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法律責任年齡及其適時適度的調整

楊偉榮

韓山師范學院，廣東　潮州　521041

論法律責任年齡及其適時適度的調整

楊偉榮

韓山師范學院，廣東潮州521041

摘要：隨著公民身心條件的發展和社會各方面的巨大變化，作為幾十年前所規定的法律責任年齡特別是其刑事責任年齡已到了必須作適時適度調整的時候了。而在這種調整中，除了考慮公民身心條件發展和社會變化外，同時需要行政、民事、刑事等全盤考量而非只是片面考慮；還需要起始責任年齡和終了責任年齡一并考慮。要提高起始責任年齡，基本取消終了責任年齡，從而維護法律的尊嚴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

關鍵詞：責任年齡；起始年齡；終了年齡；調整；平等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實施三十五年后的今天，在中國的湖南省發生了三個未滿十四周歲的學生劫殺老師的罪案。三位學生作案時冷靜冷酷，作案手法嫻熟，作案后若無其事。因三人均未達承擔刑事責任年齡，按現行刑法規定而不需承擔刑事責任。無獨有偶，事隔月余，還是湖南同樣是未滿十四周歲的學生，諳知未滿十四周歲不承擔刑責而弒師。此類案件引起了人們熱議和深思，其中的一個，就是刑事責任年齡是否到了需要調整的時候？！其實，刑事責任年齡只是法律責任年齡當中的一種，除此之外，還有民事、行政方面的與能力和責任相關的法律責任年齡，從某種意義講，它們都面臨著相似的問題。筆者認為，怎么考量并對原規定作出既符合法理又合乎情理的修改和完善，既保障公民合法正當權利又有效預防和制裁各種違法和犯罪，是一個必須提上立法部門的議事日程和及時研究的重要課題。在此筆者拋磚引玉談談一些看法和提出一些建議。

一、對公民法律責任年齡的認識、辨識和剖析

在決定公民法律能力及法律責任的問題上，年齡雖然不是唯一的因素，除年齡外還有公民的精神狀態，但它確實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很大程度上決定著公民的各種法律責任的承擔情況。因此對法律責任年齡的不同界定和區分，關系著公民是否需要承擔法律責任和承擔什么樣的法律責任[1]。在我國現行法律中，有幾組和幾個重要的年齡節點：一個是10周歲、18周歲，另一個是14周歲、16周歲；它分別與民事部分的行為能力與責任和行政、刑事能力與責任相聯系，公民是否達到相關的法律責任年齡，關系到其是否需要承擔與此相對應的法律責任的不同情況。而所有這些年齡節點，都是從公民是否符合年齡條件而具有相應能力及因此應否承擔相應責任這種從“無”到“有”的方向予以考慮的，也就是筆者所說的“起始法律責任年齡”，達到這個年齡和這個年齡以上，除了法律規定的情況，都具有法律所賦予的能力和應承擔的責任。如果說還可以從其他方向去考慮，從“有”到“無”的反方向去考慮的話，那還有一個筆者所說的可能存在的“終了法律責任年齡”。一般來講，公民的各種能力和責任會伴隨著公民生命的終止而消失，譬如我國民事法律規定，公民的民事權利能力終于公民的死亡，對此沒有任何的爭議。但只要公民的生命還未終結，其能力和責任就不會因其年齡的增長而消減和消除，這對于無論是公民權利能力還是公民民事行為能力或者公民的刑事責任能力都應該一樣沒有區別，現行法律基本上沒有因生命結束外的年齡方面因素而導致能力“終了”、消除的明確規定。如果一定要說存在的話，首當其沖的一個重要的年齡節點，當是在2011年的《刑法修正案(八)》中規定的但頗有爭議75周歲了，《刑法修正案(八)》第四十九條第二款規定：“審判的時候已滿七十五周歲的人，不適用死刑，但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死亡的除外”。這當中涉及的是公民的刑事責任能力，而是否屬于公民的刑事責任能力消減、消除情況的規定呢？這還不是很明確，也不是很清楚。與此同時，在民事方面，法律規定公民的民事權利能力是不會因公民的年齡的不同而不同的，也意味著不會因年齡的增長而消減和消除。而公民的民事行為能力和責任能力則會隨著公民年齡的增長而加強并在年齡區間定格和維持。如果說無論是公民的民事行為能力還是責任能力有消減和消除的情況的話，其導致消減和消除的原因不在于年齡，卻是不屬于本文討論范圍的公民與年齡無關的精神狀況。

