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拓
文學家就像是“駕馭”文字的天才,而藝術家則像是“玩弄”視覺的“瘋子”,兩者似乎都擁有著“泛濫”的情感,當兩者關系越發靠近或者“天生注定”,又會摩擦出怎樣的火花?
柏拉圖認為每個人原本都是男女合體的完整人,到了這個世界我們被一分為二,所以人們總在企圖找回自己的“另一半”,以彌補自己一直以來的若有所思。而這一尋尋覓覓的過程也就構成了我們所謂的“戀愛”。在柏拉圖的世界了,他更加追求的是一種精神的“戀愛”,炙熱、真誠、惺惺相惜。而文學家與藝術家,這兩個原本并沒有直接關聯的名詞,卻似乎又存在著一種情感的共同性。二者“戀愛”,或許會在“泛濫”的情感始作俑下而具有更多的戲劇性。
被文字戲弄的情感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而如果自己是一位受人矚目的大咖,而自己的朋友也是另一行業的翹楚,那又會是怎樣的一種幸福,這是自己一直都在“白日”的夢里出現的場景。而藝術家塞尚和自然主義文學宗師左拉就是這樣一種關系。兩人的友誼從十二三歲便開始了,他們一起學習、游泳、釣魚和爬山,一起喝咖啡,一起談論文學……用親密無間來形容都不為過,然而,越是因為重要,所以才更加在乎對方的言論或者觀點。于是,在左拉的小說《杰作》出版的時候,也就注定了兩者關系的終結。《杰作》描述了一名畢生努力創作卻沒有人賞識的畫家,晚年窮困潦倒,最后在自己的畫架前自殺的故事。藝術家天生的“敏感”,在被文字的“戲弄”之后,葬送了這段友誼。或許當時的塞尚在多想一下,或許就跳過了當時心里的溝壑。如果左拉也沒有那么傷心,或許就不會撕掉塞尚為其創作的《左拉》像,現在唯一可以證明二人友誼的作品也就是現藏于巴西圣保羅博物館里那幅繪畫作品《左拉與塞尚》。
同樣的故事發生在文學家契訶夫與俄羅斯風景畫家列維坦的身上。契訶夫與列維坦原本是充滿精神共性的朋友,從列維坦的畫與契訶夫的文字中,我們可以感受到相同的美感就可以看出。然而即使這種“神交”的朋友也逃脫不了文字的“挑撥”。最后在契訶夫的小說《跳來跳去的女人》發表以后,列維坦因在小說的主人公、年輕畫家里亞包甫斯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一氣之下與契訶夫斷絕了一切往來。
俗話說:患難見真情。上天或許為了眷顧這一對來之不易的友誼,特意安排了一場苦情戲,而讓契訶夫因感情糾葛而有了自殺的沖動。列維坦也“順勢”冰釋前嫌陪契訶度過了平生最為平靜的五天。
電影《中國合伙人》中提出了三個不要:永遠不要和自己的丈母娘打麻將;永遠不要和比自己聰明的女人上床;永遠不要和自己的好朋友合伙開公司,我想在這里加一條,永遠不要寫類似朋友經歷的小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而文字對于友誼亦然。
平行線下的交集
2015年春拍,賈科梅蒂憑借自己的雕塑作品“指示者”在紐約佳士得以1.41億美元成交,刷新了之前由他保持的1.04億美元的雕塑作品的世界拍賣紀錄。隨著賈科梅蒂逝世60周年,上海余德耀美術館還舉辦了賈科梅蒂的雕塑作品展,毫無疑問,賈科梅蒂成為了2015、2016年的雕塑明星。要談論起賈科梅蒂存在主義的雕塑作品,就不得不提及著名劇作家、哲學家“存在主義”大師薩特之間的友誼。賈科梅蒂所追求的藝術含義,在很大的程度上,幾乎與薩特的《被侮辱和被損害的人》劇本同出一轍。他借藉了薩特的關于人的生存“空無”概念,推導出藝術形而上的外在表現,必須深刻揭示其思想內涵。
文學家與藝術家,原本可以是獨立的兩條平行線。但是在賈科梅蒂與薩特這里兩條線卻相交慎密。薩特也曾為賈科梅蒂寫過文章例如《追求絕對》《賈科梅蒂的繪畫》,畫評與小說而言,評論更加中肯和直爽。人生如有此知己足矣。
親情是友情的催化劑
一說到弗洛伊德,常常會有人很困惑,為什么他一會畫畫,一會還是精神分析學家,其實這是爺孫倆。西格蒙德
