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 山
(西南政法大學,重慶 40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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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奮劑使用行為的性質及其規治研究
薛山
(西南政法大學,重慶401120)
競技體育一直受到興奮劑問題困擾,該問題更有向學校體育甚至社會體育蔓延的趨勢。在分析興奮劑的概念、功能、類型、本質等基礎上,對興奮劑使用行為進行了類型化分析及其法理詮釋,揭示了興奮劑使用行為的社會危害性并對其違法性進行了系統分析。當前我國對興奮劑的控制已經形成了全面的治理體系,依據治理主體、治理客體及客觀方面的不同,治理興奮劑使用行為存在技術措施、紀律措施及法律措施等適用差異,需要進一步完善。
興奮劑;興奮劑使用行為;社會危害性;治理措施
興奮劑問題與競技體育如影隨形。有文獻記載,早在公元前三世紀末古奧運會上就有運動員喝特殊茶和嚼可可葉來試圖提高運動成績的行為;十六世紀末,歐洲就有在體育中使用興奮劑的報告;到十九世紀下半葉在體育運動中出現了確鑿無疑的使用興奮劑例子:1865年,阿姆斯特丹“運河游泳比賽”中有人使用興奮劑;1879年,“六日自行車賽”中各國選手使用神奇制品應對艱苦的賽程[1]。當時的藥物制品主要有:咖啡因混合物、乙醚加糖、酒精飲料及硝酸甘油等。二十世紀初,醫學科學界對增強人體能力的物質或藥物如苯基-2-安吉丙烷、甲基苯丙胺進行了人體試驗。從1950年開始,使用興奮劑的案例明顯增加:1952年冬奧會、1955年環法自行車賽、職業足球比賽等均出現多人服用苯丙胺的情形;1961年,意大利足協在調查中發現,17%的選手使用興奮藥,94%的甲級俱樂部在平常訓練中都在服用藥物;拳擊項目、網球項目、奧運會比賽中也存在服藥現象。興奮劑成為了競技體育異化的催生物,呈現出迅速蔓延之勢,該現象終于迫使國際奧委會于1962年在莫斯科通過了一項反對興奮劑的決議,隨后,1968年國際奧委會醫學委員會確定的禁用藥物清單在國際范圍內生效,并被國際體育聯合會無條件接受,國際體育界開始了全面反興奮劑的斗爭。在上世紀80年代中后期興奮劑也波及到了我國競技體育領域,據胡曉江研究,在1990至2001年間我國共進行興奮劑檢測26881人,有159例呈陽性,陽性率0.77%,此后諸多賽事屢有興奮劑陽性案例曝光。三十多年來,我國興奮劑現象還呈現出轉移與擴大化趨勢:由國際級、國家級比賽向省級賽事轉移(如某省運會中某市體校集體服藥事件);由競技體育向學校體育擴展(部分省市青少年運動會、全國大學生運動會、高考體育加試等均有興奮劑使用現象[2]);甚至在社會體育中也出現了興奮劑使用現象(如2004年出現健身健美項目興奮劑陽性5例)[3]。
依據國際奧委會《禁用物質類別與禁用手段》和世界反興奮劑機構公布的《禁用藥物表》,興奮劑是“指運動員在訓練和比賽時,出于非治療的、以非正常劑量攝入的、為改善體力或心理狀態以提高運動成績為目的而使用的化學類、合成類或以異常途徑進入體內的生理物質和技術方法”。國際奧委會醫學委員會認為興奮劑包括以下幾類:刺激劑、麻醉止疼劑、合成類固醇、肽類激素、阻滯劑、利尿劑、合成載氧劑、血漿膨脹劑、血液回輸技術以及為改變尿液成分使用的藥物和技術等,如今更出現了基因興奮劑。針對各運動項目的特定需求這些藥物制劑或技術對改善運動員的體力或心理狀態甚至生理機能具有不同的效用,從而使運動員借助外部因素突破自身正常競技狀態而獲得更好運動成績。綜合已有研究,興奮劑使用動機大概可以歸結為以下幾類:(1)奪冠成名;(2)獲獎取利;(3)突破運動潛力,實現自身價值;(4)贏取體育資格;(5)避免吃虧;(6)團體的利益或商業利益等。正因為能夠帶來巨大的利益回報才使得興奮劑使用行為愈演愈烈。
