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婷
摘要:徽州古村落是徽文化的載體之一,其獨有的自然與人文資源成為了旅游開發者的選擇,因此徽州古村落成為了花費低成本就能進入的“公地”。不斷攀升的客流量造成了“公地悲劇”現象,古村落的物質文化資源和生態環境都遭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破壞。徽州古村落的可持續發展要求對公共資源進行系統的管理和保護,可從生態環境、人文景觀以及人口與社會三個方面來入手。
關鍵詞:公地悲劇;徽州古村落;保護;可持續發展
中圖分類號:B824.3;F592.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1101(2016)05000803
一、“公地悲劇”及其成因
(一)“公地悲劇”理論
1968年勒特·哈丁教授在《科學》雜志上發表了《公地的悲劇》一文,正式提出了“公地悲劇”理論。他以在公共草場放牧為例,多增加一頭動物所得的收益歸牧民個人所有,而因牧民不斷多養一頭動物所造成的草場退化后果則由全體牧民分攤,即每個牧民只需承擔由過度放牧造成的損失的一部分,因此理性的牧民會選擇擴大自己的畜群。由于畜群不斷擴大導致的直接后果——牧場過度使用、草地狀況惡化,最終導致牧民無法在公共草場繼續放牧并獲得利益,發展成為“公地悲劇”。哈丁認為,在一個信奉公地自由的社會中,每個人都會追求本人的最大利益,而整體正在走向毀滅的終點,公地自由會帶來整體的毀滅[1]。
哈丁在提出“公地悲劇”理論后,列舉了海洋、廣告、國家公園、市區免費停車位等實例,他的論述主要在于有限的資源由于自由進入和不受限制的使用最終導致過度剝削。針對“公地悲劇”,哈丁提出了管理上的解決辦法,如出售為私人產業、污染者付費、管制與規范等。
(二)“公地”的特性
“公地”的所有權掌握在多人(組織)或社會全體成員手中,它能為人們提供生存、發展、享受的物質條件,每一個成員都擁有使用權且不能阻止他人使用,從而導致資源的過度使用乃至枯竭。亞里士多德在數千年前就曾指出:“凡是屬于最多數人的公共事物常常是最少受人照顧的事物,人們關懷著自己的所有,而忽視公共的事物;對于公共的一切,他至多只留心到其中對他個人多少有些相關的事物。”[2]“公地”也正因為其特性,才會產生被過度使用的結果。
首先,由于“公地”本身不具有排他性,人們在使用時付出的成本極低,而約束自己使用所得到的益處卻被分散到了所有共同使用者身上,因此社會成本不會成為個體在做決定時的首要考慮因素,“公地悲劇”的產生的原因之一就是由于人們在使用公共資源時缺乏自我約束。其次,“公地”的維護與改進會令所有使用者受益,但并不是每個“公地”使用者都會為此承擔相應的成本,有一部分使用者規避了責任,因此“公地”具有責任規避性。最后,“公地”的使用存在集體性,因為個人選擇的公共資源利用活動所取得的利益要低于集體行動所取得的利益,個人決策會在公共資源系統中收到結果,并對未來資源利用的收益和成本產生影響。在最壞的情況下,獨立決策進行的資源使用活動可能摧毀公共資源本身[3]。
二、徽州古村落開發過程中“公地悲劇”的表現
徽州古村落歷史悠久,是徽文化的載體之一,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包括黟縣西遞、宏村,徽州區呈坎村等,這些古村落在歷史、建筑、美學等方面都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同時其獨特的自然資源與文化資源也吸引了各地游客前往觀光游覽,這使得徽州古村落不再閉塞,成為了可供人們選擇的“公地”。隨著時代的變遷,古村落昔日的資源基礎與現代文明之間產生了碰撞,其原有的生活設施跟不上居民的現代生活方式,旅游開發不當使生態環境也遭到了破壞,直接導致了“公地悲劇”的產生。
(一)現代生活方式與古村落物質文化載體間的矛盾
從文化學研究的角度來看,村落及其所屬的人類文化產物構成了一個相對獨立的小文化區,它反映了特定人群(或曰小社會)的技術水平、生計方式、社會結構、社會控制、思想信仰以及文化人格等方方面面[4]。古村落之“古”反應了其物質文化載體的歷史性,徽州古村落的形成是以農業文明為基礎的,而如今居民的生活方式和觀念卻已經突破了傳統社會的模式,這就在一定程度上要求古村落做出改變,矛盾也因此而起。一方面,古村落要保留古風,就必須保持其原有的建筑以及原生態環境;另一方面,現代徽州人不能只停留在傳統的生產和生活方式上,因此,現代生活方式必然會對古村落產生一定的破壞。
