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難鄉村的書寫

摘 要：《故鄉天下黃花》是劉震云“新寫實”的一部長篇小說，作品用四個時期的歷史向我們展示了一部鄉村農民生存的悲劇苦難史。“權力”腐蝕和侵害著農民，體現著中國農民文化的荒謬特征。

關鍵詞：《故鄉天下黃花》；“權力”；悲劇；國民性

作者簡介：胡洋（1986-），女，漢族，河南信陽人，研究生，安陽職業技術學院助教，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03-0-01

《故鄉天下黃花》是劉震云是一部鄉土題材的作品，劉震云并不是純粹的農民，他對于農民對于故鄉的情感也是復雜的；一方面，生于斯長于斯的血肉相連的濃烈情感及文化熏陶：另一方面，作為一個現代文明的社會人，他又看見了農民文化中的落后與不足。作者將自己的創作意圖不動聲色的貫穿在四個歷史時期的人與事之中，“權力”意識是這部悲劇史的根源。在歷史舞臺的你上我下的演繹中，農民的國民性弱點也暴露無遺，整部作品體現了劉震云在新時期對“五四”國民性批判傳統的承繼。

首先，作品以“村長的謀殺”，“鬼子來了”，“翻身”，“文化”四個時期作為文章的題目。以村長孫殿元的無端被殺開頭，接下來就圍繞著孫李兩家誰當村長來展開作品的內容。“故鄉”中人為當村長的不斷爭權奪勢，四個時期不曾停止過，由“故鄉”繁蕪復雜的鏡像讓我們透視到當時那段歷史上政治的風云變化，難道一小小的“故鄉”不透露著天下嗎？

其次，劉震云的小說“權力”意識是一大特色的主題，自然，《故鄉天下黃花》也不例外。作品敘述的是一個小村莊半個世紀的權力爭奪的歷史故事。從開始到結尾，權力是一種肆行無忌的統治者，它統治、驅使著村莊的每一個人，使欺詐、奴役、鮮血和生命，充斥與歷史的每個角落。村莊的歷史因權力而彌漫著黑暗，而權力裹挾著歷史“在惡中奔馳”。[1]李文鬧、許布袋、趙刺猬、賴和尚等等這些人可以說一方面是惡勢力的代表，另一方面 ，這些人又是“權力”的熱心追逐者，可以說，“惡”與“權力”在他們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結合。縱看整部作品，權力，它殘害著農民的精神，腐蝕著農民的意識，尤其是作品對于農民自身精神缺陷的展示和根源的挖掘，使得作品的歷史批判更深入到了內在的文化的批判層面。

再次，這部作品從某種程度上承繼了魯迅的國民性批判傳統。先從題目層面看，《故鄉天下黃花》與《故鄉》，兩篇文章無論是思想還是題材，都似乎體現了一種相通性。劉震云揭示出故鄉文化及故鄉農民的落后與不足。魯迅卻運用了一個思想家的眼光對故鄉以“閏土”為代表的國民的落后、愚昧與無知給予了批判以引起療救的作用。在《故鄉天下黃花》之中，從人物的名字到人物的思想意識，都與魯迅的國民性批判是一脈相承的。從李文鬧到李小鬧，從李文武到李小武等等，似乎更加類似于《阿Q正傳》中“阿Q到小D”的痕跡，更加說明了兩個不同時期的作家，對于這種國民性的批判不曾終止，國民的弱點不會只止于一代國人，一代之后還有下一代，因此，這種深刻的批判鋒芒僅從這些人物名字就能看出。再進一步看作品中人物行為，當國難（抗日戰爭）來臨之時，愚昧的國人未曾認識到民族危機。以孫毛旦為代表，當日本人來到之時，認為八路軍武器簡裝，軍服簡陋，看不起八路軍。如果說魯迅對中國的國人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那么，劉震云在這里能不是一種“愛之過切而又恨其不爭”[2]的愛嗎？在《阿Q正傳》之中，“阿Q”將參加革命理解為穿崇禎皇帝的素，“嚓嚓”殺頭分東西；在《故鄉天下黃花》之中，孫毛旦等國人將革命理解為參加威武的軍隊呈自己的威風。

最后，這部作品是滲入了濃重的悲劇意識的作品。“悲劇是將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但當人見多了有價值的東西的毀滅，尤其是看來看去，竟發現自己也不能真正緩解現實的苦痛之后，人恐怕就很難再在悲劇感里耽溺了。”[3]在讀到作品時候，對于那種有價值東西的毀滅，我們更多的是一種同情和悲憤。“許鍋妮在一個大個子日軍上身時有反抗動作，大個子日軍立即從屁股上拔下一把刺刀，扎到了許鍋妮喉嚨上。許鍋妮擺著頭正在死，大個子日軍就扒下她衣服奸污了她。”[4]許鍋妮在第二部分之中的描寫，她在我們頭腦中似乎是一個單純善良，活潑淳樸的鄉村姑娘，這里，可謂是一種有價值的東西，卻在這一瞬間被無情的撕毀。劉震云既沒有渲染，也沒有議論，甚至都沒有明確表露他的同情與悲憤，但是，這只是作者的一種表現法則，我們卻從中體悟到了這一層意義。在“土改”和“文革”中，農民之間更多的是一種互相報私仇，對于仇家的男人是無端的殺害，對于女人是無辜的強暴，這不僅是他們對于自己“翻身”之后對“富農”與“地主”的報復，也是個體壓抑已久的欲望的爆發。貧農長期受地主富農剝削，沒有獲得正常精神和心理的發展，因而，在他們不斷報復別人的同時，也演繹了他們自己的悲劇的生命歷程。因此，小到個體大到一鄉，悲劇的氣氛籠罩始終，讓讀者閱讀之時懷有一種無比的沉重之感，恐怕這正是作者無意為之而為之的結果吧！

綜上所述，這部作品在思想內容上展示了權力對人的影響，正常的人性被扭曲，正常的人際關系變色變味，純潔的鄉性，和睦的鄰里親密的夫妻之間在權力的籠罩之下發生了畸變。鄉民的生活是一部悲劇史，同時，也是丑陋國人靈魂的民族史。

參考文獻：

[1]賀仲明.一種文學與一個階層——中國新文學與農民關系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12，第78頁。

[2]丁帆.中國鄉土小說史論[M].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1992，第30頁。

[3]張業松.逼近世紀末批評文叢.個人情境[M].濟南：山東友誼出版社，1997：5，第17頁。

[4]劉震云.劉震云自選集[M].北京：現代出版社，2005，第171頁。