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le Pay來了

盡管Apple Pay于2月18日正式登陸中國的首日用戶綁卡“擁堵”不斷，但是成功綁卡數量仍然激增。2月20日凌晨，招行信用卡官方微信發布消息（該文章現已刪除）稱，截至2月19日22點54分，招行客戶綁卡數已超百萬，占接近所有支持銀行綁卡總量的35%，遙遙領先排名第二位的同行。據記者了解，第二名是工商銀行。根據前述數據推算，截至次日19日22點54分，用戶綁卡總量已達將近300萬張。

2月18日下午至次日凌晨，由于綁卡壓力過大，Apple Pay采取限流的方式推送。從用戶的反饋看，最近兩天抱怨綁卡的蘋果用戶已經很少。

“第二天（19日）銀行和Apple Pay已都緊急擴容，當天非常順利，只有一家銀行開始時有些擁堵。”一位銀行人士透露。

據業內估計，自蘋果2014年10月發售iPhone 6。到2015年年底，根據各區域銷售額占比和iPhone全球銷量估算，中國賣出約8000多萬部iPhone 6。這還不包括從境外渠道流入的水貨。

財新網專欄作家我愛卡網主編董崢分析稱，中國目前iPhone6/6S及相關產品的用戶中，保守估計使用Apple Pay的潛在用戶應超過3000萬。這對于中國目前支付市場的競爭格局會產生一定影響。

蘋果CE0庫克此前曾表示，預計2016年年中，中國將超過美國，成為蘋果最大的市場。中國也是Apple Pay進入的亞洲的第一個國家。此前ADDle Pave經進入美國、澳大利亞、英國、加拿大。

蘋果就支付手續費抽成讓步

Apple Pay、銀聯、銀行如何進行利益分配也是業界關注的一個焦點。此前，Apple Pay一直遲遲未能進入中國的原因之一就是與銀行的利益分配一直未能達成共識。中資銀行認為Apple Pay抽取的費率太高。

媒體從多個渠道獲悉，Apple Pay前兩年不抽取費傭，兩年之后從發卡行信用卡交易抽取的手續費率總體上約為境外0.15%的一半左右。在此之前Apple Pay從未免費過。顯然一向驕傲的蘋果為進入中國市場做出很大的讓步。“雖然蘋果強勢，但中國的四大行也很強勢，最后談判的結果是雙方都退一步。”一位銀行人士透露。目前，商戶支付的刷卡手續費仍按照發改委的規定，由發卡行、收單行、銀聯按照7：2：1的比例分成；而網上支付費率自主定價，支付寶、微信支付向商戶收取的支付費率約0.6%-2%，高于銀聯平均0.38%-1.25%的費率。

蘋果作為手機生產商，提供的是終端設備，在傳統四方模式（卡組織、發卡行、收單行、商戶）中，手機生產商的角色是不參與分利潤的。比如SamsungPay并不抽取手續費。三星已經宣布將于2月24日中午12點開始公測其手機支付服務。

但依仗蘋果的品牌和人氣，Apple Pay向銀行抽取一定的費率，銀行對此戲稱“蘋果稅”一一在境外，對于信用卡交易，Apple Pay每次收取交易金額的0.15%；對于借記卡交易，Apple Pay收取固定費用，即每次交易收取0.5美分。該費率在美國并不算高，因為美國的刷卡商戶端手續費高達2%-3%，但在刷卡費率普遍偏低的中國卻實屬“天價”。

“目前第一批19家銀行按已打折的費率收費，以后加入的銀行就不一定了，Apple Pay會與銀行一家一家談。可能以后費率還會漲，因為第—批銀行已經培育了消費者新的支付習慣。”一位知情者透露。

確保安全性

近日有觀點憂心忡忡地認為，Apple Pay有信息安全的風險。“中資機構（包括銀聯和銀行）之所以和Apple Pay艱難的談判三年才有結果，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監管層要考慮如何確保中資機構和境外公司開展支付方面的合作時，確保信息安全、防止信息泄露。因此Apple Pay要經過入網測試以及有關信息安全認證，而且至少要滿足兩個條件，一是數據中心設在中國境內；二是虛擬內存全部刪除，監管部門會定期檢查”。一位權威人士向媒體透露。

從技術的角度，據一位移動專家介紹，Apple Pay交易時使用動態可變秘鑰技術，可以阻止黑客從商家搜集信用卡信息，因為商家僅使用基于NFC支付系統來處理設備賬戶號碼和安全交易信息，而不是信用卡號。即使黑客能夠訪問零售商的網絡拿到交易信息也沒用，因為交易信息具有僅使用一次的特性。支付信息采用銀聯和國內加密技術，所有支付信息，蘋果是解不開的。

