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投資下滑成中國經濟新“痛點”

李文溥

【摘要】當前我國在鋼鐵、煤炭、有色金屬等產能過剩領域的“去產能”行動，首先“去”的是該領域的民間投資。扭轉民間投資失速的真正關鍵是給予民間投資新出路，通過解除管制，打破壟斷，讓更多的民間投資進入第三產業的更大領域，優化第三產業的資源配置。

【關鍵詞】民間投資 開放 供給側改革 【中圖分類號】F202 【文獻標識碼】A

目前經濟運行中的一些新問題

一是國際經濟形勢依然嚴峻。上半年，中國進出口增速仍在不斷下降，出口增速由正轉負。下半年，一方面，人民幣貶值對出口的激勵作用固然有望逐步釋放，一定程度推動出口增速回升；另一方面，英國脫歐的影響目前尚難估量。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7月8日下調了歐元區經濟今明兩年的經濟增速，較之4月份的預測分別下降0.1和0.3個百分點。而近期法國尼斯的恐怖事件、土耳其的未遂政變等，均預示著歐洲國家情況復雜多變。

二是投資增長依靠基礎設施和房地產投資支撐，勢不可久。2016年上半年，資本形成總額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為37.0%，僅比去年同期下降0.6個百分點。這主要應歸功于基礎設施建設和房地產投資的較快增長，彌補了制造業投資的下滑，然而這一投資增長勢頭能否持續，尚難下定論。首先，房地產投資增速將逐漸回落。得益于政府在需求端的政策刺激，上半年房地產投資增速扭轉了2012年以來的持續下降趨勢，由去年底的2.41%反彈至今年5月的7.73%。然而，一線城市和部分二線城市房價的非理性暴漲，超出了居民收入所能承受范圍。決策部門自4月份起，開始逐漸調整政策。二季度，房地產投資增速開始放緩。下半年，房地產投資將維持緩慢回調的趨勢。其次，基礎設施投資增速已經較高，難以進一步提高。同時，基礎設施投資占全部投資的比重僅16.3%，遠不足以支撐全部投資的增長。此外，地方政府債務規模以及財政赤字目標，也制約了基礎設施投資的再擴張。顯然，擴大投資需另辟蹊徑。

三是民間投資下滑明顯。民間投資增速大幅下降是目前中國經濟的最大隱憂。首先，從民間投資的行業構成變化上看，上半年民間投資占全部固定資產投資的比重由2015年的65.13%降到61.46%，減少約3.67個百分點。其中，第三產業民間投資占全部投資比重由2015年上半年的30.43%降到今年同期的28.39%，跌幅2.04個百分點，貢獻了全部民間投資占比下降的55.66%；第二產業民間投資占比由32.60%降到30.77%，跌幅1.83個百分點，貢獻了全部民間投資占比下降的49.98%，相反，第一產業的民間投資占比卻有所提高。因此，二、三產業民間投資占比下降是民間投資占比下降的主因。導致第二產業民間投資占比下降的關鍵是制造業和采礦業的民間投資占比下降。制造業中，非金屬礦物質、黑色金屬和有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的民間投資占比下降，貢獻了32.59%的制造業民間投資比重下降。通用設備和專用設備制造業的民間投資下降貢獻了制造業民間投資下降的10.53%和13.61%。結合采礦業民間投資下降的貢獻，可以判斷，上半年民間投資突然下降的重要原因是：當前我國在鋼鐵、煤炭、有色金屬等產能過剩領域轟轟烈烈的“去產能”行動，首先“去”的是該領域的民間投資。其次，民間投資在第三產業中比重較大、影響力較大的行業是批發零售業、房地產業。2014年，全國房地產投資中內資規模為86592.9億元，屬于國有和集體的僅占1.83%。房地產業投資絕大部分是民間投資；由于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速保持平穩，批發零售業的投資應當變化不大。這意味著，可能是房地產業民間投資占比變化對第三產業民間投資占比下降起到了重要作用。上半年國企和央企頻頻出手，成為各地“地王”的消息不斷見諸報端。因此，導致上半年民間投資突然失速的另一個原因可能是，上半年民間投資在房地產業被國有投資或政府投資擠出了。

我國第三產業亟需推進全面深化改革

基于上述分析，可以得出判斷：從三大需求動力角度看，下半年出口增長的空間仍然有限，甚至不排除進一步下滑的風險；在經濟增長放緩的背景下，居民收入增長將相應放緩，消費增長受收入增速的制約，在短期內將難以較快增長；因此，未來經濟增長的走勢，仍將取決于投資增速。然而繼續擴大基礎設施投資空間有限，房地產投資正在回落。因此，盡快扭轉民間投資失速趨勢，保持民間投資的穩定增長也就成為保證下半年乃至未來的經濟增長穩定的關鍵。但是，在越過了制造業占比的高點之后，制造業的投資占比將進一步下降，在此大趨勢下，期望繼續提高制造業投資帶動社會總投資增長，希望民間投資繼續集中于制造業、拉動制造業投資增長，似乎不太現實。

然而，自2010年中國成為中等偏上收入經濟體，并開始向高收入經濟體過渡以來，一個新的結構轉換時代已經悄悄開始了。中國正在步入經濟服務化或者說是服務經濟時代。第三產業的增速持續高于第二產業和GDP增速，第三產業的比重不斷上升，已經成為近年來的穩定趨勢。然而第三產業就整體而言，至今仍然是一二三產業中管制最多最嚴、市場化程度最低的產業，是亟需推進全面深化改革、進行供給側結構性調整的領域。因此，筆者認為，扭轉民間投資失速的真正關鍵是給予民間投資新出路，通過解除管制，打破壟斷，讓更多的民間投資進入第三產業的更大領域，優化第三產業的資源配置，提高經營效率。它既是提高民間投資增速的關鍵，也是全面深化改革、推動供給側結構性調整、重構經濟增長新動力的重要內容，還是實現“中國制造2025”的重要前提之一。

（作者為廈門大學特聘教授，廈門大學宏觀經濟研究中心主任）

【參考文獻】

①廈門大學宏觀經濟研究中心：《中國宏觀經濟預測與分析——2016年春季報告》，2016年2月25日。

責編/張寒

美編/ 于珊 王夢雅（見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