后，中國的社會變得不一樣了，舊式中國的價值核心與西方主流意識碰撞融合，形成了現在新時代的意識形態。人們的觀念在轉變，中國的大環境對公民的影響潛移默化。人生信條、原則信念，變得不再千篇一律，而是呈現一種多元化的狀態。傳統的一些觀點淡忘或者遺棄，不再成為中國人的金科玉律。在這“浪潮”中的人們很清晰地認識到了這些變化，他們用鏡頭保留了這一幕幕，保留了這一“浪潮”掀起、翻滾的一瞬。讓人們在現實的膠片中感受飛速變化的大背景、大環境和當今中國所進行的轉折。尤其是處在這漩渦之中的普通人民，他們體驗的生活環境、命運造化和心理走向。導演賈樟柯在他的電影《我不詩化自己的經歷》當中說：“我希望能用電影去關注小人物，最重要的就是尊重現實。在慢慢流逝的光陰之中，體會每一個平凡個體的快樂與憂愁。”

電影《二十四城記》就是很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二十四城記》以1960年之際的一座飛機制作單位作為故事背景，分別講述了廠里三代最漂亮姑娘和五位敘述人的真實生活以及他們的人生際遇，展現了一個國企單位的歷史。影片以憂傷的感情演繹了工人們的史詩：對于變化與改革，彷徨無助，無所依靠。電影對角色靈魂、心態的描述表明了人骨子里面堅韌與豪邁的一面，表現了人性的悲愴、壓抑，讓觀影者體會到“疼痛才是人生”的箴言。

新生代的城市電影在表現升斗小民人生坎坷的同時，更加反映了這些小人物的人生態度、生存法則。導演張猛的代表作《耳朵大有福》由范偉主演，范偉扮演的是一位退休的老人，電影中有他一天的生活狀況：因為愛人生病住院，要繳昂貴的住院費，自己的退休金又捉襟見肘，生存在一個北方都市里的主人公決定找一份兼職。他的一天都在找工作中度過，先去了修鞋、蹬車子拉客、幫別人做現場廣告，去看在小劇場表演工作的朋友，又和別人打了一架。回到了家中女兒和其丈夫又因為婚外情的問題吵得不可開交。而自己的父親在自己弟弟的家里又得不到很好的照顧……事事都不順心，不痛快。讓觀影者真切地感受到人生的無奈和悲哀。但是，在影片結尾的時候，王大耳朵被人邀請去跳舞，他盡情地跳著，已經超然物外，就好像生活中的所有不順都不曾發生……

新生代的大都市中，燈紅酒綠、霓虹交錯，急劇膨脹的誘惑、靈魂的迷茫和思想的困頓在新生代的影片中都有體現。與早于新世紀電影的方式和規則對比，當今的電影更加具有批判性，能積極地對新生代人群的心理、行為、生活狀態展開討論。與此同時，能夠在此基礎之上解決問題。

三、結語

從宏觀的角度來說，千禧年之后，新世紀的都市電影不存在轟轟烈烈的愛情，也缺少波瀾壯闊、情節曲折的劇情發展，也不存在第五代導演的情結探討和壯闊的劇情風格。新生代的電影有的僅僅是升斗小民普通的日常生活。小人物生存的酸甜苦辣、憂愁快樂、生活瑣碎夾雜在其中。但是就是在這當中，蘊含著的卻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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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穎（1980—），女，河北香河人，碩士，河北大學國際交流與教育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