(一)興奮劑使用行為分析
1999年2月世界反興奮劑大會對興奮劑使用行為給予明確界定,其包括兩層含義:(1)凡是違反奧林匹克反興奮劑條例,使用了條例上說明的違禁藥物或方法,都應被視為興奮劑使用行為;(2)條例上沒有具體規定的,但是只要運動員使用的藥物或采取的方法對身體健康造成潛在的損害,同時又可以提高比賽的成績,也應被視為興奮劑使用行為。以上是以藥物或方法為中心對興奮劑使用行為進行的界定。2003年,國際反興奮劑機構(WADA)在世界反興奮劑大會中通過的《世界反興奮劑條例》,從違反規則的角度對“興奮劑使用行為”進行明確定義,認為凡構成本條例2.1-2.8條款中的一項或幾項行為即推定存在興奮劑使用行為,這些條款包括:(1)從運動員提供的樣本中發現禁用物質或它的代謝物或標記物;(2)使用或企圖使用某種禁用物質或方法;(3)接到經反興奮劑規則授權的檢查通知后,在沒有令人信服的正當理由情況下,未能按照規定完成樣本采集或拒絕接受樣本采集,或者其他的逃避接受樣本采集的行為;(4)違反關于運動員有義務接受賽外檢查的適用規定,未能提供必要的行蹤信息及錯過規定的檢測;(5)篡改或企圖篡改興奮劑檢查過程中的任何環節;(6)擁有禁用物質和禁用方法;(7)禁用物質與方法的交易;(8)對運動員使用或企圖對其使用禁用物質與方法,或者協助、鼓勵、資助、教唆、掩蓋使用禁用物質與方法的行為,或者其他類型的違反興奮劑規則的行為或者任何違規企圖。很顯然,《世界反興奮劑條例》擴大了興奮劑使用行為認定范圍,使興奮劑使用行為主體不僅限于運動員、教練員,也包括其它管理人員、輔助人員、親屬甚至其他社會人員。
就法理而論,行為包括合法行為、非犯罪的違法行為及犯罪行為[4];就體育組織內部而言,行為也可分為正當行為、違規行為或違紀行為等;按興奮劑的流向,其行為可分為生產行為、流通行為及使用行為。因此在對具體興奮劑使用行為進行處罰定性時不僅要進行類型分析,還需要明確其責任主體、行為人的主觀方面及其行為的客觀特征。依據1989年《反興奮劑國際奧林匹克憲章》、2000年11月WADA通過的《奧斯陸反興奮劑宣言》、2003年3月WADA在世界反興奮劑大會中通過的《世界反興奮劑條例》、2003年10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通過的《反興奮劑國際公約》、2003年12月通過的我國《反興奮劑條例》,興奮劑使用行為主體包括:運動員、運動員輔助人員、隊醫、運動員家屬、運動員管理單位及其主管人員與直接責任人員、體育社會團體及其主管人員與直接責任人員、體育健身活動經營單位及其專業指導人員、體育主管部門和其他行政機關及其工作人員、其他有關人員等;興奮劑使用行為人主觀過錯包括了故意與過失,而其客觀方面特征主要包括體現在違反《世界反興奮劑條例》2.1-2.8條款的行為中,此外,還有包庇、縱容、組織、強迫、欺騙運動員使用興奮劑等行為,以及其他興奮劑使用行為等。
(二)興奮劑使用行為的豁免
盡管在《世界反興奮劑條例》2.1-2.8條款中認定興奮劑使用行為采取了嚴格責任原則,但還是給出了興奮劑使用行為豁免的情況:比如,在接到經反興奮劑規則授權的檢查通知后,即使未能按照規定完成樣本采集或拒絕接受樣本采集,或者其他的逃避接受樣本采集的行為,如果能夠給出令人信服的正當理由情況下可以排除興奮劑使用行為;又比如,在我國的《反興奮劑條例》中也存在興奮劑使用行為豁免條款:第25條,在體育社會團體注冊的運動員、運動員輔助人員憑依法享有處方權的執業醫師開具的處方,可以持有含有興奮劑目錄所列禁用物質的藥物;在體育社會團體注冊的運動員接受醫療診斷時,應當向醫師告知運動員身份,醫師對其使用含有興奮劑目錄所列禁用物質的藥物時,應當告知其藥品性質和使用后果;第26條,在全國性體育社會團體注冊的運動員,因醫療目的確需使用含有興奮劑目錄所列禁用物質的藥品的,應當按照興奮劑檢查規則的規定申請核準以后方可使用等等。