弗洛伊德是精神分析學家是爺爺,而盧西安弗洛伊德則是畫家,爺爺影響了中國的心理學,而孫子則影響了一大批中國畫家。陳丹青、劉小東、朝戈、毛焰等都深受其影響。
生活在拼爹的時代,沒有一個有錢的爹,有一個了不起的祖父也是很不錯的。最直接的一個好處就是基因肯定不錯,在加上平時的耳濡目染,以及言傳身教,估計想不成名都難。老弗洛伊德在佛洛伊德年幼時就開始讓他讀四行詩《絞刑架下的歌》。再加上小弗洛伊德與生俱來的懷疑、孤獨和好奇精神,讓他從小就對世界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感知能力,并將這種能力帶入畫作,成為他獨樹一幟的鮮明標志。可見家庭的因素對于一個人的成長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從西方到東方,沈從文與黃永玉也可以稱得上一個不錯的例子。沈從文作為文學界的重要的人物基本上已經家喻戶曉,他創作的《邊城》也已經成為恒久的經典。黃永玉既是藝術家,同時還是一位文采風流的作家與詩人。作為沈從文表侄的黃永玉,沈從文對黃永玉的最大的影響就是“要不停地做、不停地工作”。黃永玉說:我現在連做夢都在寫小說,想到一句話爬起來就寫下去,就是這樣的。”可見,沈從文對黃永玉的影響,天生的親屬關系,加上志同道合的思想,讓《沈從文與我》成為了書寫沈從文的一部很棒的書。
盡管黃永玉愛憎分明,沈從文隱忍敦厚,但是親情加上友情,也譜寫了一段藝術家與文學大師之間動人故事。
靈魂的守護者
她是《名利場》雜志的御用大牌,是世界上報酬最高的攝影師之一;他被評論家們稱為“攝影師中的左拉”;她是第一個在著名的美國史密森學會的國家畫廊舉辦影展的女攝影家,而她就是安妮萊博維茨。萊博維茨對明星的“虐待”也是出了名的,往往把明星們弄成匪夷所思的樣子,又常常是在所有人累得筋疲力竭的時候靈感突至。她的作品在世界各地巡回展出。出版過數本里程碑式的畫冊。與那些耳熟能詳的超模和明星照片相比,她所拍攝的有關她和她靈魂伴侶的紀實性的攝影作品更有意義。她的靈魂伴侶便是已故的美國著名作家蘇珊桑塔格。
一個是擺弄名人的天才攝影師,一個是被譽為美國最睿智的女作家,盡管年齡相差16歲,但是卻相守15年,直到桑塔格2004年去世。她們一起住在紐約的一棟公寓大樓。并沒有同居,但是從各自寓所內就可以看到對方。后來,桑塔格帶著萊博維茨去了不少地方;戰后的科索沃、薩拉熱窩萊博維茨也暫時從時尚圈抽身而出,將自己的鏡頭對準了另類的“風景”——女性、軍事沖突和這個世界更直擊人性的人物和角落。1998年,桑塔格被診斷出癌癥,而萊博維茨也放下工作,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并為她留下了人生最后幾年的珍貴影像。
談及中國的文學家與藝術家關系比較密切的人物,我們很難避開翟永明與何多苓之間的友誼,避開他們是曾經愛人的關系,我更愿意用靈魂的守護者來描述他們之間的關系。看何多苓的作品《小翟》,畫里的眼睛投射出宿命、驚恐和漂泊,如若不是熟悉的人或許也不會有如此的觀察。據何多苓采訪所知,創作《小翟》時,其中的意象他就取材于翟永明的《靜安莊》長詩。何多苓說他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畫一下她。在與翟永明長期相處的過程中,何多苓的繪畫也增加了很多文學性。在何多苓的諸多繪畫中,有關“小翟”的繪畫一直都是市場上熱衷的“寵兒”。
文學家與藝術家,或許僅僅只是一個名頭,或者也僅僅只是一個獨立于世的一個頭銜,他們都感性,真摯。不管是感情沖動后決裂的塞尚與左拉,還是契訶夫與列維坦,還是相依相守的安妮·萊博維茨與蘇珊桑塔格,他們之間的交流或許更多的存在于精神層面的共通。所以他們就像是在進行著柏拉圖式的“戀愛”,一直在不停的追逐著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