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絲悲劇命運的根源探析

摘 要： 《苔絲》是英國偉大的現實主義作家托馬斯·哈代“性格和環境小說”中的代表作。作者通過人和社會、性格與環境的對立，以及各種未知的神秘力量互相交錯而造成無法挽回的悲劇，從而顯示出強烈的宿命論與悲觀主義色彩。文中，作者從苔絲的性格分析出發，根據社會的倫理道德以及當時的時代背景因素解析了導致苔絲命運悲劇的社會因素、性格因素及其命運的根源，從而使我們更加全面、清楚地認識苔絲和她的悲劇生活。

關鍵詞：苔絲；悲劇；社會；性格；命運

作者簡介：王紅霞（1980-），女，河南鹿邑人，漢族，大學本科學歷，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英語應用語言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17-0-02

作為19世紀的現實主義小說家，托馬斯·哈代對資本主義文明的發展進行了堅決地批判和抵制，從而也獲得了“悲觀主義者”的綽號。他稱自己的作品為“性格與環境小說”，他覺得性格和環境的沖突是個性的毀滅的根源，并將這一觀點集中體現在小說《德伯家的苔絲》中。作為哈代的悲劇小說中的典范，《苔絲》奠定了哈代的悲劇作家的地位，并為他贏得了杰出小說家的聲譽。縱觀《苔絲》這部小說，我們不難發現，造成苔絲悲劇的根源主要有社會因素、性格因素和命運因素，三者整合為一體，呈現了強烈的立體感和層次感。

一、性格因素

苔絲是哈代塑造的一個全新的典型婦女形象，雙重的性格在她身上極為明顯。她一方面活潑奔放，敢于直面傳統道德和宗教的虛偽；另一方面卻又保守軟弱，不能擺脫傳統道德對自身的束縛。軟弱保守的性格和她的悲劇命運息息相關。

苔絲的性格是軟弱的，雖然勇敢的她敢于大膽地反對傳統道德，努力追求自身的幸福，但卻不能完全擺脫傳統道德的束縛。她一方面被世俗的輿論和傳統的道德迫害，一方面又用同樣的道德標準來衡量自己，她的悲劇色彩因此也就顯得更加的濃重和深沉。資產階級暴力讓苔絲深受其害，她知道自己是無辜的，但村里人的議論和異樣的眼光又她也認為自己“有罪”。苔絲“根據陳腐無聊的習俗，布置了不同情自己的身體和聲音”，使用“一堆使自己無故害怕的道德精靈”來嚇唬自己。即使在大自然之中，“老是把自己看作一個罪惡的化身，侵犯了清白的領地”。“她總是認為全世界的人都關注她的情況，不敢抬頭見人”，她時時刻刻都不能忘記自己的恥辱。

其實，當時的社會歷史原因導致了苔絲的自我約束和禁錮，這也是整個社會意識的表現。作為一定歷史時期的個人，在苔絲的腦海中必然會形成特定的歷史時期的社會意識和思想道德觀念，社會與時代意識也同時制約著她的思想和行為。

苔絲認為自己是一個罪人，沒有資格做克萊爾的妻子。苔絲認為失去貞操是一種萬劫不復的罪惡，因此“失貞”這件事使她飽受折磨，長期壓抑。在她看來，亞歷克是她肉體上真正的丈夫，也就是說，她是名義上的安琪·克萊爾夫人，但是事實上卻是，亞歷克·德伯太太……這些充分反映出苔絲思想道德上的保守性。苔絲在失去自我的前提下，極端崇拜克萊爾，對其極度忠誠。正是這種思想，這種保守性，加重了苔絲命運的悲劇性。無可避免地導致悲慘的結局。

二、社會因素

在作品中，作者對當時工業文明對農村的沖擊進行了細致的描寫，作為千萬農民家庭中的一分子，苔絲一家所遭遇的一切體現了人們在當時的資本主義社會里所經受的折磨和掙扎。人與自然環境的沖突必然會引起相應的社會悲劇。生活在資本主義思想嚴重侵蝕的英國維多利亞時代，苔絲，一位美麗善良、勤勞聰明的女孩，處于社會的最低階層，一貧如洗、經濟拮據，自然成了資本主義社會中各種迫害和欺凌的對象，這些迫害和欺凌雖有經濟和權勢因素，但更多的是道德、傳統和宗教方面的影響。資本主義的維多利亞時代造就了苔絲的悲劇，以亞雷和克萊爾為代表的男權勢力又將苔絲推向了痛苦的深淵。資本主義維多利亞時代和男權勢力共同導致了苔絲的社會悲劇。

