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 彥 (中南民族大學 430074)
老子的“道”與民本思想
葉彥(中南民族大學430074)
老子在他的著作中試圖論證和闡明的大致可分為三點,一、何為道及道之性質與功用,二、王侯應如何效法和實踐道,曰、符合道的政治觀與戰爭觀。老子用通過對大自然與社會的觀察和思考向統治者提出要求——修道乃可以立身為政,表現出樸素的民本思想。
老子;道;民本思想
提到民本思想,更為人知的是儒家的仁政主張和“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治國理念。有了歷史上夏桀和商紂暴政亡國的經驗,西周建國者已十分重視民意對于維護政治穩定的重要意義;因而到了諸侯爭霸、戰爭盈野、人民生靈涂炭的春秋戰國,諸子或奔走各國或著書立說,希望以個人主張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治國方略時,道儒兩家不約而同地對人民給予了極大關注。這種區別于殷商神本文化的人文關懷可以稱為民本思想。
老子的著作經過口耳相傳至戰國時期成書,其本來面目并非如我們所見:全書原本并未分章節,德經乃在道經之前;甚至“道德”也只是后人從書中擇取二字“強為之名”。如摒棄章節之分,我們或許可以按照某種新的邏輯和順序來理解《老子》全書。細讀之可以發現老子試圖論證和闡明的大致可分為三個方面:一,何為道及道之性質與功用;二,王侯應如何效法和實踐道;三,符合道的政治觀與戰爭觀。
“道”是先秦諸子對自己學說和主張的稱呼,是老子哲學的基礎與核心要素;它既是萬物本源,亦是萬物運行之法則。道虛無、幽深、混沌、永恒、先天地生,為萬物之根本:“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搏之不得”,“惚兮恍兮”“窈兮冥兮”,“寂兮廖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怠,可以為天地母。”而且其用不盈:“綿綿若存,用之不勤。”道不僅生萬物而且不居功,“其名不去,以閱眾甫。”道又為萬物之奧,不棄人、不棄物,是善人之寶、不善人之所保,故為天下貴。老子從自然宇宙間的河谷、海洋、水等處下謙卑之物中感悟出道無窮的力量,來自其無象、無聲、無形、無光、無影因而不可感知的存在和支配萬物卻不居功不妄為不多言而順其自然的品性。戰爭頻繁導致的社會動亂和貧困饑荒讓當時的思想家們消除戰爭,再建統一秩序的目標十分清晰,愿望極為強烈。老子通過對自然和社會的觀察向統治者提出了要求——修道乃可以立身為政,有道之人君亦應無形無名無為無執,以道治身治國。
老子對統治者最高的要求便是不要對人民施加影響。統治者首先應當篤虛守靜,任其自然,無知無為無執。老子認為事物相對產生并相互影響:“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因此,統治者的一言一行都會產生相應結果,只有無所為才能讓身處泥涂中的百姓得到喘息的機會;飽經戰亂的貧苦百姓確實經不起更多摧殘。其次,老子嚴辭勸誡統治者修身養性,少私寡欲,清靜淡薄;道因虛靜而能觀萬物變化,同樣統治者也只有具備“清靜”之品性與修養才能領導國家與人民。故凡事皆應持其清靜,不用擾攘煩苛。老子歷數五色、五音、五味、田獵與難得之貨的危害,并提出“生生之厚”適足以致死,目的就在于指出統治者不能沉溺于窮奢極欲、奢侈腐朽的生活;因為上之所需必取諸下,“民之饑,以其上食稅之多”,只有寬松的社會環境才能與民休息。第三,老子高揚人民地位,并告誡統治者“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認為統治者不應自見、自是、自伐、自衿,而要對人民言語謙下行動謙恭。道能以“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可見柔弱勝剛強,統治者對待百姓也不能傲慢逞強,自謂孤、寡、不榖不僅是口頭稱呼,更應是發自內心的自覺處下。理想的統治者會善待、信任百姓,如果對人民壓榨過度則必然招致惡果:“民不畏威,則大威至。”圣人應當自知自愛而非自見自貴。老子對統治者的要求都出于人民利益,力圖說服統治者減輕對人民的控制,節制個人欲望以減輕人民負擔,并以平等謙卑的姿態對待人民。雖然這些勸誡的最終目的都是穩固執政者的統治,但老子確實站在人民的立場上,為人民爭取適宜的生存環境,是一種超越等級的民本思想。
道不可感知而功用無窮,折射在政治主張上,便是任其自然無為而治“治大國若烹小鮮”,治國不能擾民,政治貴在自然淳樸,人民感受不到統治者的存在才是最好的狀態。在老子看來,東周時代“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混亂,有忠臣。”并對之進行毫不留情地批判。老子繼而提出只要任由民眾自然發展,則百姓能“甘其實,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的政治觀點,此即為老子理想的小國寡民社會模式。與儒家“大道之行,天下為公”的社會模式相比,老子的政治觀顯得消極退縮,孔子雖感嘆禮崩樂壞也沒有退回到原始社會的想法,而只是力圖克己復禮;其中原因可能還在于老子對道之感悟,“夫物蕓蕓,各復歸其根。”事物皆為道產生、最后又復歸于道,也就只有恢復最初狀態,達到“道”舍去一切多余之物的“虛無”狀態才能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這是老子依道得出的政治觀,樸素真誠,為中國人民構想出了最早的世外桃源,世世代代為人們所幻想,卻只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烏托邦。
老子不喜歡戰爭,“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天下。”由于戰爭對生產力、社會秩序的破壞和對人民身心的極大傷害,不論為何而起都是不義之事。因此戰爭只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能發動,“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即使發動也只是解決問題而已,戰勝敵人也只能以喪事對待,此時的老子儼然西方現代思想家對世界大戰的批判與指責,極具人道主義精神;這種超越時空界限的同情心比之先秦任何一家政治哲學思想都不遜色。
能夠在封建等級制度森嚴的上古時代提出充分考慮人民利益的統治者自修之道與治國之道實屬可貴,只是時代沒有老子民本思想生長的土壤,他卻為后世由動亂之中建立起新政權的統治者提供了可資借鑒的方案。西漢初年的文景之治與唐初的貞觀之治均得益于輕徭薄賦、與民休息的懷柔政策,甚至可以說幾乎歷朝歷代統治者初掌權時都會采用道家的無為而治,只是沒有哪一朝持之以恒地堅持下去,最后總是被不甘受壓迫的另一階級揭竿而起。
[1]黃瑞云.老子本原[M].湖北人民出版社,2013.
[2]傅佩榮.傅佩榮解讀老子[M].線裝書局,2007.
葉彥 ,中南民族大學文學 中國古代文學 唐宋方向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