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倩琳
摘 要: 當下應加強陳云研究中的“認知性研究”,對陳云有更全面的認識、評價。要加強或達成陳云研究中的“認知性研究”,就需要準確地把握和定位陳云的總體性特征;不斷完善研究者自身的知識結構和經驗結構;全面、系統地搜集和運用相關研究史料。
關鍵詞: 陳云 認知性研究 知識
從嚴格意義上講,學術界把陳云作為其研究的對象時間并不長,研究的深度、廣度及學術成熟度都有待提高。“認知性研究”是把研究作為達成對于對象的認知目的的過程,對于全面認識研究對象具有重要的作用。為對陳云做出全面的認識,加強陳云研究中的“認知性研究”是十分必要的。而要加強或達成陳云研究中的“認知性研究”,需要做到以下幾點。
一、準確地把握和定位陳云的總體性特征
目前,一些研究人員在陳云研究方面往往拘泥于自身的學科背景,對陳云的角色定位做出不同學科向度的把握。
新民主主義時期,陳云為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頑強奮斗,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開國元勛;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陳云為確立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建立獨立的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為探索我國社會主義建設道路作出了杰出的貢獻。從上可以得出,在新中國成立之前,陳云主要是一個領導被壓迫、被剝削階級起來推翻舊中國政治統治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新中國成立以后,陳云則主要是治國理政的社會主義政治家。無論是作為革命家還是政治家,陳云都勤奮好學,廣泛閱讀,接納了許多學科的知識,尤其是經濟學和哲學方面的知識。陳云長期領導財政經濟工作,對經濟取得了非常卓越的成績,有人認為他是一名經濟學家;陳云“不唯上、不唯書、只唯實,交換、比較、反復”等蘊含哲理的經驗總結,有人認為陳云是一名哲學家。那么陳云是否可以定位為哲學家及經濟學家呢?學科化的專家思維比較單一,一般局限于學科范圍內進行思考問題,價值目標比較簡單,并自覺遵循學科內的理論或規律。革命家或者政治家面對的是社會各種因素交織在一起的“社會性問題”,甚至為了實現某一目標,統籌協調全局,敢于打破既定格局。這里我們就簡單以陳云領導統購統銷為例進行說明。
據國家統計局數字,城鎮總人口由1949年的5765萬增加到1954年的8249萬,5年增長了43%①。這直接導致城鎮糧食短缺問題嚴重。為解決此問題,陳云經過調查研究,提出了8種方案,經過多次交換、比較、研究后,最后確定采取統購統銷的政策。所謂統購統銷就是借助政權的強制力量,農民生產的糧食全部賣給國家,全社會所需要的糧食全部由國家供應,農民自己食用的數量和品種得由國家批準后才能留下。當時,全國城鎮5000多萬個家庭,每個家庭有一個糧本,糧食供應需要憑糧本。
在實行統購統銷的政策過程中,收購的部分應當是農民的余糧,但當時卻把農民的口糧、種子、飼料一并收購。當時,超過余糧部分稱為“過頭糧”。由于征了“過頭糧”,不得不再返還給農村。政府還是每年先把糧食抓到手,“過頭糧”還是年年征。如果搞不到糧食,整個市場就要波動;如果采取征購辦法,農民又可能反對。兩個中間要選一個,都是危險家伙②。其實,統購統銷之后,中國農民就一直處于半饑半飽狀態,對此,劉少奇曾指出:“現在國家對糧食的需要量,同農民愿意交售的數量之間,是有矛盾的,而且矛盾相當尖銳。如果按農民的意愿,他只愿意在自己吃飽了以后才把多余的糧食賣給國家。假如讓農民統統吃飽了,然后國家才征購,那么,我們這些人就沒有飯吃了,工人、教員、科學家以及其他的城里人都沒有飯吃了。這些人沒有飯吃,工業化也搞不成了,軍隊也要縮小,國防建設也不能搞了。”③因此,陳云1981年回憶時說:“我下決心搞統購統銷,鉆了兩個禮拜……我跟毛主席講,不搞這個我們沒有出路。”④
