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復韻母教學中的“滑”

在目前通行的小學漢語拼音教學體系中，一般安排在單韻母、聲母學習之后，認讀9個復韻母“ai ei ui ao ou iu ie ue er”。幾乎現行所有版本的小學語文教學參考書都建議用“滑”的方法（“er”為特殊韻母）進行復韻母的教學，如人教版的教師教學用書建議：“發‘ai時，先張大嘴巴發‘a音，口型由大至小很快滑向‘i，a讀得重，‘i讀得輕，中間氣不斷，一口讀成ai。‘ei的發音方法與‘ai大致相同。”教學復韻母“ao ou iu”時，“也可以先復習‘ai ei ui的發音方法，讓學生運用ai ei ui的發音方法，自己去探索嘗試，使用字母連讀的方法試讀。” 一般來說，單韻母和復韻母發音的不同，在于前者發音時始終保持一種口型，即發音部位穩定，后者則有明顯的口型變化，即發音部位發生變化。這種口型的變化是漸進式的，或開口由大變小，或舌根由低到高等等。用“滑”來表達這種過渡非常形象，但問題在于，漢語拼音的復韻母從形式上看，是兩個單韻母組成，但實際的發音卻和單韻母發音不一致，因此，教師在使用“滑”的方法進行復韻母教學時，反而導致學習的難度增加，學生發音不準。特別是“ai ei ao ou ie”的發音，如果按此提示，許多教師自己的發音都極易發生偏差。

在復韻母教學中提出由第一個音“滑”向第二個音，借鑒了國際音標中“雙元音”的發音方法。但是，國際音標中的單元音有12個，發音也有較細的區分。國際音標中“ai ei”等雙元音，之所以可以用“滑”來完成單元音到雙元音學習的過渡，是因為雙元音書寫形式與發音都是兩個單元音的組合，如“ai”，就是單元音[a]與[i]的組合，“ei”，則是單元音[e]與[i]的組合。

漢語拼音不同，單韻母只有6個，且均為長元音，復韻母[ai]中[a]和[i]并非是單韻母的發音組合。此復韻母中，[a]口型與國際音標中的[ ]基本相同，而不發單韻母中的[a]，[i]為“舌尖后元音”，也非單韻母所發的“舌面元音”（與國際音標[i：]發音相同），也就是說，[ai]中的[a]實際上不發單韻母[a]的音，[i]也非單韻母[i]的音。那么學生基于單韻母的學習經驗，無論如何也“滑”不出[ai]的正確讀音（哀），只能發出兩個音“阿姨”。再如，在發復韻母“ei”音時，用“滑”的方法，問題就更大了。在這個復韻母中，[e]是半閉口前元音，口型小且音很短，不發單韻母的長元音“鵝”音，兩者的口型和發音部位區別甚大，如何能用從第一個音滑向第二個音的方法學習？也不符合漢語發音的習慣。所以在教學過程中，雖然很多教師教學生“滑”，但學生實際上是通過聽范讀模仿學習，而絕非應用“滑”的方式掌握的。

漢語拼音方案的制定起源于現代語文拼音運動中的“切音字運動”，注音符號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套法定的拼音字母。有文獻認為：“注音符號本身沒有徹底音素化，其中好幾個韻母還可以進一步分解為更小的語音單位，如ㄢ（an）、ㄣ（en）、ㄤ（ang）、ㄥ（eng）、ㄠ（ao）、ㄡ（ou）等。”筆者認為，拼音音素化雖有利于漢語發音研究，但對于以漢語為母語的人來說，“音素化”增加了學習的難度。注音符號系統中，復韻母“ai ei ao ou”分別對應“ㄞㄟㄠㄡ”，顯然，這幾個韻母不需要經歷“滑”的過程，雖然發音時有口型變化，但更應強調整體認讀。利用兒童母語聽說的經驗，甚至借鑒漢語“韻轍”進行學習，要比“滑”的方法簡單準確，發音也地道得多。如這幾個韻分別對應“懷來韻、飛灰韻、遙條韻、由求韻”，只需將兒歌、繞口令、生活語言與韻母發音相連，學生就能讀得準，記得快。蘇教版語文教材編入了與復韻母“ou”相對應的情境歌“一輪紅日上山頭，獅子想來吃小猴，樹上同伴有辦法，伸下樹枝來搭救”，借助學習熟悉的“頭、猴、救”的韻，就能很好地掌握“ou”的發音。而如果讓學生用“滑”的方法，從單韻母[o]音滑到單韻母[u]音，則南轅北轍，平添混亂。

同樣，鼻韻母“an en ang eng”，也是無法在單韻母發音經驗上通過“滑”正確讀出的（在注音符號中標注為“ㄢ ㄣ ㄤ ㄥ”），因為，在這幾個鼻韻母中，[a][e]發音均與單韻母發音不同。但是“in ing”卻可以“滑”（在注音符號中標注為“ㄧㄣ、ㄧㄥ”），其中[i]為單韻母發音，“n、ng”為“en eng”，學生有經驗可依托，而“en eng”也可以幫助南方學生體會“in ing”前后鼻音的區別。在讀音掌握上，可借鑒注音符號系統，《現代漢語拼音方案》可以讓學生觀察“n ng”的韻尾，直觀體會其區別，這也是必要的。

目前各版本在拼音教學系統的設計中，為了降低難度，簡化韻母學習，用“介母”讓學生學會“三拼”法，其中的韻母部分，如，“ian、iao、ia、iang”等，學生一般都能依據經驗“滑”出正確的發音。如“ian”是從“i”滑到“an”，“iao”是從“i”滑到“ao”，“ua”是從“i”滑到“a”。顯然，在“三拼音”中，“an ao”和“a”一樣，是作為一個整體，方便學生用“滑”的方法練習拼讀。應該說，可用“滑”的方法學習的韻母在拼音教學系統中已比較明確，而單獨列出的8個復韻母“ai ei ui ao ou iu ie ue”，或因書寫規則省略字母，學生無法從字母表面組合中獲得“滑”的全部信息，因而無法滑，或因復韻母中所呈現的音素非原單韻母的讀音，也無法“滑”，所以，教材中所列的8個復韻母并不適合用“滑”的方法來幫助學生學習，應該強調結合母語發音的經驗進行整體認讀。

（芮瓊，南京市教學研究室，210001）

責任編輯：宣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