由以上豁免條款可以看出,興奮劑使用行為并不全都屬于違法行為,運動員出于醫療目的或者具備其他正當理由可以為興奮劑使用行為免責,但是必須符合興奮劑檢查規則規定的程序和相關條件。
(三)興奮劑使用行為的社會危害性
興奮劑使用行為是指體育運動參與人借助違禁藥物與方法獲取不當體育利益的活動,該行為不僅侵害運動員生命健康權,還對體育公平競爭秩序、國家藥品管理秩序及社會管理秩序均造成嚴重危害。
1.侵害運動員生命健康權利
生命權與健康權是人所享有和應當享有的保持其軀體生理機能正常和精神狀態完滿的權利,它包括身體和精神兩個方面。生命健康權是公民的基本民事權利。我國《憲法》規定:“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我國《民法通則》第98條規定:“公民享有生命健康權”。任何單位或者個人造成他人身體傷害的,都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輕則承擔民事賠償責任,重則承擔刑事責任。興奮劑在醫學臨床上作為治療藥物而使用,雖然有一定副作用,但因使用劑量不大,不構成對人體的危害;而運動員在使用這類藥物時,使用劑量較大,通常服用量超過正常劑量的幾倍甚至十幾倍,而且使用時間長。由于長時間大劑量的服用藥物導致機體的解毒能力與排毒能力逐漸下降,最終導致中毒現象出現,同時機體的正常生理、生化活動也受到嚴重干擾,使運動員身體心理健康均受到損害。
正常人服用興奮劑會對身心造成不同程度的損害,興奮劑種類繁多,其危害也不盡相同。一般來說,使用興奮劑的主要危害有:(1)產生藥物依賴;(2)導致細胞和器官功能異常;(3)產生過敏反應,減損免疫力;(4)引起各種感染,如感染肝炎、艾滋病等;(5)出現嚴重的性格改變。而且這些藥物的有害成分在人的機體中潛伏期較長,往往數年以后才顯現出來。以蛋白同化制劑即通常所說的合成類固醇為例,目前已知的對男性的危害有脂肪代謝紊亂、肝功能異常、頭疼、高血壓、脫發、前列腺肥大、性欲改變、易發生攻擊行為等;對女性的危害作用主要有:引起月經不調和閉經、乳房扁平、聲帶變寬、嗓音低沉等,而且這些危害幾乎是不可逆轉的;處在生長發育期的青少年使用雄性合成類固醇,會導致長骨骨骺過早閉合,造成“早熟性”身材矮小,甚至成為侏儒;此外,使用合成類固醇還存在潛在的危害,比如可能導致癌癥和胎兒先天畸形。1987年,前蘇聯的一名醫生承認,他曾查出200名退役運動員因過量使用激素而患有前列腺癌;1994年,美國也明確證實,有38名運動員因長期使用合成類固醇而患上了肝癌。其他某些興奮劑物質的毒副作用在體內處于潛伏狀態,如果遇到外界誘因催生往往會突然發作,造成運動員死亡。據國際奧委會考證,體育界首例因使用興奮劑導致死亡的事件發生在1886年,英國一名自行車運動員因過量服用興奮劑死亡;1960年,在羅馬奧運會上,丹麥一名自行車選手因服用酒精和苯丙胺混合劑而在比賽途中死亡,尸檢結果證實其體內存有苯丙胺;奧地利運動醫學院有關專家曾作過這樣的估計,二次世界大戰后至1988年,大約有70多名西方著名運動員死于違禁藥物[5]。使用興奮劑除了生理損害之外還會使運動員的心理造成危害,輕則加大運動員的心理壓力,重則使他們終生難以擺脫負罪感。正是因為興奮劑對人體具有較大的毒副作用和精神壓力,人類社會不得不旗幟鮮明地反對,對興奮劑使用行為給予沉重的打擊,直至使用刑罰處罰。
2.破壞體育公平競爭秩序
