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哈區域經濟一體化中的障礙因素分析

摘 要 中哈兩國區域經濟一體化安排醞釀日久，但實踐中卻進展緩慢，兩國現今仍以與較高層次區域經濟一體化相去甚遠的邊境合作中心的形式開展雙邊經貿合作。中哈區域經濟一體化安排層次至今依然低位徘徊是因為在政治、經濟和法律方面都存在著障礙因素。

關鍵詞 中哈區域 經濟 一體化 障礙 政治

基金項目：伊犁師范學院科研基金項目“俄白哈關稅同盟對新疆邊境貿易之影響及對策研究”（2011YNYB016）。

作者簡介：張海興，伊犁師范學院法學院講師。

中圖分類號：F752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6.12.037

中國于2013年提出與周邊國家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戰略構想，希望通過加強與絲綢之路沿線國家的合作來促進歐亞經貿聯系。哈薩克斯坦共和國（以下簡稱“哈國”）與新疆接壤，是中亞大國，也是中國的友好睦鄰，又是絲綢之路的必經之處，中國與哈國開展區域經濟合作是兩國社會經濟發展的內在需求。哈國總統納扎爾巴耶夫在2003年就建議在中哈霍爾果斯邊境建立自由貿易區，并得到了中國方面的積極回應。2004年7月新疆自治區政府與哈國阿拉木圖州簽署了《關于建立中哈霍爾果斯國際邊境合作中心的框架協議》，同年9月，中哈兩國中央政府簽訂了《關于建立中哈霍爾果斯國際邊境合作中心的框架協議》和《關于中哈霍爾果斯國際邊境合作中心活動管理的協定》，中哈區域經濟一體化安排進入了實質性發展階段。經過多年建設，2011年12月2日，中哈霍爾果斯國際邊境合作中心正式封關運營，這標志著中國與哈國區域經濟一體化安排有了較大推進。然而，根據《關稅與貿易總協定》的規定，“自由貿易區應理解為由兩個或兩個以上的關稅領土所組成的集團，對原產于這些組成領土的產品的貿易，已實質上取消關稅或其他貿易限制的集團……。”依此定義，中哈霍爾果斯國際邊境合作中心遠非實質意義上的“自由貿易區”，而是屬于較低層次的區域經濟一體化安排。中哈兩國就邊境自由貿易區的建立醞釀日久：距納扎爾巴耶夫總統2003年提出建立中哈自由貿易區至今已有13年，上合組織成立也已15年，為什么時至今日中哈區域經濟一體化安排的運行形態仍然是邊境合作中心，而非真正意義上的自由貿易區？中哈兩國區域經濟一體化安排的層次至今依然低位徘徊的原因何在，這其中是否存在某些障礙因素阻礙了中哈之間進行高層次的區域經濟一體化安排。筆者經過分析研究，認為中哈區域經濟一體化過程中存在著障礙因素。

一、中哈區域經濟一體化中的政治障礙因素

（一）哈國自身政治戰略考慮

獨立后的哈國經濟結構單一，主要產出原材料，又處于經濟轉型期，急需資金和技術雄厚的國家的援助；此外，它處在兩個大國之間，國家安全感缺乏，需借助外部強大的軍事力量保護自己。故而，哈國發展對外關系時首先關注這個國家是否有提供恢復和發展哈國經濟的強大經濟實力；是否有提高哈國獨立地位的政治影響力；是否有保障哈國國家安全的軍事實力。就這幾方面而言，與美國和俄羅斯相比還存在一定差距：中國缺乏美國所擁有的雄厚財力和先進技術；也不像俄羅斯那樣與中亞國家存在特殊聯系；也不具備美俄那樣能夠給中亞提供戰略安全支持的強大軍事實力。因此，哈國在發展對外關系時將俄羅斯和美國排在了中國之前。雖然哈國在經濟上也很重視發展與中國的關系，但其心態矛盾：即希望得到來自中國的投資、援助，又擔心對中國產生依賴。故中哈區域經濟一體化安排雖醞釀已久，但哈國仍然處于觀望和試探階段。