首先,古村落遭到了生活性的破壞。隨著社會的發展,古村落原有的居住條件已不能完全滿足居民的需要,面臨著功能的改善與更新。古村落中的居民有權享受現代化生活,但這也意味著原有的建筑結構會發生一定的改變,尤其是電路和水管的鋪設,會對古村落原貌產生影響。此外,一些村民對古民居的保護認識不足,毀舊建新,古民居中開始充斥著一些風格迥異的建筑,還有的在沿街住宅的墻面上開門鑿窗,售賣商品,這些都極大地破壞了古村落的原貌。近年,徽州地區很多年輕人都在異鄉生活,有些把家中長輩也接到工作城市共同生活,造成了一批古民居人去樓空,疏于管理導致古民居遭到破壞。
其次,古村落商業化氣息過濃,影響古韻。由于旅游開發等原因,古村落的主要功能不再限于滿足主人居住舒適的需要,其在居住之外最大的功能是實現利益最大化。如今部分開發完善的徽州古村落已然變成了旅游產品,整個村落都成為了商品交易市場,沿街旅社、餐館、古玩商店隨處可見,農業經濟退居其次,商業經濟已經成為了主導,掩蓋了古村落原有的靜謐而祥和的居住空間。同時,利益的刺激使得古村落陷入了十分尷尬的形象錯位,“古”只能停留在表面的環境,居民的精神世界和整個村落的文化氛圍不再純樸,居民不再像先輩那樣積極自覺地維護村落生態環境,尤其年輕人的文化認同感降低,這也成為了古村落潛在的“公地悲劇”。
(二)資源利用方式與古村落原生態環境間的矛盾
古時的徽州村落是徽商返鄉、文人退隱的樂土,而今日的徽州古村落憑借其獨特的自然資源與文化底蘊吸引著眾多海內外游客,成為了旅游勝地。徽州古村落旅游的開發始于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至今旅游業已經成為了部分古村落發展經濟的主導產業,旅游在帶來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的同時,在開發過程中仍存在一些不夠完善的地方,對古村落的原生態環境造成了破壞。
首先,文物的破壞。部分古村落由于缺乏合理的管理和保護,使得一些文物,如磚雕木雕等遭到了盜竊并以高價倒賣。此外,還有一些文物商販經常走家串戶,村民們受到利益的驅使以低價將家中古董賣出,甚至會通過卸、鋸等方式將建筑構件拆賣,破壞了古民居的完整性。古村落私人住宅的保護,也面臨著一個嚴峻的挑戰:私人住宅是居民從祖輩繼承下來的,所有權在村民,而在旅游開發過程中古民居的使用權會歸開發商所有,即古民居的所有權和使用權存在著各自獨立的情況,這就造成了村民與開發商之間的矛盾。村民作為古民居的繼承者,每年所得的旅游收入甚至不足以用于老房子的修繕,一些不具備旅游開發條件的古村落中古民居只能任其倒塌。
第二,環境的污染。由于徽州古村落在近二十年打響了知名度,很多在當地拍攝的影片、紀錄片以及真人秀節目播出后也收到了良好的宣傳效果,隨著古村落旅游的進一步開發,前來游覽的游客人數不斷增加,打破了古村落原有的寧靜,旺季景區內游客過于飽和,據新浪安徽網報道,僅2015年10月5日一天黟縣西遞古村就接待了1.234 2萬人次,宏村2.2萬人次,古徽州文化旅游區5.327萬人次,龍川0.68萬人次,同比2014年增長了8%,在這種情況下管理不當會造成生活垃圾堆積如山、水源遭到污染、噪聲不絕于耳、古街路面磨損等問題也會日趨嚴重。以宏村為例,環村流淌的水圳水質不再清澈,水面偶爾會漂浮著廢棄的礦泉水瓶和塑料袋,古村落的微觀生態遭到了破壞。此外,為了旅游業更好地發展而更新的基礎設施,很多也未經過生態方面的評估,開山采石、伐木造園、填河筑路等現象使古村落的宏觀生態遭到了全面的破壞。
三、“公地悲劇”視角下徽州古村落的保護
古村落獨有的資源優勢是徽文化的載體,開發利用是必然的選擇,但為了避免“公地悲劇”的產生和嚴重化,必須要對公共資源進行系統的管理和保護。旅游開發是建立在旅游資源上的,旅游資源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如果徽州古村落的原有風貌消失了,那么旅游開發將無從談起,所以保護徽州古村落就是發展當地旅游業[5]。哈丁針對國家公園的“公地悲劇”提出了出售為私人產業,或仍保留為公共財產但要分配人們進入的權利,以財富為基礎或以拍賣的方式。根據徽州古村落“公地悲劇”的表現,保護可以從自然生態、人文景觀、人口與社會三個方面來進行。
(一)自然生態保護
