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行不通

平平

三車道鄉間公路上，一輛救護車鳴笛奔馳。初時，路上車輛稀少，救護車暢通無阻；越往前車輛越多，但無論轎車還是大貨車，紛紛給救護車讓路，有的還爬上路肩。救護車偶有減速，但一次都沒停車等待，順著這條真正的綠色通道，駛抵事故現場。消防員和幾輛消防車正等著他們。

這個視頻錄于德國，不是錄于中國，但為眾多國人所熟悉。

中國的情況如何？讓我們穿越回2012年年末。

“現場到醫院不到3公里，走了40分鐘！幾乎無車避讓，可悲。”12月7日19時14分，北京120急救中心醫生王雨竹發出這樣一條微博。

王雨竹后來透露，當日造成急救車受阻40分鐘的最大因素，是社會車輛違規占道停車，堵住了本該被用來當應急通道使用的自行車道。

兩相比較，中德區別在哪里？表面看是讓路與堵路之別，實際上，這是有否社會感的問題。救護車鳴笛上路，意味著某處有傷員或病人亟需救治，耽誤一秒鐘就多一分危險，這需要整個社會要為救護車提供最大方便。這便是社會化秩序。有社會感，就當積極維護這個秩序。

中國人沒有這個積極性來遵守和維護這個秩序嗎？問了一些人相同的問題：救護車鳴笛駛來，你會給讓路嗎？脫口而出答“會”的，很少，更多是思忖一會兒才說，情況要是允許，我會的。何為情況允許？下面再作披露。更有一人的回答令人震驚。當時恰巧有一輛救護車鳴笛出現在大街，這個受訪者手一指，你看你看，是空車，沒病人，憑啥給他讓路？

可以肯定地說，這個受訪者不僅全無社會感，連最起碼的常識都沒有。我告訴他，這時候是空車不假，但它正在去救治病人的路上……

也有司機比較理性，“我肯定讓路。根本不用想，假設救護車救的是你的親人、朋友，你就知道怎么做了。”這是典型的中國式思維方式，凡理愛拿親人和朋友打比方。但緊接著，這位司機反問：“如果路被堵死了，連慢車道都被違章車塞滿了，我怎么讓？又或者，我要是違章上了慢車道，路倒是讓出來了，可攝像頭要是把我拍下來，罰我款，我該怎么辦？”

說的確實是實情。曾在沈陽急救中心工作的一位大夫指出，救護車雖然在緊急情況下有優先通行權，但目前的路況很糟糕，車輛太多，違章車輛也水漲船高；路中間有隔離欄，又沒應急車道。這些都是問題。

在調查中了解到，一些司機“不給救護車讓路”的原因是，“就我一輛車給讓了路，你也走不遠，還有那么多車堵著呢！”又或者自己的車都挪動不了，無法讓，只能停在原地。雖然一交警表示，如果因避讓急救車違章，司機可憑當時的監控視頻或電子警察記錄到交警部門說明原委，交警會酌情處理。 “知道有這個規定，但辦起來手續太麻煩。”有司機說。

社會秩序就這么紊亂了，社會感就這么悄悄淡化，甚至消失了。怎么辦？某期《非誠勿擾》節目，主持人孟非談及交通時說：各走各路。

真這么簡單嗎？誰人心里都有數。有專家提出用聯動破堵局。所謂聯動，是指醫院、交通部門等協調指揮、配合，讓救護車暢通無阻。但這又付出一筆成本，而且多花錢未必收正效果，只因缺少社會條件和氛圍。

就救護車通行難而言，如何提高人的社會感，有很多理要說，有很多事要做。但最起碼的社會感，我們又具備多少？這要分這樣幾個層次：

一、反社會感。2014年7月5日，杭州一輛公交車被點燃，致多人燒傷。后查明，縱火者因私憤報復社會。近幾年多起類似案件皆因于此。

二、無社會感。早晚的學校門前，有家長隨便把私家車往快車道上一停，去送孩子。她的理由是“就一會兒”。但就這一會兒，交通被堵。

三、有社會感。2016年9月1日晚，2018年世界杯亞洲區預選賽結束后，中國球迷并未立即離場，而是自覺地撿拾觀眾席周圍的垃圾。

四、強烈的社會感。2016年9月27日，廣州南沙港快速路侖頭收費站前300米處，一滿載師生的校車突然起火。廣東省公安邊防總隊3名官兵恰巧路過，在火勢失控前，他們僅用65秒，就將車上人員安全轉移。

美國電影《美國隊長3》里有一句臺詞：你有能力卻沒有阻止，某種程度上，這就是你的責任。延展開去，你有社會感卻沒有遵從社會感，你就沒有盡到社會責任；沒有社會感，卻張口閉口世界觀，就是奢談！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