（二）美國、俄羅斯的掣肘

中亞地區是亞歐戰略的交匯處，全球大國甚至地區大國都密切關注這一戰略要地，希望在地緣利益角逐中掌握主動權。對中國來說，中亞地區毗鄰中國“絲綢之路經濟帶”戰略前沿，是中國西進必經之地，其戰略地位顯而易見。哈國是中亞地區大國，其外交政策和立場對中亞地區影響很大。積極在中亞布局遏制中國是美國在亞太地區戰略的重要部分，為了在中亞地區擴大影響力，美國一直在向中亞進行滲透：其利用中亞國家獨立以后經濟發展水平落后，經濟結構單一，急需資金和技術擺脫經濟困境的現實，通過向中亞地區提供經濟援助和投資的方式干預中亞事務。近年來，美國更是加大了對中亞地區的經濟援助范圍和投資規模與力度，美國在哈國的貿易和投資活動都很順利。“9.11”事件以后，美國還以“反恐”為名在中亞進行了軍事部署，在軍事和政治上對中亞進行滲透。中亞國家經濟結構單一的情況在短期內很難得到徹底改變，其經濟發展明顯還要依賴外部經濟力量。除受美國制約外，中國與哈國的經濟聯系還存在與俄羅斯的競爭，哈國是俄羅斯的傳統勢力覆蓋區，其與俄羅斯有著獨特的歷史聯系，兩國在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等方面有著長期全面深入的合作，而且在經濟與軍事一體化發展方面還在不斷深入。哈國還是俄羅斯主導的歐亞一體化進程的重要部分，也是歐亞一體化的重要發起者，它積極促成了俄羅斯、白俄羅斯和哈薩克斯坦之間的關稅同盟——目前已發展為歐亞經濟聯盟。俄羅斯在中亞是一個巨大的地緣政治存在，其地緣政治影響不容低估，而且其還在不斷強化與中亞國家的戰略關系。

二、中哈區域經濟一體化中的經濟障礙因素

（一）兩國經濟互補性不夠充分

哈國主體經濟支柱是能源和礦物開采，能源貿易在哈國經濟中處于主導地位，工業制造業是其經濟短板；而我國目前雖因經濟發展面臨能源短缺問題，在能源領域能夠與哈方達成互補，但在哈國急需發展的工業經濟和制造業方面，相比美歐制造業我國并無優勢。而且中國向哈國出口的商品主要是初級勞動密集型產品，整體層次比較低，技術、資本密集的產品方面出口較少，極易被替代。此外，哈國畜牧業發達，但畜牧加工業由于產業裝備制造的影響，其深加工和現代化發展受到制約，而我國目前的農牧業現代化尚處于發展階段，難以與哈國形成有效的互補；在現代物流業發展方面，我國的現代化物流產業也處于發展初期，很難與哈國出口運輸業形成優勢互補。諸如此類問題，立足于本國經濟發展的現實需要，哈國與我國經濟發展方面的互補性不足，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雙方加深經貿合作的積極性。

（二）兩國貿易結構不平衡

哈國能源和礦產資源儲備十分豐富，這種資源優勢造成了哈國經濟結構單一，對外貿易依存度較高的現狀，這導致哈國經濟對原材料產品的出口和技術含量高的進口產品依賴性較高，在對中國貿易中結構也嚴重失衡，其主要表現為：

第一，出口到中國的產品結構單一，且以附加值低、技術落后的初級產品為主，而從中國進口的產品則為技術含量較高的機電產品、運輸設備和儀器儀表。這種不合理的進出口貿易結構未能起到優化雙方產業結構的超前作用和引導作用，反而使哈國民族工業受到了較大沖擊，而在自由貿易區條件下，哈國市場要完全向中國開放，彼時，中國商品和勞工會可能會沖垮其民族工業，造成其國內大規模的失業。