人與社會的矛盾造就了苔絲的悲劇，同時，苔絲的悲劇也是有不公正的法律制度導致的。19世紀末20世紀初期的英國，資產階級和遺留下來的封建貴族占據統治地位。資產階級的法律制度明顯服務于統治階級。被亞雷強暴的苔絲沒能得到社會與法律的保護，獨自面對這場災難，而亞雷沒有被法律制裁卻是逍遙法外，而受害者苔絲卻要獨自面對周圍人的流言蜚語。自此，她就被“一個失貞的不純潔的女人”的陰影籠罩。而在小說的結尾，苔絲殺死了亞歷克——一個毀了她的一生幸福的惡棍，法律卻出現了，還執行所謂的“正義”，把苔絲處以死刑。顯然，作為被統治階級的佃農根本不能指望資本主義的法律去為其伸張正義。苔絲被亞雷強占，除了反抗別無選擇，最終忍無可忍之時殺死了亞雷，但正義的反抗之后等待苔絲的卻是最后的死亡。“無情的資本主義社會和不公正的法制系統迫使苔絲最后走向不歸路，苔絲的悲劇可以說是對資本主義法律的控訴，她的反抗，更多的是出于本能的自衛。”

苔絲也是資產階級虛偽道德的犧牲品。克萊爾在苔絲心中是個天使。苔絲被他說成“真是渾身洋溢著詩意；她就是詩的化身，她過的就是詩的生活——那種生活舞文弄墨的詩人只能在紙上寫寫罷了”。亞雷跟苔絲之間的愛有強烈的理想化色彩，是柏拉圖式的純潔愛情。但是，苔絲在新婚之夜向他講述了自己的過去之后，一直開明的克萊爾卻陷入痛苦的深淵，他根本聽不進苔絲自己是受害者的解釋。當他確定這一切都無法挽回時，他選擇了逃避，他不能諒解她。如果說是苔絲的肉體被亞雷摧毀了，那么苔絲精神上的毀滅則是由克萊爾帶來的。貞潔的喪失讓苔絲極度痛苦，但她求生的欲望和對未來的期望還沒能泯滅，真正摧毀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讓她萬念俱灰，失去生活勇氣的是被情人的拋棄并遭遇愛情的挫折。

三、命運因素

苔絲的命運悲劇，來自作者哈代的命運，這是批判現實主義大師哈代的悲觀主義世界觀和社會的局限性的表現。哈代的悲觀主義思想是資本主義維多利亞時代的產物。處于19世紀八九十年代創作長篇小說的哈代，由于在維多利亞時代后期大英帝國開始衰落，自由競爭被壟斷資本取代并把資本主義的英國推向危機的深淵，，所以作家的危機意識，也是時代的產物。一方面，身為寫實現實主義者，哈代筆下可以呈現出生動的現實圖畫，但另一方面，作為一個思想家，哈代卻并不了解社會的發展規律。他認為現實的危機和不可克服的矛盾，是宇宙中神秘而不可預測的， 亦或是上天在敵視作惡多端的人類。哈代不相信資產階級所宣揚的資本主義永恒性，也不相信宗教和傳統的道德外衣掩飾下的現實的矛盾和危機。他認為宇宙的力量是強大無比的，而人卻是渺小的。人在與環境的沖突中軟弱無力任由命運擺布。因此了解和認識資本主義危機，在很大程度上導致了哈代思想上的悲觀主義和宿命論。

作者在表現人物悲劇的過程中穿插了大量的偶然因素甚至夸大了偶然因素在人們生活里中的地位，如老馬的死亡、苔絲與亞歷克的偶然相遇成為她生活中的一個轉折點、苔絲在結婚前夕寫給克萊爾的信產生了悲劇的誤解以及克萊爾最后的悔改返回等等。但是悲劇的結局并非是命運因素的偶然巧合，許多社會必然性與自然必然性交叉成為偶然性，偶然性和必然性緊密相連，反映了必然性的存在和不可避免。苔絲出生在資本主義社會，她的悲劇命運是社會規律的必然反映。作者哈代在小說中用“一道深不可測的鴻溝”暗示了苔絲的悲劇是由當時的社會造成的。他通過對法律判處苔絲死刑的描寫，把女主人公悲劇的真正原因從神秘的命運移入了現實世界。

苔絲的一生是戲劇性的一生，在她人生的每一個階段，因為偶然的因素，都會被命運牽制，將她一步一步地推入悲劇性的結局。與此同時，一些神秘因素也不時出現在這部小說中，如神秘的馬車、令人恐懼的十字路標，等等，這些似乎都表明命中注定了苔絲的悲劇。苔絲的悲劇有著太多的偶然性，每一個偶然的機會都會讓她落入一層毀滅的深淵。“這種偶然性，固然都是許多社會必然性與自然必然性的交叉點，但一連串的必然性，則是哈代構思的結晶和他的悲觀主義宿命論的發展軌跡。這是作者思想的局限，也是作者揭發批判社會黑暗的藝術手段。”

苔絲的悲劇既有著性格的因素，也與她所處的社會和作者的悲觀主義宿命論息息相關，但是資本主義社會跟所有這些因素之間都有著直接的聯系，也直接反映了資本主義社會的赤裸和殘酷無情。苔絲的毀滅在資本主義社會中無法逃避，也是必然的。苔絲的悲劇是對維多利亞時代的社會的控訴。苔絲坎坷的一生以悲劇結束，她的悲劇不僅僅是悲劇的命運，還是女性的悲劇。女性只有擺脫傳統僵化的社會習俗的控制，找屬于自己的社會位置，才能真正擁有自我，主宰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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