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亮
2016年3月12日,“來日方長”陳飛個展在麥勒北京開幕,這也是陳飛與麥勒畫廊合作后在此舉辦的首次個展。展覽展出了藝術家近年來創作的一組系列作品,展出將持續至2016年4月30日。
靈與肉之間,隔著幾斤“豬肉”?
在這次展覽上,藝術家的一幅近作給筆者留下的印象最為深刻。這幅名為《不合作》的作品,不僅沒有藝術家本人的“入畫”(在大多數作品中,陳飛都會親自充當“模特”),色彩運用與構圖比例上,似乎也與藝術家較有代表性的幾幅“肉畫兒”“不太像”畫面場景似乎是在一個你我“都懂得”的KTV夜場,左側衣冠楚楚尋歡作樂的中青年男子取代了陳飛本人,而他與右側女性被中間“突如其來”闖進畫面的半扇豬肉隔離開來——或者說,這突兀的“半扇豬”僅僅存在于觀者的感官視界,而對畫中兩人其實并不存在,因為它并沒有任何得以存在于此環境中、哪怕僅僅是物理上的依據。而這也是藝術家超現實、虛實轉換手法使用的體現。
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假設我們拿去豬肉,上述畫面中的男女其實并沒有實質的行為與肉體接觸,甚至連眼神交流都沒有,也就是說,沒有這“半扇豬”,劇情所折射的隱喻是不成立的,至少不能“確鑿”的成立。
“豬肉”在某些時刻可能象征著欲望(饕餮欲)和消費的符號,而體量大至“半扇“豬肉的強行介入令人想入非非的畫面之中,則顯得粗鄙丑陋,更使本來“相安無事”的二人對峙場景,更加快速直接的推向了“肉體交易”的暗示環節,這一改變無疑帶來了“畫中人”、觀者之間無可彌合的隔閡、疏遠,視覺經驗緯度錯亂和解讀紊亂。
但我想,藝術家執意讓三者(男、豬、女)和諧共處一個畫面,顯然不僅僅是為了膚淺的諷刺調侃和精巧做局。我的個人見解是:藝術家通過“半扇豬”的生猛的介入,強烈反襯也提示了人的“動物性”或某種原始欲望或人性問題的隱喻,通過荒誕、荒謬和常見之物的任性運用手法強調現實,讓觀者一看就明。無論你內心和感官是否覺得作嘔或不適,“他們”三者確實在此刻成功扮演著自己的角色,并構成了畫面全部。
污的是“生活”,優雅的是“生命”?
如果說《不合作》用強烈的視覺沖擊和“陳飛自身”的不在場完成了作品的潛在訴求,那么,另外一些作品更注重畫面中精心描繪的小細節。陳飛對細節的苛求與機巧的設置,達到什么程度呢?我僅從一例說明,比如在《馬蜂》中,小賣部老板(陳飛慣在不少作品中“COSPLAY”一種社會角色),打量著在店中打電話的女子(另一個一直出現在藝術家作品中的“女模特”),除了右下角電子稱前的污肉和遠處屋頂的不明狀類生物體,前排柜臺一個造型熟悉的某品牌棒棒糖黃色糖罐LOGO處,字樣赫然變成了“SUCK ME”,一舉“暴露”了被異物與細膩分神的隱含主題。(當然,畫面整體的“暖人”光線、似乎是一個曖昧祥和的清晨或午后,以及貫穿始終的整潔干凈,都反襯出了平靜下的危機四伏,似乎隨時都有觸目驚心之事要發生,給觀者帶來不安的想象。)
事實上,藝術家用作品真實的還原了人性可以同時具有“生命的優雅”——如對令人愉悅的明快色彩、對生活瑣碎的精細描繪(高度強烈并被賦予情感的寫實,無疑代表著藝術家對生活的觀察入微),以及對人物細節的把握的賞心悅目。而在這樣的精細下,又同時“充斥、包容”著大篇幅的色情、不加掩飾的原始欲望的“生活之污”。體會那種瞬時的人性撕裂吧:在倫理意識被喚醒前享受輕松愉悅并顛倒反復。我想,少有人的情緒能獨善其身的保持“冷靜與克制”,“優雅”與“污”的爭先恐后、劇情反轉之快,足以令最強悍的“小清新”或“老油條”無法將各自代表的看客立場切換自如。
我想,人性與生命本身唯一值得歌頌的地方,或許僅僅是它們“活著”本身,而非一切附加詞匯,至此,我也不再能說:“優雅是生命,污的只是生活”;在這無人能隔離的、被七情六欲侵染至各個角落的未來歲月,我們無疑需要“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畢竟,生活還要繼續、“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