第二，在中哈進出口貿易中，中國大多年份都是呈逆差狀態，2011年貿易逆差高達57.83億美元，2012年至2013年保持在35.06 億美元以上。在這種巨大的貿易逆差情況下，中哈兩國成立自貿區，相互降低關稅、消除貿易與投資壁壘，短期內哈國的稅收損失將是巨大的。雖然，哈國為其經濟均衡發展采取了很多措施，但是短期內其不合理的外貿結構難以改變。經濟發展相對落后，貿易結構失衡，加之受西方“中國威脅論”的影響，哈國對其與中國開展全面深度經濟合作常常表現得瞻前顧后，既希望引進中國的資本帶動其經濟的發展，但又擔心國家主體經濟命脈受制于中國，成為中國的原材料的附庸，因此，對中哈自由貿易區的建立持消極態度。

三、中哈區域經濟一體化中的法律障礙因素

哈國獨立早期，經貿法律嚴重缺位，在快速轉型的過程中雖然及時頒布了貿易投資方面的法律法規，但是沒有具體實施細則，很多方面規定的不具體、不詳細，致使諸多法律操作不便甚至無法操作。近年來，哈國經濟社會發展迅速，諸多法律制度已無法適應形勢發展，但卻未能適時進行相應的修改，造成經濟貿易投資領域法律實際上的缺位、滯后或不完善。另外，哈國法律還缺乏穩定性和透明度。哈國立法不嚴格、不嚴肅、政出多門，這使得哈國法律不統一，法與法之間互相矛盾，特別是在解決具體問題時，則常以總統令、內閣規定等文件來調整規范外商和外國投資在其國內的活動，往往后面否定前面的政策，多變的政策影響了投資環境的穩定，極大地影響了投資者的決策，客觀上增加了外國投資者在哈國開展貿易和投資活動的風險。從哈國憲法對總統任期制度的數次隨意修改就可以看出，哈國法律在穩定性、連續性及協調性較弱。雖然哈國以美國現代法律制度為藍本，從立法制度上建立了典型的三權分立制度，但在法律運作上仍顯示出專制主義的特征。其法律整體上不穩定、不一致，法律抵觸現象普遍，且行政執法過程中存在的貪污腐敗和權力尋租問題在經貿領域表現得尤為突出，這也直接影響到中哈雙方貿易的深入合作。

此外，中國作為世界貿易組織成員國，市場經濟地位基本確立，基于市場經濟發展，中國的國內法律體系日漸健全，法律部門完善，加入世貿組織后，諸多有關經濟貿易的法律以世界貿易組織規則為準進行了相應的修訂，在對外投資領域的法律制度相對健全。而哈國至今未能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其法律制度相對落后，中哈在雙邊合作中尋求法律適用方面存在障礙，需要以雙邊協定加以確定的制度安排過于繁雜，比如中哈在交通物流合作、勞務輸出入合作、稅收合作、金融貨幣結算等方面，雙方欠缺法律層面的對接和協作，這也直接影響到中哈自由貿易區的建立。

四、結語

中哈區域經濟一體化的發展是一個漸進的過程，目前進行高層次區域經濟一體化安排還面臨著政治、經濟、法律三大方面的現實障礙。中國出于未來能源戰略與地緣政治安全戰略、新疆地區繁榮與穩定以及深化改革開放的西進戰略的現實需求，需要高層次的中哈區域經濟一體化安排。在終極目標明確的前提下，中國可采取分步實施的辦法，在不同的階段可以有不同的區域經濟一體化安排形式，邊境合作中心模式是在高層次區域經濟一體化安排存在諸多困難和障礙，而一時又難以完全克服的情況下進行區域經濟合作的變通安排，是高層次區域經濟一體化安排的前期階段。今后，雙方在互利雙贏的基礎上，共同努力消除或弱化障礙，并不斷推進建設工作，中哈高層次區域經濟一體化安排才能早日迎來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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