我們首先來看刑事方面的年齡，它關系到行為者是否需要承擔刑事責任以及承擔什么樣的刑事責任的問題。我們現行的刑事方面的年齡是1979年《刑法》所規定的的是一組年齡：14周歲與16周歲。①未滿14周歲的，不承擔刑事責任；②已滿14周歲不滿16周歲的，在刑法明確規定的八種罪范圍內承擔刑事責任；③已滿16周歲的，承擔完全的刑事責任；特殊情況(犯罪的時候不滿十八周歲)不適用死刑。上述都屬“起始法律責任年齡”④2011年《刑法修正案(八)》規定，其第四十九條第二款規定“審判的時候已滿七十五周歲的人，不適用死刑，但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死亡的除外”，這是否是所謂的“終了法律責任年齡”呢？其次我們看看違反行政法律所須承擔責任的法律責任年齡。這組年齡與刑事方面相同，仍然是14周歲與16周歲。①不滿十四周歲的人不承擔責任；②已滿十四周歲不滿十六周歲的，不執行責任中的行政拘留處罰；③已滿十六周歲的，除初次違反治安管理又不滿十八周歲的外，承擔完全責任。上述也都屬于正常的“起始法律責任年齡”。而④七十周歲以上的，不執行責任中的行政拘留處罰，也應屬于“終了法律責任年齡”吧！2005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十二條規定：“已滿十四周歲不滿十八周歲的人違反治安管理的，從輕或者減輕處罰；不滿十四周歲的人違反治安管理的，不予處罰，但是應當責令其監護人嚴加管教?！逼涞诙粭l規定：“違反治安管理行為人有下列情形之一，依照本法應當給予行政拘留處罰的，不執行行政拘留處罰；(一)已滿十四周歲不滿十六周歲的；(二)已滿十六周歲不滿十八周歲，初次違反治安管理的；(三)七十周歲以上的”。再次，與民事行為能力和民事責任相關的法律責任年齡又是如何規定的。這一組年齡則是：10周歲與18周歲。①不滿10周歲，完全沒有行為能力，不承擔民事責任；②已滿10周歲不滿18周歲的，具有一定的行為能力，在其能力范圍內承擔民事責任；③已滿18周歲是完全行為能力人，承擔完全責任。在民事部分只有這些“起始法律責任年齡”，而沒有所謂的“終了法律責任年齡”。

在上述的刑法、行政法、民法中，民法只規定行為人承擔責任的“起始法律責任年齡”，刑法、行政法除了有同樣規定外，還有疑似的“終了法律責任年齡”。無論是“75周歲”，還是“70周歲”，都是在法律明確規定的“已滿16周歲”、具有完全能力須承擔完全責任這個重要的年齡節點之后的兩個年齡節點。也就是說，相關的罪犯、違法者在已滿75周歲或70周歲之后，法律賦予其本應承擔的重責(死刑、行政拘留)法定消除、終了。按照這一思路，在民事部分是否也需要規定，公民在年滿多少周歲以后，他的部分或全部行為能力會消減或消除，而其本應承擔的民事責任會減少或消除？事實上我們并沒有此類規定，而在司法實踐上所看到的公民行為能力在本已具有的狀態上受到限制乃至喪失，不是因年齡而是因其精神狀態發生變化導致的！因此在此存在兩大問題：一是“起始法律責任年齡”是否需要調整需要提高？二是疑似的“終了法律責任年齡”是否合乎法理，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二、適時適度調整法律責任年齡適應人們的變化順應社會的要求

眾所周知，隨著從上世紀七十年代末開始的那場改革開放運動的不斷推進，中國經濟社會保持著三十多年(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實施至今的時間長度幾乎一致)的快速發展，人們生活水平也有很大的提高，而其對公民對自然人的影響體現在兩方面：一是少年兒童越發早熟，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的成熟年齡都有所提前。據初步測算，青少年的發育比20年前，至少提前了2年至3年。二是人們的壽命延長了，平均壽命已經達到了七十多歲，我們面臨的將是一個老年化的社會。三是社會環境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各種消極和負面因素的影響，導致違法犯罪都有上升的趨勢，同時與智力相關的違法犯罪所占的比例不斷上升，在違法、犯罪的初始年齡越來越低的同時并不同時存在違法與犯罪年齡有所謂的上限的情況，也就是說，違法犯罪的低齡化和違法犯罪的高齡化可以并存。在此情況下，在有關的擔責年齡規定不當情勢下，將會被人鉆法律的漏洞而對社會造成更多更大的危害。其中最突出的是起始的刑事責任年齡。“隨著時代的進步，政治、經濟的巨大發展以及未成年人生理、心理成熟的提前，未成年人犯罪現實嚴峻，并呈現出新的特點：低齡化犯罪趨勢明顯、犯罪主觀惡性增加、犯罪手段趨于成人化、暴力性犯罪傾向嚴重等。”[1]因此人們的疑問是：相關的法律責任年齡是否到了應該調整的時候了，以適應人們的變化適應社會的要求？而對于刑事能力和刑事責任以及違反行政法的責任是否隨著年齡增長而消減乃至消除，法理上并沒有明確的規定，在實踐上其實也難于確定究竟達到哪個年齡其能力會消退以及消退的程度，其責任可以伴隨消退的能力而消減和消除。于是，新老問題交織在一起要求我們在無論是所謂的“起始法律責任年齡”還是可能存在的“終了法律責任年齡”上都需要進一步理順和綜合考量，對現行的法律規定作必要和合適的修改和完善正當其時。