可以看出,陳云提出的統購統銷政策雖損害了農民的部分利益,但是從國家的戰略目標、發展態勢出發,保證了城鎮糧食的供應,保證了國家建設的正常運行。也就是說這時的陳云是一個政治家,是為了國家建設,從大局出發的而提出了統購統銷的政策,而不是一個經濟學家單純從經濟角度出發。因此,說他是經濟學家是不準確的。傅高義曾經說過:聽說過陳云的人大多認為他是一名經濟學家,我認為這是不準確的。陳云固然懂得經濟學,但是他的專長不僅僅是經濟政策,而且還包括黨的基本政策⑤。
因此,要實現對于陳云的認知性研究,對于他在歷史上的總體性特征要有非常準確的把握。研究者在研究陳云的過程中應避免僅從自身學科出發,而忽略陳云革命家、政治家的身份。
二、不斷完善研究者自身的知識結構和經驗結構
我們在對陳云進行認知性研究時,既要從認知對象出發,反對肢解和重構對象等學風,又要高度重視認知主體自身知識結構和經驗結構的優化和完善,不斷克服研究著的主觀主義,提高自身綜合能力。
在我們當下的教育體制下,一些學者知識結構過于單一、狹窄,如果平時自身不多接觸學科外知識,自己思維容易停留在本學科理論的單一視界下。同時,我們的教育理論多于實踐,導致一些學者“看不見稻、梁、菽、麥、黍、稷,看不見工人怎樣做工,看不見農民怎樣種田,看不見怎樣做買賣”⑥,這樣的知識結構和社會經驗可能無法理解或正確理解社會問題,無法理解或者正確理解一位革命家或者政治家在革命、建設、改革時期所采取的重大決策。因此,研究者必須不斷學習,將所學知識運用到實踐中,以不斷完善自身的知識結構和經驗結構,在這方面我們可以以陳云為鑒。
陳云始終認為學習對自身、對工作都很有幫助,堅信“學習是做好工作的一個條件,而且是一個必不可少的條件”⑦。因此,他非常重視學習,而且是廣泛的學習。新中國成立以后,陳云主持全國財經工作,十分繁忙,但他始終保持著勤奮學習的精神,想辦法“擠”時間讀書。他針對形勢發生變化,指出新中國的經濟建設對我們來說是一項新的工作,我們需要努力學習。“我們過去熟悉的東西用完了,比如收公糧、收稅,比較不熟悉或者根本不熟悉的東西來了,所以必須好好地學習,不然就會出大亂子”⑧。1970年12月,陳云在給女兒陳偉華的回信中指出:學習馬列主義,增加革命知識,不僅要看馬列主義經典著作,還要從其他方面學習。陳云還要求女兒訂閱一份《參考消息》,從中了解國際形勢、世界革命的大事件;每天看報,最好是看《人民日報》,從中了解中央的政策;學習中國近代史和世界革命史,增加自身知識層面等。
正是陳云“日積月累的勤奮研讀使他能夠很敏銳地從經濟與政治的角度縱觀歷史,認識世界。這為他堅持實事求是和創造性探索提供了深厚的理論、知識基礎和開闊的視野,使他在自己關注的領域、關注的題目上,能夠跨歷史時期、跨社會制度、跨不同國家進行綜合分析”⑨。
陳云時刻保持著實事求是、與時俱進的作風。不斷學習新知識,理論聯系實際,很好地處理社會和經濟發展問題。當下,研究者要時刻提醒自己,以目前的學科建制和教育體制塑造出來的知識結構和經驗結構是存在致命性的不足的,要養成根據時代發展與時俱進,不斷完善自身知識結構和經驗結構的自覺性,以縮短與符合研究工作需要的素質要求的距離。
三、全面、系統地搜集和運用相關研究史料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足夠有關陳云的資料和文獻,沒有對資料和文獻進行全面系統的研究,做好陳云研究中的認知性研究是非常困難的。
陳云去世已經20年,有關陳云的研究的資料與文獻出版的越來越多。不僅有大量公開發行的權威歷史文獻,包括各個歷史時期的中共中央文件、《陳云傳》、《陳云年譜》、《陳云文選》、《陳云文集》等,還有一些與陳云同時代其他政治領袖的各類編年體傳記、年譜,以及許多陳云共事過的同志和陳云身邊工作人員的回憶錄、口述史等。此外,各級各地基本都編有本地區不同領域的年鑒、反映本地區社會經濟、政治、文化等方面的各類統計資料。以上這些都為陳云研究提供了大量的有價值的材料和文獻。
與中國研究語境不同的西方學者出版了一些歷史撰述。如《劍橋中國史》、《中國通史》等,還有一些有關陳云的著作,如大衛·貝奇曼的一系列著作:《陳云與中國的政治體制》、《后毛時代的中國經濟的不同觀點》,華人學者張一平的《“文革”后陳云的角色》,法國國家科研中心研究員亨利佩羅的《陳云(1949-1956)》等都對陳云進行了研究。尤其是大衛·貝奇曼《陳云與中國的政治體制》一書是迄今為止西方研究陳云唯一的學術專著,該書對“陳云的生活、職業生涯、經濟思想、政治影響做了廣泛和卓越的分析”⑩。這些都為我們研究歷史,研究陳云,提供了各種相互“釋證”、“補證”和“參證”的豐富資料。