公平競爭是體育競賽的本質屬性和內在要求,是奧林匹克精神的重要內核,也是我國《體育法》倡導的重要原則。公平競爭原則主要體現為:體育比賽中的每一位參加者,不分尊卑貴賤都在同樣的條件和同樣的標準面前,按照同樣的規則進行平等的競爭,是自然人之間的競爭。如果允許興奮劑使用者參加比賽或者承認其比賽成績,就會使遵守規則的參加者處于不利的地位,影響公平競爭的競賽原則,而禁止使用興奮劑的目的就是為了維護體育競賽的公平競爭原則。對于奧林匹克運動來講,興奮劑是毒瘤,它極大地敗壞了刻苦訓練的風氣、助長了投機取巧弄虛作假的歪風邪氣、侵蝕了體育隊伍健康向上的心理、破壞了體育競訓管理秩序。興奮劑使用行為使競技比賽純潔的生物力學本質被某些不道德的生物化學所取代,“化學運動員”稱雄世界賽場,使體育比賽成為藥物競賽,將體育競賽引入歧途。此外,興奮劑使用行為還侵害參賽相對方及相關者的利益,使比賽相對方的前期投入“打水漂”,得不到應有的回報,而且影響運動項目的可持續發展、運動員的職業前途、俱樂部的利益(預期經濟收益和精神收益)和贊助商的效益;興奮劑泛濫也使社會暴力增加,影響體育產業開發和整個體育運動可持續發展,敗壞社會風氣,損害我國的國際聲譽和形象。
3.破壞社會管理秩序
興奮劑使用行為破壞國家藥品管理秩序并促成興奮劑地下交易市場的形成,產生大量的違法行為,破壞社會穩定。興奮劑地下交易市場的形成也導致黑惡勢力插手并威脅體育運動。據報道,有人估計在意大利有超過50萬名運動員使用興奮劑,而意大利黑手黨以及其他一些有組織的犯罪團伙控制了意大利興奮劑市場,他們通過向運動員提供興奮劑而獲取暴利;其他歐洲國家的犯罪團伙以及一些類似于黑手黨的組織目前已經完全控制了各自的興奮劑市場。2004年意大利警方就發現有足足3噸的運動違禁藥物在歐洲各地傳遞,他們查出了90萬袋違禁藥物,并逮捕了115名包括隊醫、配藥師在內的犯罪嫌疑人,而2003年他們僅查出了1萬袋禁藥,只逮捕了20人,說明體育界被犯罪團伙的侵襲越來越深[6]。由于興奮劑交易的巨大利潤也導致興奮劑走私犯罪猖獗,同時市場對興奮劑的數量及種類需求也不斷增強,這樣就使得興奮劑市場存在巨大的利潤空間,從而刺激一些人鋌而走險,為了獲得高額利潤實施走私行為,引發了社會走私犯罪的增多。在我國,反興奮劑組織對某些興奮劑藥物的來源渠道還沒有查清楚,說明興奮劑交易存在隱蔽的地下市場或走私犯罪。
作為世界上制定反興奮劑法律的國家之一,我國已經制定出以《體育法》(1995)為龍頭,以《反興奮劑條例》(2004)為主干,包括若干相關行政規章、社團內部章程及競賽規則等反興奮劑的法律法規體系,能夠根據興奮劑使用行為的具體情況,合理運用技術處罰措施、紀律處罰措施和法律處罰手段對其進行規治。
(一)行業內部處罰措施
依據國際奧委會和世界反興奮劑大會對興奮劑使用行為外延的劃定,興奮劑使用行為屬于體育行業內部的違規違紀行為,其對體育運動可持續發展的破壞性和對體育行業的顛覆性必定受到行業內部規則與紀律的嚴厲制裁。
1.技術處罰措施
我們知道,任何體育運動項目都有自己的技術規則與競賽辦法,在各項運動技術規則與競賽辦法中,無一例外均將公平競爭原則置于首位,參與運動競賽的相關人員必須遵守該項基本原則。在運動競賽中,違反技術規則與競賽辦法必然受到技術處罰。所謂技術處罰,是指對違反競賽規則、競賽規程及競賽辦法的行為人所給予的懲治性制裁。技術處罰措施在維護正常體育運動及競賽活動中具有重要意義:(1)創造公平公正的競賽環境;(2)規范運動員的技術動作;(3)維護正常的競賽秩序;(4)懲治不當得利行為。興奮劑使用行為是體育運動參與人借助違禁藥物與方法獲取不當體育利益的活動,嚴重違悖了體育公平競爭原則,破壞了公平公正的競賽環境和正常的競賽秩序,理應受到處罰。