首先是關于“起始法律責任年齡”的調整。隨著公民生理和心理成熟的時間提前，公民的各種行為能力和責任能力也應該有所提前，這既適應人們所產生的變化，賦予人們能夠更早具有相應的資格和能力，也反映社會對人們所應有的責任擔當的要求?；诠竦纳砗托睦淼哪挲g成熟的時間已經較三十多年前有2年至3年的提前，整體上大多數行為能力和責任能力相關的法律起始年齡也應有不少于2年的向前推進的空間。比如把應該承擔部分行政責任和刑事責任的起始年齡從14周歲降至12周歲。同時，考慮到無論是行政法律責任方面還是刑事法律責任方面，在承擔其完全責任時都規定了16周歲的起始年齡，因而在承擔完全民事法律責任時也從原來的18周歲提前到16周歲而與前兩者保持一致，也可以說年滿16周歲了就成年了，既然已經成年了，理應承擔該承擔的所有法律責任。其實這種考量除了基于三者的統一外，也都考慮到前面所講的身心成熟提前的因素，是兩種考慮的綜合。其次是關于所謂“終了法律責任年齡”的取舍。正如前面所提及的，在涉行政法律責任時其④七十周歲以上、在涉刑事法律責任方面時其④“審判的時候已滿七十五周歲的人，不適用死刑”，這些所謂的年齡上限都可以屬于“終了法律責任年齡”。對此，筆者以為，基于法理，也基于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法治大原則，應該予以取消。其實不管是七十周歲的人還是七十五周歲以上的人，作為完全行為能力的公民，做了本應受到“行政拘留”處罰的違法行為或者是應判死刑的犯罪行為，難道有什么特殊來破壞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法治大原則？說實在的，“行政拘留”處罰，不管是重是輕，也不管是“好受”還是“難忍”，別人必須承受，你也不能例外！況且現在的“行政拘留”比之以前更細化了呢？!那怕1日24小時，也是對你該行為的小懲！而這樣的小懲，也讓你明白任何不法都要付出代價的！通過“行政拘留”的平等適用也警告后來者，不要想方設法鉆法律的漏洞。同據同理，對于審判的時候已滿七十五周歲的人不適用死刑的規定也應予以取消，同類同種行為同等危害，當然必須承擔同等責任，任何人概莫能外，除非你是經法定程序確認的精神病人！[2]在此再次申明，人文的情懷和關懷最重要和最主要應該通過其他的途徑和方式去揮灑而不得濫用，不得因此而侵害和損害其他公民其他主體的合法合理正當的權益，不得因此而侵害和損害社會的整體利益；[2]更何況無論是七十周歲還是七十五周歲，在當今之下已絕非一個能力滅失的年齡節點，大可不必用建國前人均壽命才四十幾歲或者古人“人生七十古來稀”的刻舟求劍目光看待時下的問題。退一萬步講，如非得有一個年齡上限、一個終了責任年齡，那也當科學求證、綜合考量，而非只是片面的權宜之策。對此，筆者在下面用一個表來清楚表示和明晰相關法律責任年齡的現今情況和一些建議：

種類性質現行法律責任年齡建議法律責任年齡起始責任年齡民事不滿10周歲,無行為能力和責任保持不變已滿10周歲不滿18周歲,限制行為能力和責任18周歲調整為16周歲已滿18周歲,完全行為能力和責任18周歲調整為16周歲行政不滿14周歲的人不承擔責任14周歲調整為12周歲已滿14周歲不滿16周歲承擔部分責任14周歲調整為12周歲已滿16周歲的承擔完全責任(一般情況)保持不變已滿十六周歲不滿十八周歲不執行行政拘留處罰(特殊情況:初犯)取消刑事未滿14周歲的不承擔刑事責任14周歲調整為12周歲已滿14周歲不滿16周歲的承擔部分刑事責任14周歲調整為12周歲一般情況已滿16周歲承擔完全的刑事責任保持不變犯罪時不滿18周歲,不適用死刑(特殊情況)取消終了責任年齡民事無保持不變行政七十周歲以上以上不執行行政拘留處罰取消刑事已滿七十五周歲不適用死刑取消

[參考文獻]

[1]金磊.“試論我國最低刑事責任年齡的降低”[D].西南政法大學，2011.3.

[2]楊偉榮.“平等視閾下法律責任的認定及法定要求”[J].前沿，2014.11.

中圖分類號：D92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4379-(2016)18-0074-03

作者簡介：楊偉榮(1964-)，男，漢族，學士學位，廣東省潮州市韓山師范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