徽州古村落在處理人與自然的關系上顯示出了高度的和諧,黟縣西遞、宏村曾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評價為“人與自認結合的光輝典范”。徽州古村落在最初設計之時都注重與自然相得益彰,比如徽州區所轄呈坎村就是按《易經》“陰(坎),陽(呈),二氣統一,天人合一”的八卦風水理論選址布局,依山傍水,形成三街,九十九巷宛如迷宮[6]。由此可見,自然生態是徽州古村落保護內容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對自然生態進行保護的過程中,可以在某些區域建立保護區,比如宏村的南湖與月沼,限時限人數進入。政府和旅游開發商平時應加強宣傳,提高當地居民對生態的保護意識,對于游客某些破壞自然生態的行為,可招募志愿者進行制止,情節嚴重者可借鑒“污染者付費”的解決辦法,采取相應的懲戒措施。
(二)人文景觀保護
明清時期徽商達到鼎盛,“儒商”在外經商所得大量財富除了修繕家宅,還被用來捐建家鄉學堂、祠堂、牌坊等,因此徽州古村落的文士氣息與其他古村落相比顯得更加濃厚。旅游開發過程中旅游設施的建設要應該要注重保持古村落的原貌,為游客營造最真實最本質的旅游環境。在外部設施建設更新時,應使用與當地建筑風格相符的建筑材料和方法,減小與總體環境的差異,而在內部設計上可以盡量考慮舒適度,盡可能地為游客和住戶的居住以及生活方便著想。總之,在古村落旅游設施的建設過程中,要處理好“新”、“舊”之間的關系,使居民在享受現代化生活的同時也要讓游客體會到古村落的本真。對于盜賣文物、破壞古民居等違法行為也要依法進行打擊,而對于建筑遺產的保護必須首先明確責任主體,確定保護機制,政府、開發商和居民在古建筑保護過程中所扮演的角色要清晰。
古建筑以外,古村落的歷史沿革、風俗傳統、神話傳說等也是人文景觀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內容的保護也需要引起重視。首先,對于能夠以書面化形式呈現出來的部分可組織專家進行研究并整合梳理,對于瀕于消亡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如徽州戲劇和雕刻,應營造良好的文化環境,提升民間藝人的社會地位,同時可在職業技術學院開設相關專業課程,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繼承打好基礎。
(三)人口與社會保護
旅游旺季人流量超負荷,給承載力有限的古村落帶來了巨大的人口和社會壓力,古村落在開發過程中被迅速商業化,失去了原本淳樸、寧靜的古風,昔日禮讓有序的古村落處處充斥著議價聲的嘈雜,古村落像是只保留了驅殼而丟失了真正的內涵。因此,古村落的旅游開發要以可持續發展思想為指導,合理規劃旅游項目,旅游旺季要采取相應措施分流游客,對商業化傾向要進行遏制,積極營造真實的古風古貌。當地居民的文化認同感降低和對古村落的保護意識差也是亟待解決的問題。首先,要組織學習徽文化,讓居民充分了解自身所處地區文化的豐富內涵和重要性;其次,政府要積極爭取投資,多形式籌集資金并給予居民合理的補貼,一方面有利于古民居的修繕,另一方面也減輕了居民的經濟負擔,減少居民商業性行為。
總之,徽州古村落在旅游開發過程中成為“公地”并出現“公地悲劇”現象有其特定的原因,為了解決這些負面現象就必須深刻意識到其根源所在,并在開發過程中注意古村落原貌的保護,這樣才能實現徽州古村落的可持續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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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范君]第5期張小紅,等:大數據時代公共管理的挑戰及創新模式探究安徽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第18卷第18卷第5期安徽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Vol.18No.5
2016年9月Journal of Anhui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Sep.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