依據反興奮劑規則,在重大體育競賽活動中,對前三名運動員必須立即采取賽后興奮劑檢查,而對其他運動員進行抽查。競賽組織委員會對涉嫌興奮劑使用行為人有權采取技術處罰措施,這些措施一般包括取消比賽成績、取消已獲名次、收回已獲獎牌、限制后續參賽資格、限制參賽指導資格等。由此可以看出,技術處罰措施的執行主體是競賽組織委員會,執行對象包括運動員、教練員及其他運動員輔助人員如醫療師、營養師甚至領隊等人員。目前反興奮劑規則主要處罰運動員和教練員,但是作為參賽隊伍的其他運動員輔助人員如醫療師、營養師,甚至領隊等同樣需要承擔技術責任。一般地說,技術處罰措施適用范圍僅限于該次競賽活動期間所存在的興奮劑使用行為,當然技術處罰措施也必須遵循嚴格的興奮劑檢測程序并保障運動員的申訴權利。我國《反興奮劑條例》(2004)第46條明確規定“運動員違反本條例規定的,由有關體育社會團體、運動員管理單位、競賽組織者作出取消參賽資格、取消比賽成績或者禁賽的處理。運動員因受到前款規定的處理不服的,可以向體育仲裁機構申請仲裁。”
2.紀律處罰措施
體育運動的特殊性不僅要求參與人遵守統一技術規則,還要求參與人必須加入共同組織團體進行統一管理并開展活動,這些組織團體包括國際奧委會、國家奧委會、國際單項體育聯合會、洲際體育聯合會以及各國單項體育協會等,并形成層級式的組織結構。各國單項體育協會對本國該項運動參與人員實行注冊式管理。比如我國《體育法》(1995)第29條規定“全國性的單項體育協會對本項目的運動員實行注冊管理。經注冊的運動員,可以根據國務院體育行政部門的規定,參加有關的體育競賽和運動隊之間的人員流動”; 第31條規定“國家對體育競賽實行分級分類管理。全國綜合性運動會由國務院體育行政部門管理或者由國務院體育行政部門會同有關組織管理。全國單項體育競賽由該項運動的全國性協會負責管理”; 第40條“全國性的單項體育協會管理該項運動的普及與提高工作,代表中國參加相應的國際單項體育組織。”作為協會組織成員的運動員、教練員、裁判員及其他工作人員均有義務服從組織內部管理,遵守內部紀律及其章程。
在全國性單項體育協會的章程及其它內部管理紀律條例中仍然強調項目競賽規則和公平競賽的原則,對于興奮劑使用這類破壞體育公平原則的行為給予紀律處罰措施。所謂紀律處罰是指體育組織依據其章程或內部紀律處罰條例等規定對內部人員的不當行為作出的懲治性制裁。在我國《體育法》(1995)中也有相應規定,第50條規定“在體育運動中使用禁用的藥物和方法的,由體育社會團體按照章程規定給予處罰;對國家工作人員中的直接責任人員,依法給予行政處分”;《反興奮劑條例》(2004)第22條規定“全國性體育社會團體應當對在本體育社團注冊的成員就有關興奮劑事項規定處理措施和處理程序;(一)運動員使用興奮劑的;(二)運動員輔助人員、運動員管理單位向運動員提供興奮劑的;(三)運動員、運動員輔助人員、運動員管理單位拒絕、阻撓興奮劑檢查的。前款所指的處理程序還應當規定當事人的抗辯權和申訴權。全國性體育社會團體應當將處理措施和處理程序報國務院體育主管部門備案。”第46條規定“運動員違反本條例規定的,由有關體育社會團體、運動員管理單位、競賽組織者作出取消參賽資格、取消比賽成績或者禁賽的處理。運動員因受到前款規定的處理不服的,可以向體育仲裁機構申請仲裁。”以上條款說明我國體育行業內部對興奮劑使用行為的紀律處罰還獲得了法律的認可與支持。
由此可知,體育社會團體或運動員管理單位行使興奮劑使用行為的紀律處罰權,依據是其內部章程和紀律條例,對象是行業內部運動員、教練員、裁判員及其他工作人員。此處的興奮劑使用行為發生時間包括競賽期間、訓練期間、生活期間等凡具有行業內部人員資格的期限內。紀律處罰措施包括警告、罰款、禁賽、禁訓、降級、開除等,此處的“禁賽”比之技術處罰措施的“禁賽”要嚴厲得多,它是指禁止參加以后行業內部的其他賽事,并且還有年度限制;另外,紀律處罰措施中最嚴厲的是開除,開除相當于剝奪了職業從事資格,對于職業運動員而言也就失去了生活來源:在美國,限制職業資格屬于刑罰處罰措施;而禁訓措施是新近設立的,2015年1月1日生效的新版《世界反興奮劑條例》不僅加大對興奮劑違規的調查力度、區別興奮劑行為類型并且加重了對興奮劑違規行為的處罰,比如將以前對運動員、教練員等最低2年的禁賽期延長到4年,甚至還添設了禁訓期,這就意味著因興奮劑嚴重違規而受到處罰的當事人將至少錯過一屆奧運會,此種違規代價對打擊興奮劑違規行為無疑具有更高威懾效果:不僅因為4年禁賽期使得其前功盡棄更令其無法系統訓練與競賽而喪失高水平競技狀態,對于運動壽命有限性的體育從業者而言,4年禁賽期或禁訓期有可能宣判了其運動生涯的終止。