21世紀以來,隨著互聯網的進一步發展,孔夫子舊書網、淘寶二手市場等銷售平臺應運而生,而且日漸活躍、成熟,他們銷售的東西大部分是散落在民間的或二手書攤、書店的資料,為匯集散落于全國各地的研究資料提供了便利。當然,散落在全國各地檔、案館、圖書館等未公開或未整理的資料還有很多,也沒有形成一個完整的資料庫。加上一些地方的文獻資料還未搜集整理,各地交流又不多,使得資源的交流和傳播被限制和妨礙。因此,今后需要進一步加強各相關單位的合作,建立統一的資源庫,實現資料共享,促使現有史料發揮最大的研究價值。
同時,關于陳云等領袖人物的研究必須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堅持馬克思主義的基本觀點,遵循歷史研究的一般規律,養成良好的學術德性的執持、學術價值觀的定力。堅持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方法,堅持論從史出、史論結合的方法,是陳云研究的基本原則。在此基礎上,我們還應該重視新的現代科學研究方法,如:橫向與縱向研究相結合,宏觀和微觀研究相結合,歷史學與經濟學、社會學、政治學邏輯研究方法相結合,比較研究方法等方法。這同樣也要求研究者必須具備一定的相關專業知識和方法,具備多學科的知識背景,加強跨領域、跨學科的合作。只有這樣,才能突破單一學科的局限,打開新的思路,擴展新的視角,發現新的問題,產生新的成果。
總之,在陳云研究上,提出加強認知性研究,是對陳云研究學術態度的一種表達,是希望在認知性研究的基礎上,走史論相結合的陳云研究路線,重視多元史料的發掘和運用,在傳統方法與現代科學研究方法相結合中,發揮學術“戒世”與“示后”的作用,形成多向度相統一的研究特色。
注釋:
①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出版社,1984:81.
②陳云文選(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208.
③劉少奇選集(下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441-442.
④陳云傳(下).中央文獻出版社,2005:1618.
⑤[美]傅高義.一個外國人眼中的陳云.中國當代史研究,2005(2).
⑥毛澤東年譜(1949-1976)(第5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13:548.
⑦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188.
⑧陳云文集(第2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05:288、325.
⑨陳偉力,陳元,陳偉華,陳偉蘭,陳方.堅持實事求是與創造性探索的一生——紀念我們的父親陳云.求是,2005(11).
⑩張旭成.書評:陳云與中國政治體制.亞洲研究雜志,1988.
參考文獻:
[1]陳云傳.中央文獻出版社,2005.
[2]陳云文集(第2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05.
[3]斯大林選集.人民出版社,1979.
[4]劉少奇選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5]毛澤東年譜(1949—1976)(第5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13.
[6]傅斯年.歷史語言研究所工作之旨趣.湖南教育出版社,2003(1):10.
[7]陳偉力,陳元,陳偉華,陳偉蘭,陳方.堅持實事求是與創造性探索的一生——紀念我們的父親陳云.求是,2005(11).
[8]習近平.在紀念陳云同志誕辰110周年座談會上的講話.新華網,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5-06/12/c_11
15603689.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