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梅
那次賽課,沒有獲獎,但我收獲了滿滿的幸福感。
近期,讀了一篇文章《這位全國著名特級教師說,退休之后的大反思,讓我明白了教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這位全國著名特級教師是于永正老人,他說,退休后才經常想,如果時光倒退十幾年,讓我再教一屆小學生該有多好。“如果時光老人,再給我十幾年的時間,讓我重教一年級,上課時,我會關注每一位學生,不再只是關注教案教學。”“如果讓我再教一屆學生,我會讓學生從我這里體會到尊重平等民主。”“假如我回過頭來再從事教育,我會視學生為朋友,我甚至不會稱他們為學生,叫他們學生,那意味著我是長者,平等,就不存在了。”“如果讓我再教一屆學生,我不會再把分數作為衡量學生的唯一標準,我會讓每個學生喜歡我,愛上學,愛讀書,愛思考,人人盡力了,學到什么程度就是什么程度。”“如果讓我再教一屆學生,我希望成為學生的導師,而不是教師。”言辭平淡,句句肺腑,生命之思,黃鐘大呂。
看到于永正老人發自內心的懇切話語,我想起了那次賽課。時隔多年,我已經記不清太多的細節,我只記得我的“任性”。
賽課,我還是做好充分準備的,上課班的班主任,也把優秀學生的名單給我了,同時也暗示我不要在意班里不聽課的學生。可我一到課堂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我發現后排的幾個學生,儼然路人一般,盡管有三個評委坐在那里。于是,我“任性”的毛病又犯了,我不能無視他們不管,用王棟生先生的話說:我不想教室里有任何一個學生郁郁寡歡,尤其是語文課。如果不能和每個學生的眼神會意,心靈碰撞,只為部分學生和評委上課有什么意思呢?課件什么的索性也不用了,我喜歡“忽悠”,“忽悠”學生對語文產生興趣。當時的課題是《我是一條小河》,我就記得那幾個從不聽課的學生,能深情地讀詩了,能大膽談起對詩歌的看法了,能懂得詩歌中的象征意義了,并且看到幾個優秀學生的小詩后,也希望自己能寫首詩試試了。那堂課評委說沒有新意,沒用課件,只給個二等獎,實際上二等獎就等于沒有獲獎。但我不后悔,現在想起來還是滿滿的幸福,只是這種幸福,別人體會不到。我想,那堂課里的學生也是幸福的,后來的教學生活也越發使我感受到:教師和學生在校園里的這種幸福感,是別的行業的人無法體驗的。無言也默契,只可意會 不可言傳。
愛因斯坦說,所謂教育,就是學校里面除了分數,除了知識以外的東西才是真正的教育。“一個教師如果能夠真正影響幾個學生的生命,真正地走進他們的心靈,真正地成為學生生命中的‘貴人,他的生命就是非常有價值的了。”朱永新教授如是說。
今年接了一個新班,第一天上課,我就發現,有兩個學生很特殊,一個活潑無比,聲音響亮,喜歡接老師的話;另一個面無表情,不動聲色,愣是一副“心若不動,風又奈何”的禪定狀態。這兩位學生,在班里應該就是被判了“死刑”——注定教不好的——學生。特別是這位面無表情的學生,他一直就是沒有任何表情,不管你說些什么。我明白,這是一位數年來和教師、家長“斗志斗勇”一路“摸爬滾打”過來的學生,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法寶,“任爾東西南北風”。在和所有的教師一樣苦口婆心之后,我和他放學路上嘮家常:“你知道我住在哪個小區嗎?”沒有反應。“我和你同住一個“村”呢?”他開始有點不相信地看著我,總算有點反應了,我想。“難道你沒感覺到剛開學,我就特別關注你嗎?”他點點頭。“你看我對你多關照啊,你呢老不理我。”他羞赧地笑了,那一刻,我發現他的笑容竟如此美好,其實他的音質也很好聽。接著,他打開了話匣子,他說他喜歡看兒童文學作品,法律方面、科幻方面的書也經常看點。“哈,比我涉獵的還廣呢。”我夸贊他說。“我也喜歡看環保方面的書,人類很殘忍,每天幾秒鐘都有一種生物在滅絕。”我更是吃驚,這個從無表情也不開口講話的學生,竟有一顆如此柔軟善良的心。他有自己的世界,這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學生呢?他引發了我的興趣,我只知道,他其他學科的成績都在二三十分左右,他能逆轉嗎?我能激發出他學習的興趣嗎?國慶假期結束了,布置的兩篇摘抄筆記,他又沒有寫。晚自習的時候,我走到他身邊,我把我寫的筆記,遞給他看,上面寫的是我和他相識以來的事情以及那天的聊天內容。這個學生,看得很快,我看出他的神情在變化,讓我更沒想到的事,我發現他,有兩次在擦拭眼睛。
“相信學生,無限地相信教師和學生的潛力。”我想起了朱永新教授的話。“相信還不夠,還要無限地,每一個學生身上都有巨大的潛能,這個潛能是我們所無法預料、無法相信的。”我的心里充滿了歡樂,我仿佛找到了打開這個學生心扉的密碼。
我從沒有在他面前提過分數——分數,尤其是語文分數,真的不能作為衡量學生的標準。學生在成長,在變化,每朵花都有它自己開放的時間,有的早,有的晚,總之是花,遲早都會開放的。
“相信種子,相信歲月”——每個學生都有他自己的生命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