3.法律處罰措施
《世界反興奮劑條例》中認為的興奮劑使用行為包括對運動員使用或企圖對其使用禁用物質與方法,或者協助、鼓勵、資助、教唆、掩蓋使用禁用物質與方法的行為,或者其他類型的違反興奮劑規則的行為或者任何違規企圖,由此可以得出興奮劑使用行為主體也包括體育行業外部人員,此類行為屬于侵權行為,這就需要國家法律進行規制。從我國《反興奮劑條例》(2004)第五章“法律責任”可以清晰看出:結合行為主體及其客觀特征,興奮劑使用行為存在多種具體情形,對于某些興奮劑使用行為,行業內部處罰措施無能為力,比如興奮劑人身傷害和包庇、縱容、組織、強迫、欺騙運動員使用興奮劑等行為,同時各種情形因社會危害性程度不一而違法性不同因此受到法律的處罰也存在差異。《體育法》(1995)第50條粗略地規定了“在體育運動中使用禁用的藥物和方法的,由體育社會團體按照章程規定給予處罰;對國家工作人員中的直接責任人員,依法給予行政處分。”在《反興奮劑條例》(2004)第五章“法律責任”中將上述規定進一步細化,將興奮劑使用行為主體與客觀特征相結合進行區別性規制。由該章的十條內容設置可見:(1)各條中的各款均是按照社會危害程度與承擔相應責任輕重進行遞增排列;(2)所列處罰措施責任包括了民事責任、行政責任和刑事責任等;(3)在興奮劑使用行為中可能存在嚴重社會危害性并應當承擔刑事責任的犯罪行為。
體育社會團體、運動員管理單位、運動員輔助人員或其他人員包庇、縱容、提供、組織、強迫、欺騙運動員使用興奮劑等行為造成運動員人身損害的,依法承擔民事賠償責任;對其直接責任人員或主管人員由國務院體育主管部門或者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體育主管部門依法給予行政處分。這些行政措施包括:收繳違禁品、禁止從事體育管理工作和運動員輔助工作(2年、4年或終身)、對國家工作人員撤職或開除等。在“沈陽體校禁藥事件”中,沈陽市體育運動學校把EPO用在了準備參加遼寧省第九屆運動會的學生身上,對這些青少年的身體發育造成極大的危害,而且是對多名學生運動員使用興奮劑,性質更加嚴重,負有直接責任的3名管理人員受到記過和撤銷職務的處分[7];當年遼寧鞍山體校被查出服用興奮劑的年輕運動員,最大的18歲,最小的才15歲,還未成年,針對本案,國家體育總局給予8名隊員禁賽一年的處罰,對其主要責任人、鞍山體校校長處以“雙開”,該校的黨委書記受到了留崗查看的處罰,該校運動隊的兩名教練被禁賽[8]。2001年四川犀浦基地禁藥事件發生后,除一名當事人(科研人員)被開除外,另有兩名體育主管人員還受到行政記過和黨內警告處分[9]。
在《反興奮劑條例》第37條、第38條、第39條和第40條中,最后一款規定均是“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在此4條中,可能的犯罪主體分別是體育主管部門和其他行政機關的主管人員及直接責任人員;藥品生產、批發、零售企業;體育社會團體和運動員管理單位主管人員及直接責任人員;運動員輔助人員。這些行為主體使用興奮劑可能造成的社會危害性包括:侵犯運動員的人身權利;破壞社會秩序中的體育競爭秩序和社會管理秩序以及經濟秩序中的體育產業秩序。當以上行為可能造成的社會危害性達到一定的嚴重程度時,比如對運動員身體造成功能損害達到一定的傷殘等級或者死亡的;或者嚴重擾亂體育公平競爭秩序和社會管理秩序的;或者使體育產業蒙受巨大的經濟損失的等建議,其社會危害性就達到了定罪量刑的標準。在我國《刑法》中將此類嚴重的興奮劑使用行為規定為興奮劑使用罪,并對具體的情節和標準作出規定,使我國在追究興奮劑使用行為的刑事責任時不再于法無據。