其實，Apple Pay并未顛覆傳統支付市場的“四方模式”，不會繞開銀聯直連銀行，也沒有形成自己的賬戶體系，仍遵循監管對合規性的要求，包括安全和便捷的平衡——對于監管層面來說，相較于支付寶和微信的二維碼支付方式，NFC移動支付更安全。這也是Apple Pay獲準進入中國市場的關鍵因素。“我們只專注做好產品，包括安全性和用戶信息的私密性。”蘋果中國一位人士如是告訴媒體。

2月18日，各大銀行亦紛紛針對Apple Pay推出優惠措施，比如送積分消費返現等，反應熱烈，一反銀行與支付寶、微信的對抗姿態。此前，對于拓展NFC移動支付市場，由于鏈條過長、利益方諸多，銀行的動力并不大。但近年，在支付寶和微信的推動下，移動支付已經成為大勢所趨。為了留住客戶，銀行有充分的動力拓展這一市場。相較于不斷滲透金融領域的支付寶和微信，由于Apple Pay不截留銀行資金、不拓展金融業務，銀行與其合作意愿更強。

銀聯下的棋？

從技術上看，Apple Pay可以落地中國的一個重要基礎是，中國銀聯從去年開始對非接觸式支付方式的大規模推廣，包括Pos終端的升級、授理環境的覆蓋面推廣等。

一種觀點認為，“銀聯力推Apple Pay，前景黯淡”。Apple Pay不是支付公司，只是具有支付功能的移動終端，不能轉賬和理財，并沒有形成類似支付寶、微信的金融生態體系，所以不看好其前景。

“引入Apple Pay，與銀聯合作會推動NFC功能在手機上的全面普及，”一位銀聯專家告訴記者，“目前沒有哪個移動終端能像手機這樣形影不離，手機以后會變成Pos機；銀聯立足于推動移動支付產業，將抓住這個時機加緊推動‘云閃付的授理場景。”

招行的數據顯示，在支持Apple Pay的蘋果旗下系列硬件設備中，用iPhone綁卡的用戶高達94%。

據前述銀聯專家介紹，銀聯主要支持的是Andorid系統手機，目前80%以上的手機設備是Andorid，而蘋果占中國手機市場的份額不到10%。銀聯更希望借助此次Apple Pay進入中國，加速推動“云閃付”的落地。

“昨天已經有很多商戶申請開通支持‘云閃付的‘小額免密功能。”前述銀聯人士向記者透露。其實銀聯一直在推廣小額免密的服務，目前全國已經有近5000家小額高頻的交易商戶可以免輸密碼，而此前，這一業務并未被消費者和商戶足夠關注。

在業內人士看來，Apple Pay進入中國，將帶動Samsung Pay、小米Pay、華為Pay等的出現，意味著中國NFC移動支付的大發展，且Apple Pay并不會在支付領域形成壟斷，這對于銀聯而言，是一個理想的合作模式。

GE商務金融集團一位專家則對此分析稱：首先，Apple Pay是唯一全球市場的支付工具；其次，別小看只快了一點的支付效率；第三，快速的指紋認證讓刷臉看起來有點多余；第四，Apple watch和Apple Pay成為兩個新產品互為加強的條件，iPhone 6只是開始；第五，別拿閃付終端那點改造成本說事；第六，9個月后再探討Apple pay的用戶比例；第七，Apple Pay打破的是作為app的支付入口以及入口里的支付場景，更確切說是個更架構型的支付工具；第八，預計二年后全球有超過15億iPhone+iPad+iwatch終端覆蓋，日均使用時間超過12小時。

美國的年輕人都在Venmo

蘋果在美國市場，他們的本土對手——Venmo，已經給Apple Pay上了一課。

Venmo是在美國一款流行的個人對個人的支付應用。Business Insider在2015年12月的調查顯示，iPhone 6用戶中使用Apple Pay的人在2014年只有4.6%，到了2015年竟下降到了2.7%。可與此同時，Venmo卻是蒸蒸日上。僅在2015年第二季度，Venmo的現金交易量已經達到16億，比2014年第二季度多了一倍。2015年11月，蘋果開始向銀行保證，Apple Pay的個人支付也能像Venmo一樣流行起來。Business Insider評論：“移動支付市場現在很擁擠。因為Venmo的流行，它的父公司PayPal成了蘋果的心腹大患。”

