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些事兒

前幾天有學生問我，“老師，畢業了，你會不會想我們？”我想都沒想就說，“不想。都快被你們煩死了。”那個學生笑了笑，說，“老師你刀子嘴豆腐心。其實你是愛我們的，對不對？要不你怎么會從英國給我們帶巧克力？從南京給我們買雨花石？給我們送叔叔寫的毛筆書法作品？記得我們每個人的生日？過年還給我們發紅包？畢業前自己設計，并出資給我們購買T恤？你都說了，縱使我們虐你千百遍，你也會待我們如初戀。這是你說的，沒錯吧？”你聽聽，氣人還這么理直氣壯地。這明顯是抓住了我的“軟肋”，才敢這樣“叫板”啊！我心想，你們沒有一會兒讓人省心的，我憑什么待你們如初戀呀！但想歸想，說歸說，我還真拿這幫可氣又可笑的家伙沒辦法。

又要帶新一屆學生了，為了公平起見，學校照例采取抓鬮兒的辦法。我在心里一遍遍默念“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就希望能少碰到或不遇上難纏的家伙。......我和這幫家伙的“親事”就這樣定下來了。看著名單，我在想這個叫...娟兒的應該是個乖巧伶俐的女孩吧？這個叫...超的小子應該是個聰明機智的家伙吧？...終于等到見面那一刻了，我整個人都蒙了。那個小子灰不溜秋，土啦吧唧的；那個丫頭嘰嘰喳喳、吵吵鬧鬧的；那邊那幾個又瘦又小，這邊這一堆就知道傻笑.....，這反差也太大了。

日子就這樣在失望、沮喪中開始了。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竟然漸漸愛上了這幫家伙。這個孩子內向，需要多鍛煉；那個孩子性格有點怪，得慢慢來；這個能唱歌，那個會跳舞；這個好動，那個好靜；這個家住的偏，需要護送。那個家庭特殊，需要呵護......，閉上眼睛我也能如數家珍。天真的笑臉，令人討厭的惡作劇，搞笑的表演，時不時闖個禍，惹個事，我生活的每個空間已被他們填滿。慢慢地，我發現我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也許是緣分作祟，也許是彼此心有靈犀，日子似乎慢慢走上了正軌。但好景不長，麻煩就來了。先說作業吧。不寫作業，不交作業，偷工減料，抄襲作業的事天天都有！早上請假的八成是沒寫作業的，尤其星期一。作業本不干凈的，沾了辣椒油的，肯定是早晨在牛肉面館突擊的。沒寫就沒寫唄，還謊話一大堆。老師我昨晚肚子疼；我早上忘帶作業了；我中午沒回家；我家沒人，明天交吧；說明天，你就等明年吧。部分學生天天這樣。約談、開導、俯臥撐、升蹲起、寫保證、做檢查...，十八般武藝使盡了，但收效甚微。后來，一次意外的收獲讓我對作業有了新的認識。

那是一節英語課，學習如何制作奶昔，三明治等。我要求每個組做一種菜肴或小吃，用英文寫出食材，制作流程，并現場展示。我也就隨口一說，并沒指望他們會做。但讓我頗感意外的是，小家伙們熱情高漲，把課堂變成了美食大賽賽場。我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準備的，準備了多長時間。但整個課堂熱鬧非凡：推銷的、拉票的、叫買的、兜售的、寫食譜的，有些組索性啥也不說，見人就往嘴里塞，連我也不放過。蹩腳的英語、爽朗的笑容，認真從容的樣子，連平時上課不張嘴的孩子也坐不住了。學著其他同學的樣子喊yummy。課后有學生給我說，“您把廚房搬到了教室，把課堂變成了吃貨的天堂。我們喜歡這樣的課堂！我們更喜歡這樣的作業！”此情此景，怎能不深受感動。多么可愛又可塑的孩子們啊！我之前怎么就沒注意到呢？我怎么就沒想到，孩子們不交作業，抄作業，是作業設置本身的問題呢？每個孩子都是一塊尚未雕琢的璞玉，放出光芒，還是失去光彩，是可氣、可笑，還是可愛、可塑，就看老師如何做了！

有家長反應班上一男生過生日，排場很大。同學們齊上陣，隨份子，吃火鍋、KTV、喝酒、猜拳行令，還有學生（男女生都有）喝醉了，直到深夜才跌跌撞撞回家。第二天因賬務問題，發生了沖突，引起了一場嚴重打架事件。擔心、擔憂，五味雜陳。生日到底該不該過？怎樣過？如何引導孩子？正在我苦思冥想之際，電視上的一檔辯論節目激發了我的靈感，我決定舉辦一次主題辯論賽。辯論賽上，同學們各抒己見，互不相讓。有些同學主張過，但不應太奢侈，因為父母掙錢不易；有些同學堅決反對，他們說，“兒生日母難日，要過也該和父母一起，感謝他們。”還有同學說，“孝敬父母應是日常事，而不只在生日。過生日，小聚一下，感謝上蒼恩賜，釋放一下不良情緒，也未嘗不可。但像成人那樣，甚至喝醉實屬不該。”…… 看著學生意猶未盡，我借機鼓勵他們寫下自己的想法，此次活動收效不錯。

正如孩子們所說，縱使他們虐我千百遍，我待他們仍如初戀。三年來，我失望過，希冀著，死磕著，守護著，不為別的，就為這該死的“愛情”三年來，我對你們很嚴厲，不為別的，只為了督促你們進步，為此你們私下里沒少抱怨。三年來，我從早到晚地陪伴、守護，就為了能留住你們。可是留得住你們的心，留不住你們的人。看著你們一天天進步，我打心眼里開心。但我明白，分手的日子近了。但我想說，你們別想跟我撇清關系，我不答應，不放手。除非你們足夠健康，足夠聰明，足夠勤奮，足夠善良，足夠有愛。到那時，我定會忍痛割愛，祝福你們！然后，我會繼續希望著，期望著，守護著，死磕著，這該死的“愛情”。（單位：甘肅省蘭州市第二十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