興奮劑使用行為是體育事業癌變的致命因子,對體育事業可持續發展具有毀滅性作用。首先,興奮劑使用行為嚴重損害運動員的身體健康,甚至危害生命;其次,興奮劑使用行為破壞體育公平競爭秩序和社會管理秩序。興奮劑泛濫趨勢以及興奮劑使用行為主體以及客觀方面體現出的復雜性,必須將體育行業內部的技術處罰、紀律處罰與國家民事處罰、行政處罰甚至刑罰等反興奮劑措施相結合進行治理才能有效遏制興奮劑使用的蔓延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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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記者.沈陽體校有組織服禁藥遭嚴懲 體育總局發出通報[N].東方體育日報,2004-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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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記者.四川犀浦基地驚現禁藥“倉庫”[N].北京晨報,2001-10-16.
本文責任編輯:林士平
On the Legal Nature of Doping Behavior and the Governance Measure
XUE Shan
(Sports Department, Southwest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Chongqing 401120, China)
Doping abuse behavior, which has long troubled competitive sports, inclines to extend to school sports and social sports.Based on a review of the concepts, functions, types and essence of doping, this paper gives a categorical analysis of doping abuse behavior and its legal explanation, reveals the nature of its wrongfulness and social harmfulness.At present, China has developed an overall governance system for doping behavior; however differences exist among technical, disciplinary and legal measures in doping controlling, as regards the subject, object and objective aspects of governance.
doping; doping abuse behavior; social harmfulness; governance measures
體育教學1008-4355(2016)03-0113-07
2016-02-27
薛山(1961),男,四川隆昌人,西南政法大學體育部副教授。
DF36
A
10.3969/j.issn.1008-4355.2016.0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