那么這個讓蘋果都不敢輕視的Venmo，是怎么發展起來的呢？

2005年，美國人安德魯·柯提拿和他的大學室友艾克拉姆開始編寫了一個基于短信支付的在線支付系統。通過修改谷歌的開源短信代碼，他們讓用戶可以通過收發手機短信進行小額的線上轉賬。比如，一位叫Pony Ma的同學找一位叫Jack Ma的同學借10塊錢吃早飯，Jack就可以發出這樣一條信息：“Pony，10塊錢，煎餅”。隨著Pony收到一條：“來自Jack的10塊錢，煎餅”字樣的短信，10塊錢已經從Jack處轉給了Pony。

安德魯和艾克拉姆把這個系統命名叫“Venmo”，因為這東西是“在手機上進行的買賣”。Ven來自拉丁語的“買賣“（vendere），Mo來自手機的前兩個字母（Mobile Phone）。

當他們的用戶越來越頻繁的在社交場合使用這種小額轉賬服務時，Venmo也隨之增添了他們最核心的功能：“支付社交網絡”。在短信末尾加一個“#p”，就可以在他們Venmo的朋友圈當中公開顯示自己的支付行為，但并不會顯示具體金額。一年后，安德魯和艾克拉姆把支付平臺從短信移到了移動應用平臺，Venmo應用迅速吸引了大量用戶。僅從Google PlayStore的數據來看，Venmo的下載量已超百萬。Venmo現在成了美國年輕人必備的時尚應用之一。

令安德魯和艾克拉姆預料不到的是，年輕人們不僅把用Venmo付錢變成習慣，而且愿意公開自己的支付行為，比如在“付款緣由”下畫一些表情符號，或者插入一些自己圈內才知道的“梗”，給朋友的支付行為評論或“點贊”。看到自己的朋友們都在享受Venmo的社交樂趣，越來越多的用戶也開始用Venmo分攤房費、AA聚餐、做一些臨時性的小額借貸。

安德魯回憶，自己當年只是想搞一個日常的個人支付應用，和手機、郵箱、Facebook一樣的日常小工具。“大家其實本應該用PayPal的，”安德魯在個人博客里寫到，“但我們周圍沒人這么做。PayPal用起來太正式，體驗也不好。”Investopedia評價PayPal和Venmo的區別時解釋道：“PayPal不僅僅是支付服務，它也提供一些借貸服務。它可以看做是信用卡的一種延伸。”而Venmo卻更像一種社交網絡，它提供一種“聚餐之后的樂趣”。方便的支付往往不是用戶喜歡Venmo的主要原因。和朋友之間互動，看看圈子里的新鮮事，給親友之間的活動點個“贊”，這些才是Venmo給用戶帶來的最大樂趣。PayPal像是一種新的VISA，而Venmo像是—種新的Facebook。

巨頭們喜歡“鑼鼓喧天、鞭炮起舞”式的宣傳：支付寶用春晚這個大平臺和大張偉的神曲來宣傳“咻一咻”；Apple Pay剛剛在中國上線，就已經占領了很多媒體的頭條位置。和他們不同，Venmo的戰略卻是“悶聲發大財”，它更喜歡在營銷上通過社交網絡，口口相傳。它目前幾乎沒有任何電視廣告，也不會搶占各大網站頭條，更不會在超級碗、春晚這樣的大型活動里競標廣告位。

Venmo的目標用戶主要是年輕人，它的界面相比一板一眼、嚴肅規整的Paypal和Apple Pay都更加新潮，操作入口明晰，邏輯簡單。這是Apple Pay，甚至支付寶和微信都不具備的。最重要的是，Venmo帶來的不僅僅是支付，還有用戶間互動的樂趣。打開Venmo，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自己的好友們互相支付的記錄。“Jack給了Pony煎餅錢”，“Baby跟曉明平攤了房租”，一條條好友互相付錢的記錄，增進了親朋好友間的分享和溝通。就像今年春節假期火爆的微信與支付寶紅包大戰中，人們最開心不僅僅是得了多少錢，而是眼疾手快地搶紅包，看看誰搶得最多；或者用手機上的支付寶“咻一咻”，在朋友圈炫耀自己搶到的那個稀有的“敬業福”。

在進行了一系列的融資之后，Venmo被Braintree以262萬美元收購，后來BraintreeY.被PayPal以8億美元收購。現在Venmo已經成為PayPal的核心產品。2014年第三季度，Venmo的交易量超過了7億美元，比2013年翻了5翻。2015年第二季度Venmo交易量突破16億，一年之內增長了兩倍多。人氣聲望遠超后來的Apple Pay。

在Venmo給像Apple Pay這樣巨頭們的開設的課堂上，黑板上也許只寫了一句話：樂趣戰勝方便，好奇創造需求。

（本刊編輯綜合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